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落春山【完结】>第38章

  齐鹤没说好与不好,单单看着他。

  雪夜中的纸灯笼在他们脚边发着朦胧而滚烫的光,而被愈发大也愈发凌乱的雪层层遮掩下来,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在彼此的面容上停停留留。

  这难挨的沉默长了,久到午康安都要怀疑齐鹤在漫长的考量中心里已经盘算了些什么,是被戳破了心思,还是不相信他的话,觉得他别有用心。

  待到午康安都有点坐立不安了,齐鹤才舒颜笑了起来,而这一笑好似焕然雾除,云销雨霁,将方才不甚明媚的一面揭了过去,但这点舒缓之意聊胜于无,午康安还是很不安。

  齐鹤似毫无所觉般地抬起指尖,轻轻划过午康安的眼角,只是问道:“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午康安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仗着自己酒色容易上脸,耍酒疯似的粘在齐鹤耳边私语道:“虽然你没骂我,也没有打我,但你做了那么多事儿现在确实被我阻拦了,不会一点都不在意的。”

  “对不对对不对?”

  “有人愿意为我效劳,我又何必在意。”齐鹤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拱在他颈窝里的脑袋,“醒酒了吗?外头怪冷的。”

  午康安听到他说冷时,余光正巧扫到了一个熟悉的颀长人影,他眼睫一压,随即身体一激灵,好像才察觉这是寒冬腊月似的,嘴里连连道“醒了醒了”,双手双脚同时使劲推着齐鹤进屋里。

  可急中倒生乱,齐鹤在他“手忙脚乱”时也看到了那道身影。

  那人是去而复返的午竟。

  齐鹤见午康安也要跟他挤进一个屋,本想说分房睡,这句硬是哽在了喉间,他不禁一蹙眉,揪住午康安的衣领子便将人带进了屋子。

  午康安猝不及防下被他勒了一下脖子,忙撑住了一旁的墙壁不至于狼狈地踉跄,还不忘将齐鹤捞到了怀里。

  午康安难受地咳嗽了几声,无奈道:“我说心肝儿,你这是存心要勒死我啊。”

  齐鹤一顿,目光摸着黑下移到他的脖颈上,但屋内并未点灯,他瞧不清是否真的勒出了些红痕,只能抬手从他的下颚摸索到凸起的喉结,还要往下时手腕却被人紧紧抓住,那人的气息忽然靠的很近,温热的吐息吹拂在他的脸颊上。

  齐鹤一时有些错愕。

  昏暗中,掌心滚热的人哑声道:“干嘛?”

  齐鹤挣了挣,却惹来对方的步步紧逼,整个人都被困在午康安的胸膛与冰冷的墙壁之间,而那只放在他腰上的手若有若无地抚摸着齐鹤,像在安抚,又像在漫不经心地调情。

  齐鹤淡定道:“我只是看看你的脖子。”

  “那么黑,你往哪看?”午康安笑着凑近他,拉起他垂在一侧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微微低下去委委屈屈,听得齐鹤有些微妙,“我被你灌醉了,又被你这一吓,现在心疼。”

  “得寸进……”

  齐鹤眉心一跳,话还未说完下唇倏地被一根手指压住,午康安笑眯眯道:“你看看?”

  虽然他们早已有过肌肤之亲,但这轻浮的话却很少听,齐鹤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倒像被登徒子轻薄的姑娘家家,忍无可忍地张嘴咬了一口唇上不规矩的手指,听着对方没有预防的轻轻吸气声,心中舒快。

  可下一刻那只手一转,大拇指抹上他的唇,其余四指则箍住了他的下颚,让他只能与午康安面贴面。

  他还喃喃道:“齐鹤,你在床上肯定很好看。”

  齐鹤惯常温和的神情有些破裂。

  午康安端详着他的脸,慨叹着眼前人竟然连吃瘪都会让他心悦,让他忍不住自己混蛋的性子,想要多逗逗他。

  于是他浑不怕打地笑着问:“你不挣脱我,那就是情愿了?”

  齐鹤几乎有点无奈地叫道:“午康安。”

  “好了好了,我知错了,师兄。”

  午康安笑着靠了过来,低下眼,吻在了他的拇指上。

  彼此的鼻尖碰触在一起,呼吸深度交融,午康安含满笑意的双眼对齐鹤来说是一个漩涡,将他旋进一阵混乱中去感受对方双唇的温度——那咫尺之遥的暧昧,几乎要将他穿透。

  午康安唇齿间的酒味浓烈而香,好像越过欲望先一步浸透了他,直至唇角贴上来一个微凉柔软,齐鹤都以为是吻上了一点清透的酒液。

  “阿鹤,师兄……”他乐此不疲地叫着齐鹤,像是顽童找着了什么乐趣一般,叫得齐鹤不得不死死扣住他的后脑勺,压向了他那喋喋不休的嘴。

  但大抵没什么用,引火上身倒是真的。

  只闻一声低笑,齐鹤便被一双手掐住腰给抬上了大木箱子上,午康安头顺势一低,在他不得已仰起的脖颈上咬吻,齐鹤哪经得起这么刺激,手不由松了下来,搭在午康安弓起的背上。

  他的掌心下的身躯微微发着颤,分明情难自已却又耐着性子不急不迫地吻着他,齐鹤好像正将一只不服管教的恶兽抱在怀里,承受他的尖牙利齿在自己身上留下道道齿痕和红印,可这点纵容更让对方得了趣,手指轻巧地挑开了他的腰绳。

  “这是师兄那日捆我的鞭子吗?”午康安垂下长睫,张嘴咬在了他的锁骨上,“它表面磨损了些,想必已陪伴师兄多年,隐隐闻着像是有血腥气。师兄,你拿着它杀人时,它必定就如吐出蛇信子的寒蛇,咬穿他的喉咙……而我也很想知道,它缠绕上你的双手时,又是怎样一副情景。”

  “不准说……”

  齐鹤没能说出更多话,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嗓音竟像饱含了情欲一般,欲说还休的尾音上还勾着轻喘,全然不是个斥责该有的正经。

  他手指紧了紧,稳了稳又道:“你……”

  “师兄别急。”午康安抬起头,手插进了齐鹤汗湿的发里,跟他额头相抵,闷着声音笑着道,“我开玩笑的。”

  ……

  将近夏日的清晨,可在冬日里屋外还是漆黑一片。

  午康安将齐鹤的衣裳理好,他一边做着一边想,如果他没有及时打止,齐鹤愿不愿意跟他做到最后……但很快他就不想了,毕竟是他先停了下来。

  有时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将齐鹤据为己有,可有时却希望他永远高洁。

  “午康安。”齐鹤叫了他一声,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

  “我等你哪天愿意跟我说,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不甘心的,甚至……”午康安倾身靠近齐鹤,一手撑在他的身旁,空闲的手则轻轻把玩齐鹤细长的手指,说到最后竟不胜窘迫似的笑了,“你需要我陪你。我觉得这样就好了。”

  所以没必要对我歉疚。

  午康安最终还是出了齐鹤的房间。

  他望了望四周,眼里幽深,可院里肆虐着风雪,人留下的脚印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午康安叹出一口气,将搁置在台阶上的灯笼提在了手中,慢慢离去了。

  此刻,赶回皇城的马车上。

  午竟懊恼只是忘记拿披风了,又折返了一趟,没想到却亲眼目睹了两个人在屋子外拉拉扯扯,更让午竟匪夷所思的是,台阶上竟然还有凌乱的棉被……

  午竟紧紧皱着眉。

  旁边的人见他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这次谈话不愉快?”

  “没有,只是感叹年轻人还挺能御寒的。”

  亲信:“……?”

  ——

  距离那夜已过了几日,齐鹤和午康安还是照往常一样相处着,并未再对彼此有逾矩的举动。

  不过也没有什么时光能给他们慢慢消磨,午康安近日里不知忙什么,踩着朝曦出门又踏着余晖回来,一整日一整日地寻不见人,可晚间吃了东西,又总会拿出一些琐碎的好玩意儿逗人开心。

  这其中最爱送的,便是金银珠宝了。

  午康安说要将这些都打磨成耳环,但他的手艺着实不敢恭维。齐鹤时常坐在他旁边瞧着,起初还带了点不知情的趣味,渐渐地知道了午康安手笨,于是便只光顾着数他这一晚上又废了多少珍珠宝石。

  这天,午康安同往日一般早早出了门,齐鹤百无聊赖,余光瞥见搁置在小篮子里“奇形怪状”的宝石,于是捡了几颗去做雪人的眼睛。

  门口突然传来人声。

  一瞧是午康安,他好像正在对一个少女嘱咐些什么,那少女侧对这他频频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午康安注意到齐鹤在看他,顿时笑了起来,而看到他被雪冻的通红的手,又不高兴地说:“想堆雪人告诉我就是,何必自己去抓。”

  “这事儿得自己做才有趣。”齐鹤望着跟过来的面容姣好的姑娘,问道,“怎么还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了?”

  午康安无奈道:“我请来给苏樽月打下手的,她懒得紧,还得我天天守着熬药。所以找了个手脚麻利的姑娘来。”

  这事儿还得从上午说起。

  午康安在溪边看见一个人踩在石头上在砸冰捉鱼,鱼叉高高拿起再猛地刺下去,瞬间水花四溅,血色蔓延开来,他就这么看着她捉了好几条鱼上来,利索地杀鱼,清洗干净。

  于是他就选定了这个姑娘。

  却不想她不乐意,说是要找人,可午康安不死心地说了几句挽留的话,听到有病人照顾时她终于正眼瞧上了他,思考了一会,扬起笑容道:“这样啊,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那我就帮帮你。”

  “对了,我叫周竹。”

  周竹转头朝齐鹤说道。

  齐鹤笑着点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