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世子嫁到,统统闪开>第五章 【虚情假意陷深林】【中】

  血花飞溅。

  连澄抬起头来的时候,天空中不知道哪里飞出了几只大鸟,在头顶上盘旋了几圈后才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荒原。他警戒的神色终于松动了下来,把手中有半人高的大弓丢在地上,对着洞口外吼了一句:"里面没有。"

  楚乔提着一颗血淋淋的狼头,踩着一地的血泥走到他身边,特意往洞穴内瞧了瞧:"一共九只,母狼也死了。"楚乔把狼头往草堆里面一抛,一群狼崽子茫然无知地围绕着长辈的头颅嗷嗷地叫,看起来十分可怜。

  连澄随意地靠在洞口坐了下来,一身青绯相间的劲装已经湿透了,他抹了一把汗:"九只狼也敢袭击上千头羊,不要命了。每天半夜总是听到咩咩的叫声,弄得我半睡半醒的,总觉得连人都会被狼给叼走。"

  一边正跟着兄长学习解剖狼尸的许文彬冷嘲道:"要吃人也不会找你这个老腊肉,狼群吃东西很挑剔的。"

  连澄怪笑:"那是,怎么不把你给叼了去,小崽子一个,还不够它们吃一顿饱饭。"

  许文彬举着已经血迹斑斑的骨刀,虎视眈眈地盯着连澄,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总是跟他针锋相对的男人给宰了。

  "阙氏!"洞外的小七突然唤了一声,单手从一条肚破肠流的公狼胃囊中伸出来,"有东西。"

  楚乔与连澄凑上前,只见少年血肉模糊的掌心居然有一颗圆滚滚的银色弹珠。

  "这是什么?怎么会在狼的肚子里?"许文彬问。

  小七看也不看对方,只对连澄道:"这不是大燕之物,江湖上也没有哪个门派奢侈得用银弹来打猎,就算是暗杀,也不是寻常杀手能用。"

  楚乔将那银弹拿起来对着天空看了看:"苍蒙的银矿太稀少,更加不会用它来做弹珠,而且这么细小,做工太精细的工艺不适合草原人。"珠子在指尖滚了一圈,楚乔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树林扫视了一遍,最后望向犹远似近的岐峎山山峰:"已经有人赶在我们之前先来了。"

  连澄问:"要打仗了?"

  "不。"楚乔摇头,"秋冬时节天气这么恶劣,再打仗的话就是自取灭亡了。部落与部落之间,就算迁徙,所去的地方也依然是属地之内,没有哪个部落会挑在最冷的时候来挑衅,我们都需要休养生息,静待来年。"

  连澄凉凉地道:"还是要打仗。"

  许文彬举着刀子强调:"我们是为了荣誉而战。"

  连澄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楚乔道:"是为了生存。"他握着刀子,相当轻松地走向还嗷嗷待哺的狼崽子,"就像这些狼群,它们为了子孙,明知道有猎人,也依然要袭击我们的羊群。为了幼崽,它们必须去拼杀。"

  他提起一只小狼。狼崽才一个多月大,比男人的巴掌大不了多少,被提起来的时候,还没有长出乳牙的牙床鲜嫩鲜嫩的,像是男孩脸颊上的红晕。

  连澄心里一动,即刻问道:"所以,失败了后,连自己的幼崽都存活不下来?"

  楚乔数了数草堆里狼崽的数量,一共六只,那神色明显是要斩草除根。

  连澄抢先一步,从他手中夺过小狼崽子:"知道你们草原人为什么一直无法壮大吗?你们太凶残了。明明知道人口不多,还喜欢屠城,动辄残杀妇孺百姓,到头来,不是没有坤泽生孩子,就是没有孩子可以平安长大。"

  他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急躁地把小崽子们抓到怀里,搂了个满满当当。此刻,他倒不像屠杀者,反而成了保护者,在冷冽中透着温柔。

  楚乔难得地轻松起来,指着狼崽子们道:"你要养大它们?担心会被反咬一口."

  连澄龇牙一笑:"你觉得我会那么善良,平白无故地养大一群白眼狼?"他招呼上小七,把其他几只兜在少年怀里,自己手中只提着一只小白狼的脖子在空中晃了晃。那小东西肉球似的,张牙舞爪地在空中嗷嗷地叫着,目光凶狠。

  "我爹说了,再凶狠的野兽也有天敌。对幼崽来说,年少时,第一个对它凶狠无情的人,就是它一生最大的敌人。它会反抗你,更会从心底畏惧你。我养大它们,只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它们。"

  许文彬在一旁冷哼:"狡猾的汉人。"

  连澄点着对方的额头:"目光短浅的草原人。"

  许文彬嗷嗷大叫,举着刀子恨不得把连澄给劈了,连澄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看,这样无脑的狼崽子,最好养了。只要你赶在第一眼给他一块肉,你就是他一辈子的统治者,你让往东他就不会往西,叫他杀人他就不会放人。把他丢在战场上,哪怕敌人是自己的亲人,他也会痛下杀手。"

  "你胡说!"

  连澄笑了笑,并不答话。

  回去的路上,楚乔不禁问他:"你在怀疑什么?"

  连澄坦坦荡荡地说:"我这人心直口快,有话就说。就算有什么疑惑,也不会无凭无据地无的放矢。"

  楚乔笑了声,突然伸手将他从马上搂到自己身前。

  连澄挣扎:"你又要干什么?"

  楚乔用毛皮大披风兜住两人,递了酒壶给他:"我看你跑出满头汗,这一路回去肯定会风寒,先喝些烈酒保暖。"趁着他喝酒的空当,楚乔忍不住咬了他耳尖一口,连澄手肘一拐,直接朝着他的肚子冲了去。

  楚乔闷笑:"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爹爹养大的狼崽子?"

  连澄喝酒懒得理他。

  楚乔自顾自地说:"不过,我是被你照看着。我吃的第一口肉是你夹到我碗里的,挨的第一顿揍虽然不是你打的,也因你而起。"

  连澄气哼哼:"我揍你的日子还少?"

  楚乔把他搂紧了些,轻轻抖着缰绳:"那不同,你那些打骂就跟挠痒痒似的,一天不挠我也不舒服。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出门了三日,回来后遍体鳞伤足足躺了半个月。"

  连澄扭头:"不记得。"

  楚乔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撩拨着:"那你知道我出门之前做过什么?"

  "谁会关心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楚乔呵呵地闷笑,下巴压着他的后领,贴在他冰凉的肌肤上,轻声道:"我趁着你午歇的时候,偷偷地……"张嘴,倏地咬住了他那细嫩的后颈,"吻了你……"话还没说完,额头剧痛,身子一倒,胯下的骏马已经扬起前蹄嘶鸣了起来。

  连澄嬉笑着回头:"是吗!我一直在疑惑,爹爹那三日怎么没把你给扒皮抽筋,抛尸荒野。"

  楚乔张嘴,连澄的脑袋又狠狠地撞上了他的鼻梁,剧痛下,身子已经被顾尚锦给推了下去,骨碌碌地在荒原上滚了几圈。

  连澄勒着马缰在他身边跑了两圈:"敢再非礼我,我就让你再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楚乔看着骏马那矫健的四蹄,识相地闭嘴了,他十二分地肯定,恼羞成怒的连澄说得出做得到。

  骄傲的"野狼"连澄,居高临下地鄙视了他一眼,压着手中狼崽子的脑袋,喝着骑马飞奔向山谷,那背影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他们迁徙的山谷在几座山的山坳间,呈合围之势,进进出出只有一条路,围的山体已经被凿成了峭壁,寻常人无法爬行通过,只能从谷口的天堑中进来,

  天堑高达上千米,越往上越窄,像是通天的小路,从路的背后透出耀眼鱼白光,寒风刮进来的时候还可以发出呼呼的啸声,滴下的水珠落在肌肤上又冰又疼。

  连澄回到帐篷里的时候,手脚都冻得麻木了,身子都忍不住地发颤。

  青霜一边给他解衣裳一边让人尽快把炭火再烧旺盛些:"都说外面冷,阙氏您还硬要跟着跑出去打狼,也不怕病了。"

  连澄头皮被他扯得嘶嘶地疼:"一天到晚待在山谷里有什么意思,不如出去走走。"连澄随手从袖袋里面掏出一片碎,"林子里发现的,你看看这是哪里的料子。我们还在狼的肚子里发现了银制的暗器,相当的精巧。"

  青霜拿着那布料在烛火下仔细端详:"像是许国那边的织锦,不贵重,一般的老百姓也买得起。"

  "许国?"

  "不过也不一定是许国人,他们新皇登基没几年,几位王爷还在内斗,传闻皇帝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顺,没有闲人派出来。"

  连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裹着毛茸茸的毯子坐在火炕上,小白狼迈着小短腿,勾着炕边的垫穗挣扎着往上爬,好不容易够到了毯子边缘,连澄又把它给抖了下去,随意地道:"许国也有商人运着本国廉价的茶叶丝绸来苍蒙换皮毛和马匹,而这几年与苍蒙毗邻的大燕却暂时还没有商人来边关通商。"

  青霜提醒道:"阙氏要不要给赵王写封信?"

  连澄抓了抓脑袋:"让我再想想。"忍不住又抓了抓,抱怨道,"有没有热水,我想沐浴。"

  青霜为难道:"这山谷的水源有限……"

  连澄难受地揉肩膀,扯头发,外面一身脏兮兮的许文彬跑了进来,大喊大叫:"我要洗澡!"

  连澄呸他一声:"回你自己的帐篷吼去。"

  许文彬在地毯上打了一个滚:"你这里有热水,我知道,我要洗澡,快给我准备热水。”

  "没有!我都没热水洗浴。别待在我的帐篷里,臭死了。"

  许文彬从地毯上爬起来,抓耳挠腮的:"那我们去山里?"

  连澄没好气地道:"才回来又跑去山里干什么?"

  许文彬嘿嘿笑道:"我知道哪里有热汤,滚烫烫的,泡在里面可舒服了。"

  连澄眼眸一亮,抓起衣裳就道:"一起去。

  "阙氏。"青霜唤他。

  连澄回头,笑意盈盈地道:"你去给小七说声,让他去找盛大人,就说我与九王一同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辰回来。"

  青霜一惊,还想阻止,连澄已经一蹦一跳地裹着披风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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