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手忙脚乱地打开修复舱壁, 从修复液里爬出来。

  他浑身湿答答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刚才踩到的躯壳柔韧而富有弹性, 见他爬出去,雌虫也从修复舱里坐起来,他趴在半开的舱壁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没等诺伊开口,雌虫先柔和了眉眼:“还好你没事。”

  诺伊怔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他是说这次水下遇袭的事。

  轻轻吐出一口气:“谢谢。”

  谢谢你在水下护着我,也谢谢你把危险引开, 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他这只对他并不怎么好的、恶劣的雄虫。

  诺伊还记得自己攀在雌虫身上,汲取最紧需的那一点热意。

  他也记得,当他毅然决然离开时,从他掌心滑落的手指。

  雌虫收到感谢,眯起眼, 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

  他的黑发凌乱地遮住了高挺的眉骨, 给他凌厉锋锐的气势平添了一抹柔和。

  “……那, 你再泡一会儿?”

  诺伊向前两步, 泡在翠绿色修护液中的雌虫苍白的肤色上,青紫的缠绕痕迹凌乱。

  他受的伤还没有完全褪去, 要不是自己那突然的一磕, 他应当一觉睡到完全恢复才是。

  想到这儿,诺伊不由得有些懊恼。

  他上前几步,把埃尔法搁在外头的手扒拉下去, 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完全浸泡到修复液中。

  面前的雌虫乖顺地过分, 他浸透到修复液里, 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诺伊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忍不住去阖上他的眼睫,长扇似的睫毛在他手下忽闪忽闪,带着淡淡的痒意。

  埃尔法乖乖地抿着唇躺在舱底,修护舱对他来说挤了一点,他只能委屈地微微蜷起双腿。

  也不知道那些雌虫是怎么把他们两个人挤到一块儿的。

  诺伊盘腿在地毯上坐了好一会儿,舱内的雌虫静静飘浮着,翠绿的修护液颜色渐渐变淡,他身上的伤痕也缓缓变得浅淡,诺伊才嗅了嗅自己潮嗒嗒扒拉在身上的训练服。

  该去洗个澡了。

  诺伊站起来,却觉得小腿有些发麻。

  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器,冰冰凉凉的水流打在身上,冲淡了被修复液浸润久了的淡淡的药味。

  诺伊闭着眼挤了很多很多的泡泡乳,把发丝洗得清清爽爽的,浑身也都冲淋干净。

  被咸涩的海水泡的久了,他感觉那咸湿粗粝的感觉都要浸透进他的肌肤,现在柑橘味的沐浴液虽然比不上专供他使用的花瓣乳液,但是也勉强过得去。

  诺伊没有发觉,自己的颈侧闪过一道银色的流光。

  是他的虫纹在隐隐发亮。

  从成年之后,诺伊就迎来了令虫苦恼的发情期。

  雄虫在发情期间,虫纹会异常敏感,如果沾染了雌虫的信息素更是会变得灼烫。

  所以在成年之后,诺伊就拜托自己的二哥给他寄送一些雄虫专用的抑制剂来。

  在帝都星,基本上没有雄虫会提出这种奇葩的要求,但是赫列特知道自己的弟弟从小就与众不同,于是召集了属地的军医给诺伊配置了抑制剂。

  但是为了防止诺伊胡乱服用,控制不好剂量,赫列特是每月定期给诺伊寄送。

  距离上一次诺伊发觉自己受到雄虫影响并服用抑制剂已经过去了一月时间,赫列特没有考虑到自己弟弟还能出远门,故而没有更改寄送地址。

  而诺伊也忙于参与这次赛事,完全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等他走到镜子前擦拭发丝的时候,虫纹已经在冷水冲刷之下重新回复了平静。

  诺伊把自己打理干净,围上浴巾就出了浴室。

  潜水服已经因为这次旅行而皱皱巴巴,诺伊不习惯使用酒店的统一服装,翻了翻自己可怜的空间戒指,里面更是空空如也。

  谁能想到这次意外把他所有的库存都消耗殆尽了呢?

  物资倒是还有,就是远在丹塞图附近的房子里,他一时半会也懒得过去拿。

  劳累了这么久,看到舒适柔软的大床,诺伊就走不动道了。

  草草在终端发了一个消息,让管家把自己所需的物资送过来,诺伊就趴倒在床上,阖上了双眼,睡得香甜。

  **

  等埃尔法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他按下舱顶的蓝色按钮,从修护舱里站起身来。

  踏出舱门,他见到的就是娇小的雄子。

  他双腿修长,白嫩的脚丫露在外面,瓷白的脚肚线条流畅圆润。

  修长笔直的双腿向上蔓延,隐入到米灰色的浴巾之中。

  可能是睡得时间有点长了,原本应该紧紧系在腰间的浴巾有些松松垮垮,半遮半掩地搭在诺伊的腰上。

  他的身躯并不单薄瘦弱,肩胛骨线条流畅明晰,像是振翅欲飞的蝶翼。

  薄韧的肌肉层覆盖之下,腰肢异常纤细,但臀部挺翘,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一捏试试手感。

  埃尔法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他强制着自己挪开眼神,却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雄子身上流连。

  窗户还没有关,夜晚凉爽的海风吹进来,鼓动起了窗帘。

  我绝不是要占雄子的便宜,我只是上前去看看他冷不冷。

  埃尔法这样想。

  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缓慢上前。

  鼻尖缓缓萦绕着不属于雄虫身上的清冷的柑橘香。但是混合着雄虫身上淡淡的浆果甜香,却显得又清冷又黏腻,勾勾缠缠地,让虫昏头昏脑。

  埃尔法甩甩脑袋,把不属于自己的一些旖旎画面统统驱赶出脑海。

  他灵敏的鼻子指使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辨别着雄子身上气味的不同。

  埃尔法闻到最多的是两种味道,当雄子对他清冷疏离狠戾时,他多数闻到的是一种蔷薇花的香味。

  而当雄子脾气沉稳温和时,他就能闻到一种混合着花香的浆果甜香味。

  无可否认,这两种味道他都很喜欢,一种让他很想上去嗅闻,而另一种,却能引起他的食欲,他很希望亲口去品尝、舔舐。

  那带着柑橘味的苦涩质感在他鼻端萦绕,不断地压下他舌尖不自觉分泌出的唾液。

  埃尔法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地嗅闻着,分辨吞噬着属于雄子的信息素味道,但却强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再靠近。

  他浑身滴着水站在黄昏的暖阳之下,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意愿去对自己进行清洗。

  他完全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的瞳孔已经微微收缩,像是盯上猎物的大型猛兽,在强制忍耐着自己的食欲,寻找最佳的捕猎时机。

  **

  等诺伊醒来时,他的头还有些昏沉。

  周围信息素的味道太浓郁了,浓得化都化不开。

  但是诺伊这些天早就熟悉了这沉郁的木质气息,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自然地撑起身体,伸了个懒腰,转头想和恢复了的埃尔法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床头的雌虫变得有点不太对劲。

  “喂,喂,埃尔法?”

  诺伊有些紧张,他从软软的床垫上爬过去,晃了晃埃尔法的肩膀,又拍了拍埃尔法潮红的侧脸,手下的肌肤滚烫得吓人。

  诺伊“啪”地打开床头灯,在橘色灯光的照射下,埃尔法整只虫都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头满是汗珠,半干的发丝还带着修护液的清香味,像是直接被自己的热意蒸干的。

  难道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出来了?

  诺伊忙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修护舱,翠绿的液体已经变得透明,颜色趋近于无,面前的雌虫可以说非常好地吸收了药力。

  那这是怎么回事?

  诺伊完全弄不懂,刚刚还好好的,自己睡了个觉醒来,怎么就变样了?

  听到雄子的呼唤,埃尔法疲倦地睁了睁眼,又颤抖着阖上了眼睫。

  诺伊探了探他的额头,他烧得有些吓人,完全超出了正常雌虫的温度。

  难道3S级别的雌虫也会发烧感冒?

  他手忙脚乱地去给埃尔法端了一杯水给他灌下去,然后又找来湿毛巾敷在埃尔法的头上。

  雌虫的身体笨重,又烧得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诺伊只好把他搬到床上。

  埃尔法的训练服已经破破烂烂了,露出的肌肤也是灼烫得吓人。

  诺伊只好让客房服务部的虫侍送来剪刀,冰水等等,好把粘在皮肤上的衣服扯掉,然后给他冰敷降温。

  虫侍恭恭敬敬地把雄子所需的东西乘上,看了一眼里面的画面,却不由得心里为那只可怜的雌虫默哀。

  诺伊大人也太过于饥渴了。

  才从修护舱里爬出来没多久,就把雌虫埃尔法折腾得发起了高烧。

  这还不止,还要拿这样的冰块去折磨他。

  难道这就是诺伊大人喜欢玩的情趣?

  在偏远的丹塞图,虫侍们的职业素养可比不上最中心的亚特兰。

  送完雄子所需要的物品之后,虫侍就把自己看到的一切添油加醋地跟自己同部门的好友分享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遭遇异兽袭击的雄子和雌虫已经醒了!”

  “是吗?他们情况怎么样?”

  “好的很哩!据说诺伊阁下在修护舱里就把雌虫给办了!玩得可花哩!”

  “是吗?”

  “可不是吗?!诺伊阁下的天赋拟态不是藤蔓吗?他就这样这样将雌虫吊起来,然后又用冰块……”

  “哦……啊??……哇!!”

  这还不止,从第一个虫侍传出的留言到了星网上更是变了味。

  还没过一刻钟,大家就都知道了诺伊公爵阁下和雌虫在酒店胡天胡地的荒唐事,连细节都传得惟妙惟肖。

  然而此刻诺伊正对着传言中他办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埃尔法犯了难。

  敷了半天冰块,雌虫的温度也没有降下来,反而是将床弄湿了一大半。

  诺伊又忙活了半天,连额角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然而一切都是无济于事,雌虫依旧是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难以好转。

  诺伊颓丧地坐到床脚,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诺、诺伊。”

  这是却听到雌虫在唤他,嗓音沙哑。

  他似乎渴了,渴得嗓子都在冒烟。

  诺伊把耳朵凑过去,想要听一下雌虫在唤他什么?

  要湿毛巾?还是要哪一种药品?或是需要吃点什么补充体力?

  他都能直接让人送过来。

  可雌虫却是轻轻地咬住了他的耳朵尖。

  烫热的手握住了他冰凉的小臂。

  诺伊被压在身下。

  ??

  诺伊转过头,却对上了他濡湿的眼。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然后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抱一抱,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感谢在2023-06-23 21:34:49~2023-06-24 19:5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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