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槐安垂眸扫了一眼, 道:“今早负责看守的狱卒是谁?”

  “这里这里!”

  这时晕倒的狱卒被人弄醒后带了过来,来不及缓神,赶忙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回陛下, 小的早晨好似看见了沈将军, 就在秦王的牢门前。”

  晏喻之道:“沈圻川?”

  “对……”

  “你不妨说说, 沈将军身负重伤现在仍在宫中医治, 他是如何来的天牢?”

  狱卒犹豫了半晌,又说:“许是小的看花了眼,但那个人又像是陵阳王。”

  玉槐安轻嘲一笑, “那你下一句话该不会说那人是陛下吧?”

  “小的不敢。”狱卒道,“当时真的很迷糊,像是有很多张脸, 然后就被打晕了。”

  晏喻之道:“很多张脸?”

  狱卒颤声道:“……是的,但是还有一张脸小的不认识。”

  他也明白这些话说出来信服力很低,但他确确实实是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晏喻之吩咐道:“带他下去, 让画像师将剩下那张脸的面貌画出来。”

  玉槐安低声道:“你信他说的?”

  “有可能是人皮.面具。”晏喻之瞧向地上跪着的那堆人,越看越心烦, 厉声道:“全都滚下去!”

  一群人顿时如蒙大赦,慌忙磕头谢恩,随后忙不迭地跑开了,生怕跑慢一步就会大祸临头。

  人群消散后,天牢瞬间看着清净了不少。

  玉槐安道:“人皮.面具?按照那狱卒所说,他见到的人是我,可是制作人皮.面具, 没有本人的脸在, 如何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转念想到了另一个因素,无奈地笑了:“迷药,这样一想,倒也不必做到以假乱真,反正那小狱卒只能看到迷蒙的一张脸。”

  晏喻之道:“看来皇叔对人皮.面具还颇有研究。”

  玉槐安道:“以前跟随先皇征战时,敌国的细作就善用人皮.面具混进军营,有过一些接触。”

  等画像呈在二人眼前时,晏喻之眸光一顿,“林子芗?”

  玉槐安也道:“看着是有点像。”

  晏喻之猛然道:“回宫!”

  旋即在众人疑惑的神色中出了天牢,牵过缰绳翻身上马,驾马跑向皇宫。

  身后的玉槐安也策马追了上来,道:“你想到什么了?”

  晏喻之咬牙道:“沈圻川还在宫里。”

  现在除了他,秦王最恨的人应当就属沈圻川了。

  ……

  沈浮光持有晏喻之给他的玉牌,很容易便进了宫。

  夏祥道:“少爷知道去去,哪里找将军吗?”

  “医正院肯定知道。”在来时的路上,夏祥告诉他沈圻川在降服秦王一等逆贼时受了伤,这些日子一直养在宫中,而医正院的人必然会去给他治伤。

  马车停在了宫道上,天色由昏黄逐渐变得灰沉。

  沈浮光本想直接去找林子芗的,但医正院的人都说他出去了。

  “他去哪儿了?”

  那些医官面面相觑,吞吞吐吐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浮光却是一语道破,“他是不是去给我爹治伤了,你们不用瞒我。”

  “……是。”

  “刚走一会儿,在临华殿。”

  临华殿沈浮光倒是有点印象,好像在太后居住殿宇的不远处,之前因为太后的原因,他很少去那边。

  他没想到,在路过太后殿外时竟是被她老人家给拦住了。

  太后语气不满,道:“喻之回京后竟然都不进宫来看看哀家,怎的你倒是先进了宫?”

  晏喻之没回宫?

  他们刚进城门分开时,他还以为晏喻之那般迫切是进宫去了。

  沈浮光行礼道:“回太后,我是来进宫来看我爹的。”

  “哦对,你爹还在临华殿里养着呢!”她又想起了秦王这个不是东西的,竟然在宫变那日想将她和晏临之都处死,说是犒劳将士,若不是沈圻川,他们母子俩可能就共赴黄泉了。

  当时晏喻之身染瘟疫命不久矣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的,好在沈圻川事后及时告诉他们这都是假的。

  思及至此,太后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沈将军于皇家有恩,算了,哀家也不为难你了,你去看看他吧!”

  沈浮光笑道:“多谢太后。”

  临华殿内,林子芗正在给沈圻川准备药膏。

  沈圻川没见过这个人,不免产生了戒心,“今日为何换人了?”

  林子芗道:“下官刚从浔江回来。”

  “浔江?”

  “没错,下官这次还见到了令郎,一起回来的。”

  沈圻川哼道:“这小子,一声不吭就去了浔江,还知道回来。”

  沈浮光一踏进门,就看到一旁的埋着头的林子芗,还未开口打招呼,便被沈圻川喊住,“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

  沈浮光道:“爹,这种事哪是能瞒得住的。”

  沈圻川看向了夏祥,当即便知道是他说的,这人向来没什么心眼,随便两句话就套出来了。

  “这里没你的事,回去陪你娘。”

  夏祥赶忙避开沈圻川的眼神,上前想要去帮林子芗的忙,却被他制止,“不用。”

  沈浮光的步子停在床前猛地一顿,转头瞧向侧边的人,唤道:“林子芗。”

  林子芗背对着他充耳不闻。

  沈浮光的步子转了个方向朝他走去,狐疑道:“我在喊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子芗的手缓缓伸向了一旁药箱里的夹层,寒声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沈浮光忍不住往后一退。

  这声音根本不是林子芗的,眼前这人,除了那张脸,声音和身形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夏祥快过来!”沈浮光站在沈圻川的床榻前,厉声质问道:“你是谁?!”

  夏祥不明所以地跑了过来,“少爷。”

  那药箱夹层内赫然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被“林子芗”握在手中,直指沈浮光,“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日你们父子俩得把命留在这里。”

  沈圻川见大事不妙,想要起身,胸前的纱布直接浸出了血。

  沈浮光赶忙按住他,“爹你先别动。”

  此刻殿门被人用力踹开,玉槐安瞧着殿内的景象,笑道:“果然。”

  沈浮光紧接着便看见了晏喻之,“陛下!”

  晏喻之冷冷道:“你想把谁的命留在这里?”

  “林子芗”阴沉沉地笑道:“居然来这么快。”

  玉槐安眸光一凛,迅速冲上前,五指成抓扒掉了“林子芗”脸上的面皮,露出了另一张脸。

  这张脸瞧着约莫有四十岁,眼角已经浮出一些细密的皱纹。

  沈浮光没见过这人,但是沈圻川却指着他大喊:“秦王,你竟敢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