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培育蛋在床上摆着, 殷弦月这个出租房里又没有多余的床,他只能让路槐变成白狼,白狼团起来,他在白狼身上凑合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 二人一起出门, 先在二手黄金回收的店里卖了路槐身上的几枚金币, 换了现钱后,接着去商场里找了家卖鱼的店。

  其实雷霆科技公司那个培育箱,它的主要功效是无菌、有氧,旨在维持一个较为稳定的环境。

  培育蛋说到底,它的本质依然是一颗蛋,它确实是尖端科技的造物,可这东西的科技含量全都在培育它的前中期, 所以——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殷弦月指着柜台上的鱼缸,“可控温度,可以输氧。”

  路槐凑到他脸旁边,食指顶了顶帽檐, 让自己视野更广些:“看上去不错。”

  殷弦月瞄了眼标价, 挠挠后脑勺:“刚刚我们在金店换了多少钱来着?”

  鱼缸被搬回出租房里, 插上电,然后倒扣在床上,扣住培育蛋。殷弦月按照当初在雷霆科技公司参观时设定的温度和湿度,设置好这款高端的鱼缸,最后从书桌里翻出一本书,将它垫起来一个角, 让空气流通。

  做好这一切后,殷弦月看着蛋, 问路槐:“它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来着?”

  “最近七天。”路槐说。

  当时强行进入实验室的时候,路槐看见了墙上的倒数屏幕。

  “我们得回去了。”殷弦月说,“但,必须得有一个人在这里盯着它。”

  路槐迟疑了片刻,的确,他们两现在在洛尔大陆的身份,不可以平白无故消失两三天,任谁都会起疑。

  可是,把培育蛋单独放置在这个世界……

  无疑是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如果从蛋里出来什么无差别攻击的怪物,那恐怕接下来一个月的社会新闻都会围绕这颗蛋。

  路槐认命地问:“该不会是那个姓贺的吧。”

  殷弦月耸耸肩:“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路槐在这空间有限的狭小卧室里来回踱步了两圈,咬了咬后槽牙,咬得极用力,额角青筋绷起。

  坦白讲,殷弦月是完全可以感受到路槐身上散发着相当可怕的气场,他也能感受到路槐很不喜欢贺琦。当然,殷弦月也没有想过让这两个人尝试和平共处,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这时候自己却萌生出了微妙的、说不清的……心虚感。

  他挪到路槐旁边,食指点了点他手臂,说:“你别生气嘛,我也没得选。”

  好像那个不得不在暴风雨的晚上送前女友下班回家的渣男。

  也像那个把“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挂在嘴边,还明里暗里表达,你要是生气了那就是你心思扭曲控制欲太强的……大渣男。

  “我没有生气。”路槐垂眸望着他,“我知道这世界的法则,否则你住院那一次,我也不会去找他。”

  路槐很清楚自己的情绪,自己并不气愤,但是又明白这股莫名的烦躁是什么。

  他说不清,殷弦月也搞不懂。

  殷弦月只点点头,然后抬手在路槐肩膀上捏了两下:“好,那我给他打电话了。”

  ——所以为什么要用哄着的语气,殷弦月觉得怪怪的。

  转念一想,哄孩子嘛。

  贺琦带着一包换洗衣服和他自己的电脑过来的时候,路槐正在替殷弦月往书包里装衣服。洛尔大陆要降温了,正好带一些厚实的衣服。

  同时路槐也发现,殷弦月买衣服可能不太在意它们的尺码,买得很随便。他一边想着回头要去圣格利尔城给他买点衣服,一边,有人敲门。

  路槐给殷弦月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去开门。

  门外是贺琦,贺琦显然对路槐还保有一些畏惧,但他拎着电脑包,努力做出镇定的表情,说:“弦月让我来的。”

  “我知道。”路槐轻描淡写道,“进来吧。”

  殷弦月蹲在床边看着蛋,听见外面开关门的声音之后站起来,转过身,说:“麻烦你了。”

  贺琦摇摇头:“所以你说,盯着一颗蛋……就是那个?”

  “对。”殷弦月点头,走过来,从裤兜里摸出那把SIG P229手.枪,递向贺琦,“拿着它,如果那颗蛋里的东西撞破了鱼缸跑出来攻击你,你就开枪。”

  末了补充一句:“会开枪吧?不用我教吧?”

  贺琦整个人在看见手.枪的第一眼就僵住了,是真实的僵住,以至于殷弦月觉得他大概没能听清自己说的话。

  于是殷弦月重复了一遍:“开枪,很简单,不用我教吧?”

  所以说殷弦月对于世界的认知是有偏差的,

  他在病房里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自己自主形成了一套看待世界的主观思维。他当然知道贺琦不会像自己一样了解军火,但最起码的常识,贺琦总应该知道吧。

  比如,扣下扳机,子弹就能出膛,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为什么贺琦会这么震惊?他不理解。

  但其实,是殷弦月向来忽视了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恐惧。

  贺琦作为一个思维大众的普通人类,他会对于这种生杀予夺的东西产生恐惧,实在太正常了。

  但殷弦月没有。一般来说,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未知,但殷弦月对于未知的事情,他通常会选择搁置,或者无视。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贺琦问,“这是、是违法的。”

  殷弦月叹气:“这是留给你紧急避险的。”

  接下来是贺琦的一句“这实在太危险了”再加上殷弦月的一句“你被异种咬了才是真危险”,双方有来有回,都有理,都是写书的,感觉能辩到明天这个时候。

  路槐听不下去了,迈了两步到两个人中间,三个成年男性真的让这个小卧室很勉强,感觉空气都不太够用。

  路槐把枪从贺琦手里拿过来,说:“贺琦,这把枪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现在,是我,这个异世界的人,将这把枪放在了……抽屉里。”

  路槐拉开书桌抽屉,把手.枪放进去,嘭地关上抽屉。

  “而你,只是住在朋友家里的,遵纪守法的良民。”路槐看向贺琦,继续说,“当你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时,你会四处寻找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恰好,你拉开了抽屉。”

  路槐一直用自己赤色的眼瞳凝视他:“这样可以了吗?”

  好像可以,但好像只是单纯的自己被绕进去了。贺琦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好,这样我……我应该可以接受。”

  殷弦月松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开个枪而已对他来说这么难。他侧过身,很自然地向路槐伸出胳膊,路槐弯下腰把他抱起来。

  这在贺琦看来,比看见手.枪更震惊。

  写都市向的人似乎对这种肢体接触更敏感,贺琦陡然意识到自己看见手.枪时的本能反应,让自己显得非常不酷。

  当然,写都市向小说的作者有着较为丰富的人设池,既然对方路槐是个实打实的酷哥,刀枪剑戟,武力值爆表的,那么自己可以当那个温柔男配——

  “你会回来的吧?”贺琦温声问道。

  殷弦月环着路槐的脖子,回头看他:“嗯,我们每天傍晚会过来查看蛋的情况。”

  “我是说。”贺琦把电脑包靠在桌边,站直,说,“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你还是会回来的吧?”

  殷弦月感觉到路槐胳膊收了些,他不得贴路槐胸膛贴地更紧密。

  “嗯……”殷弦月模棱两可地嗯了这么一声。

  大概吧。

  而路槐,他明明一只手就抱得动殷弦月,故意又圈上来另一支手臂,带着微笑,眼睛看着贺琦,嘴上问殷弦月:“忘记问你了,昨晚在我身上,睡得好吗?”

  此话一出,贺琦脸色登时一黑,如鲠在喉。

  殷弦月莫名其妙:“啊,挺、挺好的,走吧。”

  “那我们走了。”这句是路槐对贺琦说的。

  殷弦月对世界有一套非常自我的认知,他和大部分同龄人都不太一样。很多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多少能察觉到贺琦与路槐之间微妙的气氛,夸张点讲是剑拔弩张,但他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某些大家能察觉到的点上,有着轻微的迟钝,他有着……自己的信条。

  -

  雷霆科技公司向全社会发布了一条悬赏。

  350万,悬赏0631号培育蛋。

  殷弦月微微咂舌,甚至有点想赚一笔。

  得知这条悬赏的时候,殷弦月正坐在巫师高塔他自己房间的窗台上,靠着窗框,踩着窗台,抱着他那本《初级药剂学》昏昏欲睡。

  狮鹫在下面盯了他半晌了,就怕他身子一歪摔下来,时刻准备接他。

  然后手机震了两下,锁屏界面弹出了最新的社会新闻,正是雷霆科技公司发布的社会悬赏。

  这是殷弦月预料之中的事情,这项尖端科技的背后,雷霆科技公司必定和高阶异种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如今培育蛋失窃,路槐那只狼做事又如秋风扫落叶,半点痕迹不留,他们必然只能通过社会悬赏。

  并且这悬赏面向整个洛尔大陆,无论你是人是鬼,只要带回培育蛋,就能拿到一辈子吃喝不愁的高额赏金。

  真诱人啊,殷弦月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这章讲苔原百合的枝叶与壈塔玫瑰的根,用怎样的比例能够调配出清除毒素、帮助创口愈合的药水。这章,殷弦月已经看了三遍它的开头了。

  他揉揉眼睛,太阳已经沉了一半去戈谛安山的那边,是时候再回去查看那颗蛋了。

  挪了个方向,殷弦月直接坐在窗沿,两条小腿的腿肚子贴着外墙。伸懒腰,打哈欠。

  头发绑得像个宅在家里三个月不出门的漫画家,他抬腕:“路槐。”

  通话器那边立刻回应过来:“嗯。”

  “走了。”

  “好。”

  这是他们第三次返回现实世界,仅仅三天,蛋孵化了。

  贺琦没有拿手.枪,因为孵出来的东西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偏离。

  三个人重新挤在这个小卧室里,殷弦月和路槐已经第三次交换眼神,也是第三次,殷弦月非常严肃地问贺琦:“它真的是从这颗蛋里出来的?”

  贺琦叹气:“那我从哪里还能搞来这样一只长着一对弯角的丑小鸭?”

  确实。

  起码在殷弦月的知识储备里,现实世界没有黑色的小鸭子头上有一对恶魔弯角的。

  雷霆科技公司从未透露过这颗蛋是用异种和什么生物组成的合成生命,卵生动物很多种,鸟、鸡、蛇……大家也不太在意另一种生物是什么,大家在意的是,这个东西它最终会是什么形态。

  现在知道了,它可能是一只黑天鹅。

  异种黑天鹅。

  并且,它正在贺琦的怀里吃爆米花。

  很憨厚,不太聪明,被呛了好几次,甚至会抬头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凝视贺琦。

  “借一步说话。”殷弦月拍拍路槐。

  路槐跟着他出来走廊,殷弦月才提出了那个致命问题:“这东西,它是不是,认贺琦做……”

  “母亲。”路槐接上他的话,笃定地点头,“是的,显而易见。”

  殷弦月绝望地两只手捂了一下脸:“我把这个环节忘记了。”

  路槐把他手抓下来:“木已成舟,先别慌,说不定这也是个契机,这样的话,异种混血儿在洛尔大陆就不会有任何服从者。”

  “好像有道理。”殷弦月反应过来了,“就算以后它长成虎式重型坦克,在洛尔大陆也没有人可以驯服它。”

  路槐点头:“我这边有个好消息,军情处得到了当初为这颗培育蛋提供基因的高阶异种的信息,对方是……呃。”

  “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可以用雌雄。”殷弦月说。

  “雌性。”路槐说,“这只、呃,位,高阶智慧异种,是投奔到人类阵营的温和派,在得知培育蛋失窃之后,立刻配合抽取基因,让我们采样,在整个大陆搜寻培育蛋。”

  殷弦月点点头,他沉吟了片刻,在思考。

  思考如何用这只混血异种钓出异种神,显然他不能堂而皇之地把丑小鸭拎去圣格利尔城的大马路上,叫嚣着这是异种和天鹅的后代。他必须得给对方一些提示,一些隐晦又直白的提示……

  “想到了。”殷弦月以拳敲掌心,仿佛头顶一个灯泡嘭地亮起来。

  殷弦月说:“绑架信。”

  路槐歪头:“嗯?”

  年轻的小说家思维总是跳跃在三界五行外,写小说这件事,不怕离谱,就怕平淡。所以殷弦月这种怪胎非常适合写作,他几乎是眼睛一亮,细银丝框的眼镜让他像个斯文儒雅的开膛手——

  “你要帮我

  。”他几乎是扑到路槐身上,攥着他衬衫前襟的布料,抬眼,殷殷切切地看着他。

  路槐承认,刚刚那个瞬间,他是乱了一下,所以有点呆滞。

  他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了一下:“怎么帮你?”

  “我们要给异种神写一封绑架信,类似那种,你儿子在我手上。”殷弦月仰头,热烈的目光盯着他,“把这封绑架信,交给异种神。”

  “交给异种神?”

  殷弦月笑得比异种神更像个反派:“我们有现成的异种神啊。”

  “雾区守护者?”路槐改口,“旧守护者?”

  “典狱长。”殷弦月说,“既然自己给自己按了个名头,那就得被作者利用,不是吗。”

  既然戈谛安山当初那三百多只异种可以自行复制分裂,那么就说明哀恸之牢中的那个典狱长还一息尚存,并且依然在与外界的其他异种神有联络。

  殷弦月闷着咳嗽了几下,走廊里的浮尘让他不太舒服,他来回踱步,大脑飞转着。

  他是个没有大纲的人,所以什么都要现想,把前面的伏笔拿出来,同时再清理一下bug……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分多钟,贺琦从里面出来了。

  贺琦说:“它睡着了,那个,它有名字吗?”

  “0631。”殷弦月回答他。

  贺琦:“我是说正经名字。”

  殷弦月:“不知道,你取一个吧,你跟它这么投缘,再养几天,我们得走了。”

  “可以是可以,但……”贺琦话还没说完,殷弦月已经娴熟地像开门上车一样攀上了路槐的脖子,路槐以一个乐意效劳的姿态把他抱好,让贺琦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贺琦本想说,但自己不太确定有没有能力养好这个幼崽……

  话到嘴边,改成了:“记得回来。”

  “当然。”殷弦月说。

  这个“当然”,在路槐听来隐隐刺痛,在贺琦听来无比温暖。

  只有殷弦月自己知道,这个“当然”,指的是,他当然会回来,因为要带走里面那只异种的混血幼崽。

  -

  昼区,巫师学院。

  暑假的学校很安静,当然,也可能是这会儿月黑风高的原因,显得它安静。

  “一定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路槐不理解,“你,正经学生,我,正经监护人,我们一定要这么……吗?”

  情况是两个人从巫师学院后墙铁围栏翻进来之后,殷弦月带着他从一个旧矿道进入图书馆。

  哀恸之牢在图书馆地下六层,旧矿道通往图书馆地下一层,那里有一个被手腕粗的铁链封锁住的大铁门。

  此时两个人弯腰挤在矿道里,殷弦月解释说:“我没有写返校申请,我不能被扣分,我不想掉回一年级。”

  说完,他把运动短裤的裤腿往上一拉,露出大腿面,腿面上还有一块淤紫没有完全褪去,他指着自己大腿说:“我开学二年级,都是我血泪换来的二年级!”

  路槐看了一眼他雪白的大腿,皮肤上发紫的淤青有一种令他喉咙滞涩的美感。他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然后又看了一眼。

  接着,路槐把枪带拉紧,一手拦在殷弦月前面,自己向前走,走出三步之后,军装青年变成一只白狼。然后殷弦月福至心灵,骑了上去。

  图书馆是巫师学院最古老的建筑,先有了图书馆,供拥有巫师天赋的人们过来学习,后来才慢慢演化成如今的巫师学院。

  这栋古老的建筑俨然是年迈的老者,窸窸窣窣地往下掉石头渣渣,殷弦月掸着头发,还顺便掸掉了白狼头顶落的灰。

  然后他们到了。

  路槐非常轻松地破门,接着从楼梯下楼,一直下到地下第六层。

  地上几乎铺满地板的封印符咒幽幽地亮着,表示符咒在正常运转。路槐检查了一下腰上的四条弹药带,问:“你有办法停止封印咒吗?”

  殷弦月点头。

  “可你,不是巫师啊?”路槐疑惑。

  殷弦月走过去,盘膝在地板坐下,拿出包里的电脑,双手掌心向上,像介绍艺术品一样朝路槐眨眨眼:“我有它。”

  ……有时候确实会忘记这位是造物主。

  殷弦月说:“让这个符咒不稳定就可以了,然后你趁机进去,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出来的。”

  路槐看上去完全不担心,他松掉所有枪械的保险栓,戴上风镜,扯掉胸口的军牌抛给殷弦月,然后端着他被改良过的HK416突.击.步.枪走到符咒中心。

  “为您效劳,首领。”路槐弯着唇朝他笑笑。

  殷弦月也笑了,他掀开笔记本,又抬头,说:“你要小心。”

  “嗯。”

  路槐身上带着混血异种的羽毛,在文档提交的下一个瞬间,坠入了哀恸之牢。

  而那个瞬间,殷弦月从地上下意识地爬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显然,这是个无意义的动作。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做了。

  坠入哀恸之牢,路槐全然没有了面对殷弦月时候的松散随意,他再次抬眸,那对鲜红的狼瞳之中,充斥着诸天万界皆可杀的,平静的煞气。

  “啊……啊……”那冰柱之中的典狱长,白面艺伎般的脸上,扭曲着兴奋的神态,“哈哈哈哈……你怎么敢……啊哈哈……”

  大约是想要表达你怎么敢面对神。

  而路槐,子弹上膛,连准镜都不需要,一枪击毙跑过来的小鬼。

  紧接着,从那些戈壁裂痕中,宛如虫群出动一般,无数漆黑、丑陋的异种爬了出来。

  路槐左右活动了两下脖子,牵着唇角,凉声道:

  “我为什么不敢?”

  “我有神明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