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第75章 以牙还牙

  偌大的校场上, 乌泱泱聚满了人,沈执两腿交叠在一处,坐在高位上,曲指点了点桌面。

  听着旁边士兵回禀:“抓获三千四百五十一人, 已按照小世子的吩咐,将战俘私下处死。”

  “嗯,下去挑三百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过来, 再准备一根刺鞭, 一桶辣椒水,二十碗参汤。还有,吩咐下去都把嘴闭紧了,谁若是敢在谢陵面前胡言乱语, 我剐了他!”

  沈执随口吩咐下去,缓步行至场中央, 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望着元瑾。

  此时此刻, 元瑾仅合一身里衣, 两手分别吊在铁索上, 披头散发,脸上还有未干涸的鲜血,冻得脸色酱紫,脚下未穿鞋袜,踩在两块冰上,脚心各划一刀, 鲜血同冰冻在了一起。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吊起来羞辱,哪里还有从前半分高傲姿态。

  “良王殿下,这么被人吊起来,舒服么?”沈执踢了踢脚下的冰块,听见“嘶”的一声,才冻住的伤口又撕裂开来,鲜血汩汩往外流。

  抬了抬眼皮,沈执面无表情的。当初受脚刑时痛苦不堪,脚心处的皮肉寸寸打得烂翻,还要戴着重枷,一步步踏着雪地走至官道口。

  此仇不报,他永世不得安息!

  “我呸!沈执,你不得好死!”元瑾沙哑着声儿破口大骂道:“乱臣贼子!你敢动我半分毫毛,我皇兄定然将你千刀万剐!”

  沈执勾唇冷笑,随手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刺鞭,往手腕上缠绕一圈,用鞭尾点了点元瑾的胸膛:“就是动你了,元祁能将我怎样?”

  语罢,一震手腕,长鞭如灵蛇一般蜿蜒而下,唰得一下抽了过去,只一下元瑾扬着脖颈惨叫出声。

  刺鞭抽碎衣衫,从左肩至腰腹,硬生生地将人犁出一条血口,鲜血从崩裂的伤口中涌了出来,鞭子也血淋淋的。血沫横飞。

  “杀了我!杀了我!”元瑾咬牙切齿,挣着锁链低吼,“有种你就杀了我!”

  回答他的是更加狠辣的三记鞭挞,沈执从前受苦受难,知道鞭子打在哪里最痛,他报复心重,极致羞辱元瑾,一鞭鞭将他衣衫抽碎,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以及雪白的皮肉。

  “你若是个男人,待会儿就不

  要咬舌自尽!”沈执用鞭子拍了拍元瑾的脸,冷冷笑道:“我也不用你跪着挨了,你就吊在这里站好。我身后三百名士兵,排队轮流鞭挞你,不多打,一人一鞭。你当初怎么对我,现如今我就怎么对你。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

  元瑾瞳孔瞬间放大,攥紧铁链,咬牙切齿道:“你敢!皇兄不会放过你的!”

  “我有什么不敢的?”沈执随手将鞭子抛给旁边的士兵,轻轻抬起下巴,语气淡淡的,“用你们平生最大的力气抽,如果抽得让我不满意,全部处死。”

  “是!”

  士兵不敢不听,抡圆了胳膊狠抽。

  元瑾娇生惯养,怕是从未受过此等苦楚,沈执怕他咬舌自尽,寻了根木棒卡在他的嘴里,让他无法咬舌。

  只要疼晕过去,就让人往他身上淋辣椒水。

  就如同沈执受过的苦痛一样,元瑾也得从头受一遍。

  满场皆是鞭鞭到肉的抽打声,那台子上很快就血淋淋的,鞭子抽过去,血沫飞溅,有几滴溅到了沈执的脸上。

  他甚厌恶地蹙眉,抬手狠狠擦拭干净,冷笑道:“良王殿下可真是金贵,才这么一点痛就受不了了?好好受着,我让人准备了二十碗参汤,足够吊着你的命了!”

  待谢陵闻讯赶来时,差点没认出来元瑾。

  元瑾像是被人硬生生剥了皮的小兽,软在刑架上,头发湿漉漉的,满脸鲜血,嘴里咬着木棒,口水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周围乌泱泱的站满了人,沈执坐在上首,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曲指敲着桌面。时不时厉声质问:“都没有吃饭吗?给他挠痒痒吗?用力啊,打死算我的,你们怕什么?!”

  随后下一个士兵就抽得格外用力,元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像条濒临死亡的鱼,连喉咙都喊破了,一股股鲜血顺着喉管往外喷。

  “阿执!”

  沈执一愣,满脸惊慌地站起身来,抬眸越过人群,见谢陵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像个做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孩子那样,手足无措起来。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帐篷里好好休息吗?哥哥,这里太脏了,不要弄脏你的衣衫,我让人送你回去,来人,来人啊!”

  “阿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陵很难想象,从前那么善良的阿执,居然有一天这般心狠手辣,他的目光从刑具上瞥过,见桶里还残留着辣椒水,地上满是鲜血和碎肉,周围乌泱泱站满了人。元瑾脚下踩着的冰块早就被鲜血融化成水。赤着脚踩在台上,被鞭挞得奄奄一息。哪有当初半点风华。

  这哪里是报仇雪恨,分明就是残忍地虐杀人!

  他虐杀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啊!若是被天下的百姓知道了,别人要怎么看待他?后世的史书怎么记载他?

  “阿执!”谢陵一把攥紧沈执的手腕,厉声呵斥道:“你跟我回去!”

  “好,我跟你回去!”沈执点头答应,讨好地抱紧谢陵的手臂,将人推走,“哥哥,你先回去好不好?我这里忙完了,我就回去。我饿了,你去给我做碗面,然后坐着等我回来,好不好?”

  “阿执!他是你同胞弟弟啊!”谢陵抽出手臂,满脸不敢置信,“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现如今竟然这般心狠手辣!你是在虐杀人,你知道吗?”

  “我心狠手辣?你说我心狠手辣?”

  沈执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脑中隐隐浮现出当年的画面,自己当年可是被人按跪下来,硬生生的挨了三百鞭子。

  也是刺鞭加身,辣椒水从头淋到了脚。

  衣衫被抽成碎片,衣不蔽体地蜷缩在地,呜咽着抱紧自己。

  当初也没有任何人指责元瑾心狠手辣。

  现如今命运颠倒,反而所有人都觉得他心狠手辣了。

  他并没有变本加厉的报复,只不过是原原本本地还回去。

  难道十七岁的元瑾,还没有十三岁的阿执能熬刑么?

  沈执舔舐着后槽牙,偏过脸去道:“我本来就心狠手辣!你现在才知道,不觉得太迟了么?”

  “阿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谢陵震惊了,攥住沈执的手腕,沉声道:“你让他们停下来,你跟我走!”

  “我不!”沈执甩开谢陵的手,固执地偏过头去,“再啰嗦,我连你一起打!”

  谢陵不语,快走几步上前,一脚将正在挥鞭的士兵踹开,劈手夺了鞭子,见元瑾嘴里卡着木棒,抬手将木棒抽了出来。

  元瑾抬了抬眸,气若游丝道:“谢陵,救救

  我。”

  沈执睁圆了眼睛,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这么喊的,一直在喊“谢陵,救救我”,可谢陵就是不去救他。

  现如今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谢陵救下元瑾,怎能忍得住这口闷气。

  当即抽出士兵腰间佩剑,剑指着谢陵道:“你也想与我为敌?”

  谢陵摇头,缓缓道:“阿执,杀了他吧,给他一个痛快。”

  “我偏不!我就是要锤楚他,折磨他!”沈执抬手去夺鞭子,咬牙切齿道:“还没打完!还差三十二鞭!一定要全部打完才行!一定要全部打完才行!”

  他有些癫狂起来,使劲去扯刺鞭,同谢陵僵持不下,咆哮道:“还差三十二鞭!一定要全部打完!你去打,去啊!你不打他,那你就打我!”

  “阿执!我替你杀了他!”

  谢陵夺过长剑,作势要了结元瑾的命,哪知沈执不肯,一定要打完最后的三十二鞭,劈手攥紧刀刃,使劲一绞,鲜血四溢。

  “一定要打完最后三十二鞭!一定要打完!你去打,去啊,快点,去!你去打他,快一点!快!”沈执疯魔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癫狂,谢陵不敢跟他硬来,怕沈执自伤。

  “好!我打,阿执,你冷静下来,阿执!”

  “你先打!!!”沈执大声咆哮,眼珠子烧得赤红,连牙齿都咬出了血,“快!三十二鞭,你给我打他!”

  谢陵接了鞭子,抬手一鞭抽了下去,元瑾“啊”的一声,仰头喷出口血,整个人软在刑架上。

  “快打!你不打他,我就打我自己!”沈执阴恻恻地瞪着元瑾,冷冷道:“谢陵,你敢留情,我就杀了我自己!”

  谢陵毫不怀疑,癫狂状态下的阿执一定会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手底下越发不敢留情,飞速打完之后,赶紧丢下鞭子,同沈执道:“好了,打完了,阿执,跟哥哥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要吃了他的肉,拆了他的骨头!”沈执攥着剑上前,作势要砍了元瑾的右手,“元祁废我一只手,我就废他弟弟一只手!我要让元氏满门不得好死!我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谢陵大惊失色,赶紧攥住沈执手腕,厉声呵道:“阿执!”

  沈执行凶被阻,又气又恨,转身挥剑乱砍。

  士兵

  们纷纷逃窜起来,跟青天白日见鬼似的,满目惊恐地看着沈执。

  “不公平!不公平!”沈执大吼大叫,赤红着眼睛,将木桶踢飞,砍断桌案,疯狂伤人,不消片刻砍杀近百人,“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谢陵忙丢下鞭子,从后面一记手刀将人打晕过去,吩咐士兵将元瑾带下去关起来,之后打横将沈执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回了帐篷。

  生怕沈执再度癫狂,还点了他的穴道。

  沈执悠悠醒转过来,察觉到自己被点了穴道,气得更狠了,阴恻恻地瞪着谢陵,咆哮道:“我要报仇雪恨!我要屠了元氏满门!我要所有人给我陪葬!杀光他们!”

  “阿执,你我定个君子约定罢。”

  “我不定!你放开我!放开我!”

  “阿执,你平生最是厌恶元祁曾经虐杀你的事,可现如今你同他有何区别?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残害无辜之人。”谢陵反问道,沉沉叹了口气,“你真的想变成自己最恨的样子么?”

  “我……”沈执哑然。

  曾经善良到蹲在雨地里为蚂蚁遮风挡雨的阿执,现如今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苦难,能把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逼成了这番田地。

  长睫一颤,沈执死死咬紧牙齿,低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评价我的所作所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替天行道!”

  “阿执,你看这样可好,只要你做下违背道义,泯灭人性的事情,你就往哥哥手臂上划一刀。”谢陵面色平静,伸手抚摸着沈执的面颊,“对不起,我居然用这种方法管制你。第一刀,我自己割,往后你替我割。”

  他拿起床边的匕首,捋起衣袖。

  “谢陵,你住手!你敢!”沈执大睁着眼睛,惊恐到了极致:“我不定!我不准你割,我不准!谢陵,你要是敢割自己一刀,我就割元瑾十刀!我不准你自伤,你割我!你割我罢,不要,不要!!!”

  “阿执,我以前教你读书写字,教你那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悉心教养了你六年,不是为了培养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谢陵缓缓在手臂上割了一刀,“养不教父之过,长兄为父,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你。”

  这一刀简直比沈

  执挨十刀还要痛苦,当即就红了眼眶,委屈到了极致,连睫毛都湿漉漉的。

  谢陵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一解开沈执的穴道,沈执立马扑了过来,捧着他的手臂,使劲呼气,跟怕他疼似的,孩子气的用脸蹭了蹭。

  “我没有资格和立场要求你原谅什么,但请答应哥哥,永远不要成为你最恨的样子,行么?”谢陵抚摸着沈执的头发,温声细语道:“阿执最知道心疼哥哥了,以后肯定能控制得住自己。”

  沈执看起来怏怏的,枕着谢陵的膝头道:“我原谅你了。”

  “嗯?”

  “我原谅你我之间所有的亏欠了。”沈执抬手抹泪,哽咽道:“和解罢,哥哥。从今往后,你不亏欠我,我也不亏欠你了。你我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谢陵未言,将人圈得更紧了。沉痛地合着双眸,眼泪顺着睫毛滴落下来。他缓缓吐了口热气,一字一顿道:“好,哥哥带你回家。”

  自从同谢陵定了个花里胡哨的君子约定,沈执学聪明了。

  他不再明目张胆地虐杀元瑾,反而是暗地里操作一大堆。

  比如说,不给他找大夫,不给他伤药,连棉衣和被褥也吝啬。甚至还不管他温饱。

  沈执被囚禁的时候,冬日里也是没有棉衣棉被的,在地宫里冻得瑟瑟发抖,元祁为了惩罚他的背叛,总是给他戴一副很重的枷锁。

  人套在枷锁里,站也站不住,只能跪伏着,脊背压得很弯,倘若直起脖颈,腰就被压得跟断了两截似的。

  沈执也给元瑾准备了一套,背着谢陵偷偷让人给元瑾套上。自己曾经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也有样学样地报复在元瑾身上。

  当着元瑾的面,用脚碾碎馒头,沈执单手束在背后,一身玄衣,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跪下来求我,你求我,我就给你饭吃!”

  元瑾面色惨白,一顿惨无人道的鞭挞,差点送他上了西天,脖颈上坠着重枷,根本抬不起头来,两手死死攥紧草席,冷冷道:“我死都不会跪下求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千人骑万人睡,被男人玩弄的贱人,我呸!”

  “千人睡万人骑?你是说你自己么?”沈执提起脚尖,将元瑾的下巴挑起来,“你信不信,我把你

  绑起来,下令三军轮流上你!看看到底是你贱,还是我贱!”

  元瑾现在毫不怀疑沈执话里的真实性,吓得牙齿咯咯打颤。抬起的眸子湿漉漉的。

  二人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即便生得再不像,可眼波流转间还是有神似的地方。

  沈执神色不自然地偏转过脸,无非就是言语上吓唬吓唬他。还真没有找人轮流干他的念头。

  元瑾咬牙道:“下贱!被我皇兄玩过之后,转头又跟了谢陵!谢陵应该不知道你被我皇兄玩过吧?他若是知道了,你觉得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你跟顾青辞居然还有一腿,谢家两兄弟轮流玩弄你,你就没有半点羞耻心?你的父兄是如何教养你的?”

  沈执心里纳闷,不知道元瑾现如今怎么还被蒙在鼓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他还傻乎乎的。

  当即摇头道:“我同元祁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我同顾青辞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信你个鬼!”元瑾破口大骂道:“你若同我皇兄之间没有皮肉关系,他能对你这么念念不忘?你别的出息没有,就容貌生得天下至绝!你敢说你没以色行凶?”

  “原来如此,生得太俊美也是我的错。”

  沈执面上无悲无喜,答应过谢陵不再做泯灭人性的事情,可没说不能打人啊。于是他抬腿将元瑾踹倒,不冷不热道:“我有时候真的替你感到悲哀,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你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血肉特别脏?”

  “是!”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下贱?贱到所有人都能过来踩一脚?就像你说的那样,千人睡万人骑?”

  “没错!你从骨子里就是脏的!”

  “可我身上流着跟你一样的血。”沈执抬眸,语气淡淡的,“你我一样的骨,一样的血,相互依偎在一起九个月,你抱着我,我也抱着你。我比你早哭一声,你比我晚落地一刻。”

  他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元瑾:“我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