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德点燃了照亮教堂的烛火，四周无数怪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恩德举起烛台，将被捆在十字架上的苏鹰和安鹭照亮。
两人浑身看起来都很凌乱，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已经一同昏死了过去了。
教堂被推开，外面与教堂里一样漆黑，进来的是一只如同蜥蜴一般的怪物，它走到恩德身边，俯下脑袋跪拜恩德。
恩德转头看着怪物，然后勾起嘴角。
是燕枭和0923，那两个不怕死的回来了。
察觉到恩德的意图，教堂里所有的怪物们都蠢蠢欲动。
恩德一手捂着脸，一手将烛台随手扔下。
“终于……我将再次见到天堂……”
恩德痴迷的低语过后，她笑着指向漆黑的地下城。
“去吧，我英勇无比的战士们，去杀了那两个人。”
怪物们得到命令，争先恐后的从教堂蹿出，带动的气流将落在地上的蜡烛吹灭。
恩德转身看向彩绘玻璃之下的十字架，她状若癫狂，伸出手往虚空摸去。
“……请赐予我的战士们，战无不胜的力量，请归还我……属于奎因伏萨，那沉重耀眼的神力，我将夺回家族的荣耀，洗刷过去的耻辱，为我无辜逝去的爱人献上血祭，请，原谅我无奈造成的杀戮……父亲。”
恩德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伸在空中的手突然攥紧，她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恩德转过身面朝打开的大门。
“做个了断吧，总得有人在这里止步不前。”
恩德跨着步子，带着决绝与狠厉离开了教堂，门口有一只怪物还没离开，在恩德出来后，它俯下身子，恩德提着裙摆踩在怪物身上，然后骑在了怪物背上。
“走吧。”
得到恩德的命令后，怪物嘶吼着朝黑暗深处而去。
另一边，燕枭和0923带着反抗军已经走过了漆黑的通道，来到了前往地下城的阶梯，可原本在他们离开时灯火通明的地下城，现在只剩一片黑暗。
“大家小心脚下，都贴着墙走，注意力集中，以防有怪物偷袭。”燕枭出声提醒着众人。
走在燕枭身后的0923则是提醒燕枭：“这里不一定还有活人了。”
意思很明显，现在地下城全是怪物，还有活人的几率几乎为零，甚至是苏鹰和安鹭，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又或者……他们会不会也已经变成了怪物中的一员。
燕枭当然知道会有这种可能。
但大概到底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不见到尸体，燕枭就不会罢休。
万一还有人活着呢？
人嘛，总是避免不了产生侥幸心理的。
往下走了一段路后，地下城里没有传出任何人的呼救声，也没有怪物的动静，甚至是安静到只能听到进来的反抗军的脚步声。
这很不对劲儿。
燕枭有些狐疑，于是他叫停了队伍：“都别动。”
听到燕枭的话，后面的人确实都停了下来，这下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燕枭屏气凝神，专注的企图想听到什么蛛丝马迹。
0923在燕枭身后，也摸索着墙壁走，但是突然，有什么粘稠物体从墙上滑下来落在了0923的手背上。
0923皱起眉往墙边看去，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拍了拍燕枭的后背，燕枭转过头，他俩靠的近，黑一点也能看清彼此。
0923没有开口，而是抬手指了指上方。
燕枭想抬头看去，但是被0923按住了，然后一滴粘稠物突然掉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燕枭的肩膀上。
燕枭脸色非常难看。
那些怪物们听得懂人话，现在开口跟后方的反抗军传递消息，无疑就是暴露自己，燕枭也不确定怪物们在黑暗中的视力是否也比他们看得更清晰，总之，现在不打草惊蛇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是事实总是会出乎人的意料，就在燕枭准备喊继续前进时，身后的反抗军有人发出了惨叫。
燕枭来不及细想，把到嘴边的话转了弯，大喊道：“朝上面开火！那些怪物就在头上！”
话音落下，怪物们的嘶吼声终于响起，反抗军们也反应过来，立即举起枪械朝天空开枪。
在火光之下，那些蛰伏在天顶上的怪物们被照亮，数量是刚才在铁门的不知道多少倍。
异变发生在反抗军将注意力放在头顶上时，趴在阶梯一旁的怪物们也爬了上来，出其不意的攻击反抗军。
燕枭和0923有自保能力，到也不需要反抗军自顾不暇时还要保护他俩。
惨叫声响彻地下城，0923踹开一只怪物后，趁乱将手臂上的铁爪拆下一只塞给燕枭。
燕枭摸到后心领神会，朝着还幸存的反抗军大喊：“往下跑！去收容所！”
燕枭和0923瞄准最近的收容所发射铁绳后，便靠着铁绳荡走了，他们两个的目标很明确，是恩德所在的教堂。
漆黑的地下城里，燕枭全靠耳朵灵敏跟着0923走，毕竟他相信，0923应该在这种环境下，比自己会挑路。
在屋檐上疾跑时，燕枭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在连月光都没有的漆黑森林里，他似乎和谁一起靠铁爪在森林里穿梭，而在森林下方，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赶他们。
燕枭摇了摇脑袋，刚才想起的画面就再次丢失，同时丢失的，还有0923的踪迹。
燕枭反应过来时，耳边已经没有0923踩着屋檐奔跑的声音了，他有些迷茫得慢下脚步。
他是什么时候跟丢0923的？
燕枭收回铁绳，没有0923带路，燕枭看不见四周，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这可真是……出大问题。
出于对危险环境的警觉，燕枭还是把小刀找了出来，以防暗处有怪物突袭他。
燕枭摸索着打算从屋檐下去，但是一阵响动极大的声音正朝他这边来，速度也很快，燕枭第一时间做出防御姿态，然后那东西似乎跳到了他屋檐的另一边后，就没动静了。
燕枭有些疑惑，对方肯定是怪物，但是却没有第一攻击自己。
而燕枭也没疑惑太久，因为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欢迎回来，燕警官。”
是恩德，她语气里尽是嘲讽和冷漠，燕枭反而松了口气。
“恩德……这些怪物是哪儿来的？”虽然猜到了，但燕枭就是不死心，也许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恩德的回答却毫不在意：“哈？你不知道吗？是躲在地下城的那些人啊，瞧瞧，他们现在，是多么强大和勇敢，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懦弱让人恶心，是我给予了他们新生。”
听到这话，燕枭心里燃起一股怒火：“他们那么信任你，做你虔诚的信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恩德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无能狂怒的燕枭：“我不需要信徒，他们相信的是耶稣，不是我。怎么，在我这里肯定了这些怪物是人类，你就下不了手去杀了？”
燕枭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黑暗中说话的人。
“哈……哈哈哈……”恩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突然捂着脸狂笑起来。
“燕枭，你杀明池的时候，你想过他也是人类，是你并肩作战的战友吗？没有吧？你当初那么决绝，倒是现在装好人了？”
燕枭愣在原地。
0923跟他提过明池这个名字，也知道恩德是明池的遗孀，但他从没想过，杀死那个叫明池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我……杀了，我的战友？怎么会……”
燕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恩德冷声道：“怎么不会，杀死亚种，多么好的立战功机会啊……你杀死他的时候犹豫过吗？别告诉我你不记得，真把失忆当免死金牌了？”
燕枭只觉得头痛欲裂，恩德的话就像一把腐朽的钥匙，打开了他封闭的记忆，过往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似乎他想起来了，那个叫明池的战友……
明池……他很阳光乐观，也是来自夜河，作为同乡，明池很喜欢和燕枭待在一起。
燕枭想起来，明池说，他有个未婚妻。提到未婚妻的时候，明池的目光里都是柔情。
想起来，毕业那天，明池说，他要回夜河和他的未婚妻举行婚礼。
想起来，启明星夺回战，他看见明池穿着新郎服赶回了部队，强颜欢笑和自己开玩笑，毕业后第一次上战场，看看谁先立功。
燕枭想起来了……明池在他面前变异成亚种，在人性被吞没的最后一刻，明池哭着求他杀了自己。
当时燕枭的手似乎在发抖，但他还是开枪了，那是罗克韦尔管理局研发部专门猎杀亚种的液枪，明池被击中后，他的变异停止了，扭曲恶心的身体开始分崩离析，化作肉块掉落。
燕枭丢下枪跌跌撞撞跑向明池，他不怕明池这副堪称惊悚的模样，他艰难握住了明池断裂开一半的手臂。
明池用最后一口气，笑着和燕枭说话，他说：“……看来你比我先立功，恭喜啊……”
那个时候，燕枭抱着明池的尸体失声痛哭，有人靠近就听见燕枭在喊什么“怎么办”。
再靠近点，才听清楚，燕枭在喊：“明池的家人怎么办，他的妻子又怎么办，他今天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