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毫不避嫌地把手搭在枸杞子肩上,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靠过来,枸杞子第一次被人调戏外加动手动脚吃豆腐,瞬间就吓傻了,拿着毛豆的手举在半空微微颤抖,僵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

“一个人喝酒没多意思,哥哥我来陪你一起喝啊。”

枸杞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试着推开对方,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酒鬼黏上来的身体。

直到现在,枸杞子终于后悔自己平时疏于练功,只专注于锻炼脚上功夫,手上的功夫根本就是普通练武者水平,连个力气稍微大一点的酒鬼都推不动。

酒鬼醉醺醺的爪子都快摸到枸杞子的手,枸杞子欲哭无泪:“我不认识你,不想和你一起喝酒。”

酒鬼哪管枸杞子愿不愿意,鼻子都快贴到枸杞子那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了,就在酒鬼想摸一摸枸杞子的脸时,一旁伸过来一只手将酒鬼的手抓停在空中。

“这小兄弟说不认识你,不想和你一起喝酒。”

秦不易略施巧劲,将酒鬼的那只手掰弯,酒鬼为了手腕不疼,只能随着秦不易的动作侧身往后退,很快就离开枸杞子的座位,站到一边去,摇摇晃晃。

酒鬼还想跟秦不易闹,酒肆老板已经注意到这边有人喝醉了在闹事,赶紧让自家雇的打手出来镇场子,把那喝醉闹事的酒鬼拖进后院单间,醒酒。

枸杞子之前没有见过秦不易,对这个能出手帮自己一把的大叔顿生好感:“谢谢!”

秦不易坐到枸杞子对面,手上拿着自己的酒喝了一两口,这才慢悠悠地问:“你这毛头小子,有什么伤心事需要来酒馆借酒消愁?”

枸杞子低下头,他已经喝了好几杯桑葚酒,虽然桑葚酒里大部分都是桑葚汁不是酒,但是对于枸杞子来说已经绰绰有余,小脸蛋上已经略微有一点红云:“……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在借酒消愁?”

秦不易赏他一记眼白:“难道你小小年纪就爱喝这酒不成?”他慢悠悠地还是解释了一下,“你喝的是最清淡的桑葚酒,你喝了才这么一点就有点醉意,可见你不是常喝酒的人,第一次来喝酒吧?”

枸杞子点点头。

秦不易又问:“有什么伤心事过不去啊?跟我说说,我或许能开导开导你。”

枸杞子长叹一口气:“你帮不了我。”

“小小年纪,怎么又喝酒又叹气,没个孩子样。”秦不易见不得小孩子这样,原本微醉的眼睛逐渐清醒,认真地瞧着枸杞子,“说出来心里会好些,虽然我没法保证一定能给你解决烦心事,但总归能帮你稍稍纾解郁闷,放心,我不是碎嘴的人,不会到处去说。”

枸杞子又抿了一口桑葚酒,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慢慢说起来了,说着说着,枸杞子的情绪逐渐激动,趴在桌上一边哭一边跟秦不易诉苦:“……呜呜呜,我家少爷没几天可活了,可是他一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想让我们开开心心的。”

秦不易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安慰,不安慰也不行,先前大话都说出口了,愣了半天,拍拍枸杞子的背安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好些了。”

这孩子的少爷从娘胎里就带着毒出生,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奇迹,这毒……秦不易又不是一个大夫,能有什么办法帮忙。

秦不易正安慰着枸杞子,酒肆门口出现一个人,眼睛扫一圈酒馆里的人,还没扫到秦不易这边,秦不易就注意到了,原本还悠哉悠哉的他立刻头一缩,直接滑溜到桌子底下。

秦不易扯扯枸杞子的裤脚,小声:“那啥,小兄弟我先走了,你也别太难过,凡事……总归会有办法的。”

说完后,秦不易就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慢慢往门口位置挪,他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准备等门口那个人一走,他就赶紧离开酒肆回家。

等秦不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角度看向门口时,门口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身影,秦不易心里一喜,正准备站起身回去把剩下的那点酒喝完,背后就响起一个声音。

“哟,师父够有闲情雅兴的呀,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这么蹲在地上喝酒呢。”

秦不易一下子僵在当场,脸上露出心虚的笑容,转过头,讨好道:“小游……”

路止游冷着一张脸,将秦不易提起来,明明他才是年龄小的那一个,硬是由他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教育着年长的秦不易:“一天不喝酒师父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既然这么有活力,能背着我偷偷溜出家门,看来师父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秦不易抖了抖,赶紧捂着腰:“不不不,腰还疼着呢!”

路止游笑了笑,咬着秦不易的耳朵边轻声道:“没事,我会给师父您擦点药酒揉一揉,就好了。”

“不用,真不用!”秦不易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溜出家来喝酒,回去后路止游哪会是真给他擦药酒揉腰啊,分明是……

路止游拽着秦不易准备回去,瞥见那边还挂着眼泪呆呆望向这边的枸杞子,路止游认得枸杞子,枸杞子之前也见过路止游,只是他现在有点醉,哪

里还记得路止游是谁,只是看到路止游在欺负秦不易,赶紧跑过来护住秦不易:“不准欺负人!”

路止游看秦不易一眼:“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跟张华若的人这么熟了?”

“唉,刚刚认识的可怜孩子,他……”秦不易顿住,确认般地看向路止游,“你说什么,他是?”

“张华若的侍童,天天跟在张华若身边。”

秦不易呆了呆,联想到之前从枸杞子嘴里听到的内容:“那他口中的少爷,就是张华若了?”

路止游也有点好奇了,看这样子秦不易根本不知道枸杞子是谁,那这两人还能在这碰面一起喝酒,可见里面有故事。

路止游不知道秦不易和枸杞子刚刚才认识,还以为这两人是相约在这里喝酒,心头涌上一股醋意,眯了眯眼:“师父你……好这口啊?”

秦不易一开始没明白路止游话里什么意思,还在想着枸杞子的事,半晌才明白路止游这是在怀疑他跟枸杞子有关系,瞬间炸了:“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

路止游淡淡道:“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师父对我疼爱有加,我怕黑,师父会陪着我睡,现在我长大了,还是怕黑,师父就不愿跟我同床睡了。”

“这这这,这能一样吗?小兔崽子,你也知道你长大了,我们俩天天睡在一起像什么话!再说了,你怕黑?”

秦不易对小孩子可没有那方面的念头,以前路止游还小,自己不知道路止游心里想的都是什么,路止游说他不敢一个人睡,太冷,秦不易就信了,加上这孩子父母双亡那么可怜,他就时常跟路止游同屋而眠。

后来路止游长大了,秦不易觉得两人再一起睡不像话,就分房睡,再到现在,秦不易已经明白这小兔崽子心里想的都是什么,还哪敢跟路止游同屋同床,不要腰了啊!

秦不易扯扯路止游的袖子:“别打岔,为师正想着要紧的事情呢!”

“你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路止游嘴上这么说着,却是除了这句话后就再没打扰秦不易,安静等着。

意识到这是事关别人性命的大事,秦不易也不敢含糊,把枸杞子拉回座位好好询问:“你刚才说,你家少爷身上的毒要十二种解药才能解?”

枸杞子之前听到过张谢仪和张华若师父叶问天的谈话,知道十二阴差是什么样的毒,点点头:“那洛夫人实在是太狠毒了,竟然用了十二种毒,现在不知道她下毒的顺序,也就不能确定解药的顺序,我的少爷啊,呜呜呜……”

这就又哭起来了。

秦不易神色复杂地看着枸杞子,枸杞子说的这些东西都和他脑子里的东西一一对上,张华若是萧灵灵的孩子,那么就意味着张华若身上的毒就是萧灵灵那时候中的毒。

秦不易垂眸,思索良久后抬头,他看着路止游随身携带的画画工具包,只一个眼神,路止游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主动将画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列在桌子上。

路止游磨墨,秦不易摊平纸张,提笔作画,画完之后在画纸下面写了两行小字,路止游侧身看了看秦不易写的内容,全程沉默不语,安静配合着。

待墨迹干掉,秦不易将画纸折好塞进枸杞子的怀里,抬手正准备揉一揉这孩子的脑袋,被路止游拦住。

路止游收拾画具收拾到一半,看到秦不易想摸别人脑袋,想也没想地伸手拦住,另一只手将东西一股脑塞回画包里,拉着秦不易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张华若自己的造化,不怪路止游的私心,他不想秦不易被牵扯进去。

“小兔崽子,走慢点!”

路止游走的急,秦不易一路被拉着回家,这才刚要经过一个巷子,秦不易见路止游越走越快,忍不住出声,结果他这一出声,拉着秦不易已经走到巷子中间的路止游突然停下。

秦不易感觉到路止游的情绪不对,立刻改口服软:“小游?”

路止游冷着脸看着他,心里矛盾的很,一方面他也想救张华若的性命,如果秦不易能帮到张华若,他却拦着不让帮,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另一方面……

这一帮,无异于就是在昭告那些知情者——秦不易没有死,依然好生生活着,不仅记得当年的事,还能给人画画呢!

“小游……”

路止游叹了一口气,秦不易都这样喊他小游而不是小兔崽子了,他心里原本那口闷气立刻消了。

路止游颇为无奈地看一眼秦不易,提出一个要求来:“接下来这一个月,你必须乖乖待在密室里!我会探听一下张华若那边的事,要是能帮上忙最好,要是被潜灵山庄那边的人知道你还活着……我们,搬家。”

路止游并不知道洛弯儿已经再掀不起风浪,他只想要秦不易安全。

秦不易看到路止游眼里的担心,赶紧点头:“知道了,放心,为师没那么蠢!”

路止游张张嘴,欲言又止,在秦不易的小声惊呼中,将人压在小巷的墙壁上,堵住秦不易的嘴。

笨蛋师父,你还敢说你不蠢,我这心思都明显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这么久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