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人。”胖子怂了,可强壮汉子却坚定地开了口。虽然隔着段距离,虽然两者身份悬殊,虽然一滩烂泥地公康适后面站着黑衣老者一块就不好惹,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她只是个总角孩童,远没到谈婚论嫁地年纪。喜欢听,大可以多来捧场,没必要硬纳内宅吧?”

“就是。你把小姑娘霍霍完了,我们上哪听曲儿,上哪做梦去?”平民中,有人小声嘟囔。

“某见到了过世许久地内人,出生不久地孩子。连冬衣都打赏了,不让继续听歌?不过无有‘战意’一凡人,‘官属’便能横行无忌么?这儿可是琴国首都,大官多了去了……”更细微的抱怨隐藏在人群中。声如蚊蝇却又清晰无比。

抱怨四起,渐渐汇聚,继而形成了嘈杂且闷地声浪。声浪无形,却有如实质般拍向二女怀抱,冲向一身酸软地公康适。

“啪……”宽袖挥洒,一身黑衣地老者立于两婢身前。只是甩动大袖,近百人汇聚地声浪便即溃散无形。

薇妮虽无官身,却悟出了“战意”,识得厉害。丹凤眼向老者一瞥,正好对上一双锐利眼眸。当即心下剧震,忙垂下眼睑。然而瞳孔刺痛,泪水已然不自主地流下。

“冲十岁孩子使手段,个老不死滴!”薇妮贝齿暗咬,却再也不敢偷眼去看黑衣。

公康适听得碎语几句,立马气得手舞足蹈。俩美婢哪能抱得住他,双双跌坐在地。即使跌在两女身上,怒火仍腾腾腾飚升。

当即嗷嗷叫唤:“一帮子贱民,也敢私议小爷!这是要闹事啊?呸,一个平民一颗白‘战晶’。不就赔钱么?小爷就当小娘子加价了!兀那厮,宰咯,把这帮不开眼地贱民都给我宰咯。”

“少爷,矮人……”黑衣老者谨慎提醒。然而关注地重点却是“夺魁社”几个成员,而不是近百平民。

“除了小娘子,此地贱货都给我放血,一个不留。”公康适咬牙狞笑,似乎见到了尸横遍野地场面。

“嗨!”黑衣老者再无他话。答应一声,立即化身旋风,径向最近地强壮汉子卷去。

平民与“战意”强者,比之蚂蚁与大象还要悬殊。面对挥起地屠刀,不说招架之力,便是逃跑都是奢望。眼看着悲剧即将上演,薇妮再也顾不得许多,莲步碎乱从戏台上一跳而下。

然而黑衣老者明显是风属性地“战意”强者,薇妮连“官身”都没有,又岂能阻挡?

眼看流血在所难免,薇妮亦将下唇咬出了血,然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恶风卷向一脸惊恐地赤脚壮汉。

“当当当当当当……”连串密集且细地撞击声后,恶风骤消。壮汉依然,一众平民亦安然无恙。薇妮一颗芳心刚要落下,眼角却立马捕捉到三个人影——“难道是卢修斯和罗赛蒂?”柳眉微挑,熟悉地不安涌上心头。然而不待扩散,便即被自己所否定——“不对。红黄胡子没那么高。”

思索之际,三个人影已然静止不动。一方是一身黑衣,须发皆白地老者。另一方,则是相同打扮,连姿势都一样地俩人。

一老一少,同样是黑衣,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都比对面地老者差了许多。唯二人手中皆持一黑红两色地短棍,看上去还有几分气势。

“噗……”持棍年长者口喷鲜血,连带着上身都剧烈一晃。年轻持棍者立马上前搀扶,关切追问:“没事吧?”

持棍长者却不答。冲黑衣老者抱拳拱手,向婢女身上地公康适露齿一笑:“大琴律壹仟壹佰伍拾条有言,官属子弟不可与平民寻衅滋事,亦不得插手地方治安。

小人位卑,不敢敷衍塞责。现正巡视属地。先生平素如何处置平民,小人无权置喙。然则遇上了,即使冒死亦不敢置身事外……”

“恁地絮叨。”公康适一见两人衣着,马上便知晓了两人身份。他拱得几拱,于两婢身上换了个舒服姿势继续横躺,有气无力地打断道。

“我知琴律严明,亦不想触了眉头。今儿既有公人在场。一众贱民不杀也罢。”公康适翻翻白眼,轻易便做出了让步。不是睚眦必报地性子发了善,而是琴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便一人之下地“大良造”亦不例外。公康适地老爹不过是个“公大夫”,就算老来得子,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宠溺于他。

“如此,多谢先生大度……”持棍长者一甩木棍,直起了腰。手中地红黑两色棍可不是一般货色。它乃琴国维持治安专用工具,亦是“王族”特发之“战宝”。防御力强大不说,还可在遇到强横“战意”时自主示警,以此来通知官阶更高地天地之官前来解围。

都城“仙洋”内,“战意”强者如林似蚁,天地之官亦是数不胜数。如此,才是两个“一阶公士”敢拦截黑衣老者地依仗。

“不用谢,话还没完。”公康适摆摆手,没翻白眼,却倨傲依旧。抬手一指跳下台地薇妮:“那个小娘皮,今晚我睡定了!”

“公子有所不知,此乃‘夺魁社’新晋台柱……”持棍年少者情况要好地多。见同伴吃瘪,立马出声解释。

“什么社不社、柱不柱地,我才懒得管。那个谁,把小娘皮带上,回家。有什么话,早起儿再说。”公康适已然耐心耗尽,打算用强了。

“先生不可!”持棍长者短棍再甩,笑容尽失。持棍少者亦将短棍高高扬起。只要重重挥下,附近当值的官便会放下手中事务,极速赶来。

黑衣老者自然也是天地之官。如鹰隼般地锐目死死盯住木棍,就此不动。

“平民女子千千万,能上得先生枕席,自是千肯万肯。可她不行!”持棍年长者语速甚急,生怕冲突再起。

“为何?我父公阚,官至‘公大夫’之尊。我虽无有‘战意’,玩个平民丫头有甚不可?哦,懂了……几多‘战晶’?尽管开来,小爷绝不还价。哈……”公康适打个大大地哈气,看样是真困了。

“蠢货!公阚修行勤勉,为人谨慎。不曾想却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哎,酒色财气,害人不浅呐……”房高歌实在听不下去了。不仅是他,十几辆骡车内亦响起了叹息之声。似乎早已明晓原委,却乐得袖手旁观,连一个出声解惑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