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们是想要帮忙寻人才会沿着街道两旁走?”方长鸣放下袖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傅岭这个受害者亲属,亲自过来盯着, 方长鸣自然要从头查起。

  昨天下午他便去看了小公子殒命的宅子,晚上还要重新询问顾明、吕贺和孙三柳三人。

  “正是如此。”顾明对上方长鸣温和的目光,声音中不自觉也多了几分底气。

  “那不知,尔等为何对这事如此上心?”一旁的京兆少尹曹陆接话问道。

  按照品级京兆少尹是从四品官, 正好比方长鸣这个工部屯田司少府监的品级要高半级,所以便是曹陆插嘴,方长鸣也只是笑笑, 随意他怎么问。

  “我等是要参加春闱的举人,并不是白身, 美食节是为了良种的推广而办,乃是朝廷大事,我等见街道封了起来, 心中忧虑自然想要帮忙。”孙三柳安安稳稳地坐在木椅上说。

  孙三柳的话说的也是滴水不漏,只是孙三柳这种硬邦邦的态度实在是让曹陆不舒服。

  “是吗?就这么巧,禁军和衙役查了半天没有找到安国公家小公子, 你们不过是随意走走就找到了?”曹陆继续问道。

  “这大人就得去问那些衙役和禁军了, 他们离着这么近竟然没发现宅子里有问题, 学生十分怀疑衙役中有坏人啊!”

  吕贺双眼真诚地看向曹陆,真情实感地说。

  顾兄和方大人说了让他随意些,那他就随意些好了, 这位京兆少尹是不是有病,说话夹枪带棒的, 那也别怪他说话不好听了。

  曹陆一噎,他没想到吕贺说话会如此直接。

  他能顺着说下去吗?

  京兆府的衙役倒是还好, 其中本来就鱼龙混杂。

  真要说混了谁的人,也没关系。

  但是禁军可不是他这个从四品的官员能置喙的!

  “吕举人多虑了,不过是个巧合,吕举人心系朝廷确实值得钦佩。”方长鸣含笑接过话。

  吕贺听到方长鸣的夸奖忍不住挺起胸膛,十分嘚瑟地瞧了顾明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顾兄你看你看,方大人夸我了!

  “我瞧着吕举人倒是和方大人的关系极好。”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傅岭突然开口。

  方长鸣平平淡淡地说:“称不上好,顾举人、吕举人和本官都在飞鹤书院中读过书,见过几面罢了,那时候本官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吕举人和顾举人还是刚刚启蒙的孩童。说来已经是多年不见了。”

  傅岭瞳孔微缩,他竟然已经知道了!

  怎会如此?

  一旁记录案件的主簿都愣住了。

  没想到啊,今个没法去美食节还能看到这种热闹!

  主簿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想,这听着怎么像是有人在针对方大人啊?

  曹陆眉头紧皱,方长鸣怎么知道的,还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

  “哦,这般巧吗?”傅岭面上的神情很快变成了惊讶。

  傅岭看着方长鸣等着他之后的话,方长鸣如果承认是巧合,他也好往之后的事上引。就算是方长鸣提早知道了又如何,提早知晓和不能抹去他们三人早早相识的事实。

  这么安慰这自己,傅岭渐渐恢复平静。

  “不算吧。”方长鸣却给了他一个超出预料的答案。

  “不算?这话如何说?”曹陆冷哼一声。

  方长鸣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木桌桌面。

  “飞鹤书院是常州府最好的书院,有举子入京怎么能说是巧合呢。傅大人,曹大人,你们若是对飞鹤学院好奇,咱们可以以后再说,现在不该是问清楚案情吗?”

  方长鸣靠在木椅上,动作懒散却又丝毫不违和,瞧着还是那幅公子翩翩的模样,让人说不出一句不好。

  傅岭高高悬起的心落了下来,还好,还好,方长鸣只是在推诿,并没说出什么超出他们计划的事。

  方长鸣喝了口茶水,压下眼中的戏谑。

  他和飞鹤书院是暗中的有些关系,他入仕之后便常年资助飞鹤书院办学。

  飞鹤学院的山长正是吴老先生的嫡传三弟子,不少大儒会来讲学,却困于深山,吃喝用度上终究是比官学差上一些,他在手中宽裕些之后便开始资助飞鹤书院。

  一开始他确实是真心的,只是现在更多是拉拢学子。

  出了钱财他还给书院捐了不少他找来的藏书。

  尚山长每年都会给他寄信。

  这些事就不好说出口了。

  “此三人的身份也同案件有关,自然也是要问的。”曹陆只当方长鸣是心虚。

  方长鸣侧身看向曹陆:“安国公府似乎是让我彻查此案吧?”

  他又转身去看傅岭。

  傅岭只是说:“自然是方大人彻查此案,但是曹大人说的也没错。”

  薛主簿看这三人打机锋,更加兴奋了,曹大人不是忠于蔡大人吗?

  如今似乎又是站在安国公府一边的,这变化真是够快的。

  薛主簿啧啧称奇,手中笔却丝毫未停。

  突然几个衙役快步走了进来。

  几人身上带着寒气,让吕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大人,曹大人,我们在那宅子里找出了一封没被烧净的信。”打头的衙役声音中带着喜意。

  方长鸣嘴角含笑:“哦,凶手如此谨慎竟然还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安国公不愧是朝廷重臣,有圣人保佑,连破案都如此容易,傅大人你说是吗?”

  他侧头看向傅岭,傅岭面上似乎也有惊喜,方长鸣话中含刺他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但是他却像是没有听懂一般说道:“是,多谢陛下庇佑。”

  “快快快!拿上来,让本官看看这信上写了什么。”曹陆干咳一声,提醒傅岭如今不是和方长鸣歪缠的时候,方长鸣这人的嘴便是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被简单拼凑过的信被送了上来。

  方长鸣没有凑过去看反而是问那衙役:“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那衙役看向方长鸣的时候有些心虚:“就在那些贼人自刎的宅子院中的角落,今个下了雪,兄弟们将雪都铲开,这一不小心就铲得深了些,带出了不少土,结果挖出了一些纸灰。”

  方长鸣也去看过那宅子,确实看到了有土地翻动的痕迹。

  不过方长鸣还等着看他们怎么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所以他并没有指出来。

  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证据。

  没想到他们这么稳不住,自己才刚接手案子,这证据就找出来了。

  那衙役从美食节中得了一些好处,他强到了昨日的摆摊权,现下一算得了不少银钱,这找出跟方大人有关的证据,这衙役心中实在愧疚。

  不过他转念一想,杀人的又不是方大人,便是信中提到了方大人,应当……应当也没事吧。

  得了,方长鸣看这人的反应,他都不用看信就知道上面写了自己。

  “方大人在奇丰县时倒是得罪了不少人,我不明白了方大人是如何得罪了建州富商的。”曹陆面上神情诧异,似乎对于这信攀扯上了方大人而感到惊讶。

  方长鸣十分给面子地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他接过拼好的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纸张大部分都被烧毁了,只剩下一部分被仔仔细细地拼好。

  ‘兹……正康三年建州……盐引……方长鸣……左家商行……于美食……杀之以谢左家……’

  哪怕断断续续,也能从中看出这信上写的是某个左姓富商,想要报复将他们搞垮的方长鸣,在美食节上将他抓住杀死。

  若是有人随意一联想,很容易就会想到,他们这些死士抓不住和皇上同游的方长鸣,结果只能迁怒抓了几个孩子,想要将其杀死,在美食节上捣乱,破坏方长鸣的安排。

  哇哦,真是个好计策呢。

  方长鸣在心中默默嫌弃。

  他们要是敢利用岭南王给自己扣上个谋反的罪名,方长鸣还能高看他们一眼。

  哦,他忘了,现在唐致在建州,岭南王不敢轻举妄动,估计要把自己跟他的关系捂得死死的,便是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最多也是他跟岭南王这个主官的关系还不错。

  完全不能胡乱扣上谋反的帽子,建州部分盐商的覆灭更好用。

  说来这件事,方长鸣还记得很清楚,奇丰县路远地险,挑货的货郎都不乐意去那边,那里的人都缺盐。

  方长鸣早些年发展商队,手中有了银两却还要被建州的盐商打压。

  这些人手中只要把握着盐,哪怕是商户也能多几分体面。

  当然他们身后站着不少官员和世家。

  自己对付他们的引子是正康三年,发了台风和洪水,粮食歉收,粮商和盐商囤积居奇。

  方长鸣被他们打压了几年,一下子爆发了。

  他利用当时盐商背后的世家和官员分赃不均的问题,处理了一批盐商。

  方长鸣知道这些人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小丑,但是一番连敲带打加上同各方势力周旋,他起码弄到了能够救命的粮食和盐。

  “左家是贪了银两的盐商,建州知府判的案子,折子也传到京城审查,左家当家人和其大儿子被判斩首,左家被抄家充公,其余子弟流放北疆,但到底没有灭族,这信实在荒唐。再说了那帮人分明就是死士,你们交上这信是要说南方富商都豢养死士吗?!”

  “如今大齐天下之盐多出于十之五六均出于南方,呵,这话让南边那些人听了,不知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方长鸣将信重重排在桌上。

  南北之争,盐政之利。

  自己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安国公胡乱找的这个借口好啊,非常好!

  面上的神情阴冷得似乎能够将人冻住。

  方长鸣猛然站起身:“傅公子,你仔细看看这信吧。”

  傅岭咽了咽口水,他立即说道:“方大人不可信口胡言,你说是死士便是死士了,还有这同南商有何关系?”

  如今可是有不少大商户入京,这些卑贱之人他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只是能富甲一方的身后总有些势力。

  这才是需要顾忌的,方长鸣如今的话要是传出去,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他们安排的明明只是仇家寻仇,方长鸣怎么这么会攀扯?!

  “傅公子如何得知就不是死士了?连仵作都不敢肯定。”方长鸣像是很有兴趣地问。

  傅岭猛然住了嘴。

  “方大人果然伶牙俐齿,这证据中便是有方大人,方大人也能将自己撇的一清二白,还有此二人,原先就与你相识,谁知道是不是那些被雇的亡命之徒发现了他们也是飞鹤书院的学生,想要将他们一并杀死,只是不巧被禁军发现才不得不自刎。”

  死士说成亡命之徒,这脑子转得挺快的。

  一番颠倒是非,倒是挺熟练。

  方长鸣点头:“嗯,原是如此啊。”

  傅岭见他赞同自己的说法,面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飞鹤书院在常州府,建州离着常州府如此远,一个被抄家的左家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方长鸣眼中含笑地看着傅岭,只是语气有些咬牙切齿,“这消息传出去,不错,真不错。”

  傅岭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是在恼羞成怒。

  大堂中唯一在岭南待过多年的赵兴垂头撇了撇嘴。

  唉,跟着公子过来,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好戏,没想到只看到了一步臭棋。

  安国公和俞尚书久居京城,俞尚书虽是皇商出身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连生意都不会做了,由于前朝的朝廷南迁,现在不光是南方士人抱团,便是商户也抱团的厉害。

  公子暗中挑拨让那些世家处理掉囤积居奇的老人,是不错但同样也提拔了不少新人。

  抄家杀头就算是仇人了?

  商户间相互联姻,左家大姑娘就是新提拔上来的盐商徐家的老祖宗。

  说来对很多左家人来说,公子说不准还是他们的恩人呢。

  还有,一个被抄家的商户便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是把岭南的商户推上火架子了。

  他们听到消息能没有反应?如今京城可是有不少岭南道的商户。

  更别说自家公子手中还握着几个商队和锦绣纱的做法,往后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该如何选,那些剑南道商户心中自然有数。

  “就到这儿吧。”方长鸣面色冰冷地说。

  曹陆第一个不同意,为何啊,这证据都攀扯到方长鸣身上了!

  “曹大人,傅大人,今日就到这儿吧,本官累了。”方长鸣说完这一句竟然直接到了下去,在一旁守着的赵兴立马扶住自家公子,十分焦急地说,“快!快去请大夫,我家公子已经三日没有歇息了!”

  顾明和吕贺等人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起身去帮着扶方长鸣。

  方长鸣都晕了,还能说什么?

  傅岭和曹陆对视一眼,他们二人都有些愤恨,原想要乘胜追击,没想到方长鸣竟然会装晕!!!

  傅岭眼中寒光一闪。

  罢了,罢了,明日,从案发之地找出的信件上牵扯了方长鸣的事便会传出去。

  到时候,他们安国公府就是被方长鸣连累的人。

  那些个受伤的孩童也是被其连累。

  他倒是要看看方长鸣到时候要如何做,对了,还该将方长鸣晕倒的消息也传出去,让旁人看看方长鸣不过是个遇到事只会装晕之人,朝中那些墙头草到时候还会信任方长鸣吗?

  这天清晨。

  京中百姓一醒来就听到了许多大消息,把他们弄得头晕眼花。

  先是陛下竟然又梦到了良种,后是那些‘拍花子’竟是是找方大人寻仇的,最后还有要在今日举办的拍卖会要在醉仙楼举行!

  眼花缭乱,热闹非常。

  “哎呦,咱们陛下怕不是天上童子下凡吧,竟是又梦到了!这次还是一次梦到了两种!”

  “我这心里怎么这么慌呢,总感觉这好日子不该是咱们能有的,这玉米和红薯也能和良种一样高产吗?”

  “谁知道呢,反正陛下说了差不离,估计就是差不离啊。”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找出来才行啊,若是找不出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这话说的轻巧,这良种又不是路边的杂草说找就能找到。”

  “你们说,这回方大人能不能找到?”

  “说起那位方大人,你们还不知道吧,说是那些拍花子抓人就是为了找方大人报仇,要不是有禁军护着,那些拍花子是想要换人的,结果没换成,只能把那些孩子给都杀了。”

  “什么叫都杀了,你可别乱说啊,不就死了一个吗?旁的孩童不是被救回来了吗?!”

  “这寻仇便寻仇,牵扯上旁人算什么好汉,说来他们同方大人有什么仇怨啊?”

  “你们不知道啊?方大人在建州的时候得罪了一家姓左的盐商,那盐商得多富裕啊,就算是被抄了家,还能不留后手,雇上几个江湖人根本不成问题。”

  “江湖人?我怎么听说是死士啊?这都抹了脖子,不像是江湖人。”

  “仵作都没看出是不是死士,咱们哪里知道。”

  “哎哎哎,不说这个,咱们还是说良种的事吧。我们也去看看官府贴出来的画,到时候说不定能找到呢?”

  “哎呦,就你这运道我看白搭,还是去醉仙楼看拍卖好,这拍卖是什么玩意你们见过没?反正今个我得去瞧瞧热闹。”

  “你等等,我也去!”

  ……

  京城中是热闹极了,以往哪有那么多事冒出来让他们说啊。

  这回倒是巧了,竟然都凑到一块去了。

  无人在意之时,原本该亲自到醉仙楼参与拍卖的一些人,竟是坐着马车去了京兆府。

  “曹大人,岭南道盐商柳思铭前来看望方大人!”

  “曹大人,岭南道布商周子骅前来,说是要看望病中的方大人!”

  “曹大人,剑南道盐商李志之前来,想要看望方大人!”

  ……

  一个个人,一抬抬见面礼。

  为了将方长鸣的各种小道消息传遍京城,忙了一夜的曹陆脚步一软险些跌倒。

  “岭南道的商户都去京兆府了?竟然还有说要当场查验信件上的字迹,要看是不是左家人所留的?”白明理一口茶没喝进去差点喷出来。

  我天,那得多少人,多少东西。

  还有那信件,真要是让他们看了,他们必然不会承认是左家人写的!

  至于安国公等人会不会对他们下手。

  不好意思,南方多是当地大族管理,他们下不了手。

  便是唐丞相对上南方世家也要给几分脸面。

  “是,听说已经马车将京兆府在的大街都堵了,金银玉石摆件、各色东珠、丝绸轻纱、珍贵的草药,全都送到京兆府了,说是不光是岭南道的商户,便是剑南道的商户也过去了。”宋河恍恍惚惚地说道。

  这……这他们是要干什么啊?

  难道单纯是要探病?

  鬼都不会相信吧?

  “他们不是为了看方长鸣,是为了说他们同方家近日无仇远日无怨,旁的事不要攀扯他们。”白明理瞧他那幅还没明白的样子难得心情好得解释道。

  飞鹤书院可是在常州府,他们南方商户离着那么远,是如何得知顾明几人是方长鸣的同窗的?

  是怎么能够在天子脚下买凶的?

  是怎么能瞒过禁军的?

  这是左家能办的吗?是他们这些南商能做到的吗?

  他们能吗?就是能,也不能啊!

  这是根本问题。

  若是他们远在天边,左家幸存下来的人被人利用做了什么事,他们没法争辩也就罢了。

  真要是让京城中人肯定他们这些商户能有如此本事,哪里得了?

  他们如今可就在京城!万万不能被扯上关系。

  “原是如此,怪不得,不少家主,连拍卖会都顾不上了,只是派了心腹去醉仙楼,反而是自己亲自去了京兆府。”宋河恍然大悟。

  白明理无奈一笑。

  他还当安国公搭上一个重孙,安排的事有多缜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不对!

  如果那七个孩童死了,京城中人便不会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是有人扇动也很快就被京兆府压了下去,同样,仇家寻仇本来是个很好的借口。

  可方长鸣在建州七年终究不是白白布置的,尤其还是在他掌握了岭南王生财之路的条件下,便是此事不有损南商名声,估计也会有人乐意卖方长鸣的面子。调差方长鸣的人可能只看见他得罪人了,没看到方长鸣暗中拉拢了多少人。

  谁能想到这些商户竟然连拍卖会都不顾了,竟是直接上京兆府向方长鸣示好。

  其中还不乏当年被处理的盐商中,没被完全抄家只是小惩大诫的几家。

  这几家就是坚持要辨认信件字迹的人家。

  简直就差从脸上刻上一句——寻仇?寻什么仇?别来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