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第83章 我也乐意宠他

  沈执实在手笨, 悻悻然地坐下了,眼巴巴地瞅着沈夫人和江姑娘包,沈墨轩剥了粒花生,让江姑娘把花生包进去。

  就跟沈执小时候在沈家吃饭一样, 谁吃到包有花生的水饺,谁就能讨个好彩头。

  沈墨轩提议道:“成天钱啊钱的,今年换个别的吧, 谁要是吃到包花生的水饺, 回头能得样宝贝,让我想想,什么样的彩头最吸引人。”

  江姑娘道:“最好挑个大家都喜欢的,别光挑你自己喜欢的。”说着还冲沈执笑了笑, “听说阿执一向运气最好,如果不然, 你说说你喜欢什么东西,回头让你轩哥掏出来当彩头!”

  沈执骤然被点了名字, 下意识攥紧了谢陵的手, 好像在说“我喜欢谢陵”, 可随即一想,谢陵本来就是自己的了。除了谢陵之外,真没什么苛求的。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还缺什么。

  沈墨轩又道:“我想起来了,我这新得了一对大阿福,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看着挺稀奇的。正好快过年了, 拿出来凑个乐子。”

  “这个好!那大阿福我看了,讨喜得很,而且是一对儿的!”江姑娘应道,约莫是擀面累着了,稍微松了松筋骨。

  沈执怕她累着,可这一屋子的人,除了沈夫人和江姑娘之外,也没谁会擀饺子皮了,于是偏过脸去眼巴巴地望着谢陵。

  谢陵:“……”

  沈墨轩道:“娘子,可别累着了。”

  江姑娘道:“无事,大家伙儿高兴就好,阿执喜欢吃水饺,我多擀些饺子皮,回头多包些水饺冻起来,阿执想吃随时都能吃。”

  沈执道了声谢,继续盯着谢陵看。

  谢陵被他看得耳垂发红,问了句:“你看我作甚?”

  “哥哥会。”

  谢陵摇头:“这个我真不会。”

  “哥哥会,哥哥什么都会!”沈执坚持,将那根很粗的擀面杖接了过来,往谢陵面前一放,“哥哥厉害,哥哥什么都行!”

  谢陵:“……”

  沈墨轩笑得前俯后仰,忙道:“好了好了,阿执,你别为难谢陵了。谢陵是文官,一双手金贵着呢,他可做不了这些事的,快别为难人家了,把擀面杖还给你嫂嫂罢!”

  沈执:“

  他会!”

  沈墨轩道:“他不会,别为难人家了,你看谢陵脸都红了!”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齐刷刷地往谢陵脸上看,谢陵即便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微微红了面庞。

  他轻咳一声,道了句:“阿执说我会,那我便会吧。”

  之后净了手,尝试着擀面皮。还挺有模有样的。

  沈墨轩大感惊诧:“谢陵,你还真的会啊?这是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还是之前沈执逼他学的,还抓着他的手,啃咬他的手指甲,每次谢陵的十根手指血淋淋的,那白面团都能揉成血红色。

  当然,这些事情也不好同外人道。

  沈执眼观鼻鼻观心,搪塞道:“我早就说了,他什么都会,什么都行。”

  “那也是,不愧是谢陵!”沈墨轩由衷地感叹一句。

  谢陵的脸更红了,连脖颈都染上一层霞色,趁着众人未曾留意,攥紧擀面杖悄然道:“阿执,哥哥什么都会,什么都行?你说的?”

  沈执看着那擀面杖,唰得一下面红耳赤起来,细弱蚊蝇道:“嗯,我……我说的,嗯,本来就是啊。”

  “好。”

  谢陵很简短地应了一声,等水饺包好,趁着沈夫人煮水饺,沈墨轩抱着江姑娘回去换衣服,直接将沈执掳到隔间,单手揽紧他的腰,耳语道:“你说清楚,哥哥哪里行了?”

  “就是哪里……哪里都行。”沈执咬了咬牙,怕被别人看见,飞速地凑过去亲了谢陵一口,“哥哥,帮我杀了元殊罢。”

  谢陵的眸色一深,刚要回应,忽听外头沈墨轩道:“咦?阿执哪儿去了?刚才还在这儿坐着,怎么一溜烟人就没影了?”

  江姑娘道:“同谢陵出去了吧,阿轩,回头你好好劝劝阿执,别让他做傻事。我看得出来,爹娘都怕得紧。”

  沈墨轩道:“谢陵都劝不住的人,你同我说又有何用。我倒是相信阿执不会做出弑兄之事。”

  沈执的神色微微一变,抿紧了唇,等二人出去了,才低声道:“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弑兄弑父就是罪无可恕?他们能杀我,我不能还手,因为我一还手,我就是畜牲。是这样吗?”

  “阿执。”

  “你回答我,是不是这样?狗咬我一口,我不能

  咬狗一口,否则就跟畜生没区别了,对吗?”沈执昂着头看着谢陵,满脸认真道:“那我把狗杀了,我吃狗肉也不行吗?”

  谢陵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略迟疑间,沈执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嘴。

  “哥哥,你不要说话,既不要赞同我,也不要反驳我。不管我多脏,永远脏不到你身上,天下百姓要骂就骂我,我不怕遗臭万年,也不怕背负千古骂名,我就要一个公道,永世不得超生也心甘情愿!”

  沈执总是如此的,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谢陵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了。

  沈执又道:“哥哥,你知道我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

  “提线木偶,我就像这东西,被仇恨操控了,倘若仇恨没了,就如同提线木偶断了线,你猜我的下场会怎样?”

  谢陵想了想才道:“你将重获自由。”

  “不,我将彻底失去生命,对于木偶而言,那些操纵他的线,可以维持他活动下去,对于我而言,仇恨没了,支撑我煎熬下去的线没了,我空荡荡的胸膛里还剩什么。”

  “阿执,你不爱哥哥了?”谢陵惊了一下,抓着沈执的肩膀道:“阿执,你不爱哥哥了?”

  “爱啊,很爱很爱。”沈执微笑着望着他,“谢陵,你看啊,原来爱恨从来由不得我选择,由爱生恨,爱到极致就是罪孽。如果爱恨嗔痴都是有罪的,我早已十恶不赦了。”

  伸手一拉谢陵的肩膀,凑近他耳语道:“哥哥,我要把你吃进肚子里,是你先开始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永远不放。”

  沈夫人的水饺煮好了,大家一道儿来吃水饺,沈墨轩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去把父亲唤来,思来想去怕阿执心里不舒坦,遂没派人去请。

  沈夫人给沈执盛了第一碗,之后才给别人盛,寄雪听说谁吃到包花生的水饺,谁就能得一对大阿福。

  便吃着碗里,还眼巴巴地瞅着锅里,想讨对大阿福送给义父。

  结果还是沈执吃到了,吃第一只水饺就咬着了里面包的花生米,众人皆是满脸笑意,夸他运气好,沈墨轩将早已准备好的大阿福送了过去,笑道:“来,阿执,这是给你的彩头,阿执运气最好,以

  后跟谢陵好好的,别总吵架。”

  旁人买大阿福,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买,一女一男才算一对,可眼下沈墨轩送的这对却是两个男的大阿福。几乎是瞬间,沈执就明白了沈墨轩的意思。

  约莫是沈家送给自己的成亲贺礼。

  寄雪气得小脸圆鼓鼓地,偏头同顾青辞道:“义父!他们肯定玩赖了!怎么可能吃第一个就能吃到!肯定玩赖了!”

  所有人串通起来想哄沈执高兴,偏偏寄雪不懂,还咋咋呼呼地指责他们玩赖了。

  顾青辞笑道:“哪里就玩赖了,本来就是他的。”

  “哼,就是玩赖了!肯定是玩赖了!”寄雪气得跺脚,“为什么大家都宠着他啊?”

  顾青辞道:“嘘,小点声儿,你二伯年龄最小。”

  “不对啊,明明是义父年龄最小!”寄雪更不懂了,疑惑道:“你们的关系好复杂,舅舅跟二伯姓沈,大伯姓谢,可义父又说大伯是你的亲兄长,那义父为什么姓顾?我又为什么姓顾?”

  顾青辞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只道:“我也乐意宠他。”

  “不行!”寄雪恼了,抓着他的手臂急切道:“你只能宠我!不能宠别人的!我只爱义父,所以义父也只能爱我!”

  顾青辞好笑道:“小小年纪说这些话,也不知道害臊。”

  寄雪跺脚道:“就是不害臊!反正义父只能喜欢我!多看别人一眼都算错!”

  沈执道了声谢,见谢陵把大阿福收下了,好像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此前沈执一直很害怕,怕受到大家的嘲讽指责和辱骂,现如今终于得到了祝福,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了。

  帐帘猛然从外掀开,沈明青环顾众人一遭,见沈执贴着谢陵站着,满目温和,唇边带笑,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当年沈绾的影子。

  沈明青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一手推翻桌案,碗筷登时散落一地,指着沈执的脸呵斥道:“孽畜!沈家怎么出了你这种孩子!”

  沈执脸上的笑容一僵,狠狠将手里的碗砸在地上,上前一步道:“怎样?舅舅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不要每次都指着我的脸骂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说的仿佛舅舅现在不是乱臣贼

  子了一样!”

  “若不是你的存在,沈家如何会沦落至此!你因一己之私挑起了战火!到底有多少跟你同龄,甚至比你更小的孩子家破人亡!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住千古骂名!”

  顾青辞忙将寄雪的耳朵捂住,不让他继续听下去。

  沈墨轩刚要开口,沈执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闭嘴,抬眸漫不经心地笑道:“我的名字不是早就被沈家亲手抹掉了?我都不是沈家的人了,如何抹黑沈家了?沈大人实在太高看我了!”

  语罢,拉着谢陵抬腿便走。将身后的怒骂声尽数甩在身后。

  皇后这一胎来得实在太金贵了。

  元祁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现在就在皇后的腹中,欣喜之余,越发谨慎起来,阖宫上下都不敢马虎,生怕怠慢了皇后。

  因沈执之死沉封的东宫又重新打开,元祁命宫人将东宫里里外外清扫干净,把里面的陈设家具全部清空,再从国库里抬出新的换上。

  就连曾经囚禁沈执的地宫,也被元祁下令捣毁,把沈执曾经在东宫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一点点地抹掉。

  像是对待什么脏东西一样,让人彻底把东宫清整出来。

  今年下了好大的雪,东宫里的红花树几乎死光了,剩下的几株宫人一直不敢乱动,元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树留着,等太子出生了再挖掉也不迟。

  不知为何,明明皇后这月份还小呢,孩子都未成形,可元祁就觉得这胎必定是个皇子,遂连立太子的诏书都想好如何拟订了。

  甚至还去祭拜了东陵历代皇帝的灵位,祈求皇后母子平安。可那一柱香烧得难看之极,竟然是两短一长,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怕两短一长。

  元祁隐隐察觉到这孩子可能无法平安降生,发了疯似的命人打了副长命锁出来,直接悬在了皇后的床头。

  他每日都去探望皇后,怀着无比欣喜,一天天地看着皇后的肚子鼓了起来,看着脉象逐渐有力。

  可随之而来的是,元瑾的身体越来越差。

  元祁生怕他熬不过这个寒冬,不惜一切代价命人将沈执捉回来,各种灵丹妙药,奇珍异宝往元瑾身边送,就为了保住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命。

  元瑾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此前性子娇纵,总是眼高手低,觉得身为王爷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了任何事情都有皇兄替他收拾烂摊子。

  现如今还未弱冠,竟同老年人一般垂垂哀矣,早上好不容易起身,想去御花园里走走。宫人怕他冷,寻了件貂皮大氅过来,元瑾皮肤白,如今又失了血色,连唇瓣都不复从前的光泽。

  脚下踏着宫人才清扫过积雪的青石小路,见路遇的宫人搬着牡丹,也难为宫里的花匠了,大冬天还能培育出这般鲜艳欲滴的牡丹来,元瑾随口问道:“这些牡丹送何处去?”

  “回王爷,送至皇后娘娘宫里。”

  说起来也奇怪得紧,元祁平生没有特别痴迷的喜爱,什么乐器,花卉或者情爱之类,通通不痴迷,可东宫就是种植了很多红花树。

  元瑾喜爱牡丹,可元祁从来不知,也从来没有在东宫里种过牡丹。他一时间略微有些失神,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到,皇兄圈着皇后,一遍遍抚摸着皇后腹部的温柔样子。

  甚至是低声安抚,将那些柔情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突然觉得心脏痛了起来,像是有人拿手死死绞着,身形一晃,险些摔在雪地里,身后的宫人们大惊失色,慌忙将人搀扶住,口里不住地念着,让他小心些。

  元瑾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即便沈执没有那么报复他,他也活不长的。

  双生子先天就不比寻常的胎儿,多多少少都有点胎带的毛病。作为双生子中身体差的那一个,元瑾自小就知道自己身子骨差,动不动就要呕血,其实说白了就是心脏不好,承受能力也差。

  当初元祁命人打他十杖,哪怕是个女子挨个四十杖,也不至于呕血。可元瑾当初生生呕出了血。

  大夫说,他这个身子骨一定得好生调养才行,否则日后子嗣上怕是有些无力。

  可元瑾总是觉得,只要能永远陪在皇兄身边,子嗣上有力无力,又能怎样?他又不想当皇帝,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碌碌无为一生没什么不好。

  他甚至知道皇兄多疑,遂很多时候都装作一副愚蠢不堪的样子。甚至明白,蠢在皇室中罪不至死,死的往往都是那些聪明人。

  可不知为何,皇兄还总是觊觎他,提防他,

  怕他夺了皇位似的。

  天地可鉴,元瑾敢扪心自问,从未有过夺位之心,对皇兄之心山川可见,日月可表。

  他好恨啊,恨了那么多年的沈执,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曾经每一次对沈执的侮辱痛骂,都像一把剑,深深插在自己的肉里,痛苦不堪,懊悔不已。

  元瑾不知道沈执该不该死,但他知道该死的人不是自己。

  他串通了太医一同欺骗元祁,说什么换副心肝就能活了。通通都是假的,他只是想看一看,在皇兄心里,到底是沈执重要,还是他重要。

  以生命为赌注,赢了含笑九泉,输了死不瞑目。

  双生子就是应该同生同死,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沈执也别想得到。

  元瑾去了趟勤政殿,挥手让宫人们退下,自己缓步行了进去,明黄色的长帘后面,元祁的身影显得隐隐绰绰。

  一手挑开长帘,入目便是元祁修长清瘦的身影,他手里还攥着支发簪,公文和奏折多到几乎将人埋了起来。

  那发簪不是别人的发簪,正是当初在城墙上,沈执刺瞎元祁右眼的那支。

  仅仅这么一瞬间,心脏疼得几乎受不住了,元瑾唰得一下泪流满面。

  攥紧衣襟缓缓蹲下身来,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元祁未曾察觉,只是攥着那支发簪若有所思,抬手一触脸上的面具,一双薄唇微抿。

  缓缓吐出一句:“沈执啊沈执,你现在又在何处受苦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