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121章 恶冯守信口雌黄

  倘若公孙优没有当众闹开,谷梁初还能再瞒皇上一段,公孙优偏要弄得轰轰烈烈,就没办法堵塞圣听,朔亲王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谷梁立觉得商盟实在不能继续姑息,却也不能随意处置。

  这位帝王比谁都更笃信连根拔起的政策,也比谁都清楚其中难度,他甚自大,但不轻视父兄,前面两朝都没整肃明白的事情,他不认为自己没到二十六岁的儿子就能办好。

  “靠你自己不成,”谷梁立武断地说,“这不就招来了杀身之祸?幸得公孙优还肯记着你的情意,假若他黑心到底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事虽然不能速决,却也不能长线拖着。”

  谷梁初已把成败厉害说清楚了,就又把球踢还给他,“儿臣确实势孤力单,宵小们只往前逼,也是无奈。若不惩恶务尽,这样的事情势必防不胜防,儿臣的自身安危还在其次,只怕毁了大祁根基。”

  后面这句最动谷梁立的心肠,这些人火药也敢偷盗亲王也敢毒杀,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再不处理只怕哪日就会刺王杀驾,便是再有用处也养不得。他沉吟道,“公孙优是没用了的,在朝的几位老臣也都是动得了嘴动不了腿的,且还不一定有没有第二第三个周阁珍,不能派给你用;新擢拔的那几个孩子还太稚嫩,且不如你老道呢;这两天就开恩科,选上来的也只读过诗书,且得历练个三年五载才能使唤;如此算上一圈竟寻不出个人给你做做帮手,还都道咱父子捡了什么大便宜,给他们来管管这天下试试。”

  谷梁初看一看他,“父皇,儿臣倒有属意的人。”

  “是谁?”谷梁立便问。

  “平定候。”谷梁初说一半真留几分假,“此次云楼之事他来替厚弟调和,儿臣便将他赚了进来,不然那些运出去的火药也困不住。”

  谷梁立没有惊讶,思索了半天才道,“他家确实和韩峻有旧,锦儿这孩子也实聪明,朕却不想太使用他,一则送他份安闲富贵也算还了救你祖母之情,二则,初儿,外戚能干,对咱们不是什么好事,他这样年轻便已身居高位,若是再给养得根基深了,朕在还好,朕若走了,剩下你们兄弟,只恐弱干强枝。”

  “他想功高盖主尚且早些。”谷梁初说,“父皇春秋正盛,亦有高瞻远瞩,儿臣料他必知小心谨慎。”

  “凡事只怕际遇变化,”谷梁立道,“肥虫总是一口一口吃起来的,身大心大,自己都挡不住。”

  对此他算深有感触。

  谷梁初晓得不能硬往前推,便点头道,“父皇思虑得是。”

  “只是眼前确实人手不趁,”谷梁立又琢磨了一晌儿,“还真需有这么个聪明脑袋帮着忙活。也罢了,先给他这一次机会。以后再有旁的事情,你需记住,多么紧急也需慎之又慎。”

  谷梁初认真点头,“儿臣省得。”

  “朕就宣他。”谷梁立向后靠靠,有些烦恼地道,“这个时候就惜儿子少了,总得指望外人。厚儿是个没用的。这点朕就不如你祖父,开武皇帝若非生了一帮虎狼之子,大祁哪得四境安稳?不过成也萧何败萧何,只莫说了。在这位子坐着,总是进退两难,初儿,你将来……便知道了。”

  “父皇辛苦。”谷梁初恭敬地说,“还请宽心养体,好为大祁思谋长远。”

  “若能多替你们抵挡几年就是儿孙的福,”谷梁立道,“只望朕把该做的都做了,交给后代一个安生些的江山吧!”

  谷梁初还没走出乾清宫的门就听里面传旨说宣平定候,知道谷梁立此次下了狠心要清除这一干人,下御阶时就往天空望了一望。

  倪彬立在门内看他,直等人走远了才收视线。

  公孙优终于等来了三司会审。

  刑部没有首官,便由刘举这个左侍郎牵头,此人正而不硬,甚会揣度圣意。听儿子刘跃与自己讲了事情经过,又见皇上没有连夜追审,倒同朔王爷商量过后才走程序,心内便知要保这个侍卫,于是不问公孙优因何事前隐瞒,上来就要他交代亲事为何人所保,如何发现陪嫁和帮忙的人不对劲的等等。

  公孙优不是死蠢的人,听话听音,知道自己活命有望,便按照弓捷远的提示答道,“亲事是原来的同僚冯守所保,说是多年的街坊,门户虽然不高还算够吃够用,家里兄弟不多,女子也很贤淑知礼。为此我还特意找了批八字的合了一合,说是没有克误之处才去提亲,也不是自己去的,花钱找了媒婆同冯守一起去的。”

  冯锦奉旨陪审,闻言便做思索之状,“若没记错,日前春射时候当众出告朔王府司尉的那个小旗便叫冯守吧?”

  公孙优微微垂头,“确是。后来他说为我不平,因此也没多想。”

  大理寺卿孙鸣闻言立刻冷笑一下,“千户大人脑子还真简单,他为你不平,却去得罪你的姐夫?”

  都察院如今也只有右都御史,名字叫得甚妙,姓左名升,这时也跟着冷笑,“这是把力气都用去盯着朔王爷了。”

  冯守被抓的时候还在当值,他能在锦衣卫做事,自然有些身手,当时就拔了腰刀抗拒。

  汤强深知此案重大,此时哪能不现身呢?寒着脸走出来说,“你这事情遮掩不得,管怎么都在锦衣卫待了一回,莫偏伤在自己兄弟手里。”

  冯守大声叫屈,“指挥使大人为我做主,冯守无罪。”汤强自然不能为他做主,黑着面将他绑起来,交给三法司发落。

  左升一向不喜锦衣卫的人作威作福,眼前逮住两个,一个不能杀另外一个就不想纵,听到冯守叫屈立刻断喝,“是非黑白岂是你嚷嚷得了的?当着皇上也敢喊叫的家伙,不给些厉害瞧瞧哪会老实?且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律法严明再捉其他的人来对质。”

  即刻上了重刑。

  冯守也是个狠的,虽然一直在箭矢司做事沾不着诏狱的边儿,却也没少仗着那身官服欺压旁人,很有些硬性儿,刑出了一身伤痕还只张着满口是血的大嘴喊叫冤枉。

  刑部派去索媒婆对质的人回来报说媒婆已经畏罪自戕。

  见只拿不下来供状,冯锦又搓搓眉毛,“女儿当场死亡,之前还杀抹了陪嫁来的,此时再想找那街坊一家自也要跑空趟。为今之计,就是把当日射赛上所有同冯守接触过的人全部扣押起来单独审问,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三位大人还是作速派人朝礼部那里用用力吧!”

  此言一出,公孙优也不怎样,冯守的脸色果然大变。

  礼部高官有数,下面的杂役却甚多,此番动静甚大,连扣带审地忙活了四五天。

  弓捷远听到梁健回来报告进展,不由就问谷梁初,“这样拖延,不给那些人提供机会了吗?”

  “就是要给他们机会。”谷梁初说,“大鱼还不能抓,故意歪你一步靶子的小喽啰他们还不肯舍出来吗?他敢欺负孤的捷远,自己还想逍遥?”

  弓捷远明白了,淡淡哼道,“你这王爷睚眦必报,难得侯爷也肯配合。”

  “侯爷聪明。”谷梁初说,“王爷又是为了谁呢?”

  “莫来买好。”弓捷远又哼一声,“不过要施障眼法骗人,并不只想为我报仇。”

  “孤只急着送司尉回庄练武训卫,”谷梁初笑着说道,“省得捷远求艺心切,睡着了还在动手动脚地惦记轻功,说什么练成了谁也别想制你的梦话。捷远啊,孤是真的犹豫不决,又想全你的心愿,又怕以后真逮不住你,如今都似油鱼,不好着手……”

  弓捷远刚喝口茶,张嘴就将茶沫吐在谷梁初的脸上,“你是王爷不是?”

  “王爷怎么?”谷梁初伸手抹掉茶沫,不以为意地道,“不是人吗?你只管挑衅,孤总有办法讨回利息。”

  弓捷远不想搭理这人。

  是谁总挑衅呢?

  挪靶的小吏不若冯守能熬,给了次刑就招供说曾受冯守指使挪过弓捷远的靶,按了手印便即自戕于狱。

  孙鸣拿着那张供状给绑在刑架上的冯守看,“你若老实,概无抄家灭族之罪。若是非要拖着硬熬,皇上震怒,可保不齐怎么惩治。

  冯守盯着供状思索一阵,点了头道,“罢了,是我一人之罪。”

  “得说清楚为何如此恨憎王爷,”冯锦则道,“凡事必有因果,你既处心积虑相害,总有理由。”

  冯守顿了一会儿才说,“侯爷不知道我是谁吗?”

  冯锦眯眼看他一看,“本侯眼拙,真不认得尊驾。”

  “侯爷尊贵,”冯守龇着血齿笑了一笑,“自然不认得我这种八竿子打不着梢儿的破亲戚,咱家的大老爷却是记得的。我爷爷管老国公叫二哥,是隔了祖父的族弟,当年正是大老爷的提携我爹才能陪皇后娘娘出嫁,他活得不长,我就填了他的职给北王府护外院,后来入了锦衣卫。”

  “如此皇上皇后也算恩待你家,你为何倒着顾念旧情,要为一个死了的冯大老爷报仇?且还把攻破南京城的功劳都算在朔王爷自己头上?”冯锦脸色沉了,冷冷地道。

  “这是其一。”冯守仍旧笑道,“我这么做也是报效皇后娘娘。朔王爷根本不是嫡出,如今位高权重压了厚王爷的风头,我替娘娘不值。”

  冯锦闻言,看看身旁有些震惊的三司重臣,冷笑地道,“这般蠢材,不通道理且又以己度人,除了添乱实无用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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