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海分开已是下午之后的事了。

  好不容易买好衬衫和些新发行影片,回到家门口已是快傍晚了。

  严司一手挂着提袋,用受伤的那只手有点吃力地掏出钥匙,打算等电梯打开后像平常一样直接钻回家好好享受难得的假期。不过电梯门一打开,他便想起他和小海聊天聊得太畅快,忘记了什么……

  「哈啰、严大哥……」站在大门左边的虞因很坚强地微笑着,然后向他打了声招呼。

  「……」然后站在门右边逃生梯前的,是整张脸都已经快发黑的黎子泓。

  严司突然觉得自己家大门好可怜,肯定不知道被瞪了多久,等等要检查门板有没有被瞪穿一个洞,也不知道这种损伤房东会不会修。

  不过不晓得为什么,这种画面居然让他想起所谓的左青龙右白虎,之前曾听学弟聊电动,一整个很帅的感觉!

  「真难得你们两个会同时出现在我家门口耶,是说我不是又给你钥匙吗?怎么会跟被围殴的同学一起站在外面?」严司看着自己的前室友,记得刚搬来没多久时,的确打了备份钥匙给这位大检察官,因为两人会互找,不是去对方家打电玩,就是到自己家看电影,互换钥匙比较方便;另外,因为这两个人来找他满多次了,所以大楼警卫也认识,才没被拦在楼下,而是直接站在他家门口。

  「呃,我才刚到而已,黎大哥好像等比较久了。」站在左边的虞因尴尬地笑了笑,实际上他也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前,电梯门一开他也吓了一跳,本来想说碰碰运气,若是人不在家就离开,但是看到检察官站在这边等,他也没那么种丢下人就闪,只好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屋主回来。

  天知道他们的话题完全不相搭啊!

  而且虞因对电玩也没有小聿那么热衷,很显然地,检察官也对唱歌和玩耍、打工没兴趣,两个人都不想谈案件之类的话题,所以只好非常努力地想,聊了绝对可以谈的——玛莉兄弟。

  为什么他连最新版的也有啊!

  虞因只知道十几年前的红白机版本,基本上后半段都是在听玛莉兄弟历年版本的攻略,然后悲剧地发现自己真是自找死路,早知道就不要讲玛莉兄弟了。

  幸好在讲道Wii版本时,严司就回来了。

  光看虞因的苦笑脸,严司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进来吧,大检察官你该不会整个下午都在这里等吧?」他还以为对方是抽空来查勤,没想到居然等到现在,早知道这样就不会和小海聊那么久八卦了。

  「没有,这是第二次来。」实际上中途曾回去一次的黎子泓看着对方开锁的动作,「约四十五分前到。」所以他十五分后就遇到不知道为什么也到这里来的大学生,看对方好像对玛莉兄弟很有兴趣,于是传授了一些自己的游戏心得打发时间。


  「那怎么不进去?」话题绕回原地,严司转了门锁。

  「你马上不就知道了。」黎子泓不冷不热地丢了个奇怪的回答,靠在一旁的墙壁。

  「马上……奇怪?」严司转了几下门锁,突然发现门锁似乎卡住了。他将纸袋交给站在一旁的虞因,然后又试着多扭几次,「我家的门锁卡住了?」那干嘛一开始不告诉他啊!

  「正确地说,可能被撬过。」四十五分钟前就研究过这个问题,黎子泓看了下手表,「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什么东西快到了?」严司拔回钥匙,奇怪地看了下打不开的门锁,上面有些不自然的痕迹,好像真的曾被撬过。

  小偷吗?

  这栋公寓最近的确搬来了一些新住户,而且警卫也马马虎虎,说不定不常在家的自己刚好就成了下手目标。

  「锁匠,他刚好有工作出门,说要半小时才到。」

  黎子泓的话才刚说完,电梯门便再次打开,这次走出来的是个中年男子和大楼警卫,「欸?是你们这户门锁坏掉喔?」

  看着锁匠解门锁,严司一转头,就看见黎子泓出示身份要求大楼警卫调监视录影带。

  虽然很想向对方说应该没那么严重吧,不过被撬门也是事实,严司想了想,打算看看开门之后的情形,再决定要怎样回报被之后抓到的小偷君。

  「严司老大。」从刚刚开始视线就往一旁看的虞因慢慢地凑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用最小的音量说:「你最近是不是有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喔?又有灵异事件了吗?这次是哪种死者?」严司也压低声音很本能地回问对方,「被围殴的同学,快点提供点情报吧,死者有没有托付什么?」

  「要死,你以为我是灵媒吗!」虞因直接白了身旁人一眼,然后看了着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一瞬间似乎看见有什么晃过去,速度满快的,所以没能捕捉到完整样貌。但根据经验,他立刻知道那个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影像,「你旁边刚刚有个东西在晃,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

  严司跟着看过去,只看到米黄色的楼梯间墙壁,「没耶,最近有一个星期的假可以补眠,基本上这也是不对劲啦,难得可以放一个星期……」

  虞因已说不出现在的想法,是要继续正经地说下去,还是先往旁边的法医挥一拳再说。

  还未继续讨论下去,紧闭的大门发出了声音,几个人一转头正好看见锁匠成功打开门锁,「真是,这个锁要换比较安全喔,刚刚黎先生要我顺便带组锁来换,等等就帮你们弄好。」锁匠边收拾着工具,边直接打开了大门。

  门后,是和出门前完全一样的摆设,连室内拖鞋都没被移动过。

  「未遂。」严司耸耸肩,看来那个小偷的技术很差,居然连这种普通锁都没法撬开。这样想着,他率先走回屋内,然后另外几人也跟了进来,警卫则是匆匆下楼去调大楼的监视器了。

  进门后,黎子泓将室内房间大致上巡视一遍,确认的确是未遂后才走出客厅。

  「这年头还有这种蹩脚的小偷喔。」还以为小偷都很会开锁的虞因帮忙放好手上的提袋,有点好奇地看着锁匠换锁。

  「如果小偷都可以百发百中才有鬼不好,有神偷当然也有挂蛋偷啊。」严司倒了饮料给锁匠在内的所有人,没好气地说道。

  「挂蛋偷有够难听的。」虞因接过饮料,指指自己刚放下的环保袋,「这是我大爸叫我拿过来的,好像是什么对伤口复元比较好的炖汤,大爸说你都叫外食,一定要喝点补品比较好,还有小聿弄的甜点……他刚刚去图书馆了,所以没跟过来。」

  「呜喔,真是感动啊。」严司打开袋子,果然看见里头有个保温提锅,整颗心都暖了起来。那个小海小辣妹如果知道她的条子杯杯煮补品来,肯定会恨到牙痒痒的。

  下次玩看看好了。

  黎子泓付了换锁钱、送走了锁匠关上大门。

  「对了,你来找我有啥正事吗?」端来茶水和点心的严司看了眼一旁的虞因,没有避讳地直接开口询问。因为认识太久了,加上大学生本身奇特的能力,所以倒也没什么必要避开讲,反正他总有办法自己混进来。

  他不认为前室友会因为心情好想查勤而连来两次,肯定是有正事,又没有办法在电话里说,才会等到他回家。

  「玖深他们在现场查扣的东西完全没有采集到凶手的线索。」黎子泓坐在一边,不轻不重地开口:「阳台外也没有,只有被害者的血迹。」

  「我身上的呢?」当时严司曾和嫌犯搏斗,揍完之后上了救护车,治疗前先做采证。

  「采集到的部分送去化验后属于另一成年男子,应该是嫌犯所有,从皮屑细胞老化状况判断,对方约是三十岁上下,但是目前所有档案中都没有符合的纪录,应该没有前科,或是还未被抓过。」黎子泓顿了顿,看着一脸轻松的友人,忽然觉得对方还真是冷静,好像被攻击的根本不是自己,所以暗暗地叹了口气。

  「希望可以找到,那家伙攻击人还真是不留余地耶。」第一次和嫌疑犯如此生死搏斗,严司深深觉得真的很有纪念性,非常想知道那家伙是什么德行。

  那时候对方的脸全都盖上了一层血,浓得像层血面具,只看得出大概的轮廓和五官。

  虞因坐在一边咬点心、听着他们简单的对话,很识趣地没开口打断,最近他家两个老爸也在烦这件事,因为外面报得很乱,承办员警们压力都很大。

  虽然如此,但当他提出想去看看死亡现场时,还是被虞夏严厉地拒绝了。

  虞因算了下,从最后一次掉到海里到现在也过了一段时间,该好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小聿也变得比较随和,但是他二爸从那次开始,就完全禁止他再插手案件,就连在家里都尽量不和虞佟讨论工作的事,以前会随手乱放的档案资料也都收得一干二净,就是不想让他再搅和进去。

  他知道自己那阵子闹得真的有点过火,还差点被当掉重练,不过也想了不少事情,其实偶尔帮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啊,就算遇到坏事,也很快就过去了。

  比起坏事,破案之后不是更让人愉快吗……

  虽然知道父亲们的顾虑,不过虞因还是觉得大爸和二爸防过头了,他又不是三百六十五天斗出事,何必如此紧张。

  虞因恍神一圈回来之后,才发现两个兀自聊天的大人似乎已经聊到其他,已不是刚刚在讲的话题了。

  「赵学长他们打电话来问有没有怎样。」这两天电话不断的严司大概聊了下,「叫我伤口快好时记得找他复健,他会好好招待我。」

  「那你就去啊。」看着正按着伤口的某法医,黎子泓直觉回道。

  「懒啊,反正知道个大概,自己操作就好了。」还专程跑去咧,他那些同学跟学长一个个想整他很久了,现在有机会才不放过。严司知道如果真的应邀前往,对方绝对会拿出那种最操、最麻烦的复健方式来闹他,接着再给他一句「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这几年大家的个性都变得比较稳重,如果是学生时代,一堆人拥过来压着他赴刑场都有可能。

  虞因也知道严司之前常常去「兼差饮料」的事,也不意外他认识其他科的医生,看他们聊得很自然就没有主动打断。

  稍晚,还要打工的虞因就匆匆告辞了。

  「你们刚刚私下在聊什么?」

  黎子泓帮忙整理着桌面,随口问着。在他向警卫要求调阅监视器画面时,也注意到另外两人的动静,只是刚才不方便直问。

  「喔,被围殴的同学好像又看见了什么。」严司下意识地环顾周遭,依旧什么也没看见,随口回应:「他说看到有个东西在附近晃,也没看到是啥,就只是晃一下而已……这样说来,中午和小海妹妹喝茶时,在外面也看到怪怪的东西,我还以为眼花了;发现嫌犯在窗台时,也是看到有个影子晃过去才想打开窗户。」

  这样说来,难道那个不是眼花?

  严司突然有点期待,看来这个工作真的很有趣。

  黎子泓完全可以猜到友人现在的想法,冷冷地看着对方,「完全没看清楚是怎样的东西?」

  「没耶,晃了一下,很快就不见了。」严司耸耸肩,在对方把被子砸到自己脸上之前手脚俐落地收拾了桌上的杯盘,钻进厨房清洗,「如果像被围殴的同学一样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就好啰。」他对另一个世界也很有兴趣的。

  才刚讲完话,他甩去了碗筷的水,一抬头就看见旁侧的厨房窗户外有黑色的影子在晃。

  这次与先前见过的不同,那道影子一直停留在窗户外,而且还逼近窗面,窗沿下方开始出现像是手指压印般的痕迹。

  他就这样看着那道冷不防出现的影子,愣了足足三秒;第一个想法竟是如此体贴人意与反应快速地扑过去想要开窗,但那人影马上不见了,窗外只剩下夜晚附近住家点灯的景色,连刚刚看见的指印都没有留下。

  「怎么了?」听到细微骚动的黎子泓也走进厨房。

  严司猛地回过头,超级兴奋地看着前室友,「说不定我也可以踏上通灵之路喔!」

  「……」

  黎子泓沉默了。

  +++++

  「对了,前两天你问我赖长安的事,我帮你查到了。」

  黎子泓决定不管哪个通灵话题,也不认为自己认识多年的朋友会在一瞬间踏上灵能力之旅,他摇摇头,取出一封公文袋,刚刚虞因在这边所以不方便拿出来,「照理说是不能带出来给你看。」

  「不然折中好了,你可以背熟后从头到尾念给我听。」正在泡茶的严司直接给给前室友一记拇指。

  黎子泓马上把东西放在桌上。

  「小气耶。」严司单手端着茶盘,走回来顺便抱怨。

  「我的职业不是有声书。」认识严司很多年,还当过几年被毒害的室友,黎子泓私下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式。

  「啧啧。」严司放好茶盘,帮两人都斟了茶水之后,才拿过那份资料,「你还不是常常重读给嫌犯听。」

  黎子泓懒得跟他争这种有的没的,拿了遥控器把还在播电影的电视机关掉,「你为什么会突然拜托我帮你找有没有赖长安的档案资料?」而且他竟然还真的找到了。

  黎子泓学生时代虽就读法学院,但因为和严司是室友,所以也认识不少对方学院的朋友和学长;偶尔这位室友要去参加聚会也会拉着他去,就像前几天那场聚会一样,他的学长、同学也都认识自己,彼此有些交情。

  「喔,听说长安学长在找我。」严司翻看着记录随口回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友人动作一僵,「赵学长和我说大家都推掉了,没有人透露我的联络方式;接着,还跟我说可以查一下,看来长安学长这几年过得似乎不算很好。」不过他觉得比较奇怪的是,虽然不像大几届的学长那么有名,但是自己法医的身份,只要打听一下,要联络上其实也没那么难,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有抢劫、伤害前科。」黎子泓盯着那份自己已经读过的资料,慢慢地开口:「服刑过几个月,现在的记录上看起来似乎是在做一般清扫零工。」他和这个人其实不太熟,只知道医学院那边对他的风评不太好,严司介绍给自己的朋友群里也没有这个人。

  「难怪。」严司点点头,突然有点知道对方不直接找上门的原因,「咦,伤害前科是同事吗?」看着上面的条目,他挑起眉问。

  「嗯,之前其实还有工作,在一般保险公司上班做业务员,但是大约三个月后被指控袭击同事,恶意将同事推下楼,造成对方严重骨折,对方提出伤害告诉。」黎子泓重新斟了杯茶水,「赖长安在公司的风评并不好,听说已经和好几个人有过冲突,之后当然立即遭到解雇。」

  「唔……」

  「另外,他的同居人也有案底,廖雪怡,小他两、三岁,曾透过网路诈骗,骗取被害人十万元左右,后被警方查获。」指着另一份资料,黎子泓有点疑惑地问,「她也是医学院的学生?」

  「是啊,小我一届,本来是学妹。」严司看了下头的档案,那两人的地址果然一样。他并不感到特别意外,还有「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们是情侣,后来一起离开学校……我想应该还在一起吧。」

  「你的学长、同学都不想帮忙联系?这两个人在学校就已经有问题了吗?」黎子泓询问了自己比较在意的地方。


  「喔,有些过节啦,也不算什么大事,总之两人后来都离开学校,没联络了,听到他们在找我,我才觉得有点奇怪。」严司耸耸肩,避重就轻地回答前室友的问题,「反正就是好奇啦。」

  黎子泓皱起眉,「有什么冤仇要找你吗?」这种案子经常发生,所以他马上就有如此的联想。

  「这就不晓得了,我想复仇应该不会拖到现在吧。」严司搧搧手,笑了下,和对方比起来反而显得轻松,「虽说有过节,不过那个时候就全扯平了,照理说他应该不可能再来找我才对,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生了什么事,要找人帮忙吧?」

  黎子泓很想问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肯定那人不是复仇而是想寻求帮助,但他感觉得出来,自己的朋友不是很想深入谈话这件事,所以也就没继续追问了。

  严司这个人想说时就会说,不想说时如果问过头,反而会被他玩弄得很惨。黎子泓以前到现在都有某方面的体认,所以他决定将话题打住,他也不是个喜欢追问人家私事的人,总会有知道的一天。

  严司将资料全部记下之后,把档案放回公文袋,推还给对方。

  黎子泓叹了口气,决定暂时先说到这边,「晚餐怎么处理?我先帮你买一些?」虽然虞佟做了汤过来,但当成晚餐还是稍嫌不足。

  「不用啊,德丞家的工读生妹妹会帮我送过来。」这几天都是这样处理的,严司笑嘻嘻地回答。

  「……你去卢杨德丞帮你包三餐外送?」黎子泓突然无言了。

  他们口中的杨德丞,就是前几天和严司一票人聚会的餐厅主人。原本也是医学院学生,但是读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对所学没有太大兴趣,就读医学院是因为各方翼望,之后读得越来越痛苦,三年级上学期就办了休学;后来和家里闹翻,自己进修考餐饮业执照,在外面和几个朋友合资摆小摊子卖食物,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时自己努力闯出了一条路,短短几年就赚进了一大笔钱,后来和当初合资的人拆完账后便开餐厅去了,而那正好是严司出国时的事。

  回台没多久,严司就转来了中部工作,彼此联络上后经常和黎子泓相偕去吃饭,所以黎子泓和对方也颇熟稔。

  杨德丞经营餐厅有声有色,用餐时间餐厅几乎座无虚席,但是他坚持不扩大店面,店内也规定不让客人外带食物,以保持最新鲜的美味。但是这个规定在严司回来之后就被打破了,而且严司还曾过分到叫来玩耍的虞因两兄弟帮他跑腿拿外带,虞因时候还奇怪地问说那家店不是禁止外带,怎么还会包给他们,而且菜色、价钱还和菜单完全不一样。

  有时黎子泓真的认为被严司划分到「真正的朋友」范围里的人,某方面来说都很倒霉。

  完全不觉得有错的严司抬抬自己受伤的手,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他问我受伤怎么自己弄三餐啊,所以我才那样回他,他又没拒绝。」只是从自己外带变成店员外送而已,而且他还有贴店员外送的跑路费啊。

  黎子泓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不用太担心这家伙了,他很会安排自己的食衣住行,而且还完全不委屈自己。

  「反正最近闲着也是闲着,找时间去长安学长那边看看好了。」严司把玩着绷带,懒洋洋地开口:「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住在资料上的地址?」

  「这几天不要再乱跑了。」黎子泓听到他这样讲,马上沉下脸。

  「安啦,你看我什么时候乱跑过。」严司看着有点生气的友人,笑笑地回答。

  「今天一整天都这样。」黎子泓很冷静地指出时间,认真地告诫:「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你直接和其他同学联络,别自己跑过去。」尤其在对方绝非善类还有过节的情况下。

  「好啦,我自有分寸。」严司还是很不正经地应答,在对方真的发怒之前连忙补上一句:「总之,只要一有不对劲我会马上联络你或老大,不用担心。」

  听他保证后,黎子泓才压下不悦,「总之你好好在家养伤,我有空会过来。」

  「呜喔喔还要查勘喔,别这样,好歹我也是放一个礼拜的假,总要有点娱乐消遣吧。」

  严司夸张地哀号着,露出一种「这样会死啦」的表情。

  「放心,我买了很多新游戏片,玩上一周不是问题。」黎子泓非常镇定地回答。

  严司这次是真的快要昏倒了。

  +++++

  虞因猛然回过头。

  「阿因,怎么了?」

  深夜,阿关搭着朋友的肩膀,疑惑地询问。

  「没,从朋友家出来后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虞因抓抓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在某法医家看见的东西跟出来了吧?有没有这么准啊!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虞因马上又回头看了一次,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有奇怪或特别的感觉。

  「你该不会又看到阿飘兄弟了吧?」阿关推了推对方,跟着一起往后看,「有看到要招呼一下嘿。」

  「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啊。」虞因斜了眼看着阿关,哼哼哼地丢了这句话给他。

  「谁做亏心事,只是之前遇过几次,现在当然要闪。」不管是哪一件,阿关却还心有余悸,那两、三次都不是太好的经验,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这样被鬼缠上天,和冤的。「算了,不讲这个,今天你弟在家,家里也有大人,终于可以一起去唱歌了吧,之前阿散他们那边还在问怎么最近都没看到你……我说照顾小孩归照顾,你又不是他妈,没必要一天到晚两个人捆在一起吧,朋友没联络联络,当心大家翻脸不认人咧。」

  「你们人数又不够了喔?这次又约几个?」虞因没好气地推回去,当然知道对方才没那么好心,他直接问道。

  「欸……女生多两个,唱完歌要去望高寮看夜景顺便吃夜宵,所以欠两台车。」阿关抓抓脸,朝他嘿嘿地笑着。

    「我就知道,你们约人干嘛都不算刚好啊!」虞因看了下手表,打工结束差不多是是饿一点多,约女孩子去唱歌最少也得要花两个小时,再跑去望高寮都两、三点了,这样来来回回外加吃宵夜,几乎要搞到天亮才能回家,到底是哪个家伙这么天兵这样规划的啊?虞因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不去。」

  「靠北,阿因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阿关马上巴到有摩托车的家伙身上,「我们就差两个了!你知道妹如果没有刚好都载去,一定会有人打死不上车要留下来陪同伴,你忍心看我们这票朋友好好一个晚上全都落空吗?」

  「忍心。」虞因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并一边把人拨下来,「去去去,明天九点第一堂课,我要回家补眠,要把妹自己想办法。」

  「阿因,你真的变了。」阿关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居然对朋友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睡觉真的有比较重要吗——」

  「如果有人是因为要把妹车不够抓我去凑数,而且还要分摊唱歌的钱、请妹宵夜的钱、大半夜跑来跑去还要自己贴油钱,我宁愿回家睡觉。」如果是几个朋友约了出去纯兜风、夜游,虞因还会答应,不过最近这种把妹的邀约越来越多,大多都得帮忙贴钱伺候,他才不想干咧。

  可能是因为遇到不少生死交关的事,又和严司几个人走得比较近,想法多少也跟着改变了,虞因这阵子已经推掉很多联谊和约会,除了几次出去玩的开销,他开始慢慢减少一部分花费多存了点钱。

  「唉,好吧,阿因你越来越难约了。」阿关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那我先去约其他人了,你如果改变主意再打电话跟我说嘿,不用载妹大家出去玩玩也行啦。」

  「再说啦。」

  和阿关分开之后,虞因在打工处附近的夜市兜了一圈,买了几样点心,原本想带一点去给那个在休伤假的某法医,不过看时间不早了,人家说不定在睡觉,便决定直接接回家去。

  猛一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错觉吗……」

  在这种有点暗的小巷子里还真让人有点毛毛的,不过巷子外不远处就是夜市了,应该还不至于有什么事发生。

  正这么想而转头开车锁的同时,虞因突然感到有人在自己肩膀重重一拍,他整个人吓了一跳,连钥匙都掉在地上,急忙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见到。

  狭窄的小巷子里只见几辆机车并列而停,空无一人。

  很有经验的虞因马上知道哪里不对劲,连忙捡回钥匙,边默念着「拜托不要玩我了」边快速想发动摩托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车子怎样都发不动,接着他再次看向巷子底。

  站在底端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女孩,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有……」

  吞着口水,正想问对方要干什么的虞因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不远处的叫卖喧闹声打断。

  就这么一分神,那女孩已经不见了。

  自己最近应该没接近命案现场啊?

  虞因疑惑地想着,再度深深怀疑是从某法医那边跟出来的,越想越不对,他连忙翻着包包,想从里面先找出护身符。

  就在气氛整个诡谲到一个程度时,全部注意力都在包包里的虞因,察觉到后头有人时已经慢了一步,一股温度直接从他后背罩了上来,瞬间捂住他的口鼻。

  猛地一挣扎,可能因为突然的动作让对方偏了准头,虞因感到某种冰冷的感觉划过自己肩膀,拉开一阵剧痛。这阵子被虞夏打习惯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重重地向后一撞,把后面那人撞上巷子的另一端墙壁,也撞倒了周围的机车,发出巨大的声响。

  攻击失败后,对方推开虞因,就这样逃走了。

  虞因摔在那堆机车里,摸了一下痛到不行的右肩,摊开的手掌上全是鲜血,伤口不知道有多深,买好的宵夜全都散落一地,根本不能吃了。

  虞因颤抖着手翻找出手机,正想先拨电话报警时,就听见巷子口传来脚步声。

  「有人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