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折鸢更想问的是, 微生霁为什么说曾值是自己的未婚夫。

  明明就在这周一,微生霁明确地拒绝了他,曾值还保证不会纠缠, 结果这一周都还没过去, 他就眼巴巴追到这里来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吗?

  不,曾值到底怎么想的, 又想怎么做的她管不着, 但微生霁……她想知道微生霁到底在想什么,又打算怎么办。

  即使她这样问很没道理。

  “曾值……当然是公司派过来的, 名义上是为了协助我。”

  “名义上?”

  许折鸢从微生霁的说法中察觉出了不妙。

  “毕竟我并不需要协助。”

  “所以你知道他是为了你来的?”

  “我拒绝他才不到一周,”微生霁耸了耸肩, “这个家伙最怕麻烦了,放以前肯定对这类工作避之不及。”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要和梁叔说他是你的未婚夫?”

  微生霁挽起袖子从水槽中拿起一个碗,一边洗一边问道:“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你不是说要拒绝这桩婚事吗?”

  许折鸢有些心虚,看也不敢看微生霁。

  “我是想拒绝, 但也要考虑一些现实因素。我外婆想要我和曾值结婚,可不光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

  “我知道,你们有钱人最爱找门当户对的联姻了。”

  许折鸢带着点赌气, 捞起一个碗粗鲁地搓洗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和微生霁回不到高中那种“单纯”的关系,不止是因为曾经那件事, 更是因为意识到了双方身份的差距。

  “从我外婆的角度出发没什么错, 反正我没办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用婚姻多交换点利益也不错。”

  “但我认为这两件事没有必然的联系, 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难道就一定要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明明后者比前者更痛苦。”

  微生霁扫了许折鸢一眼:“这就是你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的原因吗?”

  “什——”

  许折鸢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件事, 又是心虚又是慌乱。

  “我一直以为早熟如你, 大学少说也得谈个3、4、5、6个吧。”

  但微生霁的下一句话,让许折鸢顿时气炸了。

  “微生霁,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当然是很受欢迎的人,只是要求过高导致总找不着满意的对象。”

  “你想和我吵架是吧!”

  许折鸢因为微生霁这几句话,心头堵得像是噎了块没嚼烂的年糕。

  微生霁将已经洗好的碗放到一边,手再次伸进水中后却没有拿另外的碗,反而抓住了许折鸢的手。

  “我从来都不想和你吵架。”

  许折鸢下意识抽了一下手却没有抽出来,有些恼怒地看向微生霁。

  “放手!”

  “干吗火气那么大?你和我聊我的未婚夫,我也只是想和你聊聊你的感情生活。”

  感情生活?

  她有个P的感情生活!

  因为曾经伤害过微生霁,因为微生霁不告而别,她这些年压根就没考虑过自己的感情生活!

  “没什么好聊的。”

  “根据我这几周的观察,公司里有好几个男职员喜欢你,一个合你心意的都没有吗?”

  微生霁似乎打定主意要聊这个话题,许折鸢有些烦躁又有些心虚和难堪。

  “人家就是随便喜欢喜欢我而已,哪里能和你比?微生大小姐男女通吃,不仅有个死心塌地的未婚夫,还有红颜知己。”

  “为什么和我比?”微生霁笑了一声,“就算和我比,你也不输什么,我一样没交过男女朋友,我们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你可是有未·婚·夫的!”

  许折鸢说得咬牙切齿,明明原来只打算“简单询问”一下,天知道她怎么会弄得好像在吃醋一样。

  她明明没有这样的资格。

  “又不是真的未婚夫。”

  “那你为什么不和梁叔说?”

  “当然是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微生霁顿了顿,语气正经了一些,“这次曾值会来应该有他父亲的意思,当初如果没有和曾家达成共识,我应该也没办法来恒悦改革,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许折鸢身体一震:“你是说……他们可能会用这件事来威胁你,要你和曾值结婚?”

  “光这件事倒谈不上威胁,但利益不一致的话,在很多方面都挺麻烦的。”

  “谈不上威胁你还说未婚夫,我看你是随时做好了妥协的准备。”

  许折鸢心里酸溜溜的,并且除了酸溜溜什么都做不了。

  微生霁轻轻叹息:“确实,我好像没有什么一定不能妥协的理由。你和文欣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一直坚持本心是很累的。”

  她的语气似有几分疲惫,许折鸢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就像你,如果一直没有遇到喜欢的人,难道能一辈子不结婚吗?”

  “我——我没想过。”

  “那不如现在开始想一想?”

  许折鸢低着头不敢看微生霁,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了无限的酸楚。

  “我为什么要想……我又不像你一样有那么多家产要继承,我爸妈也不会逼我……”

  “如果我想知道呢?”

  微生霁淡褐色的双眼深沉地望着她,即使不去看,许折鸢也能感受到她的凝望。

  “微生霁……”

  她的声音一下就虚了。

  “如果我想要你给我一个坚持自我的理由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提出的建议一定也是为了我好吧?我只是想知道,当我坚持的时候,有没有人和我站在一起。”

  为了微生霁好?

  她真的是为了微生霁好才反对她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吗?

  她真的有那么为朋友着想吗?

  不是的,就算可以骗过所有人,许折鸢也骗不了自己。

  她不想微生霁结婚,不想微生霁喜欢别人,甚至不想微生霁交比自己更好的朋友,根本就是因为对微生霁的独占欲。

  她享受被微生霁放在第一位的感觉,即使时隔六年也依然叫她飘飘然。

  所以她开始习惯性地得寸进尺,所以她开始遵守不了属于朋友的恰当界限。

  可是再进一步的话,如果在这里对微生霁做出要求的话,两人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呢?

  微生霁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许折鸢的双手,轻柔的语调带着一丝蛊惑。

  “告诉我,你不希望我妥协。如果是你的要求,我无论如何都会遵守的。”

  微生霁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仿佛毫无主见事事以她为先,又仿佛一直掌控着全局。

  许折鸢知道微生霁没有骗人,这些话语会化作枷锁,不止束缚微生霁,也终将束缚她以及两人的关系。

  这明明是她一直想要避免的结果,可此时此刻,她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无法拒绝。

  “我……”

  许折鸢一开始的愿望非常简单,如果有朝一日再遇到微生霁,她一定要向微生霁道歉。

  不是为了能和微生霁再做朋友,只是为了纠正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

  她想象着两人不可能再有太多交集,想象着两人会像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样在同学会之类的地方相遇。

  她想象着两人会不尴不尬地聊些天,自己说声对不起,微生霁说句没关系,在聚会中仿佛冰释前嫌了一般,过后却不再联系。

  她想象微生霁恨过她,讨厌过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遗忘了她。

  她想象自己早已是微生霁记忆中有点色彩但早已黯淡的身影,想象自己早已从特别变成了普通。

  然后她发现,这种可能叫她无比难过和心痛,甚至让她遗忘了一开始的愿望。

  她再也不敢打听微生霁的消息,甚至想着与其变成这样还不如永远别再相遇。

  “我不想你……”

  可微生霁回来了,不是在同学聚会上,也不是什么不期而遇。

  微生霁特意挑选了她当自己的助理,特意住回了曾经的房子,对待她的方式也几乎与曾经别无二致。

  她的生命似乎突然鲜活了起来,死气沉沉、按部就班的生活似也有了波澜。

  她一边警告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一边却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微生霁的纵容和优待。

  “微生霁……”

  许折鸢听到自己虚弱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心脏跳得那么那么快,混乱的大脑几乎组织不出语言。

  但她知道自己会说出来,因为如果还想一切继续,那就必须要由她为这段关系套上锁链。

  “我不喜欢你说……曾值是你的未婚夫……他明明不是……”

  因为眼眶的温热和口鼻的酸楚,许折鸢几乎花光了所有力气才抑制住自己的哭腔。

  这就是她最直接也最真实的愿望,从高中到现在都没变过。

  她不喜欢在微生霁的心里,有比她更重要的人。

  “他不是,我不会再说了。”

  许折鸢轻得不能再轻地呜咽了一声,因为双手都还湿淋淋地被微生霁握着,她只能狼狈地偏开脸掩饰自己脸上滚落的泪珠。

  微生霁什么也没说,慢条斯理地帮她冲去手上的泡沫擦干,然后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不是保证不会再说了吗?你哭什么?”

  “我不知道……”

  许折鸢靠在微生霁的肩窝上,微生霁越是温柔,她的眼泪就越是汹涌。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哭,好像是因为委屈,好像是因为不安,又好像单纯只是因为微生霁太温柔了。

  “别哭了,待会儿被叔叔阿姨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微生霁轻轻拍着许折鸢的背脊,声音带着一点儿笑意。

  “我也不想……”许折鸢的泪水在微生霁的衣服上氤氲开,声音苦涩地道,“它自己止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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