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春去秋来。
秋去、冬又来。
一整个年份,已然走掉了。
但是看水面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长高多少。
大家都是这个样子。
……主要还是营养跟不上的原因吧。
大家都是啃着红薯苦巴巴地过日子的。
在这一年当中学了一些新的东西。
随着世界的深入,他们才发现,鬼居然离他们这么近,近到好几次都差点让他们有生命之危。
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他们三个去寻找了专门制作杀鬼之器的日轮刀的材料——那些生于高高的山顶上,然后吸收了大量阳光的石头。
找到了三种不同类型的石头,而每一种,都照射到了足够的阳光。
“找个锻造师帮忙吧……”缘一说。
但是,作为锻造刀剑的代价,到底要付出什么呢?
……还是首先找到锻造师吧。
虽然是找到了矿石,但是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锻造师的影子。
真是的……就算是个蹩脚的锻造师也好啊。
百鬼丸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大概也不会有危机感吧。
但是无名的脾气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暴躁。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不想再像上次一样死一次了。
缘一站在结了冰的河流下游,看见冰水的底下,依旧有活鱼在游动。
冰下面的世界,比冰上面要温暖许多。
“在看什么呢?”一位背负着婴孩的夫人路过此地,突然问道。
“在找锻造师。”缘一这么回答了。
也不怕对方听得懂听不懂。
妇人又问:“为什么要找锻造师?”
“想锻造三把日轮刀……四把?”
“为什么想要日轮刀?日轮刀,不是小孩子该握的。”
妇人对于日轮刀似乎并不陌生。
缘一回答:“因为只有日轮刀才能对抗鬼。去年的时候,小无在黑夜里被鬼扯掉了头,他很痛苦。”他没有将之后的故事铺展开来。
妇人应道:“这样啊。”
“如果你拿到刀,你会去抵御那些吃人的恶鬼吗?”
“我不知道。”
小孩子的声音很亮,但是不怎么清澈。“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拿起日轮刀,就一定要去杀死恶鬼吗?”
“你知道吗?”妇人托了托背上的孩子,“拿起日轮刀的人,都是隶属于鬼杀队,都是因为亲朋好友被鬼杀死因而加入鬼杀队拿起日轮刀为了替家人们复仇,为了不再让其他家庭也遭到同样对待的人们的人。那么你呢?你有这个觉悟吗?你那死去的朋友小无,你有为他复仇的勇气吗?”妇人越说口气便越发地严厉,她的每一个音调,都在一个很高的调上。
严厉的女人。
缘一还是那个回答:“我不知道。”
“在没有想明白之前,我劝你还是不要打日轮刀的主意了连十岁都不到点小鬼,还是回家和兄弟姐妹一起玩游戏吧。风筝也好,双六也好……无论如何,都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了。”
缘一说:“我兄长他的梦想,是成为这个国家第一的武士。”
“……在说什么胡话。”
为什么要扯到这个?
缘一张开嘴,又说:“一旦我回到家,兄长的梦想就会被我破坏。所以我不能回去。”
“无论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能够回去。”
妇人问:“不孤单吗?不眷恋吗?不想回去吗?”
“我不可以。”缘一轻声地回答。他的手握着笛子,脸颊上浮现出一股红晕,“只要兄长赠予我的笛子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与家一直牵连,不曾断开。”
「家」与「梦想」「可是父亲大人的梦想是打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神兵利刃啊!」……
「我已经回不去了,出山。」……
「一无所有的我。」……
「错女!」……
「母亲,即使我们分隔阴阳,但请不要忘记我!」……
……
「梦想」是打造出世界上最好的刀。
「愿望」是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神啊,难道我不能够兼得麻雀?
我的贪心,是否遭到你的嘲笑。
妇人,紫藤理子——曾经的永井理子,突然悲从中来。
她背后的婴儿突然啼哭了一声,惊醒了幻梦当中的人。
“……那么就跟我来吧。”
对于突然改变了主意的、目测是锻造师或者锻造师家族的妇人,缘一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这个人。
但是……
“请等一下,我们找到的矿石不在我这里。”缘一吹了一声口哨,尖锐的哨声竟然惊飞了一阵的飞鸟。
一个少年和一个男孩来到了他们面前。
身后皆背着一个木箱子。
紫藤理子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四把刀了。
三个人。
四只用刀的手。
“……跟我来吧。”
紫藤理子爸三个小孩带回了家里。
远远听见声音的姐妹的女儿——水穗在房间里问:“婶婶,是有客人来了吗?”
当她看见“客人”是三个小孩的时候,她自己都笑了。
紫藤理子说:“是过来锻刀的。无事,你继续去研究紫藤花的……锻造这件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紫藤理子之前是这个国家最闻名的锻造师——吉永出山的妻子,她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锻造师。但是在唯一的女儿错女为了锻刀而献出生命之后,两个人都几乎放弃了这项事业。
今天是个意外。
“敷恋,给三位倒个茶。”
名为敷恋的侍女悄悄地出现,然后让茶水无声地流入茶杯之中。
理子开始检查他们三人带回来的矿石。
锻造一把刀,不仅需要锻造师高超的技术,也需要好的原料。
“朱星星矿。可行。”
“碧岚烟。可行。”
“梅连金。可行。”
紫藤理子认可了这三份原材料。
“锻造是需要时间的,建议你们最好到外面晃荡个几个月再回来。届时,我自然会献上我拼尽全力所锻造之刃。”理子沉着声音,回答道。
在离开之前——“我听雾村说,有人在培育可以抵抗鬼的紫色花物,就是你们家吗?”
“雾村?那个无厘头的,浑身都乱糟糟的男人?”
缘一点了点头。
理子嗤笑,“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算是承认了。
大概之前那位叫水穗的就是主要研究者吧。
……
因为没办法很快拿到刀的三人茶也没喝完就被轰出了紫藤家的大门。他们三个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最终还是随意指了个方向走过去了。
无论那个方向通向哪里都无所谓。
因为他们三个都无所谓。
※
迷路了。
日轮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奈良的街道上迷路了。
虽然本来自己也没什么目的地,只是随便走走看看,可是这下子,他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如果由贵在这里就好了……
奈良的夜晚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随着明治天皇大力发展近代化之后,城市里就变得灯火通明了。
但是日轮总是感觉自己与这些灯光格格不入。
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呆在烛光下面。
街道上还有着一摞的小摊贩,贩卖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这里做什么呢?”
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穿着道场服的,黑头发的猗窝座先生。
对方的头发是黑色的,睫毛浓密,像女孩子的睫毛。
“不知道……”日轮歪着头,“好像走丢了。”
“是吗?”猗窝座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他靠在一旁的一根柱子上,两手抱着胸。
“回不去了吗?那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一直走下去吧……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就折返好了。”日轮空白的脑子里面,只有这个想法。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走了起来。
沿途路上,猗窝座掩着嘴,犹豫了一会儿。
“你的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吧。”
(不确定的语气……)
“你看起来不怎么好。”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和上次相比好多了。
发型变了……这是只能够看见一半脸的发型。
(这发型衬得她更小了……)
——猗窝座还未意识到那个显而易见的真相。
“对了,在医馆的时候,猗窝座先生……还记得我弟弟吗?”
“那个不会发声的婴儿……?”猗窝座回想了一下,已经基本上想不起那个弱小的东西的脸了。
算了,反正婴儿都是一副样子的。
“不见了……”
绝大的愧疚充斥着日轮的心脏。
“猗窝座先生离开的时候,见过他吗?”
(谁会在意那种东西……人类的幼崽……)
“不记得了。”
他觉得自己说的话明明没有问题,但是对方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难过。
猗窝座已经百年没有感受到过难过到底是种怎样的感觉了。
只有无尽的杀戮。
对战时的狂喜。
没有难过。
两个人走在一起,周围灯光逐渐暗了起来。
一起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去。
虽然这个世界,只有奈良的这条街道这么长。
街道尽头是一片草坪,草坪过后是一条稳稳流动的河。这条寂寞的河,独自地流淌。它的表面上,只有月亮和星星。而月亮和星星们自称一派,根本不会搭理他们底下的那条路。
日轮问:“你听笛子吗?”
猗窝座答:“不听。”
那不过是种无聊的东西。
他又想起对方的宝物,对方的那根笛子。
日轮从口袋里面摸出失而复得的笛子,将笛口竖在嘴巴边上。
月光静静地落在森林上——天幕里垂下了一千颗的星星——今夜月色如此美丽——让我不禁想起你的脸庞——……
我真的好想你啊——即使分隔天涯海角——我也想在一瞬间来到你的身边——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不到我的操作的,会让人骂娘但是我自己非常快乐的操作。我昨天忍不住讲给灯哥哥听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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