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装饰,工整的布局,折现的是一个富商的骄傲。汴梁常家和杭州艳家两家垄断了南北的经济,成为商界屹立南北的翘楚。

  精工花纹的檀木桌上,端放着一尊游龙戏凤鼎,焚香鼎上萦绕着淡淡的茗烟。艳挽烛闻着香,知道那是很难得的龙苓香,香味迷人,令人怡神,忘我的神游太虚。

  除了香鼎外,侍女们将准备好的席宴摆满了桌面。

  “艳兄和夫人小姐多日舟车劳顿,在下略设薄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从酒壶中倒出的酒水弥漫的窖香和这龙苓香浑圆其中,似醉似迷,仿佛在瑶池边上饮宴。

  “常兄客气了,这日我来和常兄谈一桩生意,如今异族侵我大宋,各地战乱四起,前些日子我接到抗金元帅王拓将军的信件,书信中命我等在南北两地筹粮,为军所供,在下已在江浙各处,筹集到米粮一百万石,但是还离指标差一百万石,此来请常兄出手,也是为国尽一份力哪!”

  艳阳天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常山岳过目:“这是王拓将军的亲笔书。”

  “既然是这样我定会办妥。”常山岳浏览了书信“不过这一百万石米粮不是小数目,也要些时日筹集,你是知道的这年头,米粮可比黄金还贵啊!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哪还有余粮供军呢?”

  “如今这年月,金宋交恶,大宋以北沉沦在水深火热中,可是这南方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米粮基本充足,只不过在下已经储备了一百万石的米粮,家中钱财已经全部投入其中,只请常兄出资去南方征粮,待这件事完后,朝廷自然不会亏待我们的。”

  “朝廷,如今这朝廷还像个什么朝廷。”常山岳笑了笑,举起杯敬四座“此事我已经知晓。”

  艳阳天道:“好吧!哎!对了,贤侄今年有多大了?”

  常浩回答道:“二十又一了。”

  “哎!这么大了,记得那时候你和你爹到我家时还是个孩子。”艳夫人笑看了看常浩,但转而问道:“常大哥,不知咱们两家之间当年一个戏约,如今还算数吗?”

  “夫人说的是……”

  “浩儿和挽烛的……”

  话没有说完,任何人也明白了,常浩看了看一直默然不语的艳挽烛,自从那次在她家遇到她时,他就从心里暗下誓言,一定要娶她为妻。

  但她不明白从她下马车时就一直素面冷霜,从来就没有笑过。在她心里究竟埋藏着什么让她如此压抑自己的情感。

  那是美丽的邂逅,虽然他们还是懵懂的孩子,在常浩的脑海中清晰记得那个小女孩的笑容,天真无邪,天使般的烟花一笑。

  艳挽烛多少年来的心里一直紧闭着,在这世上仿佛是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走进她的心。她曾经是自已为傲,视那些裙下之臣如草芥一般。

  就是在这时也是如此,她的眼睛从未离开龙苓香鼎一步,那鼎上游龙戏凤,在她心里究竟是像别人说得那么简单吗?许多夜里她仰问苍月,这些问题时刻萦绕着她的心头。

  “小女今年也已到了嫁娶年纪了,我们也把他们的事好好商量商量。”

  没有想到当年他们父辈之间闲聊的一句戏言,常山岳已经望诸脑后了,这才听艳阳天说起,这段尘封的没有认真的诺言显现心上“挽烛小姐,容貌才贤俱佳,我是很愿意让她做我的儿媳妇的,不知他们俩儿是什么意思?”

  三人齐向常浩、艳挽烛看去,心中也是大致了解,常浩的腼腆脸色,艳挽烛还是出神的注视着香鼎。

  “对,我们还是先看看,过一段时间他们的感情好了,再谈也不迟。”艳夫人圆场道。

  而艳阳天心里总是了结了一桩心事,抚着黑须,嘴角掀起了笑意“女儿终于有了归宿了。”

  席宴后,常山岳在府中安排上好的客房给艳阳天几人休息。

  月影飞花,残心又有什么可伴,在这样的世界里一切一切都是为名利而存在的。

  艳挽烛坐在庭院中,这个场景在她人生中每个夜晚都会重新演绎,此刻她的心里在想着白日那个伟岸、熟悉的背影。那身黑衣好像这时的夜的黑幕,明明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清那背后的纷纷扰扰。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江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常浩走近时,边望明月边吟着这首李商隐的《嫦娥》。

  “这么好的夜晚,为何吟诵这么伤感的诗句呢?”

  “你为何孤望明月?”

  “我喜欢看它,它是多么白洁,明亮的像镜子一般,对着镜子可以看清自己,也看清这个世界。”

  “但是我从镜子中看见你是孤独的,而你的眼神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那你呢?你自己感到快乐还是孤独,我猜想你很快乐。”

  常浩笑了笑,转过身去慢慢走了“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为什么看不穿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