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第68章 雁北反了

  顾青辞不肯认祖归宗, 自沈执死后,再也没有同谢陵见过面,顾香受了场惊吓,修养一阵子便好了。

  经常从旁劝解, 顾青辞一概不听,总觉得是自己的出现,彻底断了沈执的生路。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如果顾香逼急了, 顾青辞才低声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会觉得我想取代他呢?他明明是我心尖最独一无二的, 我……我喜欢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怨他?”

  已经无法揣测沈执当时的心理了。想问也不知道找谁问。

  他好像从不觉得有人真心实意地爱他,连走都走得干脆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沈执离开前吩咐阿兮将钱罐送给顾青辞, 阿兮原本不解其意,等那夜之后, 抱着钱罐哭着去找谢陵。

  一进门就跪下道:“大人,奴婢有二爷留下的遗言!”

  谢陵当时精神恍惚, 闻言眸色猛然亮了起来。

  阿兮自顾自地将那日对话复述了一遍, 末了, 抹着眼泪哽咽道:“二爷当时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穿着一身很寻常的衣服,什么东西都没拿就出门了。奴婢还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

  有的人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跟寻常没什么两样,随便穿件很平常的衣服, 走了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谢陵依了沈执的意思,派人将那钱罐送至顾府,顾青辞当即暴怒,抬手将钱罐摔了出去。

  他一向温和有礼,从未如此在人前失态过,直接低吼道:“我不要这个!”

  吓的小厮撒腿就跑。

  “我不要这个,我不要……阿姐,我不要,我真的不要……”顾青辞哽咽着,双手掩面,捧着满手绝望,“我真的不要这个,我什么也不要,阿姐,我……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喜欢的人了。”

  顾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到了最后,还是顾青辞蹲下身来,将散落一地的银钱珠宝全部都捡了起来。

  遥记得上回沈执过生辰,还美滋滋地数珍珠,沈墨轩同谢陵二人还笑话他是个小财迷。

  那会儿沈执是真的开心,四人坐在一处吃饭,也许,沈执当时真的把那天当自己的生辰,殊不知真正的小寿星就坐在自己身旁。

  何其可笑,那会

  儿沈执还一本正经地给他拉线,想让他认谢陵为义兄。

  结果假弟弟过生辰,真弟弟坐旁边看。假弟弟肆意撒娇喊哥哥,真弟弟诚惶诚恐喊大人。

  沈执那么善良,临走前应该满心愧疚罢,所以才选择独自离开,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拿出来,孑然一身地走。

  顾青辞想不下去了,抱着沈执留给他的东西哭得泣不成声。不明白事情为何会演变成如今这番局面。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入京。他从未想过要从沈执身上夺回什么,如今处处都夺了。

  沈执的身体已经不容乐观了,早上元殊照例去探望他,见其精神萎靡,面无人色,试着唤了几声也无反应。

  只好故技重施,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念着谢陵的名字,然后冒充谢陵,这才得以接近。可又不敢太过放肆,生怕沈执像当日一样反扑过来。

  宁王逐渐走出了丧妻的悲痛中,想起了沈执的存在。

  他来探望沈执,看见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儿子,居然半弯着腰,半哄半劝地喂沈执吃饭,还怕他噎着了,伸手徐徐拍着他的后背,轻声细语道:“慢点吃,别着急,哥哥喂你。”

  宁王缓步进来,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咳嗽一声。

  元殊闻声,忙站起身来,拜道:“见过父王,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怎么样?”

  “情况不太乐观,术士言,蛊虫已经入脑了,若是强行取出来,怕会伤了他的神智。”元殊将剩了半碗的饭放回桌上,抬眸瞥了眼沈执,略叹口气,“父王,他原本不是这样的。我当初见他时,他意气风发,跟良王相比,也不遑多让。我甚至觉得他比良王更像父王的儿子,我起初就是选择了他,想带他回来,但他不愿。只是不曾想……唉。”

  元殊叹气,面色略显复杂:“父王,要不然……还是杀了吧,给他一个痛快,这么吊着他的命也无用。倘若让谢陵知道他藏身于此,怕是会有麻烦。况且沈执刺杀皇上,其罪当诛九族,既然父王无心引起战乱,也没必要留下这个祸害。”

  宁王未言,盯了沈执半晌儿,似乎在考究留下他的利弊。很久才摇了摇头:“他生得不像他母亲。”

  元殊笑道:“是

  啊,沈执跟吟吟像呢,可宁王府有一个吟吟了。”

  言下之意,宁王府不缺世子,没理由养一个失心疯的沈执,留着他就是个祸端,世界上不会有人傻到留一个随时随地可能爆发的祸害在身边。

  况且,沈执没有吃过宁王府的饭,没有喝过宁王府的水,也没有在宁王府长大,同宁王府的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单单凭几分同元吟相似的外貌,又能得到什么。

  宁王转身离去,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元殊大松口气。

  心想弄死沈执还挺可惜的,神识不清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反正也没打算沈执清醒的时候乖顺地躺在床上,更没指望他叫床。

  反正都是要死的,在外头寻个宅子将人藏起来。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即便不碰他,看上一眼也不错。

  于是打算如此办了。元殊正欲出门去。

  身后忽传来一声:“哥哥。”

  元殊一愣,回身惊道:“你喊我什么?”

  “哥哥。”

  沈执又唤了一声,抬了抬眸,眸子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寒光。

  元殊狐疑沈执把他当成了谢陵,于是便释然了,折身回去,距离沈执半步之遥站定。

  “喊哥哥做甚?”

  “手疼。”沈执挣了挣手腕,神识好像恢复了些,还知道疼。

  “你想让我帮你解开?”

  “嗯。”

  元殊不肯,他可没这么傻。倘若沈执是装疯卖傻,这边一解开,立马扑咬上来了怎么办?

  脖颈上缺的那块皮肉就是前车之鉴!

  沈执又道:“哥哥,解开,我疼。”

  元殊:“……”

  他心想,沈执这会儿居然都能开口说话了,最起码是有点意识的,看样子只记得谢陵。

  倘若让沈执将自己认作谢陵,日后岂不是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他可是知道的,无论谢陵对沈执提什么要求,沈执都会照做。

  若是真如此,哪怕他让沈执跪下来,沈执应该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罢?

  “这个不能解,你做错了事,就何该受此惩罚。”元殊摇头,单手捏正沈执的下巴,又笑,“如果你肯听话,哥哥就让你舒服舒服。”

  沈执眼里划过丝丝杀意,木讷地点头:“好。”

  元殊大喜过望,见沈执答应了,忙要帮他解开,忽想起什么似的,又摇头道:“不行,我可不能再上你的当!小骗子!”

  沈执低垂着头,沉默地颤着肩膀。

  可怜的模样勾起了元殊的怜悯心,他啧啧了两声:“要不然,你换个别的要求?”

  “……头发乱。”沈执故意哽咽了一下。

  诚然,他此时披头散发,跟鬼似的。那日戳瞎元祁的发簪,早就不知去向了。

  元殊略一思忖,动手帮他拢了拢头发,沈执偏偏脑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喉咙。

  “你可真麻烦,我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谁,你必须连本带利还回来……”

  话音刚落,沈执忽然扑了过去,一口咬住元殊的喉咙,野狼似的撕咬,牙齿深深陷入皮肉里,直咬得满嘴鲜血,皮肉翻烂。

  元殊大惊失色,刚要一掌打过去,只听耳边“锵锵”几声,原本束缚着沈执的锁链顷刻之间碎裂开来。

  一手按着元殊的额头,一手握着他的腰,不管元殊抵死挣扎,硬生生地喝他的血。

  等喝够了血,沈执才将人破布似的随手一丢,一根根地踩断元殊的肋骨。

  元殊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时心善救下来的恶犬,居然有一天会扑过来撕咬!

  被禁锢久了的小野狼,终是站起来反杀了!

  连同父异母的亲哥哥都杀!沈执一定是疯了!

  “大哥,父王让我送鸩酒过来!啊!!!”元吟推门进来,入眼便是满地鲜血。

  沈执抬了抬眸,满脸阴冷地盯着她,忽然上前一步,一手将人掐住,往半空中狠举,作势将人摔死。

  “不要!”元殊挣扎着伸手阻拦,“吟吟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杀了我,放了吟吟!杀我!”

  沈执置若罔闻,手里加大力道,元吟憋得满脸通红,瞳孔几乎扩散到了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元殊咆哮道:“谢陵!谢陵就在看着你,他在看着你!”

  沈执有片刻的失神。

  元殊又道:“谢陵在看着你!谢陵在看着你!”

  沈执一愣,神色恍惚,手一松,元吟就摔倒在地,往元殊身旁爬去,大哭道:“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我好害怕,大哥!”

  待宁王发现沈执不知去向时,连

  同着他的一子一女也不见了踪迹。宁王暴怒,直接封锁雁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若抓到沈执,定然将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直到第七日,才有人发现了可疑行迹。

  宁王带人闯进一间破旧的民宅,元殊此时正被人绑了起来,倒吊在了屋顶,沈执赤着上半身坐在地上。

  左手边放着把血淋淋的匕首,自下巴以下,锁骨以上,缠了满满一圈白布。周围更是一片狼藉,满屋子的血腥味。

  而元吟被反绑住手脚,躺在一旁不省人事。

  没有人知道沈执对二人做了什么,也无人知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沈执抬起一双阴冷的眸子,一手扯过元吟,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冷笑道:“这是你的种?”

  “……”

  “我在问你话!这是不是你的种?”

  宁王冷眼盯着他:“你若敢伤她半分,本王将你碎尸万段!”

  “我问你,这是不是你的种?告诉我!”沈执一使劲,刀刃将元吟的脖颈割出一条血口。

  “你放过她!她是你的亲妹妹!”

  “她不是我的妹妹,元殊也不是我哥哥,我也不是你的种。”沈执冷笑,“我要你跪下,向我道歉,跪下!”

  “你大胆!王爷凭什么给你跪下!”

  旁边一个侍卫厉声呵斥。

  沈执也不废话,抬手往元吟脖颈上又割了一刀,宁王看得目眦尽裂,挥手让众人退下。

  “我要你跪下跟我道歉!”沈执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下一刀,我直接割她的脸!”

  宁王毫不怀疑,丧家之犬一样的沈执,真的会干出这种事情,脸色登时铁青。

  元吟被身上的刺痛惊醒,闻言呜咽着哭出声来:“父王,救救我,父王!”

  “闭嘴!”沈执没有任何耐心了,捏着元吟的下巴,要将刀子往她嘴里捅。

  宁王大叫一声“且慢”,单膝跪了下来,攥紧拳头道:“放了她!”

  “还有一条腿,全部跪下来!”沈执不肯放人,这次直接用匕首尖对准元吟的眼睛,只要宁王不听从,立马就刺下去。

  宁王无可奈何,跪地求道:“放了她,本王一命换一命!”

  “你的贱命在我眼里半文不值,包括你的儿女在我眼里,就

  是沙粒草芥!我后悔了!”沈执凑近元吟的耳畔,冷笑道:“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歉,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沈执!你敢!”

  “我就是敢!你的种千方百计地想占有我,不惜一切代价地将我锁起来,可惜,我对他那副残破的身体,已经提不起半点兴致了。”沈执俯首深嗅元吟的脖颈,“小妾要骚的,夫人要乖的。你女儿真不错,你儿子想上我,我就上你女儿,不过分罢。”

  “沈执!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放了吟吟,她今年才十六岁,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放了她!是本王对你母子不起,必然偿还!”宁王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只要你放了他,本王就收你为义子!给你荣华富贵,给你想要的一切!”

  “去你妈的,谁要当你的儿子!”沈执暴怒,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他们每一个人都认为他贪慕虚荣,攀龙附凤,没有一个人懂他,“十六岁怎么了?她十六岁金枝玉叶,我十六岁被贬为奴!她十六岁高高在上,我十六岁贱如尘土!谁给你们的权利,肆意掌控我的生命?”

  就是随便割了元吟几刀,宁王就能曲膝下跪,可沈执当初十六岁时,一身薄衫跪在大雪地里苟延残喘,也无人怜他。

  元吟十六岁时还是个孩子,可沈执十六岁时早就尝遍世间至苦。

  “同样都是你的种,谁比谁贱?”沈执单手指了指元殊,漫不经心地笑,“他,你的种,你亲爱的孩子,被我玩废了。从今天起,我就是宁王世子!文恒帝暴虐无道,幽禁残杀骨肉至亲,自今日起,我以皇族遗孤之名为誓,雁北反了!”

  宁王猛一抬眸,满脸不敢置信。

  沈执冷笑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沈执,本王是你的父亲!你岂能弑兄杀父,丧尽天良?你母亲若是在世,岂能容你如此胡作非为!”

  “……可她至死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啊。”沈执笑了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把心上人推到别的男人怀里,你就是个懦夫!”

  从雁北传来紧急情报,十万火急地传入宫中,元祁得知消息,当场大动肝火,连命戚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远赴京外抵御外敌。

  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谢陵闭门不出,连续多日未上早朝,文官群龙无首,一个个缩手站在一旁。

  武官中点来点去,也就那么几个人,还都不堪大用。戚将军年事已高,此次出征,不知能坚持多久。

  战火一触即发,连续烧了三月有余,边关急报,说在敌军发现可疑之人。元祁疑心有炸,屡次传旨召沈墨轩回京,圣旨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分回应。

  仿佛沈执一死,沈家上下彻底对元氏一族失去了情分。

  元祁烦躁不已,若非京中无人镇守,御驾亲征并非不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谢陵出征讨伐贼寇。

  若是兵败,谢陵也不必班师回朝,直接战死沙场,成全谢家满门忠义。

  此意已决,元祁开始起草圣旨,命人将之传至谢陵手中,之后又去探望小十七,见其仍旧精神恍惚,一时无言,命太医宫人从旁守着。

  夜里就寝时,他又梦见沈执了。

  沈执仍旧是临死前的样子,一个人站在城墙上,眸色哀伤。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元祁从梦中惊醒,满身大汗,殿里一片昏沉死寂,他抬了抬手,摸到冰凉的面具,宫人进来,问是否需要妃嫔侍寝。

  元祁略一思忖,竟也同意了。

  新进宫的妃嫔年轻水灵得很,一双媚眼勾人心魄,侍奉时极力承宠,娇喘连连,元祁沉默着与之共赴鱼水之欢,耳边响起一阵阵闷雷声。

  他一惊,忙问:“下雨了么?”

  “回万岁爷,正下着呢,秋雨急,把东宫院角的那棵红花树都淹死了。”

  元祁起身,揉了揉仅剩一只的眼睛,略沉思片刻,问道:“哪一棵?”

  宫人道:“就是最大的那一棵。”

  “死了?”

  “回皇上,死了。”

  仅仅这么一句,元祁忽然暴怒起来,将枕头往地上一摔,厉声呵斥道:“谁让他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