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传达了皇帝的意思, 这次进宫住的时间不会短, 所以让她好好收拾行李, 该带的都带上,别到时再打着什么理由回来,去了就安心的住着。又说定了第二日再来接人。

  这太监的话轻飘飘的一说, 祝家上下却为此费尽思量。

  相对来说,荀越汐想的反而是最简单,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反正圣意不可违, 她是去定了。如果真的想知道理由,那就问明白的人呗。祝家的人也许还要猜测揣摩, 完了还知对不对, 司徒宪肯定就知道标准答案。而且,她觉得司徒宪肯定会在她进宫前见她一面。

  结果如她所想,第二天来接她的人就是司徒宪。看到是他,便也不客气的问:“要我进宫做什么?”

  “不喜欢进宫?”司徒宪坐在她对面,剥着松子, 剥出来一个, 就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不喜欢。”荀越汐跟他没弄什么虚头巴脑的,“宫里规矩多, 哪有外面自在。再者说了, 宫里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啊, 去了多没趣。”

  司徒宪就笑:“放心,规矩都是用来约束旁人的。至于认识的人,不是还有我么?”

  “光认识你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因为怕生。

  直到快到皇宫了, 他才给她解释:“皇祖父病了,病的很重。因你之前的种的那些小菜,皇祖父请明玄大师为你批命,说你是有福气,且能福泽身旁的人。这次他是怕了,所以才让你进宫。”

  “可那不是……”话未尽,司徒宪的手就抵住了她的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那就是福气。”他肯定的道:“但福气也是有限的,从你种不出菜开始,那福气就再没办法借给旁人了。所以,让你进宫你就进,倘或给你什么你就大方的接下来。只要不是伤害你的,其他的,你可全凭心意去做。”

  “万一我要是做的不好,皇上怪罪了怎么办?”

  “万事有我呢。”他早就安排好了。御医给皇帝看诊时,便将病症往重了说。待她进了宫,皇帝的身体自然会有所好转。全好是不能了,御医没那本事,但肯定会比明面上所说的好的多。留了空余出来,正好给福气留有余地。

  进了皇宫,荀越汐直接被安排进了皇帝寝宫侧殿。这十分不合规矩,她是女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该住在这里。可皇帝便是这天下最不守规矩的人,确切的说,所谓规矩本就是这些人制定的,约束的从来都是别人,而不是他。

  另外,司徒宪也住在这里,就在她的隔壁。两人算是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就更不合规矩了,可谁也不敢说。

  皇帝生病,不能处理朝政。司徒宪是皇太孙,处理起来最是名正言顺。但他到底年轻,朝政处理不易,住到这里,也可就近请教。顺便,离皇帝近了,也可更快知道皇帝的情况。

  司徒宪到是真心希望皇帝能好起来,一点也不希望他就这么去了,他虽然是皇太孙,继位名正言顺。可掌控朝堂跟获得皇上的宠爱是不同的,他还年轻,经或势力的时间也短,还需要皇上替他镇着。他年纪小,不像他父亲和忠孝王叔那样等不得。他能等,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他都不急。

  “你住这里,我就住边上。”司徒宪领着她到她的房门口,指了一下隔壁,对着秦嬷嬷道:“有事就去找刘德。”然后拉着她就去见皇帝去了。

  她没见着皇帝,只隔着个屏风,隐隐看到那榻上躺着个人。司徒宪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出来,便又带她到一边的抱厦,“这几天白天若是无事,你便过来这里,给皇祖父熬熬药,煮煮茶。”

  “我知道了。”荀越汐对此没意见。

  皇帝这里除了司徒宪最大的就是戴权了,这老太监跟了皇帝大半辈子,审时度势的本事最是厉害。如今皇帝虽然还活着,可病成那样,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那个至高无尚的位置去了。皇上禅位诏书都写好了,等日子一到,皇太孙就继承大统。以后这皇宫里,司徒宪才是老大。

  这会儿对司徒宪那是客气又讨好,小心翼翼,生怕把人得罪了。而司徒宪对荀越汐的态度,决定了他对这位县主的态度。很显然,这也是要他客气巴结的存在。

  有司徒宪撑着,有戴权护着,荀越汐在宫里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心。

  皇帝虽病,可他寝宫却很热闹。每天都有人求见,前朝大臣,后宫嫔妃,还有那些皇子皇孙,骆驿不绝。但从一开始,皇帝就下了令,除了司徒宪也只有皇后被允许进出,其他哪怕曾经他最宠爱的甄贵妃,这会儿也被排除在外。皇后态度慈和,除了忧心皇帝,对别的都不看在眼里。对于荀越汐出现在这里,她并不在意,对她直接无视,权当没这个人。

  这一天,天色将晚,荀越汐从正殿出来。御医说皇上已有所好转,但她却依旧没能见到皇帝。每天只把药熬了交给戴权,另外便煮些汤汤水水的,工作不重,最多就是繁琐。可便是这点活也并不是她一个人在做,而是足有四个人。

  守夜这样的工作是用不上她的,所以早早的戴权不催她回去休息,生怕把她累着。

  秦嬷嬷侯在殿外,见她出来就给她披上披风。

  “皇太孙让人炖了鸡汤,如今正温在侧殿的炉子上,县主回去就能喝上。”秦嬷嬷一边走一边给她说这一天的事。“府里老太太和大太太也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都是用得着的。大少爷让人送了些书进来。二少爷送了些棋谱过来……”

  荀越汐想着,府里的人都惦记着她呢。她也得想办法回点东西过去……可她在这宫里,用的一针一线都是宫里的,要她送什么还真是送不了。想了许久,才道:“回头找刘德,给我找些花苗回来。我养些花,待成了,当作回礼送给他们。”

  秦嬷嬷应了下来。

  “对了,甄贵妃宫里的一个叫抱琴的姑娘过来,说是她家小姐想见县主一面。只说是跟咱们府上大姑娘有些关系……”

  “抱琴?”荀越汐想着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就听小白出了声:【老大,抱琴是贾元春身边的丫环。】她才恍然:“那是贾家大姑娘身边的人,贾元春,她要见我做什么?”

  贾家现在的情况跟原著里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二房先撇到一边,贾赦是没办法,他本就是惫懒的性子,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可贾琏这次似乎是立了功。

  “老奴不知。”秦嬷嬷也是摇头:“不过,左不过是那些事罢了。县主想见便见,不想见便不见。”

  荀越汐还真有些好奇:“那便见见吧。”她对于这位还挺好奇的。

  “那老奴明天就跟她说。”

  回到她住的房间,沐浴更衣,鸡汤刚端上来,司徒宪就走了进来:“我来得正巧,嬷嬷也给我上一碗。”

  荀越汐好笑的看着他:“怎么还要到我这里讨鸡汤喝?你那边没有么?”

  司徒宪坐她对面炕上,“这可不是普通的鸡,天下怕是就这么一只。”

  “哦?怎么个不普通法?”

  “会下蛋的公鸡。”

  “……”荀越汐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司徒宪嗤笑道:“据皇祖父说,每年都会有些地方上报一些奇事,敬一些奇物上来。这公鸡下蛋,母鸡打鸣的事最是常见。实则不过是人杜撰罢了,必当真。正好我好奇,想尝尝这鸡熬成了汤到底有什么不同,我可是处处都想着你,这不就送过来给你也尝尝。”

  下蛋公鸡熬出来的汤实在没什么出奇,到是熬鸡汤的厨子手艺极好,一颗鸡汤熬的鲜美非常。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看着身形不乍健硕,可饭量都不小,一锅鸡汤,连肉带汤愣是让两人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司徒宪懒懒的往后一靠,也不急着走。慢悠悠的说了句:“以后晚上警醒着些。”

  荀越汐抬眼看过去:“怎么了?”同时戳了戳小白,这小东西别的本事没有,可要查什么消息,还是挺方便的。

  “有些人还不死心。”司徒宪懒懒的道,“也是皇祖父病的太急,还没来得及处理,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时机。这会正打着釜底抽薪的注意呢!”只要他死了,自然不能再跟他争。

  “明白了。”荀越汐点了点头,其实并不多担心。

  没想到司徒宪才说完,当天夜里刺客就来了。那时荀越汐正睡得香熟,小白便先一步把她叫醒了:【老大,刺客来了。】

  荀越汐瞬间就醒了:“到哪了?”

  【刚进皇宫,有三十一个人,对皇宫布局很熟悉,直奔这里而来。】

  “巡逻的侍卫就没发现?”

  【没有,他们的武功还不错。】

  荀越汐起身给自己套上衣服,人却没出去。司徒宪既然来提醒她,可见是得到消息了。他既没将事情在萌芽时就消灭,自然会做好万全的防备。

  担心是不担心的,但还是要准备一下的。司徒宪一直都让她掩藏会武的事情,虽然不知为什么,可她也没遇到危急的时刻,藏着也就藏着了。但还是有点怕他玩脱了,这是忠孝亲王一派最后的机会,他们必定是孤注一掷,像他们主子一样疯魔了,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大,他们到了。】

  “司徒宪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奇怪,没有唉!】

  荀越汐皱眉,“去看看司徒宪。”

  【司徒宪醒着,但是没动作。】

  荀越汐便也安稳的坐着,很快,外面就有了动静,那些人已经到了寝宫,皇帝现在住在这里,明里暗里的侍卫不知多少。那些人在外面还能躲,到了这里,除非他们也躲着,否则只要一行动,自然立刻就被发觉。

  “抓刺客。”随着一声惊呼,立刻便混乱了起来。

  急而乱的脚步声,武器相撞的叮当声,人们的呼叫声。房门的开关声……叮叮当当,咚咚锵锵,闹成一团。

  她的房门也被打开,两个熟悉的脚步声快速的进来。

  “县主,您没事吧?”是秦赵两位嬷嬷。

  “没事。”荀越汐这才起身。

  “县主忍耐片刻,这会儿不宜点灯。”秦嬷嬷道。

  “我明白。”在黑夜里点灯,就等于将自己立起来当靶子。

  赵嬷嬷走到窗边,小心的偷觑着外面,“刺客人数众多,侍卫们短时间内怕是拿不下。”

  “到也不用担心,咱们县主在这里实在不算什么牌面的人物,刺客不会在咱们身上下功夫。”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太孙,都比她们有价值的多。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撞开。撞开门的人身穿侍卫的服饰,直接摔倒在地。他连忙爬起,又拿着长剑冲了出去,与贼人点在一起。

  司徒宪本来在他那屋还坐得住,一听她这边门被撞开,哪里还坐得住。直接就过来了:“汐儿,没事吧?”

  “没事。”司徒宪皱屋,直接拉着她往外冲去,临了还对两位嬷嬷解释了一句:“我带汐儿去皇祖父那里。二位嬷嬷跟着一起来吧。”

  他拿着长剑打头,一手拉着荀越汐,两位嬷嬷跟着,就这么一路往前冲。

  刺客一看到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拼了命的往前冲。侍卫自然是拼了命的要保护,两边打的激烈,但只要有冲到司徒宪面前的,无不被他一剑割喉。

  “皇祖父,您没事吧?”司徒宪带着几人进入正殿,皇帝这会儿还只能躺着,话却是能说了。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应道:“宪儿,你可好?”

  “我无事,皇祖父,您且安心,有孙儿在此,定不会让他们踏进这里半步。”将荀越汐她们推进门里,自己拿着剑挡着门前。

  那些人本是奔着他来,见他现在出来当靶子,自然就全拼死了往他这里冲来。能杀他最好,杀不死重伤也好。最好是断了他的胳膊腿,或是毁了他的容,那也就能断了他的帝王路。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莫说还有这么多的侍卫,便是只他一人,这些人都不够他一人杀的。

  荀越汐站在门内,看着司徒宪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手也跟着痒痒。

  刺客越来越少,打斗的动静也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扑倒在司徒宪的剑下,这一场刺杀才终于结束。三十几个人,竟有一半都是死在司徒宪的剑下。那些侍卫上前请罪,“臣等护驾不力,请皇太孙责罚。”

  司徒宪又不傻,肯定不能在人家刚为你卖命之后去罚人家。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就让他们去休息。又让人打扫了院子,换上一轮侍卫。他这才进屋,先让荀越汐她们回屋休息,他自己则进去陪着皇帝。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一大早,他在龙床上召见了几位大臣,之后便一连好几道旨意发了出去。

  先是将忠孝亲王的那些同党,一个个贬的贬,杀的杀。之前他病着,也觉得那些人搅不出多大风浪,所以一直不急。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直接派刺客进宫刺杀。这让皇帝如何还能忍他们?

  一时间,多少官员落马,与之相应的就有多少家族没落。甚至于抄家灭族的也有不少……而忠孝亲王府再一次遭到打击。全家贬为庶民,赶出亲王府,可以说很倒霉了。至于忠孝亲王自己?则被打去守皇陵,终身不得回。

  那些事情跟荀越汐没什么关系,因为刺杀的事情,见贾元春的事情便先放到一边。她让刘德找了花苗过来,就在侧殿里养着。虽然她没用木系异能催生它们,或是让它们变异。可所有花苗到了她手里,都能保证它们活下来,并且生长得很好。

  等外面的事情告一段落,宫里的气氛没那么紧张的时候。皇帝的身体也终于有所好转……虽然还不能正常行走,可已经能起身了。有人扶着,也能走上一段。脸上更是不歪了,更不会再流口水了。

  这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皇上的心情了跟天气一样晴朗,趁着阳光正好的时候,让人扶着他到院子里晒太阳。正好看到荀越汐在侍弄那些花木。

  “丫头,那是什么花?”皇帝兴致不错,让她自己忙活,他在边上看的挺开心。

  “是牡丹。”荀越汐两手一摊:“花房那边这阵子只有这个。”

  “牡丹啊?当年太子最喜欢的就是牡丹了。”皇帝轻声自语了一声,脸上满是怀念,又问荀越汐,“是什么品种?”

  “不知道呢,得开花的时候才知。”荀越汐摸着绿叶,感受着它们的渴求。那很感知非常非常微弱,她也只能大概估着来。但这已经比一般的花匠要厉害的多了。至少大方向上,她是很少错的。她这里有六盆牡丹,长势都极好。

  “宪儿也喜欢牡丹。”皇帝笑眯眯的道:“丫头喜不喜欢?”

  “喜欢啊!”不知是不是因为异能是木系的原因,她喜欢植物,不管是牡丹还是别的什么。

  皇帝突的对戴权道:“朕记得,朕私库里有一套牡丹如意瓶,回头给这丫头送去。”

  戴权连忙应着:“是。”心里却已掀起滔天巨浪。这皇家的人说的话可不能只听音,得往深里想。牡丹搁旁处,那就是种花,可在这里,这牡丹可是花中之王。这又是皇宫,一个女子被皇上赏了牡丹样的物件,又怎能不让人深思?

  荀越汐没深想,她只知道司徒宪曾说,皇上要是给她送东西,她大大方方的收下就行。所以直接收下,然后谢恩。

  皇帝这会儿还就喜欢这种不作做,不别扭的性子。最主要的是,他听了这样的话,也没有多想,胡乱怀疑。要是放前段时间,那他肯定能疑上十万八千里,把她的反应一帧帧都要解读个透。

  正好司徒宪回来了,亲自抱着一堆奏折,一脸的精疲力尽:“祖父,我算是明白你以前为什么总是皱着眉了。”他这还没当皇帝呢,工作量就这么多,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这也就是他年轻力壮,要是换个体弱的,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累病了。

  “哈哈哈,这下你可知道了。人人都想当皇帝,可谁又知道,若是能力不足,心智不坚,又哪有资格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皇帝感叹的摇了摇头,心智不坚者,吃不了这份苦。而当皇帝想要堕落,又是何等的容易?到那时,才将是天下人的劫难。为何历史上会出那么多的昏君?概因如此。没有哪个皇子在争皇位的时候,是想着自己当了皇帝后去做一个昏君,想要把祖宗基业毁了的。哪一个不想贤明圣德,千古流传?

  可为什么最后还是有那么多的昏君?就是能力和心智的问题。

  司徒宪这还没当皇帝呢,只是干了皇帝的一部份的工作,就已经深有感触了。可就算如此,这皇帝的位置,他还是要做的。抱着一堆他自己处理不了的,或是不能决定的工作,跟皇帝开始讨论。

  荀越汐便去一边给他们煮了茶送上去,之后便走的远远的。可惜,她的耳力太好,既便是离得远了,依旧还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正说到江南盐税的事情,林如海上了折子,说什么证据已经找到,已在送上京的路上。而这件事牵涉过多,一旦要动手,整个江南的政权都要动荡一番不说,京城受到的影响也不小。

  这事牵扯实在太大,司徒宪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

  皇帝没表态,而是先问司徒宪怎么想。

  他能怎么想?国有国法,一切自然按法行事。

  皇帝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将折子扣了下来。又让他拿了别的折子继续说起来。江南和京城勋贵里有八成都是前太子的班底,司徒宪现在还没上位,这些人这时候还动不得。就算要动,也不能这样动。

  司徒宪不是不明白,但他不能不表态。

  “林如海那里让他按兵不动,其他的,等你登基后再说。等之后,这些人,可以一个个的处理。要慢慢来,不要着急。待哪天你彻底掌控了朝政,才能施雷霆手段。”

  司徒宪忙道:“皇祖父。”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忌讳,皇祖父老啦。”虽然他不想服老,可现在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又还能怎么办?事实上当年太子没了的时候,他身体就不行了,如果不是祝沁这丫头,他连这几年都没有。现在……还能好好说话,能扶着这孙子走上一段,也算满足了。

  司徒宪眼睛泛红,声音哽咽:“皇祖父,您不老,您还要万岁万岁万万岁了呢!”

  “哈哈哈……”皇帝哈哈大笑,“这种话,也就骗骗别人罢了。”

  …………

  司徒宪在牡丹长出花苞的时候终于要登基了。

  他变得更加忙碌,就算是荀越汐住在宫里,也很少见到他。

  登基那一日,万里无云,光茫万丈。作为女子,她自然没资格参加那样的重要场合。只看着一身明黄的他,被人拥簇着离开,去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哪怕看不到,她也能想象得到,他到时会是多么的耀眼。托着腮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她轻轻叹了口气。错过这样的场合,还挺遗憾的。

  可哪怕她有能力去偷看,她也还是将自己腿脚给控制住了。今天这场合无比重要,更是极其严肃的,容不得有半点错处。

  “县主,贾元春求见。”

  荀越汐皱了下眉,这贾元春到是会找机会。“让她进来吧。”

  “贾氏元春,拜见县主。”

  “起来吧。”荀越汐顺势打量了下贾元春,长得挺漂亮,还是那种很端庄的漂亮,不妖不媚。这样的美人不但第一眼看美,而且还耐看,你会越看越觉得她美。可这样的美人,在这宫里也算不得多出彩。

  “你几次找我,可是有事?”荀越汐并不想跟对方拐弯抹角,自然直奔主题。

  “是,元春有一事禀报县主。”贾元春也是避着人来的,没时间让她多逗留,所以也是长话短说。“还请县主让左右退下,退的远些。”

  荀越汐挑了下眉,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全都退的远远的。然后才又道:“何事?说吧。”

  贾元春看了她一眼,又立时低下头,道:“元春曾跟祝沁在一间屋子里住了六年,同食同寝。祝沁心中有事,夜里总不能安睡。偶尔睡了,时常被梦厣住。”

  荀越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关于祝沁的,她没兴趣:“如果你要说大姐姐的事,那就不必了。”

  “县主,此事虽是祝沁的事,可也跟县主有关。”贾元春抬头看着她,眼里有着坚决:“祝沁时常做梦,说梦话。里面可是有不少,关于县主的。县主真的不听么?”

  荀越汐皱眉,“你继续说吧,我到想知道,大姐姐能说什么。又能耐我何。”

  贾元春便继续道:“奴婢曾听祝大姑娘梦呓,说什么平安州,杭州李家。”

  “你只是要说这些?”

  贾元春一咬牙,终于还是豁出去的说道:“还有便是,她曾说县主是假的,根本不是祝家的姑娘。她说,您长得跟李家那位小姐且根本不像,您不是祝家的外孙女,而是冒名顶替。”

  “你这是要……威胁我?”荀越汐终于弄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心里也有些好奇,为什么祝沁要说她是假的?可那可以慢慢想,而眼下这个贾元春就有意思了。本来以为,她想做什么呢。没想到,居然是威胁。胆子还真是大!

  “元春不敢。只是若是让皇上知道,那祝家也好,县主也好,便都是欺君之罪。元春既然主动找县主您坦白,自然不会将事情再说给第三个人听。只是那祝大小姐却还在外面,而她的梦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荀越汐差点笑出来,她是假的不错,可她这个身份是司徒宪亲自安排的。祝老太爷知道,皇上肯定也是知道的。而今天就是司徒宪登基的日子,以后他就是皇帝,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欺君。

  “你想要什么?”荀越汐抿着唇,冷冷的瞪着她。虽然她的威胁就像个笑话,可被人威胁却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贾元春却松了口气,她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办法才想用这下下策。

  “新皇登基,必要充实后宫。元春自知出身比不得那些贵女,更不敢与县主相比。元春只想得了一容身之所,了此残身。”

  荀越汐诡异的看着她:“你想给新皇当妃了?”

  贾元春咬着牙,点头:“还请县主成全。”

  荀越汐终于笑了起来:“这你跟我说可没有用。我只是小小县主,难道还能管到皇上的后宫不成?”

  “县主与皇上关系亲厚,只要您提上一句,皇上看在您的面子上,必能让元春如愿。”

  荀越汐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待人走后,荀越汐才将小白戳出来:“去看看,贾元春到底怎么了。”这个女人在剧情里可是当了贤德妃的,在宫里那么多年,早过了花期还能被封妃,可见不是个蠢的。她来威胁她这一举动有些突兀,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是什么让她突然来冒这么大的险呢?

  她不信纯粹是为了给新皇当妃子,她是个有耐心的人,决不可能在今天就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老大,查出来了。】小白很快回来。那贾元春一离了这里就瘫了,可见她今天所做的这些事情,已然耗尽她所有精力。抱琴扶着她慢慢往回走,两人见路上没人,便正好说起这事。

  那抱琴看着她家小姐的样子,直接就哭了出来:“小姐,您何苦如此。”

  贾元春白头脸摇头:“你不懂,若不如此,你家小姐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她的牙齿还在打颤。

  抱琴哭道:“咱们可以跟老太太说,请将军请旨,将您接回家去。如今新皇即位,必定大赦天下,宫里说不定也能放些人出去。只要大老爷帮忙,一定可以……”

  贾元春却只能苦笑着摇头:“不可能的。”就算她想,就算大老爷愿意帮忙,可她的父母不会愿意,祖母也绝不会同意。她进宫这么多年,花了家里多少钱财她心里有数。投入的太多,她此时若是放弃,那那些便全都打了水漂。家里人如何能甘心?他们都等着她有朝一日飞上枝头,给家里带来荣华富贵。岂能允许她此时放弃?

  “可舅老爷那里……”

  “所以,我在赌。”贾元春咬着牙,站直身体,“无论如何,舅舅说的事情,我绝不会做。”

  她在赌,如果县主真的被她吓到了,那她便可成为新皇的人。即便只是最低等的贵人,就能摆脱现下的情况。如果县主不怕,那她便是得罪了她。如果县主报复她,不管县主怎么做,至少也能让她改变下处境。只要有变动,那便有生机。

  “把眼泪擦干,咱们去御花园走走,然后再回去。”绝不能让甄贵妃娘娘以及她的人怀疑什么。

  “是。”

  主仆两个如何悲哀激动不说,这些话小白听了个齐整,现在直接转诉给了荀越汐。

  “她舅舅要她做什么?”逼得一个小姑娘自己去找死的事,是不是比死更可怕?

  【这个她们没说,我继续盯着。】

  “行吧。”荀越汐想着王子腾的情况。

  之前宫变,王子腾并没有掺合进来。但他是武将,这种时候半点没能掺合,其实已经说明他的情况并不那么好的。这说明双方都不用他,不信任他。

  可相对于那些被抄家灭族的人,王家好歹是保全下来了,没受多大的损失。

  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做什么?还必须是宫里的贾元春替他去做?

  【啊,我查出来了。老大,原来那天来刺杀司徒宪的那些刺客,是王子腾的人手。】

  “恩?”荀越汐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但小白不敢骗她,王子腾要是有这魄力,还能混到现在这样,谁都不稀罕他?而且,他向来都是墙头草,这么绝决的事情,就不是他的风格。

  【这是真的。】

  “那就盯着贾元春,把王子腾要叫她做什么的事情打听清楚。”顿了一下又道:“另外,甄贵妃那里也盯着。”

  【好的老大。】

  正说着,突听得几声礼炮声响。她微微怔了怔,想着原来已经开始祭天了么?新皇登基,授印之后需得敬告天地神灵,再祭祖宗先人。如今这程序已经走了大半了。

  【老大,贾元春你准备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她想当的是司徒宪的女人,那自由交由他来处理啊。”荀越光理所当然的道。

  【啊,还可以这样的吗?】

  “要不然呢?我去跟司徒宪说,让他纳个女人?那我成什么人了。”荀越汐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媒人,又还是个孩子,才不掺和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