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公主殿下他入戏太深>第73章 关系

  桐州是个避暑胜地,若不是梁珹那边催得紧,李尘徽就准备和梁蔚一直在此待到秋日再回去了,这样梁蔚的伤也有时间好转。

  万山门如今乱成一锅粥,估计再也腾不出手来在路上搞事,他们回程的路倒也很是平静,所以李尘徽有了不少时间折腾梁蔚。

  他问清楚了梁蔚当时为什么说他在幻境里看见了他的心,但回答却让他尴尬地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梁蔚说,他在幻境中,看到了李尘徽寻找他的那些年,看到了他一次又一次满心期待又费尽千辛万苦寻到某个地方,却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

  有时候,他甚至逼自己去相信那小子就是故意躲着他,就是不想与他这样的寒门扯上关系,可下一次,再有一点半点他的消息,他还是会不管不顾地找过去。

  就像是明知自己越不过去那道不知深浅的河流,却还是想要跋山涉水而去,千方百计地寻死一般。

  明明每一次都被失望伤的遍体鳞伤,却还是会被未知的期待勾引,翻山越岭地去寻一个回应。

  “徽哥,你其实始终放不下我,就算有我给你写的信,你还是在不断的寻找,你其实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你想要的是看看我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只要我还活着,那些日子就不会被辜负,你依旧可以告诉自己,你救下的人,谁也抢不走。”

  李尘徽被梁蔚拽住了衣角,他一刻也不想再听,想着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却还是寸步不动,平日里时常弯成月牙状的眼角耷拉下去,一点点染上了薄红。

  梁蔚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看似温柔,却不容人拒绝。

  李尘徽这才想起,梁蔚之前伤势反复,有时候甚至把李尘徽喂给他的药全数吐出来,叫李尘徽觉得他像是不愿再睁开眼睛,小时候的他一下子就恼了,明明都已经有了生的希望,为什么非要往死路上走。

  “你听清楚了,我救的人,谁也抢不走,你小子就算不想活,也得给我把眼睛乖乖睁开。”

  他原本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像是什么开窍的咒语,梁蔚真的把眼睛睁开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叫他差点一蹦三尺高。

  伤了喉咙的梁蔚并不开口说话,此后却不再排斥喝药,像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话。

  没想到,这小子记到现在,拿着自己的话来怼他。

  梅香入鼻,带起李尘徽心底的悸动,叫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此前与梁蔚吐露的真情,他把女装的梁蔚放在心上,当成可以托付余生的人,春心荡漾了好一阵,还没细细品味,就得知那不过是场镜花水月,说不懊恼,大抵是骗人的。

  他真的很想把这个臭小子胖揍一顿,尽管他知道梁蔚一定会由着他揍,但他还是下不了手。可能是年少时的经历让他把照顾梁蔚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小时候乖乖叫他徽哥,娇气又听话小娃娃,纵使长大了,他也舍不得动他一下。

  “我当时怎么没他一脚踹出去?”几日后,李尘徽看着与他同睡一间房的梁蔚,忍不住发牢骚,却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因为梁蔚那厮像往常一样睡在他对面的榻上,眉目安详。

  他们此时身在同安盟在桐州的一个据点,因为梁蔚现下不方便去总舵,便叫他们的舵主自己来找他,白日里梁蔚与他们商议事情,休息和喝药的时间大大缩短,李尘徽只好铁着脸去催。

  一来二去,只要看见李尘徽进了院门,那些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舵主们就自动告辞,后来李尘徽才意识到自己被他们当成了打鸣的公鸡,当即气成了个葫芦,把公主殿下情深意切的几声呼唤抛之脑后。

  谁知当夜梁蔚就咳了起来,叫他有气也没时间撒,又开始兢兢业业地当起他的老妈子。

  于是梁蔚趁着生病,含蓄地表示想要和李尘徽同屋,算盘打的叫门外的炳刃都听见了,但惨遭欺骗的李尘徽并没有吸取教训,竟然答应了。

  这下,连梁蔚都愣住了,他的徽哥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真的吗?”梁蔚轻咳几声,眼底浮出片盈盈的水光,挑着眉看人的样子,像极了话本中专骗书生的男狐狸精。

  李尘徽沉着地点了点头,面上一片认真,甚至还要伸手抱梁蔚过去。

  不过鉴于公主殿下知道自己的斤两,他还是婉拒了,只是很守礼地把手递给了他,表示自己当下很柔弱,只能让李尘徽搀着才能走。

  但当他真的坐到李尘徽床榻之上时,他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头,因为李尘徽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枕头连着被褥抱到了另一边的软榻上,大有晚上要在此睡下的架势,梁蔚不断上翘的嘴角僵住了。

  他疑惑地问为什么,没想到李尘徽等的就是这句话。

  “之前我们就是这样睡的嘛,殿下说想要我像之前一样对你,我这么做不对吗?”

  “不是的,”梁蔚委屈地皱起眉,“是之前我们睡一张床,盖一张被,那时你……”

  “打住,”李尘徽闻言耳尖发红,语气很是不善,“你好好说话,等你好了我不揍你。”

  “梁蔚,你方才说的是夫妻之间才能有的事,”李尘徽见梁蔚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心一横索性把话说了明白,“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应该自己清楚。”

  “什么关系?”梁蔚像是听不懂,他抿着唇,眼底是秋水一般的粼粼波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潸然泪下。

  屋内又陷入了死寂,两个人之间仿佛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燃烛声。

  是啊,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若李尘徽不承认他的情感,那这些缱绻温暖的少年心事便只是一场痴心妄想的春梦罢了。

  若梁蔚真的抛开那几年难得的喜乐时光,那李尘徽那些年踽踽独行的寻找又算是什么呢?

  他们都以为彼此只是一厢情愿,可是又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次对方的感受,若说他们没有关系,恐怕对谁都是一场诛心的凌迟。

  李尘徽没有回答,但却比任何回答都叫梁蔚觉得心安,他的徽哥不会不要他,就像是他不会让任何人把他从自己身边带走那样。

  气氛到了这,李尘徽不好再不开口,于是他瞥了眼窗户上流动的符咒,对梁蔚说道:“殿下之前不是还起不来床吗?怎么一下子就有力气设下隔音符了,是哪位杏林高手治好了你?还是你刚到我房里就回光返照了?”

  “徽哥,我不是,我没有……”

  “我去给你拿药,你别乱走。”

  李尘徽把梁蔚的床榻铺好,然后扬长而去,一点都不给梁蔚解释的机会。

  然后,李尘徽就再也不给梁蔚好脸色,以至于梁蔚幽怨的眼神时常在他身上打转,让每日来找梁蔚议事的炳刃他们连气都不敢出,恨不得自己是条鱼。

  可是驸马爷冷脸是冷脸,该给梁蔚煲的汤,熬的药一样都不少,属于给不了巴掌,只能憋着口气给他送甜枣的情况,看的暗卫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和谁冷战。

  转机出现在他们即将启程去宋城码头坐船回京的前几日,那天睡前,李尘徽照例给梁蔚送汤,没想到进去时,梁蔚正在与人通灵,他自觉不便打扰,便想着先把汤放下就出去,谁知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梁蔚与人的通灵阵忽然间被一股外力中断,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的护住了自己的神魂,恐怕就得被阵法反噬,普通通灵阵的反噬对修为高强的修士来说不值一提,但梁蔚还是在瞬间就变了脸色,因为与他通灵的人正是他的师兄宋荷。

  而他们谈论的内容是他们的师父,因为宋荷说,几日前他和师父的通灵被某种力量中断了,就像之后梁蔚与宋荷的通灵那样,他试图联系师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听到师父的声音。

  他因为要忙着处理万山门的事,加之此前宋翎四处游历时有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也不是很着急,同时为了大局着想,他也不能透露半点,只好在对峙的间隙里,抽出来时间与梁蔚联系,预备和他商量,但没想到就在这个关口变故陡生。

  李尘徽看到梁蔚面色不好,心也跟着下沉,他走到梁蔚身边,查看了他的情况后,发现他没有受伤,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梁蔚轻声告诉他宋翎的事,这是他们这们这些天说的为数不多的话,梁蔚分外珍惜。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梁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有东西想引我过去,师父他老人家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中断了与师兄的通灵,但还是被那些东西摩挲着爬了过来。”

  “什么东西?”

  “不知道。”梁蔚很是实诚。

  “……”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样子,还以为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呢。

  “只是以我师父的修为,当今世上估计很少有人能伤他,我猜,极有可能是四方阵出了岔子,师兄和我联系,不过是要我帮忙寻一下师父的踪迹。”

  “可你现在伤还没好,不能轻易动用灵力,他要你亲自过去找吗?”

  “师父不许我涉足四方阵,我并不知晓阵法具体的位置,但我有师父留给我的信灯,师兄说他出来匆忙,加之走的时候师父已经和他通过灵,便没有带他的。”

  梁蔚这段话信息量大的惊人,李尘徽思索了很久,才问了句为什么。

  梁蔚歪了歪头,乌黑的眸子里盛着晦暗不明的光。

  “这是我的秘密,除了师父,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沉静似水地看着李尘徽,可水面之下却是压抑不住的情绪,他问道:“徽哥,如果你愿意听,我会告诉你,但你听了,我就很有可能会叫你留下来,不会再放你走了,你还愿意吗?”

  长久的沉默充斥在烛火摇曳的屋子里,没有人说话,他们俩虽然算不上是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也很尴尬。

  这不是说两句俏皮话马马虎虎就能过去的,李尘徽心知肚明,他并不是不敢答应,而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他对梁蔚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感。

  他现下脑子一团乱麻,又岂能随便对梁蔚许下承诺,他相信梁蔚对他言出必行,就像他从不愿欺骗梁蔚那样。

  后来,他清晰的感知到梁蔚身上的异状,又恨不得回到他沉默的这一天,告诉梁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可是终究是后话了。

  两日后,梁蔚终于收到了宋翎的消息,而他师兄那边的事情也有了新的发展。

  他们一行人终于加快了回京的脚程,夏日也到了尾声,于宋城码头坐船顺流而下,原本一旬的路,他们没多久就走完了。

  坐船的日子平静又流逝的飞快,由于子庚在连城已无亲眷,与小谭先生的约战还未兑现,于是便也跟着他们回了京,不过小谭为了自己的小命,已经偷偷地跟着暗卫小唐去济州帮助宋荷指认万崇林,叫伤好的子庚差点又气出毛病来。

  李尘徽在船上被鸡零狗碎的事情耽搁,倒是和梁蔚又回到了从前相敬如宾的样子,公主殿下纵使万般不自在,也不得不由着李尘徽来,谁叫他现下真的成了他的债主呢。

  不过,其实只要李尘徽在他身边,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