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江月偷袭后,姬离的伤一直未曾痊愈,而眼看现已是深秋时节,若是不能及时恢复,恐怕冬春季节的极寒之症会发作的更为频繁。

  而姬离之所以潜入这处城,一来是为探查道士设阵的秘法,二来也是想见见长荧。

  魔界一下丢失六座城池,难免会惹得众妖魔猜忌不断,姬离面上虽装作不在意,心里怎么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偏偏帮助道士施阵法的还是长荧,姬离自然是想着要好好惩戒她来解气。

  “你就是平虚馆的新任掌门?”姬离故意把嗓音压的很低沉,手中的冰刃因着她体内火焰珠的缘故而有些开始融化。

  长荧被捂住嘴没法应话,只是点头发出奇怪的声音回应:“唔……呜。”

  “不许动,给我把眼睛闭上,否则我就挖了你的眼!”

  这话吓得长荧连忙闭住眼睛,心想这坏人说话怎么跟离大人一样凶啊。

  姬离看着她乖乖的闭上眼,方才点住她的穴位。

  这穴位并不是险要的咒术,但凡她有心挣扎那都是很容易的事。

  因着姬离怕她误伤自己,才选择最简单的方式。

  那自冰刃融化的水珠顺着她颈间滑落进衣领深处,只隐晦的留下一道暗色水渍,让人瞧着引人遐想。

  “嘶”地一声自长荧齿间溢出时,眼眸里凝聚着晶莹的泪。

  好痛啊。

  那颈间的血液不断被冰冷吸取时熟悉感受,让长荧再一次想起离大人。

  只是长荧被人从后背束缚住,穴位使得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伏灵草妖的血液一向都是极佳的疗伤灵药,姬离松开牙齿时,贪恋的tian了下。

  “离大人……”长荧紧闭着眼下意识害怕的唤出声来。

  姬离微愣的看着她,只见她那眼角吓出来的泪花,鬼使神差的亲了过去。

  啪地一声响起,姬离脸颊结实的挨了一道掌印,长荧神情从气恼变成懊恼,很快就变成惊慌失措。

  “长荧!”姬离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惊呆的人。

  “对不起,我、我以为离大人是坏人呢。”长荧探手揉着离大人侧脸,害怕的都差点说不出话来了。

  姬离从成为魔尊之日起,便立誓再没有人敢欺辱自己。

  长荧看着离大人过于凶悍的目光,哆嗦的探着脸蛋闭着眼出声:“要不离大人把那巴掌打回来吧?”

  “你!”姬离气的半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察觉到城内巡逻的道士走近,姬离搂住她躲进巷道尽头的庙。

  “别出声。”姬离低声叮嘱。

  “嗯。”长荧点头,探手轻揉离大人脸蛋,心里满是愧疚的很。

  待脚步声渐远,长荧踮起脚亲了下离大人念叨:“对不起,一定很疼的吧?”

  姬离微羞的偏头轻哼了声,视线落在她那颈间还未痊愈的伤口时,眉头微皱问:“你这是受伤了吗?”

  伏灵草妖一族拥有极强的修复能力,这些年姬离喝过她不少的血,自然也见过她极快的痊愈能力。

  可现下却见她那颈间伤还未恢复,一时有些担心。

  “啊?”长荧看着离大人握住自己的手腕把脉,“最近没有受伤啊。”

  姬离皱眉道:“那你的脉象为何如此虚弱?”

  先前光顾着捉弄她,以至于姬离都没有察觉她的呼吸太弱了。

  以她的修为,不至于如此才对。

  长荧想了想应:“也许是上回施展咒术的缘故吧,所以最近都还很困呢。”

  这般听她解释,姬离倒也没有怀疑,当初自己施展阴雨之术时,本身就要消耗极强的修为。

  虽说现如今长荧修为渐长,可到底不过堪堪三百年的修为,那场通天咒术可不是寻常小妖能承受的住。

  “让你要去帮道士,现下自个受罪了吧?”姬离松开手见她面色苍白的很,更懊恼自己方才喝她血时,没注意分寸。

  长荧看着面前的离大人应:“其实也不是很累,我多睡会就好了,离大人别担心。”

  姬离挑眉指腹捏住她的脸颊说:“我可不会担心你这吃里扒外的小叛徒。”

  “哎呦。”长荧有些吃疼的叫出声来时,姬离便松了力道,指腹替她揉了揉发红的脸蛋。

  现下仙门道人在抓紧修炼法术来布阵应付妖兵,而妖兵们因为先前阴雨之术的危及减弱遭受不少极阳之气的损害,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再次大规模进攻。

  “我问你,你现在可习得无涯山的法阵?”

  长荧见离大人问的如此认真摇头应:“没有,现在大师姑不见了,我还没开始学法阵呢。”

  “真的?”姬离探手捧住她的脸颊,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嗯。”长荧看着近在咫尺的离大人,心里扑通地跳的很快,“为什么离大人这么关心法阵呢?”

  姬离眼眸躲闪的避开目光应:“我自是有我的打算。”

  如若一日不能破无涯山的法阵,那必定就无法统一三界。

  “对了,离大人你来这做什么啊?”长荧亲昵的将脸颊蹭了蹭离大人温凉的掌心询问。

  “我……来找你算账的。”姬离自然不能把真正的计划告诉她,便索性寻了个旁的理由。

  “找我算账?”

  姬离见她没有多疑顺势应:“你难道不知道你的那位大师姑做了什么好事?”

  “不知道啊。”长荧有些糊涂的看着离大人满是奇怪的问,“大师姑做了好事,离大人怎么还这么凶啊?”

  “你真是笨死了!”

  看来仙门道人并没有告诉她,江月偷袭自己的龌龊事啊。

  “你那大师姑潜进安城府邸刺了我这一剑,而后逃之夭夭了。”姬离探手撩开衣领,好让她看看仙门道人的肮脏手段。

  那白皙肌肤上乌紫伤口很是显目,而且离颈间很近,假若再偏几寸便是能危及性命了。

  长荧都不敢用手去碰,探近脑袋亲了下伤疤。

  当温热抵近时,姬离整个人无力的倚靠梁柱,两颊迅速染上些许粉红,薄唇欲言又止的抿紧几分,探手按住身前的人羞涩道:“你、做什么?”

  本想着让她看清仙门道人虚伪的面目,怎么她反倒主动亲热起来了?

  长荧抿了抿唇毫不知情的认真应:“我在给离大人疗伤啊。”

  “只是疗伤么?”姬离眼眸神情复杂,心想还以为这木头脑袋是开窍了呢。

  原本羞涩迅速转变成羞恼,姬离探手拍开埋在颈窝的脑袋嗔怪道:“你这般模样,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这一下可不轻,长荧捂着脑门揉了揉,心想离大人难道还在生上回的气吗?

  许是因着有些尴尬,姬离整理衣裳,神情恢复几分镇定道:“现下不早了,你还不回去?”

  长荧望着好似要离开的离大人问:“那离大人呢?”

  姬离挑眉应:“你都认为我是坏人了,我自然是有坏事去处理。”

  干坏事?

  “这城内有很多道士和法阵,离大人还是不要做坏事的好,否则很危险的。”长荧担忧的出声劝解。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姬离见她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话,反而真认定自己就是去做坏事的。

  说罢,姬离便也不想同她多聊,省得气坏自己。

  “那离大人还会再来找我吗?”长荧见离大人不出声,指腹捏住她的衣袖问。

  姬离看着她这般依依不舍的模样故作冷漠的应:“这段时日我要养伤,自是不可能来看你。”

  长荧眼眸暗了几分应:“这样啊。”

  “我真的要走了。”姬离从她指间抽回衣袖,便作势要离开。

  “等一下嘛。”

  长荧连忙出声,犹豫的走近过去,亲了下离大人薄唇,眼露笑意道,“除夕我会偷偷来找离大人的哦。”

  姬离微抿了抿唇,虽然心里想着带她回安城,可现下她已经是仙门道人的掌门,若是带走她恐怕那群道士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魔界势力繁杂,花凤等魔虎视眈眈,还有心魔作祟,姬离现下伤又未恢复,总是不好护她周全。

  “谁要你偷偷来见我?”姬离指腹弹了下她的额前不满的说着,“你有胆子当着那么多道士们来见我吗?”

  明明两人是昭告天下的成婚,她却说的像偷qiang似的,姬离如何能不气。

  长荧还没来得及应话,离大人便已经消失在暗夜之中。

  这夜里长荧一夜都没睡好,总担心离大人会踩到法阵被城内的道士们追捕。

  可天光大亮也不见有道士汇报,长荧这才松了口气。

  从秋入冬数月里,长荧多是打坐修养,城内的事务主要是由华逸负责。

  墨源倾身落在无涯山古树,长荧一如既往的在藏书阁内摘抄着道书。

  大雪纷飞的时日,小煤球们玩的尤为愉快。

  因着大师姑一直没有消息,华逸便想请求墨源来占卜。

  “你们馆内事务与我无关,请恕我无能为力。”墨源指腹抚去衣袖飞雪冷漠道。

  “可是您上回还在山谷和谈出手助我们一臂之力啊。”华逸有些弄不懂墨源的心思,若说她是帮妖魔,她又助平虚馆道士和谈,可若是她帮平虚馆,她又很是不愿掺和纷争事务。

  墨源自然一眼看穿华逸的困惑,偏头悠悠地看着那藏书阁内正整理书的长荧应:“我帮的从来都是长荧,可不是你们平虚道馆。”

  “可长荧姑娘也是平虚馆掌门啊。”

  “你们道人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数千年第一大道平虚馆会落得如今惨淡局面吗?”墨源看着还未顿悟的华逸说道。

  华逸微愣住应:“阁下有何高见?”

  “万物逃不过因果轮回,平虚道馆本以度世人出苦海为道,可现如今却演变成争权夺利的局面,想来你们这群道士也不过是未入道的寻常人而已。”墨源掌心拎住快要从衣裳滑下的小煤球,“三界众生本平等,偏偏你们道人自视甚高,未曾察觉自己丢了道,这才误了数千年道业,假若不能及时醒悟,恐怕难以光复师门。”

  华逸看着墨源从风雪之中离去,彷徨停在古树旁思量许久。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啊?”长荧本来在整理书卷,没想到会看见华逸独自站在古树旁,整身道衣都染上雪花,“你这样小心着凉生病哦。”

  “掌门,弟子有一事想请问掌门。”

  长荧撑着伞左手抱住书应:“什么事啊?”

  华逸满是认真的问:“何为因果轮回?”

  “等下,我刚刚从书上看到过。”长荧翻着书念道,“因是因,果是果,先因而有果,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万物皆有因果,此乃因果轮回也。”

  “弟子,明白了。”

  平虚馆现如今的悲惨是咎由自取的恶果,那这恶果便是由当初平虚馆内乱的恶因而起。

  真是半点怨不得旁人啊。

  还处于茫然中的长荧看着华逸转身往风雪之中走去喃喃道:“他明白什么了?”

  深冬寒夜里的山林一间破旧茅草屋之中,咳嗽声未曾停过。

  妖雪儿看着血色全无的江月,满是担忧替她检查身前的伤情。

  那一掌击碎她的骨头,极寒之气极速蔓延至她的五脏六腑。

  “你做事真是全然不想想我的感受。”妖雪儿这些时日输了数不尽的修为,偏偏江月心脉尽毁,连同她自己的修为都散去大半。

  那些输送的修为如同投入枯井的石头悄无声息。

  江月眉头微皱气息微弱道:“这本就是我该承受过错,当年没能阻止平虚道馆的内斗,才指使魔尊有了可乘之机。”

  “你的满脑子都只有平虚道馆,难道没有想过,平虚道馆今日的局面又不是你一人之过,那些沽名钓誉的臭道士们值得你如此付出吗?”妖雪儿气恼的指责。

  “他们是坏,可那是平虚道馆数千年的基业啊,我绝不能辜负当年师父的嘱托。”江月疼得都不敢大声呼吸,只能微弱声音说着,“阿雪,我好冷啊。”

  妖雪儿侧身搂住她,掌心轻抚她侧脸赌气道:“我看你是只有死了,才能抛弃那些臭道士。”

  那洞内的火堆燃的尤为旺盛,江月却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冻死不可。

  “其实你说得对,我就是太固执了,平虚道馆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岂能袖手旁观啊。”江月偏头望着妖雪儿,眼眸泛着红,指腹轻触她的面容,“若是我熬不过去,以后就没人拦着你去同旁的妖魔厮混,你大概很快就会把我抛在脑后了吧。”

  “你说什么浑话?”妖雪儿咬了下她的指尖愤愤道,“现在只要你有一口气在,那总是能熬过去的,更何况我哪里有你说这么滥情啊。”

  江月指腹已经被冻的发麻,哪怕被妖雪儿紧紧捂在怀里也没什么感受,魔尊的极寒之气果然是不同常人,那一掌伤了要害。

  心脉尽毁,修为散了大半,就算能熬过寒冬,将来也只是个废人了。

  “希望长荧那孩子能够护住平虚道馆,这样才能阻止残暴易怒的魔尊滥杀无辜祸害天下百姓。”江月贴近妖雪儿怀里喃喃道。

  妖魔大多可以轻而易举的杀害人类,如果没有平虚道馆镇压胡作非为的妖魔,恐怕人类将生灵涂炭。

  妖雪儿低头看着快要闭上眼的江月,慌张的捧住她的侧脸唤:“江月,你不准睡!”

  江月面容已然覆盖薄薄的冰霜,细长的睫毛凝结晶莹的冰霜微微颤,鼻间气息更是微弱的很,指腹拽住她的已经,眼眸满是哀怨的望着她问:“阿雪,你当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那么冷的夜里,江月满心欢喜的等了她那么久,可最后却落的一身空。

  “我当时碰见老仇家被她暗算了,所以才没能赴约,绝对不是故意哄骗你的。”妖雪儿不是没有解释过,可江月却固执的不肯相信。

  “我等了你两天两夜啊。”江月那时心都死了。

  妖雪儿低头亲了下江月眼角的泪低低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不管你喜欢还是讨厌,我都不会松手的。”

  暗夜里的风雪越发大了些,茅草屋窗户结满厚重的冰霜,整座房屋好似就要被大雪给掩埋住。

  待腊月临近时,按照平虚馆往年的习惯,各城池都要向无涯山献礼。

  华逸一改馆内多年之习惯,严令禁止各弟子私自收受物品珍宝。

  从前平虚道馆收徒是要筛选数次,现如今华逸广开道场,下令各弟子恪守清规戒律,教授百姓道术与经法。

  这般数条严格令行下方时,馆内有些弟子私自生起不满的心思。

  早间长荧按照历任掌门的习惯,在道场参加华逸捧着道书教授弟子道门戒律清规。

  大会过后数个弟子上前来汇报:“掌门,我们怀疑三位师伯被华逸囚禁。”

  华逸看着这几个道士,自然知道他们是云枫和钟安两位师兄以及子柔师姐的弟子。

  当初联合大师姑将那三位一并困于无涯山清心楼,为护住师门颜面所以并未选择公之于众,只对外说是闭关修炼。

  长荧对于这事其实并不了解,只是看了眼华逸问:“真有此事?”

  华逸侧身道:“掌门莫惊讶,此事弟子可私下说明来由。”

  两人来到清心楼外,华逸领着长荧入里间。

  那铁牢之中的三位各自隔开关押,长荧看见好久不见的子柔师姐。

  “老掌门和玄清掌门都是由子柔师姐和钟安师兄所杀,而云枫师兄则与魔尊勾结企图推翻无涯山。”华逸点燃灯盏说着,“因此事过于震撼,所以并未告知众弟子,而大师姑因不是掌门,所以只是将他们困于清心楼,留以掌门处置。”

  “这是真的吗?”长荧看向那盘坐的子柔师姐,仍旧不敢相信。

  子柔看向一身道衣的长荧嘲讽道:“你既然都已成了无涯山掌门,何必还装呢?”

  长荧不解的翻了翻衣袖口袋应:“我没装东西啊?”

  “当初藏书阁内老婆婆原本放言不收弟子,可是后来却偏偏收了你,我就是不服!”子柔走近那铁牢同长荧对视,眼眸微红的说,“她为什么要逼我,否则我都不会杀她!”

  “什么?”长荧震惊到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子柔冷笑道:“我杀老婆婆前,她临死前还在偏袒你,要不是那时有大妖在护着你,我早就杀了你。”

  长荧眼眸红了起来问:“你为什么要杀老婆婆?”

  明明老婆婆对子柔师姐一直都很好的。

  “因为她害死我的母亲,而我的一身病痛都是拜她所赐。”子柔不甘心的说着,“你以为老婆婆为什么待我好,她这年一直都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我真恨当初没早些杀了她。”

  这过于惊人的话语吓得长荧从清心楼里出来时,仍旧止不住的发冷。

  华逸担忧的出声:“掌门,没事吧?”

  长荧摇头应:“我没事。”

  从外面回到藏书阁的长荧,眼眸通红的望着那一处躺椅,隐约还能看见当初老婆婆教自己道术的模样。

  小煤球们排排趴在窗台躲避风雪,好奇的望着快要哭的长荧念叨:“姥姥的有缘人,你怎么啦?”

  “是啊,好像要哭了呢。”

  长荧探手胡乱擦了擦眼泪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子柔师姐要做那么坏的坏事。”

  老婆婆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啊。

  墨源立在屋檐,手持油纸伞,偏头望向那眼角泛红的人出声:“坏人做坏事是不需要理由,它只需要一个念头即可。”

  “我不明白。”长荧摇头应。

  “你不明白也很正常,善恶本就不是互不理解且互不相容。”墨源收起油纸伞,从衣袖里拿出油纸包,小煤球们闻着香味迅速爬了过来,“不过善人总是怀着世上最纯良的心思待人处事,想来你所怀念的人也一定不希望你为她伤心落泪。”

  小煤球们扒拉着油纸包,那香喷喷的板栗很快便被抢去。

  那咕噜的声响从长荧肚子里响起时,墨源听的尤为清晰,不由得抿紧上扬的唇角道:“我这还有烤地瓜,你要吃吗?”

  长荧腼腆的应:“谢谢。”

  烤地瓜很烫也很香,长荧吹了吹才敢咬了小口。

  墨源倚靠在窗旁问:“好吃吗?”

  “嗯。”长荧脸颊鼓鼓的咀嚼点头应,“你不吃吗?”

  “我已辟谷多年了。”墨源指腹抓住一只想要爬去长荧那方偷吃的小煤球。

  长荧心想这么好吃的东西,她不吃,真可惜啊。

  大雪洋洋洒洒下了大半月,无涯山的路都被冰雪封住了。

  馆内弟子们一同去挖路,长荧看了眼山下的城池,心想这回除夕还不知能不能下山呢。

  因着临近除夕,无涯山道士难免会有些松懈。

  清心楼的子柔想起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看见江月,心中不由得猜测莫非是出事了不成?

  江月在三人身上下了咒术,子柔动不得修为而被禁锢清心楼。

  夜里清心楼忽地着了火,火光冲天之时,道士们都已经无法入内救火。

  华逸警惕的看着四周下令众弟子严守山门,任何人不得私自下山。

  天亮时心烧光整座楼,大火才自己熄灭,华逸亲自派人检查,才发现只有两具尸首。

  而越发临近除夕时,安城内亦开始准备盛宴,姬离因着极寒之症的困扰,所以很少会在魔界露面。

  子柔裹着面纱躲进安城,花凤巡逻街道时,正好跟她遇上。

  “花长老,现下只有你能收留我了。”

  “这要看你对我有没有用处了。”花凤品着茶,看了眼茶楼下拥挤的街道。

  “无涯山弟子所学的咒术我都会解,而无涯山外的法阵,只要给我时间我相信可以破解。”子柔曾经在藏书阁整理书籍,多少接触过咒术。

  花凤挑眉看向子柔道:“好,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安城吧。”

  夜间花凤照例向姬离汇报时,并未提及子柔一事,而是选择隐瞒将她留做自己的后招。

  除夕那日来临时,无涯山的道路仍旧未曾挖通。

  连日的风雪使得山下物资极难运进山,不少弟子都颇有怨言。

  长荧虽然会些法术,可是这类山林风雪实在太难控制,每日里只能跟着弟子一道挥着铁铲清理积雪。

  大雪一直不停,积雪更是厚到膝盖处,弟子们冻的腿都打颤,多少是受不住严寒。

  可唯有小煤球们玩的兴起,积雪被它们钻出一个又一个洞穴。

  傍晚天色渐暗时,因着无涯山没有多少物资,所以这除夕大家只能露在一处烤火守岁。

  长荧本想下山的念头也不得不放弃。

  深夜里山下的热闹景象引的小煤球们的张望,墨源看着它们满身的积雪,掌心握住帕巾替它们擦拭。

  “姥姥,山下那么好玩,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啊?”

  “是啊,这山里一点也不好玩呢。”

  墨源捏住它们的小尾巴晃悠它们毛发沾染的积雪反问:“既然不好玩,你们今天还玩的这么久?”

  小煤球嘟着嘴排排抱住墨源的手念叨:“可是我们想下山吃肉肉,山上的道士都只吃斋菜,后厨我们都翻遍了。”

  “再等等吧。”墨源看了眼藏书阁内亮着的灯盏。

  既然是有缘人,墨源总是想着尽可能不离身,毕竟成仙是墨源数千年独自修炼的唯一念头。

  相比无涯山的除夕清贫,安城的宴会却热闹的出奇。

  姬离本意想早些回府邸好等着长荧。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整夜,姬离看着窗外已然亮堂的庭院,那青色蜈蚣缓缓的爬过掌心。

  【看来是她食言了。】心魔看热闹的显出来。

  姬离挑眉看向心魔道:“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心魔摇头叹:【你对她未免太过于优柔寡断,迟早会耽误你一统大业。】

  早间花凤领着七大护法数百位城主参拜,姬离低沉的都没怎么说话。

  七大护法还觉得有些异常,花凤见姬离早早回了府邸,同样觉得有些奇怪。

  这般过了一段时日,上元节灯会使得安城很是热闹。

  妖魔入了人间,便多数随了人类的习俗节日。

  姬离饮着酒看着那方高台的舞姬,心里正想着长荧为何会没了动静。

  难不成是上回自己凶了她,她便真吓得不敢出现了?

  毕竟她的胆子一向小的可怜,姬离懊恼的叹了声。

  烟花绽放之时,欢呼雀跃声不止,花凤沉迷的看着那清冷至极的姬离,心间虽有不甘却又耐不住上前敬酒。

  “魔尊有心事?”花凤提起酒壶主动倒着酒水示好。

  自从花凤重入魔界,难免会有些焦急莽撞,可总是想着能让姬离看看自己。

  哪怕停留的目光只不过是一瞬,那也是好的。

  姬离抬眉看向那衣着华丽的花凤并未去接她的酒应:“花长老,你喝醉了。”

  花凤尴尬的停了停手,而后转而自己饮尽道:“魔尊,真是无情啊。”

  从当初被赶出东山时,花凤就明白她的无情,可偏偏又割舍不下她。

  所以花凤才想方设法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哪怕是修炼邪术也在所不惜。

  很快姬离起身离了宴会,花凤踉跄的随行,小玉心疼的搀扶住她。

  那看守府邸后门的妖兵们喝的烂醉,全然不知那早前才被封住的狗洞不知何时又被拆开了。

  而天黑时长荧悄悄爬进府邸却没寻到离大人,便只好往办宴会的地方去寻人。

  上元节的热闹超出长荧的想像,花灯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拥挤的街道让长荧行进很是困难,只是更倒霉的是长荧撞见子柔。

  子柔本跟随花凤一道赴宴,骑着高头大马在街道行驶,无意中瞥见长荧时,不由得停了下来。

  “花长老,我好像看见长荧了,”子柔连忙出声。

  花凤探头张望道:“你确定?”

  “这里人太多,还是立即派人抓捕吧。”

  “别声张,她既然敢来,那定让她有来无回!”

  花凤可不想惊到姬离来袒护她。

  满大街寻人的长荧,没想到自己已经被不少妖兵形成包围圈。

  安城巷道口极多,长荧吓得连忙钻进去,一路狂奔都不敢停下来。

  子柔领着妖兵在城内紧锣密鼓的搜寻,并且还设置不少阵法以此来探查她的方位。

  长荧出巷道口时,不小心踩中阵法,顿时招来无数妖兵,连忙躲进一处马车。

  这一番慌张逃窜时,便已经是宴会结束。

  花凤由着小玉搀扶质问:“人呢?”

  子柔尴尬的应:“她不可能突然消失啊。”

  姬离从宴会离去时,便上了马车,原本自然有些醉意的姬离敏锐的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

  待探手揪出那胆小藏在靠垫下的奶白毛团时,安城内数道阵法因着马车行驶而触发。

  花凤和子柔一同拦住马车,姬离撩开帘子出声:“何事?”

  子柔没想到会是魔尊,花凤摇头示意她退下应:“恭送魔尊大人。”

  姬离放下帘子时,才松开捂住她嘴鼻的手问:“你在躲她们?”

  长荧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连连点头应:“她们真是太可怕了。”

  假若不是长荧跑的快,恐怕都已经被抓住了。

  “真没用。”姬离指腹擦拭她脸颊的细汗,大冬日里还能被吓得流汗,恐怕只有她了。

  长荧整个人坐在离大人膝上庆幸着:“幸好她们没有发现我呢。”

  姬离挑眉道:“那可未必。”

  花凤和子柔凝视那驶向远处的马车,阵法随之一次又一次的触动。

  子柔眉头微皱道:“她一定藏在那辆马车里。”

  “今夜给我守着府邸周围,绝对不能放走一只苍蝇!”花凤何尝不知道姬离包庇了她呢。

  马车内的长荧被离大人的话吓得不轻应:“那我还是赶紧离开吧。”

  姬离皱眉按住坐在膝上的人说:“你想走可不是那么容易。”

  现下姬离都能猜到今夜花凤一定是全城戒严,她要是真莽撞的离开,恐怕死无全尸。

  长荧耸拉着眉头胆小怕事的念叨:“那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姬离掌心搂住她纤细的身段,薄唇抵近那樱红的唇,“若是你能讨我高兴,我可以替你想个好法子送你离城。”

  这突然强势的亲昵,长荧一时没做好准备,差点没缓过气来,连忙探手推开离大人,呼吸困难的都说不出话来。

  姬离见她羸弱的很,只能探手给她顺气,指腹理了理她发间的杂草嫌弃的问:“你这是从哪里惹来的脏东西?”

  长荧依偎离大人应:“可能是从洞里爬进来的时候弄上的吧。”

  “洞里?”姬离有点不太接受拨开埋在颈间的脑袋,“难怪看你一身脏兮兮的很。”

  “我是因为找离大人才只能爬洞啊。”长荧看着面前的离大人,满是认真的说,“因为除夕那天无涯山实在走不开,还担心离大人会不会生气呢。”

  姬离手臂搂住她省得因为马车颠簸而让她甩下去,心里却仍旧是介意她的失约,故意说着气话应:“你不来就不来,我又不是非你不可,反正城里的女人多的是。”

  “那离大人不会生气吗?”长荧还没明白那话里的含义。

  “生气有什么用?”姬离指腹挑开她的衣带,那宽敞的道衣散落开来,“反正你也不会嫉妒。”

  自己都已经把话说的这般明白,偏偏她毫无反应。

  那道衣敞开时并未落下,反而半遮半掩更让人遐想连连。

  姬离生气的咬了她一口,没想到长荧却敏感的伸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姬离。

  “轻点嘛。”因着两人的坐姿不同,所以长荧难得是以上位者的姿势俯视离大人。

  妖魔大多不修道的缘故就是因为受不得清规戒律,姬离能清晰感觉到长荧瘦了不少。

  马车内灯盏随着摇晃而有些模糊,连同长荧都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得外面的热闹叫卖声响时远时近。

  “买糖葫芦呦。”

  “热乎的汤圆啊。”

  “新鲜的烤地瓜呀。”

  姬离眉头微皱的看着突然拉开距离的人出声:“怎么了?”

  长荧抿了抿有些发麻的唇,脸颊染上些许细汗应:“我想吃烤地瓜了。”

  因着她面容染上几分红晕,姬离看着只觉得娇嫩的很,仰头轻啄了下柔唇,难得多出几分耐心哄:“我们先办正事,很快的。”

  “可是……”那火热的一吻堵住长荧的话。

  长荧眼眸迷离之时,不由的看向面前的离大人,才发现离大人面容红的更厉害。

  寒风从帘子吹进来时,长荧只觉得凉快的很。

  那不远处的墨源探手捂住小煤球们的眼睛,纵身转向别处。

  “姥姥,刚才那不是有缘人吗?”

  等落在屋檐之上时,墨源才松开捂住小煤球的手。

  “姥姥,我们不是去找有缘人的吗?”

  小煤球们热闹的叫唤。

  墨源眉头微皱的看向一直跟在马车不远处的花凤低低道:“她,被发现了。”

  马车兜兜转转绕着安城两圈,方才停在闹市的巷道口。

  姬离撑起身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的有些过分了。

  长荧累的都睁不开眼,只觉得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肚子却还咕噜叫唤个不停,外边的香味还那么的诱人。

  “你哭什么?”姬离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泪。

  “离大人又骗人,刚才不是说很快的嘛?”长荧眼眸微张,嗓音低哑的出声。

  姬离被她眼里的春光望的呼吸一滞,莫名脸上烧的慌,眼眸躲闪的探手替她捡起掉落的衣裳应:“那我现在带你去吃烤地瓜?”

  可等姬离见她这一身糟糕状态,又觉得不能让外人瞧见她这般模样,只能改口道:“算了,还是我让人买来给你吃吧。”

  那马车兜兜转转大半夜,花凤都有困顿时,没想到姬离却让人买了街头贩卖的烤地瓜。

  难道宴会的美食都入不得她眼了么?

  等姬离轻柔抱起似棉花一般的人,将那烤地瓜掰开吹了吹热,才小心的递近她嘴旁。

  她歪着脑袋闭眼张嘴细细咀嚼食物,一边嘟喃着:“离大人吃起来好香啊。”

  “傻瓜,这是烤地瓜,可不是我。”姬离探手扶正她的脑袋,很是介意的提醒。

  马车外面人流拥挤,叫卖声响噪杂的让姬离有些不适,可等她忽地咬住自己手指时,姬离微愣的低头一看。

  才发现她好像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姬离忍俊不禁的抽回手,心想她大概真是累坏了吧。

  否则一向贪吃的人,怎么会连吃东西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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