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府离开之后, 聂思远只觉得满心疲惫,回到客栈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整个人都扑在了床上,把脑袋扎在被褥里后就不动了。

  等封琰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单薄清瘦的身影被藏蓝色的被褥包裹,像是要沉入深海中一般。

  他悄悄走过去,发现聂思远没有睡,眼睛睁着大大的, 直勾勾地看着墙壁发呆,神色倦怠烦闷。

  “怎么了,不开心?”

  封琰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聂思远脑袋, 见他没有躲闪和讨厌的意思, 又将指尖往下探了探,刮了下他的脸颊。

  聂思远没吭声,因为已经萎靡地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的原因, 衣领都已经散开了,正好露出细嫩白皙的脖子。

  封琰悄悄吸了一口, 之前的药味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雪松似的冷香, 若是再不重新泡一下, 不知道会不会招来银月骨。

  “就是有点累。”

  聂思远趴在床上, 压住了半个胸口,说话都有点瓮声瓮气的,公众号梦白推文台不过在封琰眼里只觉得无比可爱。

  “白家老东西欺负你了?”封琰的声音有点冷。

  “没有。”聂思远抿了抿唇, 不屑地哼了一声, “但知道了他们做的那些缺德事, 我就心烦。”

  把人当畜生养,抽血炼药,亏他们能做得出来,白木子在天有灵,都得恨毒了他们。

  封琰没有说话,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如同无声的安抚。

  聂思远沉默了片刻,闷闷说道:“人心如海,深不可测,我感觉自己好像要陷进去了,随时都会沉没其中。”

  “不会,我绝对不会让你沉下去的。”

  封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承诺,但就像是已经无数次地想过这句话,以至于此刻脱口而出。

  聂思远诧异地抬起眸子,发现封琰的神色异常坚定。

  他伸出胳膊,手掌穿过聂思远两侧肋骨,直接扣在了身后的肩胛之上,只是微微用力,便把他连人带被从床上硬生生地给抄了起来,聂思远甚至没有机会挣扎,已经稳稳地坐直了身子。

  看着俊秀公子又露出十分无语的神色,封琰忍不住轻笑,耍赖似的将下巴垫在了他的肩膀上:“就算你沉下去,我也能把你捞起来。”

  温热的胸膛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清晰的心跳。

  聂思远心里微软,将脑袋也轻轻靠在了他身上,只是有些无奈。

  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但封琰每次这样把他拎来抱去的,轻松随意的像是在抱只猫,真是一点都不顾及他的面子。

  还没等他张口教训,封琰突然又推开了他,转身不知道从哪竟然掏出来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喏,给你买的。”

  封琰直接把糖葫芦塞进了聂思远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冲淡了他心里的烦躁和疲倦,人都感觉多了些精神。

  他咬着糖葫芦,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哭得天崩地裂的“小姑娘”,没想到后来竟然会成为凶名赫赫的魔教教主,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

  因为两人现在还是被人追杀的状态,不得不低调行事,封琰早换下了那身鲜红的衣裳,聂思远也换了套齐紫的长袍。

  此时外面正是黄昏,浅淡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更显得皮肤白皙,面容俊秀带着红晕,笑起来的时候漂亮又贵气,比以前多了许多的人间烟火气。

  封琰越看越喜欢,眼巴巴地看了半天,忍不住凑了过去。

  “好吃吗?”

  聂思远正咬着山楂,艳红的果子夹在唇齿之间,闪着糖衣甜蜜的光泽,抬起来的黑眸湿润无辜,显得十分乖巧可怜。

  他刚要说话,就感觉唇上一软,被人轻轻地舔了一下。

  封琰收回舌尖,咂了咂嘴。

  “有点甜。”

  聂思远脸上骤然浮现出浅浅的血色,咬着唇错开目光,往后面躲了躲。

  “别闹。”

  封琰眸色暗沉了一瞬,目光肆意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心里都已经盘算着怎么眼前的人剥皮拆骨吞吃入腹了,面上还满不在乎地歪了歪头。

  “谁闹了,我买的糖葫芦,还不能让我尝尝了?”

  “你尝就好好尝,闹我干什么。”

  聂思远撇了撇嘴,才不和他纠缠,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糖葫芦。

  “白文山那边可有异样?”

  “有点小问题,他把市面上的商陆都给撤了下来,但是没告诉他家老爷子,把事情瞒住了。”

  封琰靠在聂思远身边坐着,两人的肩膀都紧紧地挨在一起:“我没那耐心跟他耗着,所以就把张福顺抓出去了,逼问出了一些事情,据他所说,白文山是因为发现这批商陆有问题所以才这样做的。”

  聂思远无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抓走张福顺逼问消息这种事情的。

  这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竟然还记得严刑逼供的手段。

  不过现在他也懒得计较这些小事,只是将白天和白老爷的对话跟封琰也讲了一遍。

  “我想了一下午,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到头绪。”

  封琰挑眉轻笑:“难怪会不开心,原来是因为没有线索查不下去了,之前看你分析的头头是道,还以为你能很快猜到真相呢。””

  聂思远赌气似的撅嘴:“真相扑朔迷离,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我猜出来,这些人说法各不相同,鬼知道是真是假,也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也许都在撒谎。”

  对此封琰也深表赞同:“毕竟人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张福顺是药行管事,完全是看热闹的角度,在他看来白木子不受白家人喜爱,所以会对施以援手的杜少陵动心,就像是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而宋阿婆与杜少陵相熟,自然也会替他说话,在她心里杜少陵并不喜欢男人,只是因为白木子性格阴郁执拗,所以才让人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聂思远叹了口气:“至于白老爷就更简单了,他只在乎白木子身上的血脉,在他看来所有想要混淆血脉或是阻断传承的人都是为了针对白家,是杜少陵为了除掉白家继承人才蓄意诱导了白木子。”

  封琰冷笑:“三个人三种说法,其中真假难辨,都夹杂了太多的主观看法,那个白木子还真不是一般人,死了七年竟然还能引出这么多的事情,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聂思远咬下了最后一颗山楂,对此只能无奈摇头。

  现在线索彻底乱了,说实话,他什么思路都没有,已经陷入了僵局。

  封琰舔了舔唇,微微垂下眸子:“我倒是还查到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你听到后也许会很惊喜。”

  聂思远叼着山楂看过去,却发现他没有立刻就说的意思。

  “......我也想吃一颗糖葫芦。”

  封琰耳后发烫,偏偏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精致到妖异的眸子染上了惑人的色彩,艳色的唇角翘起的弧度让聂思远刹那间失神。

  “你来喂我,我就告诉你。”

  喂?他都咬下来了还怎么喂?

  虽然说不出话,但聂思远的手紧紧地攥着袖子,眼中写满了茫然和疑惑,紧接着就感觉熟悉的气息又靠了过来,让两人的呼吸都要融合在一起。

  封琰把人困在臂弯里,身上保持着距离,只是低下头,鼻尖顶着聂思远的鼻尖划过,最终停在耳畔,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透着几分不寻常旖旎,震得聂思远脑海中一片空白。

  “用嘴喂。”

  夕阳缓缓落下,屋内悄悄陷入昏暗之中,仿佛没有人,却不断地传出暧昧细碎的响动。

  许久之后,聂思远推了推身上压着的男人,头发早就散乱,嘴唇微肿,眼里含春。

  “可以了。”

  封琰没有回应,湿热的唇游走在聂思远的耳畔,还残留着糖衣的黏腻,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不禁往后躲了躲。

  “封琰......已经可以了,停下!”

  聂思远感觉到男人灼热的吐息已经落在了颈上,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紧张,封琰顿了顿,趴在他香香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意犹未尽,又接连吸了两口,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宽慰。

  聂思远被他搞得脸上通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最终拽了下封琰松松垮垮的衣领。

  “你快点告诉我,你还查到了什么惊喜?”

  “不重要,明天再说。”

  封琰喉咙动了动,满不在乎地嘟囔了一句,又俯身在他脖颈上轻轻舔了一下,只觉得怀里的人又香又软......想咬几口。

  可他刚露出牙尖压上去,就被人拎住了耳朵。

  “你不会是在诓我吧?”

  聂思远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快说,否则我现在就回自己屋!”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非得现在说么。”封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长叹一声,无奈地坐起来,“我找着杜少陵了。”

  “啥?!”

  聂思远抓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哪还有半点算无遗策的精明模样,抬着脸的时候简直傻透了。

  封琰嗤笑:“杜少陵,就药行那个小伙计,白木子的老相好,他还活着,不过......”

  他皱了皱眉,神色愈发的烦躁和不耐,甚至还有些无语。

  “他脑子也出了点问题,比我还严重,好像......”

  封琰努力地组织词汇,想将事情解释的更简单一些:“记不住事情,甚至连前一天的事也记不住。”

  聂思远呆住:“那他现在在哪?”

  封琰耸了下肩膀,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巧了,就在白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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