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家不喜欢有三个以上的客人。”

婉拒着想要踏进他家的员警,姜正弘只让稍早到达的虞夏踏入家中,然后要其它后来者站在门口,并不打算让所有人都进门。

“你们在附近看看。”虞夏看了屋主一眼,这样吩咐其他同僚。

姜正弘的屋子并不算大,就和楼下他们已经扣住的房子一样规格,不过显然这个屋主生活品质好了些,虽说不怎么大,但请人装潢过后,看起来就是挺舒服的,加装装饰隔板的天花板低了些,却没有压迫感。

走进去之后他马上看到玖深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一手拿纱布压着脖子伤口,还没上药包扎,另一手腾出来在他的工作板子上不晓得在写些什么。

“老大。”看到来人之后,玖深打了个招呼,“我列了个清单,那家伙跑走又跑回来要求我把东西给他……拿回工作室的证物里一定又对他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我们可以从里面找到和凶手又关联的东西,逮他……好痛!”

根本没把话听完的虞夏一拳打在他头,“先去给我止血!”他不是没看到伤口上的纱布还在渗血。

“诶哟,可是先写起来不会忘啊,而且我发现有个奇怪的地……好啦,现在去。”在接触到杀人视线后,他马上缩了缩脖子,“那个,阿因在阳台,他都知道了。”

虞夏转过头,果然看见客厅阳台外有个人站在那边。

“不见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姜正弘从室内拿出急救箱,耸耸肩说到:“你知道的,当个夜店经理可能需要一些急救知识,以免店内有人撑不到救护车赶来。”

“呃,麻烦你了。”心想等下还是得跑趟医院备案得玖深移开手,边让对方做基本处理边扫视着房子周围得环境,“你又女朋友啊?”他注意到屋内有些女性用品,都整理得整整齐齐放在旁边,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屋主又洁癖还是怎样,物品不论新旧都用袋子封装着。

“偶尔会来。”姜正弘笑着回答。

看看屋内没有太多奇怪的地方,虞夏在等待期间踏出了阳台,站在外面的虞因不知道在吹风还是想事情,环着手在一边,听见声响后才回过头来。

有那么一瞬间,虞夏觉得眼前的小孩眼神相当怪异,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但是却又说不清楚差异。

“你怎么了?”

虞因知道对方是在问他身上的大小伤势,“不小心被机车撞到,没怎样。”

他把玩着手上的小铝箔片,这是屋主提供的退烧药,还蛮有效的,至少他现在的思绪相当清晰有条理。

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到底下那个东西,还黏在地面挣动着,黑暗的街角边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东西,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在晃动。

他现在异常冷静,而且他突然仿佛能理解那些黑影所代表的意思。

虞夏靠在旁边吹了一下冰冷的夜风,才注意到这里就是坠楼位置旁,如果姜正弘当时人就在这边,说不定有目击或听到部分的事发经过,但是他没有。

“不要吹风吹太久,你身上有伤。”虞夏思考了一下,并没有主动开口说太多,“等等我叫人送你回家。”

虞因偏头望着旁边外貌几乎比他年轻的人,“二爸,你……知不知道我们家被泼漆?”

“有听说。”早些时间虞夏才接到同事通知,他也让组员去查了,“已请巡逻的多注意,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不过你们出入还是要小心。我有叫清洁公司明天去弄干净了。”

虞因点点头,随手弹掉那个已经被他揉成一球,看不出原本样子的小包装。

“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佟的事,是因为我们有顾虑,这件事媒体方面也没有发布,我知道你不高兴。”虞夏微微皱起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我去看过了。”同样不打算往下说的虞因呼了口气,“房里的屋顶上有声音,蛮吵的,我不想进去,要回家的话再叫我。”

虞夏拍一下他的肩膀,转头回到屋里。

虞因站在阳台看着下方,冷冷勾起微笑;阿方的摩托车停在下面,同样也看见他的对方向他招手。

他不晓得为什么会找到这边来,不过虞因也懒得去深思这个问题了。

回头踏进屋内时,虞夏正好提着玖深要拖出去,“阿方来了,我先跟他回去好了,另外小聿在他朋友家,明天早上就会回去。”他一直听见天花板上有某种声音,甩甩头,在虞夏点头示意后,他自行离开了姜正弘的屋子。

门被轻轻带上以后――

家内几个人恢复了沉默,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虞夏才看着这个早些才刚遇过的屋主,“谢谢您这次的帮忙,另外想请问一下,方不方便陈述刚刚您所看到的事情?”

“当然。”

姜正弘微笑了。

虞因沿着楼梯往上走。

因为人证物证在白天都已经被扣押,六、七楼几乎没什么人了,只剩几个虞夏带来的队员正上下巡逻。

顶楼的风冷到让他有点瑟缩。

他在顶楼走了一圈,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看到,大概早些时候警方已经把该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只剩下一盆栽和杂物。

绕了两圈还是没看到什么,虞因打算直接下楼去跟来找自己的人会合,一转头的同时,顶楼的铁门猛然被人甩上,砰的巨响回荡在黑色的空气中。

在看不见的另一方,有什么东西正摇摇晃晃的朝他走来。

某种怪异的味道慢慢渗透入夜晚冰冷的空气中,然后顺着风,慢慢传向他这边,随之而来的是那些东西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几乎可以看见黑暗另一端的青色目光。

像是捕猎者的招魂灯光,一盏盏地在黑暗中慢慢点燃,然后他围绕在中心。

这时,他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等到虞因下意识接通后,才想起他刚刚已经将手机关机的事实。

手机的另一端传来空洞的声音,某种向是有人靠在那端呼吸的声响清晰地传了过来,就算他把手机拿离很远,但是手机就像被开了扩音器,那声音不断地扩大。

在那怪异地呼吸声之后,是类似电台杂讯地声音,吱吱的干扰声中夹着说话声,等他意识过来时,他已经专注在那些声音上了。

电话那端有人在讲些什么――

“不要搞错了!你们要找的是我不是他!等事情过后爱怎么来都随便你们――”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四周的黑影猛地在那些青色地目光下裂开一条细缝,全都是鲜红的颜色。

不知道从哪边传来了冷笑,连带着顶楼的景色似乎变得有点不太相同,顺着风似近似远地有人正低语着,是完全听不懂的缓慢声音。

那么一瞬间,虞因感到的不是惧怕,而是愤怒,以及连自己都想像不到的异常冷静。

“我们的事情还没完、还没完……”手机那端传来平板的呢喃声,像是坏掉的录音般不断重复着。

“你们已经完很久了。”虞因切掉通话,那端最好只剩下冷笑,然后他的手机恢复了原本的关机状态,再也没有什么声音。

他一抬头,周围什么也没有,被关上的顶楼铁门发出了轻轻的声响后被人推开,按着脖子推开门的玖深没有意料到虞因还在这,霎时睁大了眼睛。

“你会被老大捏死!”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玖深连忙把门关上,然后打开顶楼的昏黄小灯,“你应该要回家了。”

“你才会被捏死,不是应该去医院吗?”虞因反丢了一句,把手机放回口袋。

“呃,就有点在意,所以想说看个五分钟也没差……”搔搔头也是乘虞夏还在和楼下屋主问话时溜上来的玖深把握时间连忙走过去,“刚刚找不到弹壳,可是我觉得这里真的很奇怪,干净到不像有人扭打过。”他察看了四周,果然跟早些时间看到的一样。

顶楼铺了层水泥,就像一般老式公寓一样,没有什么装饰物,顶楼楼梯在中间分前后两个部分,不管是哪边,都只有几盆住户放在上面晒太阳的盆栽和晒棉被、衣物用的旧竹竿,地上不知道被谁清扫得干干净净,杂物也都放得整整齐齐,没任何异常。

上午虞佟和那个目标物就是在比较偏僻的后方摔下去的。

事发之后他们曾封锁这边,所以不会有人上来。

“太干净了?”玖深这样一说虞因也注意到了,照理说如果有人在这边扭打到摔下去,这里应该是一片混乱才对。转头看过去,隔壁的公寓虽然没有相连,有段距离,但如果有人接应的话也是可以从顶楼逃过去。


“我觉得有点怪的地方是,老大攻坚时布置都很谨慎,若隔壁有这种空间,也都会有几组人守着,照理说应该不会有漏网之鱼……你看今天在现场的都被抓到了,只有几个外面的漏掉,但是我的弹壳不见了、杀老大跟掉下去那家伙的人不见了,真的很奇怪……”捂着还在发烫发痛的伤口,怎样想都觉得不太对劲的玖深耸耸肩,“局里的笔录应该做完了,等等回去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连起来的地方,说不定在隔壁待命的有人发现不对劲。”

当时一片混乱,可能大家都没注意到,现在已做完初步记录,肯定可以找到些什么。

“玖深哥,我看你还是先去医院报备吧,不然小心又遭那个人攻击。”想起了刚刚的事情,虞因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护栏上蹲着两个透明的小孩,像是在等他。

其中一个对他摇摇头,接着两个就一起消失了。

……没追到对方吗?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鬼也会追不上人。

“唔,好吧。”多按了两张相片后,玖深看了他一眼:“一起走吧。”

“嗯。”

离开顶楼前,虞因看见一个东西缓缓地从墙的另一边爬上来,摔得模糊稀烂的脸慢慢转向他们这一边,黑色的血与不明液体从他扭曲的脸上不断滴落下来。

看不见的玖深关上铁门,砰地一声将所有东西都隔绝在外。

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当天晚上,应该说是清晨,他直接在阿方家过夜。

隔天一早醒来时,虞因只看到旁边的桌上放了份早餐跟纸条,纸条内容写着阿方要先去学校,要他离开时记得锁门,另外就是要他一定得回医院复诊,因为他昨天跷院。

他看了一下时钟,上午十一点。

「唉,还要去牵车……」他的车昨天丢在市区啊……

嚼着朋友的爱心早餐,虞因打开关了整晚的手机,一开机就看到四十几通接来电,其中有些是阿方打的,但是占最多的号码是来自小聿的手机,最后一通大概是清晨三点多,那时他才和阿方回到他宿舍这边,两个人就直接倒下去呼呼大睡了。

想了一下,他确实对昨天的事多少有点不高兴,但其实就和方苡熏说的一样,他原本就只是半路杀出来的人,说不定他原本就不应该跟他们那么亲近。

他到现在仍不清楚少荻聿之前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有多少亲戚、多少朋友,他佑道的也只是来到虞家后个什么话都不说却成天跟在自己后面的男孩。

他们真的没有么亲密。

但是他觉得也许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两个真的相处得很好。

虞因抓抓头,只觉得越想越头痛,便干脆不再去想了。

于是搭公交车到市区取回摩托车,回到家门前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就如虞夏所说,早上大概有清洁人员来过了,门口已经被刷得干干净净,连点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进门后他注意到小聿已经回家,鞋和包包就丢在玄关,客厅桌上放了包东西,看起来大概是食物之类的东西。

房内异常安静。

「小聿?」摸摸袋子,整个已凉了,里面的液态食物也都已凝固,虞因意识到这应该不是早餐,可能是昨天就带回来的东西,「小聿!」

他冲上二楼一一打开房门,依旧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虞因突然觉得不对劲,「小聿?你在家吗?」

拍开浴室门后,没看到任何人,正要回头,才注意到浴缸边被拉起的浴帘后似乎有东西,一拉开虞因才松了口气。

浴缸里不知道为什么塞了棉被跟枕头,中心鼓鼓的一大团,闷得连点空气也没有。

虞因拉开棉被,就看见他刚刚遍寻不着的人正蜷成一团睡在里面,抓开时整个被窝里热烘烘的。小聿整张脸可能因为闷热而通红,也没被他的动作吵醒,睡得很熟。

「不怕闷死啊,小聿,起来一下,别睡在这!」虞因不知他为什么会睡在浴缸,拉了两三下,小聿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翻过身又继续睡,和平常一拍就醒的样子大不相同。

「回房间啦。」虞因连人带被地将他拉起来,一边咒骂为什么他这个伤员要做这种事,一边把人拖离浴缸。就在棉被全都拉出来,连人带被扛在背上的同时,他听到某种东西掉落在浴缸里的声音,回过头,只见一把美工刀落在枕头边。

他睡个觉拿刀子干嘛?

就在虞因疑惑时,一仕手突然往他肩膀一抓,差点没把他吓到从嘴巴里吐出魂来,接着才后知后觉到背上小聿已经醒了。

「肚子饿……」慢慢爬下来的小聿打了个哈欠,拾起美工刀后摇摇晃晃地走出浴室,自然得好像走出自己卧室一様。

「等等、喂!你昨天冕上干啥睡在这边啊?还有小刀是干什么用的……喂!不要假装没听到啊!」虞因直接把棉被跟枕头丢在洗衣机旁,然后跑下楼追人。

追下时小聿已经在热桌上那包东西了。闻了味道后,虞因才知道那是巷口卖的面线,他们有时晚上懒得走太远就会在那边买回来当宵夜。

站在厨房门口,虞因等着对方。

直到那锅不是一人份的食物开始小滚之后,小聿才微微皱起眉,「没有骗你的意思……迟早会告诉你的……」

虞因耸耸肩,「好吧,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如果他不说自己也不能怎样。

小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我去整理些换洗衣物给二爸,他这两天肯定不会回来。」虞因也懒得再聊下去,一转头,刺痛感突然又钻进他的眼眶里。因为来得太突然,他整个人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某种叫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嗅到泥土的味道。

他记得……

他还有些印象,当他走在那条黑色道路时,望胶绳不断消失的那个时候……

在那片黑暗中他似乎遗忘了什么,事情结束后因为没有记忆,所以他也不在乎发生过什么事,但是眼前的黑暗他隐隐约约地……

「我不记得!」用力抓住头,虞因猛然惊醒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昨天被机车撞到的伤口隐隐发痛,蹲在旁边的小聿用力抓住他的手腕,脸上出现罕见的惊恐表情。

「没事。」他拍拍小聿的头,在晕眩感稍解之后按着墙壁站起身,然后闻到怪怪的味道,「你的东西焦了,快去关火!」

小聿有点担心地看了看他,才提起踌躇的脚步走回厨房。

虞因背靠着墙面,缓缓地滑坐下来,然后将头埋在膝盖里。再抬起时,他慢慢张开了左手,手背上从指尖开始,细细的黑色线状没入了他的血管,然后在皮下像是蜘蛛网般扩散开来,用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不断往手腕方向而去。

他一直都晓得。

他从不曾忘记那晚的事。

就像他不曾忘记母亲消失时他所看见的一样。

「吃东西了。」

敲了敲玻璃窗,下午才进局里的廖义马绕过了鉴识科,顺便好心地对里面的同僚招呼着:「我买了很多,出来吃点,大家休息一下吧。」

正在等检验结果的玖深从里面打开了门探出头,「等等,我要顺便过去找老大。」他接过食物往后面的同事一抛,脱了手套拿了资料夹就跟出来,「真想死,我昨天才睡两个小时。」去过医院后又回来备案、把一些带回来的物证收妥分类好,然后借了休息室的沙发躺两个小时就上早班了。

「咦?你昨晚没有回去吗?」看着旁边的警察身上的衣着和昨天一样,玖深随口问道。

「喔,我同样的衣服有好几件,老婆大人打折时都会一次买很多。」廖义马笑了笑,回答他。

「有老婆真好,不过最近案子都很忙,也辛苦你老婆了,肯定有很多抱怨吧。」虽然还没有对象,不过玖深也知道这份工作并不稳定,局里很多同事多少都曾为此和妻子、丈夫争吵,「最近肯定都不手休假了。」

廖义马耸耸肩,「还能怎么办,事情都这么严重了。」

因为这次算是非常状况,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有找到啥线索吗?」廖义塞了个泡芙在同僚手上,随口问着。

「浴室里的毒物结果已出来了,跟我们之前查到的香很类似,但是成分和效果比较低劣,我怀疑是次级品,对人体的负担很大,稍微过量或者使用、制造不当,就会立即危及生命或造成神经方面的损伤。」玖深咬着点心,翻着手上才刚收到的化验结果,「但是不管怎样,可以确定这批人和制作那些香的应该有所关连。」这就是虞夏为么会长期紧盯这票人的原因之一,自小聿案件之后,他们就特别留意相关案件,这次他们发现租用公寓的人除了涉及贩毒之外还持有枪械并犯下多重案件,所以才会耗那么多人力去追捕他们。

只是没有人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摔下来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分支团体的主要头头,可能也负责部分「业务」。不过现在死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从其它人和搜集回来的物证下手。

「另外要告诉老大的,就是我找到足以让那个议员吐不出屁话的证据了。」一想到那个间接造成这件事发生的浑蛋玖深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那家伙想要丢弃的一批物品里,不管是衣服还是打火机,上头都有死者的血,还有尸体身上的抵抗伤跟指甲中也都是那个家伙的DNA,多到足以让他蹲牢了!」他绝对、绝对要让媒体写死他们!

让那个真以为他能赢的死议员付出代价!

看着不知道是热血在烧还是怒火在烧的同事,廖义马苦笑了一下,「总算有件事可以暂时结束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专心手上的事,不用再管那个议员一天照二餐来问候他们,「对了,你脸上的伤?」注意到对方身上有些小擦伤,他疑惑地问。

「没啥啦。」下意地摸摸脖子,上午回局里时他在附近买了高领衣服替换,所以比较大的伤口才没有很明显。

走到办公室时,几个擦身而过的同事纷纷对他们打了暗示。

还没理解是什么意思,玖深就已经看见黎子泓跟他家老大站在一旁,不知在讨论什么,他马上就明白这次负责的检察官是谁了。

一见他们踏进来,虞夏立即对人招手。

走过去之后,玖深才看见他们旁边的桌子上摊满了一堆资料,部分是昨天回来做好的笔录,「阿义你先去忙别的事。」虞夏说着,等到鉴识人员过来后才翻开边上的资料,「这是昨天初步完成的,我要你去搜集一下这几个人昨天穿用过的衣服和枪枝。」

「咦……!」玖深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前面两人。

「私下做,不要声张。」黎子泓补上这句:「如果对方有问题,就说我觉得几个靠近事发现场的人身上可能会沾染到毒物或其它物品,想要留档。」

「喔、好。」玖深点点头,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单纯,便压低了声音,「有什么不对劲吗?」

虞夏和黎子泓对看了一眼,「暂时没有,只是有点怀疑。」

「我知道了。」玖深小心翼翼地把那份名单收好,看到虞夏对他抬了抬头,几个人稍微收了一下桌面物品,准备转移到单独的办公室。

站在不远处的廖义马看了他们一眼,「阿夏,你们拿一些进去吃吧,你早上肯定没吃什么东西。」说着,他塞了包纸袋给比较靠近的玖深。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被收买吗?」斜眼看着自己的同事,虞夏勾起了冷笑,「等等出来你们若还在开同乐会你们就死定了。」别以为送他一份就可以趁机偷懒。

几个已经聚在一起分东西的同事回以几声干笑,然后开始加快进食了。

虞夏把同事们隔在门外,等到全部人都进入办公室后才关起门,四周的空气几乎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翼翼看着虞夏,又看了看黎子泓,站了几秒钟后,发现这两住老大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玖深只好摸摸鼻子,先把手上议员那件案子递过去给他们,「呃……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会特别把他叫进来一定还有某些事要说。

「我们发现报告上有点问题。」通宵看完全部记录的黎子泓率先开口,然后看了看旁边同样也是熬了一晚的虞夏,「昨天因为过早攻坚,所以当交易者前来见到状况不对而逃逸时,三人里只抓到一人,所以带回来的总共有四个活人跟一具尸体。」

玖深接过对递过来的记录本,快速地翻了翻并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现场有收回一些便当盒和饮料罐、烟蒂,我们正在分析到底有几个人在房里用过。」


「根据虞夏先前做好的资料,两层公寓里应该有六个人,其中两个是负责炼毒的,但是前几天南下了,应该下周才会回来,剩下几个就是带头和送货的,初步的口供里没有人承认去过顶楼;另外底下的小弟不在这边,围事时须要人手才会叫来。」环起手,黎子泓默默看着眼前的鉴识人员。

玖深愣愣地看了他,几秒后才了解他的意思,「等等,这样捡走弹壳的浑蛋是哪个!」

「还不清楚,可能有人在说谎,但是几个人身上都没找到那枚弹壳,所以才怀疑可能有一个人逃走了,但还不晓得是谁。」黎子泓歪头想了下,「必须请你们做进一步厘清。」

「暂时先这样,今天我会再去一次。」同样也是得到这种结论的虞夏边说着,边把桌上的东西整理过,「所以玖深你再和我跑一趟,回来之后把东西都看过。」

看了看他们家老大,又看了看另一边来的老大,玖深退开一步:「那个……可以找别人吗……那边有不科学的东西……」虽然他看不到,但是阿因说有,一想到那玩意还在那边,他全身就开始发毛。

黎子泓看了一下天花板,然后抱起一迭数据:「我先回地检署,两位辛苦了。」说着,他边摇头边开门走出去。

一等人踏过门坎,虞夏立刻就掐住他家鉴识人的脖子,「你是想要去找,还是想要让自己变成不科学的东西?」居然用这种理由拒绝工作!真是找死!

「对不起我错了,我马上去准备。」看着那张异常狰狞的娃娃脸逼近,玖深在瞬间觉得再怎样不科学的东西都不恐怖。

还有什么凶得过他家老大?

一边想着,玖深猛地愣了下,「咦……?」

「怎么?」虞夏丢开人,开始整理桌上有用的文件,打算一起带出去,转头看见对方盯着自发呆,他挥了挥拳。

「呃、没事。」玖深摸了摸脖子,又看了他半晌,「对了,我们科里的阿柳查过了,无线电没有问题,也没有故障。」回收当天小组所使用的物品后,鉴识科几乎是卯起来检查故障点。

「收讯呢?」

「没问题,出任务时的故障有可能是其它东西的干扰……吧?阿柳说有可能发生这种状况,但要看现场是否有什么会破坏讯号的东西了.我们初步拿回来的证物里没看见有这样的东西,公寓里就不知道有没有了,晚一点会把结果送来。」玖深耸耸肩,把同事目前努力的结果先行告诉他。

虞夏偏着头,微微皱起眉,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来开口,不过说的却是不相干的事;「对了,关于你昨天遭到袭击,这两天你出入小心,我让组员保护你上下班……」

「啊,不用啦,应该没啥事情,基本的应对我也都有学过嘛。倒是……佟、佟那边要注意,他们似乎也打算在医院下手,我很担心。」想到那个袭击者,玖深又开始发毛了。虽然不科学的东西很可怕,但是这种人也很可怕,怀着恶意伤害人,为所欲为难以绳之以法。

放在外面不佑道还会不会有其它同事或一般人受伤。

虞夏轻轻地拍了玖深的肩膀,斜了他一眼,「医院那边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你给我乖乖合作,我主要是要抓那家伙,保护你只是顺便。」

玖深默默地难过了,原来他家老大是想咬着拖出凶手来,「我知道了,不过那家伙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呢?」他们昨天带回来的对象起码破百了,那么多之中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哪知道。」虞夏耸耸肩,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不过那张海报留言我大概知道是啥意思,昨晚我打了整晚的电话问过市内超过八楼和开头是八的旅馆和包厢了。」

「欸!老大你真聪明!」玖深竖起拇指,立刻就知道他在讲什么。

「这是基本常识吧!」往玖深头上一打,整晚没什么睡的虞夏也没多少耐心了,「不过最后问到的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邻近的彰化,据说车站那边有家小旅馆,生意不好,所以下面都租给人家做生意,只留六楼到八楼,下周六同一个时间八三七跟八三九两个房间都被同一个人租了,而且连租三天,钱也付了.据说到现在还没退房。」

「所以那边的活动还没取消吗?」巴巴地看着他家老大,玖深歪着头想着。

「不一定,不过到时候绝对得走一趟,你把这个放在笔记里注意看看,说不定采证回来的物品中可以找出关连。」

「了解!」

看对方应该没有其它要交代的事情了,玖深连忙又示意他要记得看过议员那宗案子,就带着东西打算先回工作室整理。

一踏出去,刚好看见廖义马走过来,「谈完了?」

「嗯,你有事快点跟老大讲,我们等等要出去。」

「谢了。」

目送着玖深离开,廖义马走进办公室,然后带上门。

他看着正在翻找东西的人,然后缓缓地开了口:「你真的是阿夏吗?」

站在桌边的人转过来看他,接着同样地慢慢开口──华

「他妈的吃饱太闲就给我滚出去找嫌犯!」

「这边喔──」

将车停在路边等待的严司一看到有人从警局大门口走出来,立即愉快地挥手。

没有料到有人在等他的黎子泓一看见对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快步走去,在对方开口前先送他一包话,「违规停车,你要我举发你吗?」居然停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边,而且还是红线,真是找死。

「我才刚来两分钟,马上就要开走了,快上车吧,大检察官。」

看了友人一眼,黎子泓默默钻进了副驾驶座,「你在干嘛?」

将车子滑上了马路,驾驶者耸耸肩,「刚刚拿报告给你,结果你们署里的人说你过来了,正好我要下班就顺道过来碰运气,没看到人我就要直接离开了。」严司踩着煞车,这样说着:「熬夜熬到尸臭味都有了,洗都洗不掉,害我丢了件衬衫。」

「我记得你之前才买一打说是备丢的。」睨了旁人一眼,上次才被硬拖着一起去买衣服的黎子泓冷笑了下。

「干嘛记那么清楚。」

「记不清楚的话我还要不要工作?」注意到路线不大对,正想拿出笔记来翻的黎子泓疑惑地确定路名,「你还要去哪里?」

「顺路绕一下车站,以前一个学妹高中毕业后转作彩妆,现在很专业咧,还去国外进修,也常常上杂志;最近来台中工作,所以接她到我家住几天,反正还有一间空房,我也不常回家,可以帮她省一笔开销。」严司耸耸肩,换了个话题,「报告已经出来了,先简单跟你讲一下,我怀疑你们抓到的那个死人不是死在楼上也不是死在楼下,可能是死在中间。」

「什么意思?」

「就……我想当时大概是因为佟和对方站得很近,有人从后面开了一枪后穿过佟的肩膀、直接打进死者的头上。接着死者应该是重心不稳于是摔出顶楼,佟拉住他,手臂有瞬间重力造成的脱臼痕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跟着摔下去,那个时间点死者应该还活着,掉下去同时死亡,接着撞击或是卡到一些住户的遮雨棚、阳台,多隔了一段时间才摔在地面变成泥,所以尸体坠楼时是死后坠落,大致上是这样。」简要说出结论,严司在停红灯时看了下左右来车。上次被枪击后他谨慬了些,怕冲着他前室友的人还不止一个。

「等等……当时他们在扭打,应该是这样而造成双方同时受到枪伤?」听着身旁友人的话,黎子泓突然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我有说在扭打吗?」严司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尸体上没有扭打迹象喔,你们家报告写错了吧?身体上的瘀青和伤痕大多是坠楼时产生的擦撞伤,防御攻击造成的创伤则是没有,玖深小朋友那边没有验到吗?」

「他只是初步判定阳台不像有扭打过的迹象,其它东西还在检验中……玖深昨晚在案发地点遭到攻击,对方想要拿回鉴识科的物证,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公开。」

「喔……?这可有趣了。」其实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并不罕见,搜到决定性证据时犯人就会很紧张,就连严司自己都遇过那种想要强行闯入验尸房或是阻止验尸的人。

「已经请鉴识科加快查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了,对方应该还会再来第二次,玖深和虞佟两边都已经加强戒护,希望可以抓到那个人。」

严司点点头,车子往高铁站前的道路转去。

远远地,一名女子朝着他们挥手,穿着利落简单,一身黑色系的利落服装以及短裤,漂亮的长腿边堆着大化妆箱与行李。

几乎是同时间,他们停下交谈。

很快地,车子在那名女性前方停了下来,对方也没多客气地打开后门把行李丢进来,最后再一屁股坐上后座。

「那么,学长你要载我去工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