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封琰的调侃,聂思远耳畔微红,有些尴尬地哼了一声:“嫌我吃得多,你可以不养。”

  “养,当然得养。”

  封琰笑了,使劲地攥了攥手心:“就算倾家荡产我都得养,等出去了就带你去吃东西。”

  聂思远转过头不理他,心里可不如封琰这般轻松。

  早些年他最爱看话本,只是家里管得严,所以都藏在了床底下,里面记着不少奇人异事,其中就包括伐楼那的传说。

  因为时间太久,具体的他也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是身毒国信仰的主神之一,代表着全知全能与真相。

  传说身毒的国王连续生了九个女儿,为了得到一个儿子成为继承人,他便向伐楼那祈愿,甚至允诺只要能生出儿子,便将其先给神明。

  没想到在那之后国王竟然真的生出了一个儿子,他没有履行承诺,反而将自己九个女儿铸成铜像,献祭给了神明。

  结果神发怒了,国家天灾不断,血流成河,甚至连九尊铜像竟然都活了过来,直到杀了国王的儿子,也铸成铜像,这才平息了神的怒火。

  所以书里反复强调在伐楼那的面前不可以有任何谎言。

  现在聂思远和封琰他们的面前只有一条路,更像是一座桥,下面便是深渊。

  百里河不惜暴露此地秘密以及王族的身份将他们二人引到此地,绝对不是想看他们相亲相爱,最后通力合作走出困局。

  十鬼环绕......

  难不成是在暗示他们要做出正确的献祭?

  他们往前走了两步,在路口的地方发现了一座石碑,上面刻着字。

  “双人问心,不可诳言,择一而行,方有生路。”

  封琰蓦地笑了,一歪脖子,笑得张扬挑衅:“这是要咱们两个说真心话?我倒是没什么,你敢上去吗?”

  聂思远眸光微闪,想起了小哑巴的笑和那满墙的血,心底的杀意几乎要遏制不住,死死攥紧了另一边的拳头。

  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猜到百里河在周围布了多少要命的机关。

  若是能趁此机会杀了封琰,那魔教的人也只会去找百里河报仇,与他毫无干系。

  只要封琰一死,魔教必乱,沈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正邪两道势必再起冲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从聂家身上移开,到那时他便可以带着聂家的人韬光养晦,重新培养出新的继承者。

  不过若是那样,再想查出在云岭放火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见聂思远沉默不语,封琰冷笑:“看来你还真瞒了我不少事情。”

  聂思远垂下眸子,神情冷淡:“在下行事问心无愧,只是在想百里河到底想从你我身上知道什么罢了。”

  封琰盯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一扬下巴:“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便上去吧。”

  聂思远从容地迈开脚步,与封琰一同走上了那条不能说谎的问心之路。

  百里河如此准备必然是对于想问的事情是知道答案的,他倒是也想看看那人都知道些什么。

  两人一走上去便觉得脚下的石头往下沉了两寸,路的另一边从地面下升起一架小小的天平,同时每一步的石砖上都隐约浮现出字迹,一便为是,一边为否,分别交叉正对着他们。

  石砖很大,每一块长宽有两米左右,一共两排十四块,也就是说,每个人至少要往前走七块石砖才能走完这条路。

  十几米的距离,若是用轻功也能越过去,不过那天平微微晃动,与他们脚下的路似乎是相连的,如果轻易移动,恐怕还会触发机关。

  在他们上去之后,上方的琉璃顶发出轻响,如一只巨大的碧绿色眼眸缓缓睁开,裂开了口子,一卷红幡从上飘落,上面写着巨大清晰的黑字,是第一个问题。

  ——你喜欢他吗?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聂思远眉头轻蹙,就连封琰也露出几分惊愕,

  “他问的是什么鬼东西?”

  聂思远再次深深地感受到了出题人的恶趣味,眉头拧成了一团,同时对后面的问题都产生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他敢确定此时此刻百里河一定躲在暗中观察他们,准备戏耍猎物一般逼着他们去承认不想承认的事情。

  “这人有病吧。”

  封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没什么犹豫的朝着是的石砖迈了过去。

  结果他的脚刚刚踩上,便听到周围传来了可怕刺耳的机关启动声,还没等脚跟落下,一支利箭便嗖地射了出来,直直地插在距离他三寸的石砖之上,若是只差分毫便射中了他的腿。

  两人同时大惊,猛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无数箭矢包围,甚至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混蛋!”

  封琰咬着牙将脚缩了回去,心里破口大骂。

  聂思远盯着他差点踩上的“是”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最终一抬腿,轻轻地迈上了否字的石砖。

  安然无恙。

  封琰:......

  这百里河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聂思远是真心实意的,凭什么不让他选是?!

  封琰心里疯狂咒骂,想不明白为什么在百里河眼中自己根本就不喜欢身边的人。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原来喜欢的是那位聂家小家主?

  更让封琰郁结的是聂思远选了否,竟然没有触动机关。

  封琰心里惊疑不定,抿着唇狠狠地看向了聂思远的背影。

  因为他许久没跟上去,天平开始倾斜,弩箭再次对准了他们,逼得封琰只得往前也迈了一步,让天平恢复原样。

  这时第二卷 红幡又飘了下来。

  ——你是否有事瞒着他?

  聂思远抿着唇,眉头愈紧,突然感觉身后被人推了一下,直接往前跌了两步,稳稳地踩在是上。

  他诧异地回过头,就见封琰面无表情,凉凉地看着他:“呵。”

  聂思远:......

  顶着旁边冷飕飕的目光,他咳了两声,也没解释,封琰也不想听他糊弄自己,干脆抬起头看向了第三卷 红幡。

  ——你是否伤害过他?

  封琰怔住,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心底升了起来,蔓延到四肢,让他手和脚都冰冷麻木起来,许久都迈不开步子。

  伤害过吗?

  当然。

  他杀了聂思远,穿胸透骨的一刀,不仅如此,正是因为他聂家才会如此败落。

  他至今还记得聂思远仰着脸说他们被沧海门欺负时候的样子。

  那眼里不仅充满委屈还有怨恨。

  可他现在若是选了是,又该对已经换了身份的聂思远如何解释?毕竟他还没在明面上伤害过聂家的这位大公子。

  还不等他想好要如何行动,感觉又被人推了一下,于是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平平安安地踩在是上。

  聂思远垂着眸子,什么都没问,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重压抑起来,像是达成了某种并不愉快的共识,彼此都有着说不出口的秘密。

  第四卷 红幡缓缓飘落。

  ——你在意他吗?

  百里河想要什么答案,聂思远已经知晓,这次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否,甚至连头都没回。

  封琰没吭声,不自觉地咬紧了唇,眼里逐渐浮现出强烈的痛楚和委屈。

  此时他与聂思远仅仅一步之遥,却仿佛已经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

  百里河用仅仅四步,便扒开了他们所有伪装的亲近。

  封琰根本就没办法再继续自欺自人,因为走到现在这步,聂思远自己都不愿再隐藏心思,干脆承认下来。

  他根本就不喜欢封琰,也根本不在意封琰。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报复封琰曾经对他的伤害罢了。

  可封琰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再伤他一次吗?

  封琰嘴唇都咬出血来,原本苍白的面容此时更是毫无血色,唯独嘴唇透着妖异的红。

  他红了眼睛,想伸出手拉住前面的人,让他回回头,却没有勇气。

  红色长幡上的黑色字体,刺的眼睛生疼。

  ——你是否后悔?

  比起之前的问题,这次的有些莫名其妙,可聂思远却不由得露出了自嘲的笑。

  百里河想问什么?

  是他后没后悔一腔孤勇,错信他人?还是答应了封琰的求婚?或者是封琰后没后悔想要娶他?

  聂思远就算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少年如今是什么神情,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难过。

  封琰不傻,此时已经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并不在意他,所有的亲近都是假的,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

  想必他也一定是后悔了。

  百里河不就是想听个是吗!那自己就成全他!

  聂思远攥着拳头,准备往前走,结果却听到了机关启动的声音,顿时露出几分诧异。

  百里河竟然不认可这个答案?

  聂思远眼前突然一暗,多了道人影,惊讶地抬起头,就见封琰挡在他的身前,脸色苍白,唇上还带着血迹,看向他的眸子却异常明亮坦荡,甚至带着执拗。

  这一次机关没有触发。

  百里河不认定他选的是,却认可了封琰去选。

  聂思远嘴唇动了动,心底某个角落微微有些疼痛。

  这狗东西,果然后悔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白色长幡从天而降,血红的大字同时刺入两人眼底。

  ——你想杀他吗?

  封琰与聂思远两人脸色同时微变,盯着那白幡陷入了沉默。

  聂思远瞳孔微缩,如今封琰已经后悔成婚一事,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杀他了?

  作者有话说:

  来来来,一起来玩跳格子和真心话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