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晋末琐事>第66章 

  童儿前来只是通报各位将军已经按吩咐,做好了出征的准备,不知桓公还有什么示下没,都纷纷在外面听命。

  桓玄一边不动神色的将身子走到谢珝前面,挡住门外有可能投射来的任何视线,一边盯着童儿,观察他是否也看到了,他家主人的神色。

  见童儿一脸坦然,毫无波澜,便道:“没有其他吩咐,让他们听从顾卿的安排罢。”

  童儿插手称是,转身之余又补了句:“郎朗乾坤呢,桓公要爱惜我家公子才是。”

  桓玄被噎的一声都没吭出来,转身,看向身后之人,见谢珝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低着头,便道:“我先送彖之去休息罢。不过,有个地方我是必然要去的,你等我回来用晚膳可好?”

  谢珝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像是有话要讲,可是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桓玄又在他额上轻轻吻了吻,便拉起他的手,向殿外走去。

  刚出殿门,童儿便跟了上来,回禀都已安排妥当。

  桓玄有气没力的哼了哼,才发现,他刚到此处,并不知道谢珝的寝殿在何地。于是尴尬的笑笑,道:“这是何处啊?”

  桓伟出了书房的门便见桓玄拉着谢珝前来,后面还跟着童儿,有些吃惊,喊道:“敬道,你们有事么?”

  桓玄见到兄长在此,便知定是走错了方向,脑中千回百转也没个理由,只好道:“兄长这是要去哪里?”

  桓伟道:“我本想去找顾将军,既然你来了,咱们就书房内详谈罢,恰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桓玄只好又拉着谢珝来到了兄长的书房。

  桓伟道:“敬道可还记得,刘氏帐下有一大将,曾来南郡给珝公子贺过寿的,名为刘裕的?”

  桓玄见兄长提起了刘牢之,怕谢珝心中不快,便看看他的面色,见毫无异状,才道:“记得,那人臂力非凡,一人便可举起作为寿礼的顶盖,真是名不虚传。”

  桓伟道:“此人本是市井之流,曾扬言在西山徒手杀过大蛇,后来到刘氏帐下供职,只是在击退孙恩时,才崭露头角。”

  桓玄道:“看面相,此人与刘氏年纪不相上下,却只是个参军。”

  桓伟道:“仲文曾说,此人龙行虎步,相貌不凡,并不是久居人下之臣,若不是那刘氏以赤面著称,二人骈行,并不能分出哪位是将军,哪位是臣下。”

  童儿道:“此人不能留。”

  一时间,屋内寂静如斯,落针可闻,三个大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露出了惊异之色。

  童儿接着道:“气度非凡之人,本就有命格过高之势,若是留下此人,怕是后患无穷,斩杀刘氏之时,同时除了罢。”

  桓伟当即惊的说不出话来,桓玄倒是习惯了这孩子口出异语,便安慰兄长道:“这童儿,一般不开口,开口不一般,兄长见谅。”

  桓伟大笑道:“没有想到,这世外高人,竟然如此年轻啊!真是不可小觑。”

  桓玄这才发现,童儿近来个头见长,不知不觉间追上了谢珝,远远看去两人身高体态极为相像。

  便打趣他道:“哎呦,小豆丁,长高了?”

  童儿不遑多让,道:“果然还是肘子妙趣无穷。”

  桓玄想到封尚常常念叨的“何以解忧唯有肘子”便笑着道:“怎么,想念子彧了?”

  童儿终于不再开口了,桓玄志得意满,以为终于在话头上,压过了这小东西,可是他看向谢珝的面色时,却自觉失口。因为,谢珝的面色有些难看,甚至向他皱了皱眉。

  桓伟不明所以,道:“也不知封子彧是否接到了心心念念的妙音娘子,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我是比不了你们了。”

  桓玄道:“兄长也要寻个红颜知己不成,我要给你告诉嫂嫂。”

  于是殿内又发出了欢愉的笑声,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桓玄安顿好谢珝,便与兄长一道去了刘牢之在城外驻扎的大营。当初刘牢之与司马元显合攻新安,后来又听闻刘敬宣被封尚救走了,便正好依托这三角夹击之势,反戈一击,三军大寨未动,武器的矛头却换了个方向,自古也没谁了。

  再见刘牢之,桓玄热络非常,比见了桓伟还要眉开眼笑。看得他的兄长,汗毛倒竖,又想到,谢珝的生辰宴距离他二人相见,泯恩仇已然过去了一月有余,难怪亲弟弟对这刘氏恨的牙根都痒痒,神情如此诡异。

  刘牢之这次不如在南郡时那样嚣张跋扈,知道自己像桓玄抛出橄榄枝,又想投靠朝廷,做公主的女婿之事,已经暴露无遗,还害得独子落入虎口,最终还是仰仗眼前这位,才保得儿子安全。于是,便毕恭毕敬的接待了桓玄。

  桓玄也不想多耽搁时辰,毕竟还约了谢珝共同用晚膳,便开门见山的道:“敬道已安排贵公子在义兴等待将军,不知将军何时启程啊?”

  刘牢之道:“多谢桓公相助,犬子才留得条小命,如今局势必然,刘某全凭桓公定夺。”

  桓玄笑的很灿烂,道:“将军过谦了,敬道自然听从将军安排,怎能喧宾夺主。”

  刘牢之马上起身,插手施礼道:“我刘氏全族,愿听桓公调遣,日后攻城夺寨,我愿为桓公马前卒,誓死听从指挥,为桓氏天下,尽绵薄之力。”

  桓玄仰天一笑,站起来握住刘牢之的手,道:“将军深知我心,他日若桓玄能够君临天下,那么将军必然要领这头一等功,荣华当与将军共分啊!”

  刘牢之也笑了起来,回握桓玄之手,道:“仰仗桓公洪福。也荣耀我刘氏门楣。”

  桓玄道:“将军之名,定载入史册,传扬后世。”

  刘牢之立刻单膝跪地,道:“我今日起誓,愿毕生跟随桓公,若有二心,天地可诛。”

  桓玄连忙搀扶刘牢之起身,道:“将军这是何必呢?快快请起。”

  刘牢之起身,便叫人取来战图,并分析道:“如今建康孤立无援,我兵可分为两路,合围京城,一队走芜湖,一队走京口,两军汇合之时,便是桓公立业之期啊!”

  桓玄心中默默赞许刘牢之也是一位用兵的奇才,与顾恺之将军所言如出一辙,便暗暗觉得,此人确实不可留。

  桓玄道:“将军妙计啊,既然如此,你我就兵分两路,我自带一队人马走芜湖,将军与我之兄长一同走京口,如何?”

  刘牢之以为桓玄必定要拦截自己从义兴接过儿子,走京口之路,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痛快,便定夺了路线,心中不禁有些感触。

  便道:“桓公真乃深明大义,这样安排,是有意让我接回不肖子,刘某感激涕零。”

  桓玄道:“将军言重了,我深知心尖之人身处水深火热的感受,怕是将军之心,早已不在这新安城了。”

  刘牢之道:“桓公睿智,故而道坚请求火速出兵。”

  桓玄道:“既然如此,听从将军安排。”

  刘牢之道:“我帐下兵士,早已做好启程安排,明日便可,不知桓公如何打算。”

  桓玄道:“好。那我便让兄长帅部随将军明日启程。”

  刘牢之看向桓伟,道:“有桓将军领兵,道坚便可以忙里偷闲了。”

  于是三人又相视而笑,一派安定祥和。

  桓伟走出刘氏大帐,便与桓玄道:“这刘牢之可是真心?”

  桓玄道:“各怀鬼胎罢了。”

  桓伟道:“他竟然立下重誓,不怕苍天有眼么?”

  桓玄道:“习武之人,只相信自己的拳头,怎会相信神佛,怕是他自来就是人挡杀人,佛挡弑佛罢。”

  桓伟笑着道:“那他这条誓言便不够狠毒了。”

  桓玄道:“那兄长以为,刘牢之所发誓言,何为最为凶狠。”

  桓伟道:“定然是断子绝孙之类的。”

  桓玄笑道:“那怕是他日夜所忧,断然不敢以此发誓的。”

  桓伟更加开怀了,笑道:“不过,他最怕的,还是要来了。”

  桓玄收起笑意,道:“陶姜先生如何安排的?”

  桓伟道:“自然是等刘牢之从义兴动身之后,战局稳固之时,便假意放刘敬宣前去建康追寻父亲,实则安排人手在途中截杀,斩草除根啊!”

  桓玄道:“陶姜先生妙计啊!只是马上要启程进京了,陶先生不知准备的如何了。”

  桓伟道:“敬道是否看出,陶姜先生近来似有不足之症。”

  桓玄道:“我只是粗略看了看他的起色还好,只是面容甚为憔悴。”

  桓伟回忆了下,道:“顾将军先我一步到达新安,那时的陶姜先生,竟不如现在,有油尽灯枯之势。”

  桓玄道:“可是陶先生打南郡来新安之时,还是神采奕奕,大有好转啊,为何?”

  桓伟神色一沉,道:“定与他那徒儿有关。”

  桓玄心中一动,想起当初刚识谢重,便口中不离老师,后来又听封尚讲了不少其中的传闻,如今看到陶姜先生,心中有了考量。此人十几岁上下结实了陶姜,不知为何,竟然二十多年未曾见面,怕是犯了什么毁师灭道的大罪。

  又想起,谢珝十岁,便看了谢重带来的闻记藏书,还常常要听他讲述与老师的情谊,难怪儿时彖之会误把亲情当做动情,愁苦了这么多年,真是可恶。

  思及此,他在兄长耳边低语了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稍微有点忙,没有时间精修,文字上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就凑合看一下,谢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