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茗雪在街边找了个小店,上了一壶暖茶和一些小食,用了午饭,目光却垂在反光的茶壶杯壁上,这一路他不止瞧见一个这样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的人。

  好在这些人都是在他从司瀚玥住处离开后绕了好几条街道才跟上的,他不由得松下一口气,司瀚玥的身份特殊,若是真让皇帝知道,那可就麻烦了,临走时,司瀚玥还提醒他让他不要轻易出宫。

  空茗雪微微垂了垂眸,几年的思念在这两天猛然爆发,如同潮水淹没他的整颗心,他捏了捏袖中的药包。

  久病成医,避子的药物大多寒凉,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若是这一碗凉药下去怕是怎么也又得病上大半个月,他与司瀚玥之间已经有很多阻碍了,自己不能再成为其中一个,没有一个人会想要一个病殃殃的爱人……

  男人孕子本就是不易,哪能那么准,空茗雪直接将那药包轻轻塞在桌下,下人付了钱,他带着清儿起身上了马车。

  刚入府半日,吕长青就登了门。

  他自然放心不下空茗雪的身子,昨日空茗雪在马车里的样子让他这辈子不敢忘,昨天一宿也是辗转反侧,却没想到空茗雪气色竟是比往常要好很多。

  “王爷……皇帝刚下了圣旨。”吕长青脸色很不好,眼下发青。

  空茗雪手里端着杯热茶,他在马车上就已经听说皇帝给吕长青下了一张婚旨。

  “陈尚书家的女公子也是贤良淑德,从小在他父亲的熏陶下,以后在仕途上也可以帮你一二。”

  吕长青瞬间就红了眼,他对空茗雪的这份情意早就是俩人心里清楚的。

  “王爷,陈尚书是他眼前的红人,他此番意旨分明就是将你我立场彻底分开!”

  空茗雪微微抬起眼,身下还发着痛,他把茶杯往桌上放去,“长青,你该成个家,你大概没明白我如今的立场,我不愿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我对那个位子也没有半分贪图,只是不忍心看我舍弃一切夺回的家国毁于一旦,你要明白我与皇帝是一个方向,不过是道不同而已。”

  吕长青早已红了眼,他不知是怎么,头一次觉得这个人离自己这样远,空茗雪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朝堂,明知道自己不管方向不方向只想守着他而已,吕长青早已不敢奢望什么,只是想默默地站在他身后,这样也不可以……

  “王爷,我知道了,从今以后我定为国家昌明付之行动,伴陛下明君一世……”

  空茗雪轻轻一笑,像是应了这句话。

  外面天色已暗,空茗雪望着窗外远行的吕府马车半晌,就静静地靠在窗边的软塌,一动也未动。

  直到下人送来晚饭,他才渐渐缓过神,“去烧壶热茶。”

  小厮正麻利的布着碗筷,轻轻应了一声,就赶紧跑出去叫人烧茶,不一会就回来站在他身边,见空茗雪未动几口。

  “王爷是胃里不舒服?”

  空茗雪确实身上都不舒服,隐隐觉得自己还有些发热……

  等等……

  这个小厮的声音……

  他微微抬起头,只见那人面生,他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自己还真的想司瀚玥想到疯……

  “你是什么时候入府的?我好像之前没有见过你。”

  那小厮在自己脸上摸了摸,神色有些奇怪,“我……”,他缓缓蹲下来,盯着空茗雪看。

  空茗雪愣了一下,与那双眼睛对视,登时心里一跳,“你……”

  “阿雪认出我了吗?”他将指甲贴到下颌,浅浅一探,将一张严丝合缝的面皮从脸上揭下来,嘴角微微勾起,敛起一个笑容,正是司瀚玥。

  司瀚玥的脸颊微红,毕竟易容的面皮不透风气,现在双颊是又疼又痒。

  空茗雪还愣着,心里又惊诧又欢喜,伸出手指在那人脸上一触,皮肤火热,他忍不住皱眉,叫人去打盆水。

  他拉着司瀚玥到塌上去,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我给你擦擦,脸颊都是红的。”

  “我易容的手法还不太熟练,是有些疼。”司瀚玥看着那人弯腰拿帕子沾着温水轻轻在他脸上擦拭,就好像他们从没分开过一样。

  “以后别用这个东西,我会找机会出宫的。”空茗雪有些心疼,轻轻的在他脸上用指尖摸了摸,然后又将手缩了回去,却猛的被人攥住腕子。

  两人相见已是有些时日,司瀚玥在决定与他回京城时已经是尽量将自己放松下来,哪怕自己再也不能变回以前那般样子,但是空茗雪的紧张和小心翼翼是肉眼可见的。

  “你希望我和你回京对吗?”司瀚玥贴的很近。

  空茗雪被他这一句问的有些发愣,“我……”

  “从见面起,你说你想我,你就是这般想的?”

  空茗雪微微启唇却又是欲言又止,他不知该说什么……

  司瀚玥叹了口气,起身背对着空茗雪,微微偏着头,“既然王爷与我没有什么想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空茗雪从塌上起来,顿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但也无暇顾及,只是本能的往前扑,一把抱住司瀚玥的后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别……别走……对不起……我……”

  他的心好像被扯起,这几年的夜里他的梦里永远都是司瀚玥的背影,他不想让司瀚玥走。

  司瀚玥本也就是想逗他,却觉得身后人的身体都在发抖,他转身把人抱在怀里,只见空茗雪双眼都是通红的。

  “阿玥别走……我很怕……”空茗雪的眸子如同浸水的宝石,眼底的泪被司瀚玥用手指轻轻擦去,司瀚玥触到他的脸颊才发现,怎么这么热。

  他用手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这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他赶紧把人抱到塌上,叫人去煎药,他给空茗雪倒了杯茶,让人就这他的手喝,空茗雪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一丁点也不肯偏。

  “难受怎么不吱声?”司瀚玥把他额头的发丝轻轻拨拢。

  空茗雪往他身边凑了凑,“没有难受……你今晚能不走吗…:”

  司瀚玥轻轻笑了,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好。”

  空茗雪望着他,他想贪婪的占有这个人,但他知道若是他久在京城,司瀚玥又能等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