耀眼银辉从男人掌心涌出,瞬间吞没鲛人恶灵，甚至没有哀嚎的机会，恶灵就变成一抹淡淡的灰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奥狄斯说的没有错，世界树本身就是神种,长大以后,的确拥有近乎神技的能力。
银发男人转过身?,俊美的脸庞微垂,冰蓝眼瞳凝视着谢灵，“灵，我变出你喜欢的模样了。”
祂满面笑容,语气透出纯粹的喜悦。
“……”
谢灵大脑空白，怔怔地望着祂，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祂牵起谢灵的手掌，用魔法治愈手背的划伤，然后细细地擦干净凝血,带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从光洁饱满的额头?、挺拔的眉宇,到雪白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再到柔软微凉的嘴唇。
“喜欢吗？”
谢灵仿佛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轻轻喊了声：“赫尔曼？”
“赫尔曼，”祂重复,然后问?：“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吗？”
祂略微弯腰,双手捧住谢灵的脸颊，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睫，“我喜欢这个名字。”
然后接着往下,亲吻谢灵的鼻梁、脸颊，最后嘴唇几乎要碰到谢灵的双唇。
“灵,我很乖，你应该给我奖励。”祂轻声说，“不要找别人，不要做人偶，只要我好不好?？”
谢灵瞳孔微微放大，他理智上知道这是小树苗，是他亲手养出来的树变出的人形。
但无法控制的感情将大脑搅得混乱不堪，本能地感觉眼前的人，熟悉到让他难以抗拒，真的……和赫尔曼重叠。
“别……”
谢灵唇瓣动了动，艰涩地吐出软弱的字音，但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回去。
祂直接吻住他微张的嘴唇，舌头探进湿红的唇内，炙热又温柔地侵占……
谢灵被迫仰着脸，和祂唇齿相依，就连敏感的喉腔都被尝透。
我在干什么？
疯了吗？
谢灵陡然清醒过来，猛地施力推祂，没想到祂的力道虽然很柔，但身体却稳住重山，丝毫没有晃动半分。
“放……唔……”
谢灵含糊地发出声音，用力咬祂舌尖，双手握住祂脖子往后扯，硬生生地将祂拉开一寸。
祂紧紧盯着谢灵的脸颊，沙哑又动情地轻喊：“灵。”
“你这个，”谢灵喘了口气，淡色的双唇因深吻变成湿润充血的殷红，尾音颤抖不稳，“这个……”
祂被谢灵扼住脖颈，吻不到唇，就亲了亲他的鼻尖，问?：“这个什么？”
谢灵咬着牙关，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半晌挤出一句低骂：“你这个发情的树！”
祂笑起来，丝毫没有羞耻失落的模样，“我没有发情，这是灵应该给我的奖励。”
谢灵深深吸气，握住祂脖子的手掌刻意收紧，冷着脸：“小树苗，放开我。”
祂顺从地松开谢灵的下颌和肩膀，指尖却蠢蠢欲动，忍不住碰了碰他微肿发红的唇瓣。
“灵，为什么还叫我小树苗？”祂指尖从谢灵的唇间触到湿润的牙齿，“不是给我起了名字吗？赫尔曼——我喜欢你起的名字。”
谢灵忽然咬住这根放肆的手指，力道很重?，如果祂是血肉之躯，这一下就会破皮出血。
但没等祂作出反应，谢灵反倒先愣住，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吐掉手指，松开祂脖子，仓促后退两步。
他垂下眼睫，用手背擦拭嘴唇。
祂注视着谢灵，眼底浮现笑意，“你还是喜欢咬人，这不是好习惯，灵。”
这是没有思考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让谢灵心脏重重一跳。
他倏地抬起眼，盯着这个完全就是赫尔曼模样和声音的小树，“你说什么？”
“我说，咬人不是好习惯。”祂走近，手指再次轻抚他的唇瓣，“如果真的喜欢咬人，那以后只能咬我。”
四目相对?，谢灵下意识抓住祂垂散的银发。
祂低头凑近，嗓音轻哑，“我想吻你，再奖励我一次，好吗？”
谢灵单手捂住下半张脸，声音从掌心闷闷地传出来，“不好?！”
“站住别动，”他又往后退了一步，“不许离我这么近。”
祂真的只是树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灵脑中充满纷乱思绪，眼前再次浮现那封来自他本人的信。
【以爱意与魔力供养这颗树种】
【它将回赠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谢灵磨了磨牙尖，心想这就是未来的我所说的惊喜？
因为祂是世界树，是潜在的神明，能变成赫尔曼的模样？
又或者是……某种隐晦的提醒？
祂一直凝视着谢灵，眼底暗含浓烈的渴求，“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模样吗？”
谢灵放下捂着脸的手掌，抬眸对上祂的目光，“你为什么会变成赫尔曼的样子？”
“因为你喜欢这副模样。”祂说，“你甚至想做一个这样的人偶。”
“没有人偶，我早就抛掉这种念头了。”
谢灵压着情绪反驳，接着问?：“所以这不是你天然的人形模样？是你刻意模仿变出来的？”
祂往前挪动半步，“我不知道。”
“不知道？”谢灵蹙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自己的天然人形是什么样子。因为你喜欢这个模样，所以我才会变出人形，否则我可能一直都是树形。”
谢灵一时无言，沉默数秒，又问?：“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说我还是喜欢咬人，咬人不是好习惯。”
“之前我没有咬过你，也没有在你面前咬过别人。”
祂一怔，“……这是我的感觉。”
“灵，”祂攥住谢灵的双肩，低头贴近几分，“无论你怎么咬我都可以。”
谢灵抬手挡在两人嘴唇的中间?，继续问?：“如果我执意饲养一个对我有害的邪物，你怎么办？”
“非养不可吗？”
“非养不可，因为那是我朋友感染变异成的邪物。即使知道他会伤害我，我也会瞒着所有人，偷偷地饲养他，想尽办法救回他。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怎么办？
这种情况只是设想，祂就嫉妒得快要失控。
为什么灵冒着危险也要饲养其他生物？为什么要将爱意分享给其他人？
然而不管内心如何难受，如果真遇到这种情况，祂只能：
“我会帮你，竭力挽救那个邪物，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将他变回人类，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灵，那时你会为他流泪吗？如果你为他哭泣，我可能会嫉妒得发疯。”
谢灵屏住呼吸，静默良久，轻声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祂吻了吻他的手背，“从萌生意识的那一刻起，就喜欢你。”
“为什么？那时你只是颗种子而已。”
“没有理由，”祂注视着谢灵的双眼，“我是为你诞生的。”
谢灵闭了闭眼，“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是我问你答，而是你主动告白，你想到的第一句情话是什么？”
“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无论是邪神还是人类。”
祂眼中闪动着热切的情意，“灵，让我们彼此唯一，好不好?？”
谢灵的心跳仿佛都停住了。
他没有回答祂的话，而是挪开挡住嘴唇的手，转而勾住祂的后颈。
“我给你奖励。”
轻不可闻的话音消失在唇齿之间?。
·
祭台大厅。
十二轮召唤魔法阵同时旋转，鲜红、猩红、暗红……浓黑的纹路循环往复，涌动不息，溢散出压迫感极强的恐怖气息。
加西亚半跪在漆黑的魔法阵中，将骸骨权杖尖端刺入起始与终结的核心。
刹那间?，十二轮魔法阵扭曲变形，融合成一个可怕而庞大的魔阵，犹如被骨杖钉在地面的扁平怪物，剧烈挣扎无法逃脱，无数盘旋交织的漆黑纹路向四周扩散，迅速溢满大厅，继而向整个溶洞宫殿蔓延。
加西亚缓缓睁开双眼，浅金睫毛轻抬，碧绿眼瞳散发着阴翳而冰冷的威慑。
“我以亡灵天灾的权柄命令，亡灵乡在此地展开——”
第一重谕令落地，骨杖绽放苍白光辉，周遭时空发生震动，磅礴的力量起伏波荡，表里重叠的漩涡出现，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
“亿万亡灵的主宰、起始与终结的神明在此命令，亡灵归来，逝者复生?……”
加西亚的右手握着骸骨权杖，左手拿着谢灵的遗物，同时将路卡·爱德温的滴血徽章紧攥在掌心。
“以献给亡灵天灾的祭品为容器，让谢灵死而复生?——”
第二重谕令落地，无数鬼影虚幻浮现，从亡灵乡奔逃而出，在这片表里重叠的时空游荡四逸。
骨杖在加西亚掌中震动，侵蚀灵魂的力量在他体内流转。
他浑身肌肤越发苍白，半侧脸颊已经出现异变，血肉逐渐消失。
“我以至高死神的名义，在此命令!”
僸2
加西亚攥紧骸骨权杖，碧瞳渗出滴滴血泪，顺着露出白骨的脸颊滑落。
邪神在逐渐侵蚀他的灵魂与意识，但此刻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在这赌命的时刻，他只能孤注一掷。
“以献给至高死神的祭品为容器，让谢灵归来，死而复生?！”
谕令再次落下，骸骨权杖发出阵阵嗡鸣，不再抗拒他的命令，而是与他的手掌融为一体。
以扭曲魔阵构造出与里世界相连的时空，以谢灵和路卡的血液为媒介，以骸骨权杖为力量权柄之源，加西亚施发的三重谕令全部生效。
与此同时，他已然成为骸骨权杖的宿体、亡灵天灾神降的容器。
加西亚拔出骨杖，缓缓起身?，走到光可鉴人的石壁前。
“这幅模样可不行?，会吓到他。”
他抬手抚摸自己白骨森森的半边脸，一点一点地幻化出血肉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