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确认了, 死的确实是准备和我们对接的负责人。”芝华士沉入沙发,揉了揉头发,“现在怎么办?还没开始人就死了。”

  江舟川渡刷新邮箱界面, 恰好收到了琴酒刚刚发来的邮件。邮件很短,简明扼要,一句话概括下来——

  “琴酒让我们接手。”

  芝华士闻言一愣, 倏地从沙发里弹起, 满脸震惊:“什么?他有没有搞错?我们是来监工的,怎么现在反而变成干活的了?”

  江舟川渡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目光相接不到半秒,芝华士便反应过来,音量瞬间收敛:“……是琴酒做的?”

  话语含混不清, 但在场的两人都心照不宣, 他们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开始筹划接下来的任务。

  对于他们这种在组织中沉浸多年的成员而言,这个任务并不困难。任务推进速度极快,不过半天就计划得八九不离十。

  比起这个任务, 琴酒的意图更让芝华士在意。

  原先的负责人死亡, 琴酒顺理成章就能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进入美国分据点。可他打算让谁来接手这个负责人的位置?

  芝华士撕开速溶咖啡, 一股脑倒进白瓷杯中,热水滚入, 咖啡的气息瞬间逸散。

  会是自己吗?他觉得不会。虽然在站到琴酒一队前, 他一直保持中立, 没有引人忌惮的黑历史, 能力上也足以胜任这个职务……但他直觉琴酒并不打算把这么关键的位置交给自己。

  那么是江舟川渡?

  透过镜片,他不动声色睨了一眼青年。

  似乎也不太像。14号能力很强, 这点毋庸置疑, 可他一直以来都奉行藏拙准则, 在组织里天天摆烂,摆了七八年连个代号也没拿上。如果琴酒安排他去接手据点,前期难以服众。

  所以会是谁呢?

  ……总不能是伏特加吧。

  塑料勺在杯子中搅动两下,芝华士端着速溶咖啡,在江舟川渡身边坐下,毫不客气地拈走一块对方放在电脑边上的巧克力派。

  “怎么样了?”芝华士往沙发上一靠,就着速溶咖啡吃点心,整个人懒洋洋的。

  江舟川渡瞥一眼对方手上的巧克力派,核善微笑:“明天早上十点,在X酒店会面——你不会自己出去买东西吃吗?”

  好像离开安全屋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以前怎么没听说芝华士这么宅呢?

  “我这是为了任务的保密性。”芝华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完一个巧克力派,从容地呷了一口咖啡:“说正事,对方压根没重视这件事吧?”

  江舟川渡含混地应了一声,将电脑转向芝华士:“蒲原健郎,美籍亚裔,今年五月份刚刚继承这家公司。”

  “光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好相处。”芝华士扫了一眼,断言,“盲目自大,独断专行,当他的下属一定很痛苦。”

  江舟川渡不置可否,将电脑阖上:“明天的谈判大概率会失败,不如想想之后怎么办。”

  芝华士挑眉:“恐吓他?”

  “怎么恐吓?”江舟川渡问,“之前的负责人也尝试过,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他似乎并不在乎脑门上是否抵着枪,也不在乎自己的亲人是否会死在梦里。”他用指尖敲击笔记本电脑,节奏规律,“这种人没心没肺,谁死了都不会让他产生动摇。”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公安上层要是能多一些这种人就好了。

  芝华士面露讥讽,为了遮掩神情,灌了一口速溶咖啡。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芝华士问,“收买他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江舟川渡收起电脑,“总之,明天见了面就能知道了。”

  =

  分针一刻不停地走着,滴答滴答的机械声在空旷的等候室中回荡。

  坐在沙发上等待的两人,从一开始心平气和,到后来肉眼可见的焦躁,再到现在身后黑气几乎要具象化,完美诠释了人类被放鸽子后心理变化的全过程。

  终于在时针指向罗马数字十一时,等候室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走到江舟川渡和芝华士面前,略微俯身后谦恭地伸出手。

  然而芝华士和江舟川渡视若无睹,男人的手一时间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男人扫过二人神色,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寒意。佯作尴尬地收起手后,他在二人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鄙姓田中,是蒲原先生的秘书。实在抱歉,但是蒲原先生实在是分身乏术,万般无奈之下才让我来见二位。”男人脸上的歉意不似作假,“二位今天来找先生是要谈药物购买的事情吗?我正好对这个比较熟悉,先向二位介绍一下。”

  芝华士冷冷掀眸看他,嘲讽道:“蒲原还真是大忙人,见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田中连连摆手道歉:“最近蒲原先生忙得脚不沾地,很多不那么重要的事情确实是无暇顾及。”

  不那么重要的的事?

  江舟川渡顿了顿,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男人一眼。

  一直以来,他所接触到的人但凡听到组织名号,哪怕没有面露惧意,至少也会瞬间变得恭敬温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在组织面前傲慢无礼的人。

  但他昨天通过各种渠道查了很多信息,也没看出有什么能让组织忌惮的势力庇护蒲原。

  倘若不是对方身后真的有靠山,那就只能是蒲原本人傲慢且蠢。

  江舟川渡审视田中,田中本人也在暗中观察面前的两人。

  眼前这个带眼镜的男人怒意正盛,不太好对付,但他旁边的那个青年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看上去似乎较为温吞,是个软柿子。

  眼珠转动,他迅速将话题转移到江舟川渡身上,口吻乍一听是在道歉,细细一琢磨却能发现端倪。

  芝华士简直要被当场气笑。

  这道的是哪门子歉?不如直接指着鼻子骂:“就你们这种人也配浪费董事长时间?”

  秘书还在滔滔不绝,江舟川渡却没耐心继续听下去了。

  “抱歉。”江舟川渡直截了当打断对方,声线清冽,听不出喜怒,“既然蒲原先生今天没空,我们改天再来拜访。再会。”

  田中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好的好的,二位再会。”

  江舟川渡冷冷瞥了他一眼。

  既然选择和和气气的正常谈判途经连蒲原人影都见不到,那就不能怪他们选择不那么友善的方式了。

  离开时,芝华士回望一眼大厦,感慨:“我很久没见过这么不把组织放在眼里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人罩着,还是单纯的无知者无畏。”他边说边取出车钥匙插入锁眼,正要转动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微小的阻力。

  “有趣。”

  芝华士维持着右手的姿势,侧眸看向江舟川渡。他一身的轻松散漫,完全看不出遇到□□该有的紧张感。

  芝华士挑了挑眉:“牵引炸\\弹,你来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