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瑜的确没猜错,其实在石头与角门的守卫交涉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角门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皇帝。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能从角门走到景阳殿的真正原因。

  此刻,石头一个人被皇帝带去了议政殿,一进去,石头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怎么?朕都还没开始问,你就先跪下了?”

  皇帝坐在了龙椅上,盯着下面跪着的石头看着。

  石头不敢抬头,只能一直盯着地上看着。

  “怎么?朕的议政殿可是地上有金子?”

  闻言,石头立即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

  黄带这才满意,“朕来问你,你们家将军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男子的?”

  石头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头:“属下不知道。”

  皇帝很想对着石头翻白眼,“你就是怎么做人家下属的,连这点小事儿都不知道?”

  石头很想回皇帝一句:您还是人家的义父呢,也没感觉他们将军什么事都会对着您说啊。

  可惜就算是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没胆量当着皇帝的面将这话给讲出来。

  “那朕换一个问题,你们将军和那林晋之间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还有,当真是你家将军相对先对别人动的心思?”

  石头点头。

  皇帝急了,“你点什么头啊,难道没听清楚朕刚刚的问题吗?”

  石头先是点头,却有觉得不对,于是又开始摇头。

  皇帝见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可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一个字都没能知道,顿时气的拍起桌子来。

  “你的头如果不想要了,朕可以帮你去了它。”

  石头:“回陛下,属下是真的不太清楚将军与三公子之间的事情,只知道我们将军好像是在边关军营之时就已经对人家动了心思的。”

  “边关?军营?这怎么还扯到一年多以前去了?”

  “是,之前,这三公子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被人追杀去了边关,还是我们将军发现并且救了他,后来就收留他在军营里做了个伙夫,其实,属下以前听说过三公子的事迹,觉得这人不靠谱,就想方设法的不让我们将军和其接触。”

  皇帝点头,嗯,这个属下做的还是很称职的。

  “那后来呢?你不是说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阻止俩人相识吗?怎么最后这俩人还是走在了一起?”

  石头面露为难,“之前边关一战将军为了顾全边关百姓,总想着寻个两全的法子,这思虑过甚,胃口不好也就算了,人那是肉眼可见的开始消瘦,后来还是这三公子想了法子给将军做了些开胃的小菜,将军这才愿意多吃两口,属下为了将军着想,这不得不让三公子继续弄下去。”

  皇帝:“这……这就算了,你也是为了子瑜着想,可这后来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提到这儿,石头自己都很生气,“后来我家将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那宋莲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关,属下想着她会些医术便想着将人带着能帮助我家将军疗伤,谁知道那就是个半吊子,如果路上不是因为三公子帮忙,我家将军怕是……”

  后面的话石头不说,皇帝也能自己猜出个大概了,与其自己说出来触犯逆鳞,还不如让皇帝自己猜,有时候想象可是比言语更能让自己信服。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林晋对你们将军还有救命之恩?”

  石头思考了片刻,“按道理来的确如此,不过后来那三公子被自家人欺负的可狠了,我们将军也帮了他,这么说下来其实两人已经是互不相欠了?”

  石头盯着皇帝看。

  “你看着朕做什么?朕又不是你们将军,又怎么会知道他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皇帝觉得自己就是个大怨种,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听人说些没有什么用的信息,越看越觉得下面跪着的人碍眼。

  “滚滚滚滚……。”

  石头立即冲着皇帝所在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俩响头,然后头也不会的猫着腰离开了议政殿。

  皇帝见他跑的如此之快,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忙活了一夜,皇帝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件不落的都没能打听出来,反倒是不想知道的却知道了一大堆,这俩人对彼此都有救命之恩,如果他现在要去做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该怎么下手?

  议政殿里,皇帝唉声叹气了一整晚,景阳殿中,温暖的油灯下,林晋双腿盘着坐在秦子瑜的床头,此时正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点头,都已经后半夜了,他实在是困的不行。

  “这张床榻很大。”

  突然间秦子瑜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什么?”林晋强忍着困意问道。

  秦子瑜叹了口气,“上来睡吧,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出去的时辰,等天微亮的时候,我会找人将你们送出去的,现在就先休息一吧。”

  林晋看了一眼秦子瑜身下的床榻,的确如他所讲,很大,那么多他一个应该也不会挤吧?他只是犹豫了零点一秒之后,便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床去。

  这是两人真正意思上的第二次同床共枕了吧。

  第一次,林晋是酒醉人事不省的。

  第二次,也就是今晚,他是清醒的,且自己爬上来的。

  这是不是再说他其实已经不抗拒自己的靠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自己之前的计划是对的,现在的林晋心里对他的防备已经开始松懈了,只要他再坚持下去,以后俩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做些别的了?

  对于这个进展,秦子瑜自己是满意的。

  可能是有了心上人的陪伴,夜晚对于秦子瑜来说也不是那么难过了,臀部上的伤也没有了之前那么疼痛难忍了。

  就这样,秦子瑜睁着眼睛盯着林晋看了很久,直到天微亮才不舍的将人给叫醒。

  回去路上,林晋突然问道:“昨夜你在什么地方睡的?”

  石头木着一张脸,这帮没良心的总算是有人记起了他来。

  “就随意找了个屋檐,然后挑一根自己喜欢的大梁在上面躺了一会儿。”

  林晋:……

  怎么听上去就好像是去菜市场买颗白菜一样简单。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秦子瑜也并没有在宫里待很久,在林晋去过宫里的第三日便拖着伤回了将军府。

  原本皇帝是不允许的,但是秦子瑜自然是有他的一套说辞。

  “臣不论怎么说都是外男,一直留在后宫,并不符合礼制。”

  “哼,礼制?朕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如此重视礼教之人?”

  “朕看你就是想要去见某些人吧?”

  秦子瑜只是盯着皇帝看,并未反驳。

  皇帝见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是却又觉得不划算,生气气坏的是自己的身子,可义子和那人照样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花前月下。

  “这样吧,你现在身上有伤,年后春季狩猎马上就要到了,朕指派一名御医去你府上。”

  “臣谢陛下如此记挂臣,陛下的心意臣领了,只是臣府上已经有了一名大夫,就不劳烦御医署里的御医了。”

  皇帝:怎么他想在义子身边插个“眼线”就如此之难啊。

  “那好,朕索性就说开了吧,朕听闻那林晋此时是住在你府邸上的,你将人赶走,朕就放你出宫去。”

  秦子瑜的脸色沉了下去,已经不复刚才的温和了。

  “臣恐怕做不到。”

  “有什么做不到的,不就是让你将人赶出去吗!”皇帝被秦子瑜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惹毛了。

  “林晋的确只是一个人,但是早在很久之前,臣便将自己手下的产业交由他打理,如果臣现在将人赶出去,恐怕根本一时半刻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手。”

  “荒唐,这京都如此之大,难道还能找不到一个人帮你经营名下的生意?”

  秦子瑜一脸真诚的看着皇帝。

  而皇帝现在一看义子这幅样子,最是头疼,因为他知道义子接下来一定会说一些自己不想听到的事情。

  “有,但是臣之前名下的铺子大多都是入不敷出的,不亏钱臣就觉得已经是不易了,陛下也知道臣自小对这些不是很懂,经常被那些个掌柜的作假糊弄,但自臣将那些都交给林晋打理后,不仅每月有盈余,就拿今年过冬来说,仅是一个冬天的盈利就可以让臣将军中将士们的棉衣多添了一层。”

  “当真?”

  一整个冬天就可以赚如此多的银子,说明此人定是有一番手段的,要知道京郊大营里的将士可不是少数啊。

  “自然是真的,臣不敢有所隐瞒。”

  皇帝听见这句话,嘴脸顿时变了,“哼,这话你也好意思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如果之前不是你误导朕,让朕以为他是个女子,朕才不会帮你出那么些个主意……”

  说到这儿,皇帝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义子看。

  过了好一会儿,“所以,是朕让你去追自己喜欢的人,结果那人是个男子?”

  秦子瑜点头,“是。”

  皇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

  他看向了秦子瑜,猛地朝着他走了过去,凑近了道:“所以,你早在一开始就在算计朕?”

  “臣不敢,当初臣是真的觉得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感情让臣很是羡慕,小时候臣就想着以后也能找个心上人,感情和陛下与娘娘那般就很好了。所以,这才在得知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来询问陛下的。”

  皇帝听了义子的话,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可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朕,你喜欢的不是女子啊?”

  秦子瑜道:“臣并不觉得他不是女子会是什么大事,感情一事不就讲究你情我愿?”

  皇帝斜了一眼义子,那眼神很明显,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明明是你阴谋诡计算计人家的。

  “事已至此,还请陛下成全。”

  皇帝叹了口气,“如果朕不成全呢?”

  秦子瑜道:“也没有关系,顶多就是臣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与他人结婚生子,至于臣,能在年轻时有过喜欢的人就足以,至于以后的岁月,臣也可以抱着回忆自己一个人过。”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你不答应,以后我就会孤独终老。

  “你这根本就是在逼朕啊,想要朕同意你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秦家不可以断后。”

  秦子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臣答应这个要求,那是不是陛下以后都不会再阻拦我与他在一起了?

  皇帝点头:“自然,在朕老去之前,这个约定都作数,如果朕百年之后秦家的血脉还没有出现,到时候就不要怪朕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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