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喻之一直紧绷着拳头, 满腔的怒火快要抑制不住到达临界点时,眼前的人脑袋被一把扇子重重拍了一下,随后是一连串的击打。

  沈浮光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对着男人一边打一边骂:“谁给你的胆子敢碰我的人, 你刚刚说什么, 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让你去见阎王爷。”

  男人抱着头四处逃窜, 对沈浮光放狠话,“你……你有种,别让我逮着……”

  沈浮光抓住最后的机会在他腿上踹了一脚, 气道:“爷爷我等着你。”

  男人落荒而逃时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沈浮光一眼,口里无声地念着“你完了”。

  晏喻之站在原地,眼瞧着沈浮光将男人赶走, 被面巾遮掩住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沈浮光迅速转身跑了回去,“……你没事吧?”

  他这才一会儿不见,就有人对晏喻之动手动脚的, 甚至嘴里的话那般的不堪入耳。

  晏喻之摇了摇头。

  沈浮光现在根本不放心让晏喻之一个人待着,偏生那边的黄庆又在喊他, “小沈,你快点过来啊!”

  沈浮光站在晏喻之身侧不肯挪动步子。

  晏喻之笑道:“你过去忙,我先回去。”

  沈浮光犹豫不决,“可是……”

  晏喻之抚着他的手臂,柔声道:“别担心。”

  沈浮光看了一眼那边忙碌的人,本来人少不够就忙得很,现在又少了他一个, 更是乱成一团, “那你在房间里等着我来找你。”

  “好。”晏喻之瞧着沈浮光离开了, 慢慢收敛了眸中的笑意,透着寒气,直直地盯着方才那人跑走的方向。

  ……

  男人站在偏处东张西望,不远处有人遮遮掩掩地跑了过来,手一直放在怀里,好像揣着东西。

  “东西带来了没?”

  蒙面人拉高了自己脸上的布,将怀里的东西递给他,“你要这个做什么?这可是那些感染瘟疫的人用过的面巾,很危险的。”

  男人小心翼翼的用布把那块面巾包起来,“这你就别管了。”

  蒙面人抓住他的手腕,“你要是拿去害人……”

  “关你屁事!”男人直接甩开他的手,丢了几块碎银给他,径直离开了。

  蒙面人顿感不妙,当即转身跑去找黄庆,没跑几步就被一名白衣男子给拦住了,“他要做什么?”

  蒙面人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告诉了他,眼前这人片刻都没有犹疑,抬步跑了出去。

  这边沈浮光一众人已经将药熬好了,他端着几碗药刚分完,就有人晕倒在他腿边,痛苦的蜷缩了起来。

  黄庆刚把药罐里的汤药倒出来,前方便有人急匆匆地跑来,疑道:“小远,你不是去处理那些面巾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远就是方才的蒙面人,他气喘吁吁地道:“刚才有人找我要了一块面巾,我觉得不对劲。”

  黄庆惊道:“什么?!”

  小远视线一扫,就看到了倒在沈浮光腿边的人,指着那边急道:“就是他!”

  黄庆当即砸下手中的麻布奔过去,“这是要给我惹事啊!”

  沈浮光看着地上的人,赶忙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去扶起他,担忧道:“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人猛地睁开眼,迅捷地扒下了沈浮光的面巾,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握紧了小远给他的那块布。

  沈浮光一脸茫然,但是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气,跟方才调戏晏喻之的那个人一模一样,那人走时就是这样看着他的。

  他根本来不及躲开,看见对方手中握着一块布朝他按过来……

  黄庆瞧见这一幕,大喊道:“小沈快躲开!”

  电光石火间,沈浮光被人一把拽起来,旋即一只脚猛地踩在那只手上,巨大的碾压力使地上的人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啊啊啊啊……放开!放开!!”

  沈浮光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愣愣地瞧向身旁的晏喻之。

  晏喻之眼中寒气森然,仿佛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黄庆这时才抵达沈浮光身侧,“小沈,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沈浮光攀住晏喻之胳膊,“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刚那是要做什么?”

  晏喻之没有说话,脚下的力恨不得将男人的手踩断。

  黄庆道:“他想害你,看见那块布没有,那是感染瘟疫的人用过的。”

  沈浮光的心顿时凉掉了大半截,后知后觉的恐慌令他脸色发白。

  黄庆感觉地上那人快被晏喻之弄死了,道:“这位小兄弟你不要激动,他犯了错自有官府惩罚,你现在这样……”

  晏喻之冷冷地扫向黄庆,在对方的目光中猛地一脚踹向那人的胸口,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黄庆被他的狠劲吓得一抖。

  晏喻之当即拉着沈浮光离开。

  沈浮光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要害自己,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刚才打了他?

  晏喻之将沈浮光带回了屋子,反手关上门,随后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低沉的可怕。

  沈浮光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陛下……”

  晏喻之沉默了半晌,起身道:“你今天就别出去了,待在这里。”说完拉开门出去,甚至还将门锁上了。

  沈浮光听见锁扣落下的声音,赶忙走到门边,发现门已经拉不开了。

  “陛下!”

  他记得这门是没有锁的,难道是晏喻之自己带过来的?

  沈浮光拍着门大喊道:“你把我关起来做什么?”

  门外鸦雀无声,晏喻之已经离开了。

  这个房间的窗户很小,他根本没办法从窗口出去。

  沈浮光坐在房间里愣神,晏喻之就丢下一句话让他不要出去,但是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呢?

  “门怎么是锁住的?”门外有人说。

  另一人道:“或许他根本就没回来。”

  沈浮光当即跑到门边拍打着,“黄大哥,黄大哥我在里面。”

  黄庆问道:“小沈你怎么被锁住了?”

  “我……先不问这个了,黄大哥你能把我弄出去吗?”

  “我没有钥匙。”黄庆转头朝身侧的人说:“小远,你去找把斧子来。”

  “行。”

  黄庆道:“说来也奇怪,刚才我们把那个人绑起来准备移交山下的官府,但是人突然不见了。”

  沈浮光一怔,“不见了?”

  黄庆端详着门上那把锁,这工艺,不像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接触到的,就连在家财万贯的商贾之家和官宦家中,这也是决计见不到的。

  难道小沈的身份并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

  黄庆继续道:“我都怀疑是不是有同伙将他救走了。”

  沈浮光陡然想到了晏喻之,人不见了,如果真的是同伙救走的,晏喻之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黄大哥,我现在必须出去,我有些担心。”

  小远扛着一把斧子跑过来,“斧子找到了。”

  黄庆对两人道:“你们站开点,小心别伤到。”

  随后他对准那把锁用力一劈,手臂都给他震麻了,锁依旧是完好无损的。

  黄庆只能转换策略,大声说:“小沈你找地方躲好,我得把这门劈了。”

  沈浮光躲在桌子后面,只听见木门咔嚓一声被劈开,随后黄庆又挥了几斧子,那扇破烂的门轰然倒地。

  黄庆捡起那把锁收好,道:“小沈,可以出来了。”

  沈浮光还不忘感慨黄庆这破坏力惊人。

  黄庆道:“我会找人给你把门修好的。”

  沈浮光匆匆道了句谢便去找晏喻之了。

  他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吹响了晏喻之给他的那支玉哨,不多时,就有三名暗卫出现在他身后,“沈公子有何吩咐?”

  这是沈浮光第一次唤他们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问道:“你们知道陛下在哪里吗?”

  三名暗卫齐齐摇了摇头。

  沈浮光道:“是不知,还是不想告诉我?”

  “尔等只会负责沈公子的安全,其余的一概不管。”

  沈浮光没想到他们就这么走了。

  他才不信这些暗卫会不知道晏喻之在哪里。

  与此同时,黄庆口中被救走的男人正被两名暗卫按在地上跪着,头上套着麻布口袋,后颈上架着一把长剑,剑柄一端的人赫然是郑商。

  郑商道:“陛下,该怎么处理他?”

  男人听见这个称呼,顿时冷汗直下,抑制不住的在发抖。

  他是听说陛下来了浔江,但人人都在传陛下身染瘟疫卧病在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他又是怎么得罪这尊大佛的?

  这时,方才被沈浮光问话的其中一名暗卫来到晏喻之身前,低声道:“陛下,沈公子就在距离此地的不远处,他在找您。”

  晏喻之盯着前方的人,手指轻轻一抬,“在他身上划几刀,丢进池塘里喂鱼。”

  郑商不由得叹气,若不是陛下听见沈公子在附近,眼前这人估计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沈浮光正准备上前面的小山坡上去找,后面的小远叫住他,“你去那里干嘛?”

  沈浮光道:“找人。”

  小远说:“怎么会有人去那里,你先回来,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找。”

  沈浮光犹豫了半晌,道:“好吧!”

  几乎是沈浮光一走,那边的草地就冒出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郑商道:“陛下不去找沈公子吗?”

  晏喻之冷声吩咐:“看着他死,不留活口。”

  “属下明白。”

  沈浮光回到前区,并未看见黄庆,问身旁的小远:“黄大哥怎么不在?”

  “他说他有事得下山一趟,可能要晚上才会回来了。”

  小远被人叫走后,沈浮光本想又去找一下晏喻之的,但是猝然被一个纸团打中,前面一闪而过的身影让沈浮光认出来了扔纸团的人就是暗卫。

  他捡起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陛下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沈公子保重。

  署名是郑商。

  沈浮光霎时松了一口气,晏喻之没事就好。

  ……

  天边滚起了金灿灿的浓云,霞光漫天,浔江城内空荡的街道上满是暖黄的一片。

  黄庆找到了城内最有资历一家当铺,当铺的老板能鉴出许多物品材质和产地。

  因为瘟疫,他们已经关门歇业很久了,好不容易看到了顾客,当铺内的伙计立马把人好生接待着。

  老板慢悠悠地走出来,道:“你要当什么?”

  黄庆道:“我不当东西,我是想让您帮我瞧一瞧这个。”他边说边将那把锁拿了出来。

  从他第一次看到这锁就觉得不对劲,他以前在各种矿地干过活,也很难看出这锁产自哪里。

  老板拿起锁放在眼前瞧了一阵,蓦地睁大眼睛,仿佛是不确定似的,翻来覆去地看,随后才恭恭敬敬地问:“这个东西您是从哪里来的?”

  “有何问题?”

  当铺老板激动地说:“这是宫里的东西,而且这种材质只有皇族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