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竟是秦王!

  沈浮光猛地看向他, 对方满眼的恨意,仿佛要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除之而后快。

  屋外夜色深沉,空中没有一丝月华,寒风肆虐, 狠狠地刮着树冠。

  晏喻之道:“皇叔被关了那么久, 怎的今日才想起来跑?”

  秦王怒道:“你给我闭嘴, 你为什么没死, 你为什么不死在浔江?!”

  “令皇叔失望了。”晏喻之勾唇一笑,“这皇位您注定是无缘了。”

  “皇位本该是我的,明明我才是嫡子, 就因为父皇爱上了那名打渔女,就让她的儿子做了太子。”秦王手中的刀尖对着晏喻之,恨声道:“这凭什么!晏喻之, 你这皇位我取来又有何不可!”

  沈浮光仔细捋了一下,秦王的母亲是皇后,他是嫡次子没错, 可太子之位,未来君主, 谁又能说得清必须是谁的。

  况且晏喻之是先皇立下的太子,父死子继,这皇位就算是秦王抢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大概在场内的人都没想到,看似庸碌一生的秦王,实则内心存着这般久的恨意。

  殿内静默无声,良久, 才听见晏喻之低叹一声, “说完了?”

  秦王怒视着他, “你!”

  尽管有些事并不像秦王说的那般,可晏喻之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

  玉槐安把玩着手中那张人皮.面具,笑道:“这东西做的可比我之前见到的粗糙多了。”

  沈浮光见着那张人皮.面具,陡然道:“你把林子芗怎么样了?”

  医正院的人都说林子芗来给沈圻川治伤,既然他见到的林子芗是秦王冒充的,那真正的林子芗去哪儿了?

  秦王冷哼一声,“死了。”

  沈浮光顿感自己的手臂被人扯了一下,回过头,沈圻川对他低声说:“你和夏祥从侧门出去,离开这里。”

  “可是我……”

  沈圻川语气加重,道:“可是什么,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陛下的软肋。”

  沈浮光这才注意到,晏喻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是怕秦王看穿,从而对付他吗?

  “……我知道了。”

  秦王见沈浮光和夏祥转身去了侧门,当即掷出手中的匕首往沈浮光后背袭去。

  晏喻之随手抄起一块砚台打掉了那把匕首,兵器清亮的镗朗声和砚台的沉闷声传进沈浮光耳中,他下意识想回头,却听见晏喻之喝声道:“快走!”

  沈浮光停住了想要回头的想法,当即拽着夏祥往侧门跑出去。

  夏祥道:“少爷,我们、跑去哪儿?”

  沈浮光看着临华殿外空无一人,只有屋檐下随风摇荡的灯笼,以及忽明忽暗的烛火。

  殿内隐隐约约传出兵器的互撞声。

  沈浮光咬牙转身,再万般不舍他也不能回去,道:“去找小王爷。”

  “等等……”

  身侧的矮树里陡然响起一阵微弱的声音。

  沈浮光警惕道:“谁?”

  “是我。”

  这声音越听越耳熟,沈浮光扒开树丛一瞧,躺在这里的居然是林子芗!

  林子芗伸手道:“快扶我一把,被人敲了一棍子,后脑勺疼死了。”

  沈浮光也来不及跟他说些其他的,立马和夏祥一起扶着他就往晏临之的殿宇走去。

  “你进宫来是看沈将军的?”林子芗道,“方才打晕我的那个人,没有对沈将军做什么吧?”

  沈浮光道:“是秦王,他越狱了。”

  林子芗惊诧道:“越狱?!那沈将军怎么样了?”

  “我爹胸前的伤口裂开了。”

  林子芗叹道:“只能等临华殿内的事完了再去给沈将军医治了。”

  ……

  晏临之听见宫女通报说沈浮光和林子芗来了还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两人离开京城这么久,下午不过刚进城,没想到晚上就来找他了。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同他们闲聊,可当他见到林子芗时,愣怔道:“这是怎么了?”

  林子芗摸了一把后脑勺的血,“让人给打了。”

  “谁打的?”

  林子芗想了想,还是道:“秦王。”

  晏临之惊道:“皇叔?!怎么会,他不是在天牢吗?”

  沈浮光道:“秦王越狱了,扮成林子芗的模样去临华殿想害我爹,陛下和陵阳王也在临华殿,我担心会有秦王的同伙在附近,小王爷,你能派人去……”

  “不能。”晏临之一口回绝。

  沈浮光不解道:“为什么?陛下他也在啊!”

  晏临之道:“正因为皇兄在,我就更不可能去管了,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如果我真的派了人,皇叔见大势已去,会鱼死网破的。”

  林子芗给自己包扎好伤口,头上缠了几圈绷带,“方才我就注意到了,临华殿外的所有宫人都被遣散了,想必也是陛下不想让其他人插手,所幸你没有去找太后,若是她知道了,定会带着人冲过去。”

  见二人都这样说,沈浮光只能放下心中的担忧,耐心的等待着。

  晏临之道:“听说皇兄将姓秦那两兄弟绑了?”

  沈浮光点了点头。

  林子芗道:“特别是那个秦天,一路上吵吵嚷嚷的。”

  沈浮光:“我不明白,陛下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救过皇叔的命。”晏临之道,“他们本姓不是秦,是后来皇叔为了报答他们,将二人提拔为自己的心腹,方才改的姓。”

  既然秦王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那为何对晏喻之这个侄儿这般狠毒,竟恨不得他去死。

  晏临之继续说:“皇兄应该会让皇叔自己选,究竟是让秦氏兄弟活,还是他自己活。”

  沈浮光只想知道,晏喻之会怎么选?秦王是他的叔叔,做出此等谋逆之事,他会想让秦王活吗?

  一直等到了深夜,依旧没有消息传来。

  林子芗实在耐不住头疼,先回了医正院。

  晏临之道:“昭明殿一直都是有人打扫的,你若是想休息了,可以过去。”

  他见沈浮光无动于衷,又说:“皇兄那边解决完了,定会去昭明殿找你,而不是我这里。”

  昭明殿内,灯火通明,床榻前有人在铺着被褥。

  沈浮光眼前一亮,唤道:“梨白!”

  梨白转身一礼,“见过沈公子。”

  沈浮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沈公子离开后,昭明殿一直都是奴才在打扫。”

  梨白身为晏喻之的贴身内侍,管理的也应该是上阳殿,怎的日日来这昭明殿。

  沈浮光问:“陛下有没有回上阳殿?”

  梨白道:“奴才不知。”

  “那你……”

  梨白微微欠身,往后一退,“奴才告退。”

  沈浮光坐在昭明殿内,一直在思忖着要不要去上阳殿找晏喻之,可又担心像晏临之说的那般,怕晏喻之来昭明殿找他却见不着人。

  昭明殿很大,可燃起的烛火却不过寥寥数盏,一阵强风从大开的窗口吹进,刮熄了那几盏烛火,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仅仅能看见伸在眼前的手指。

  沈浮光有些恐慌,想要去把蜡烛点燃,刚走几步,身后骤然逼近一股血腥气,强烈的压迫感席卷着他,他差点就要喊人了。

  “别动。”

  旋即沈浮光便被人从身后紧紧拥住。

  这血腥气算不得好闻,甚至浓烈到盖过了这人本身的味道。

  沈浮光喃喃出声:“陛下。”

  晏喻之这一身的血腥气,究竟是谁的?难道他将秦王杀了?

  “我没想要他死的。”晏喻之靠在沈浮光背后,顿时有股无力感,“父皇临终前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留皇叔一命,就连他都认为是自己抢了皇叔的皇位。”

  究竟是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晏喻之会杀了秦王,谁又能知道这其中还有这道隐情。

  沈浮光顿了顿,道:“我……”

  晏喻之抬手盖住他的唇,“你不用说话,让我抱一下就好了。”

  沈浮光却是觉得,像秦王这样骄傲自负的人,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我的天,这个天气太冷了,手刚从被窝里拿出来没敲几个字又冷了,真的是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