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于煊没死。

  人有的时候很脆弱, 轻易一场车祸就能将一个人的性命夺走,但有时候人又非常坚强,哪怕身上伤再多, 也仍□□地活着。

  没错,形容的就是叶于煊。

  第二次车祸结束还没多久就迎来第三次车祸, 并且又伤了两条腿的他还活着,你问为什么他已经骨折了一条腿还有两条腿可伤?那不因为男人本来就有三条腿, 其中一条还背负传宗接代重任。

  这是涂山遇没想到的, 但要说有多意外, 好像也没。

  就像他说的,那样的命格但凡不是移到他身上,其他任何一个人每天都会过着历劫般的生活,或许能磕磕绊绊活到长大,但有没有更多的信心活下去, 难说。

  当然,涂山遇并不同情,或许在现代人的观念中,人生而平等, 可拿现实来说,有人出生就领先他人一步, 有人天生运气好等等, 这属于平等吗?唯一的平等大概只有在死亡面前。

  话远了……

  贫富差距,社会地位的参差注定人与人之间不会真正平等, 而那些出生在不同社会阶层贫富家庭的人用不科学的说法就是投胎前一世的善恶。前世行善积德,来世投个好胎, 前世作恶多端,来世到人间历劫, 这是地府予以所有亡者最公证的判决。

  换言之,拥有叶于煊那样的命格,前世怕是造了不少孽,才有今生孽力反噬。

  倒也不是说出生条件就决定未来一切,从底层爬上去的人不在少数,也有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案例,新的一世会有新的活法,把悲惨人生活出精彩的也不是没有。别的不提,单涂·山遇过去倒霉多年,不也认认真真的活着,没有因为身上的霉运怨天尤人,也没因为与他人的落差恨世道不公。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叶于煊身份没问题,而他秉性不差的话,完全可以利用家世背景多做一些善事,可能他仍然会遇到不太好的事,但多行善事积累积攒功德,多少会让他日子好过一些。

  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遭遇三次不算轻的意外,涂山遇就要质疑一下对方的人品性情了。

  即使得知叶于煊送医,涂山遇他们也没过去,用白追云的话说就是对方还没重要到让他们上赶着去的资本,想验证究竟是谁换谁命格,将归虚送去医院,一看便知。

  白追云也是猜到即便有归虚断言叶于煊才是真正的窃贼,以竺苍行这些年隐藏至深还不被发现的本事,他必然会以学艺不精看走眼来将自己摘出去。

  小夫夫俩没什么负担,安心回家。

  不过,时隔两天处理局就有人上门。

  还是白追云的本家。

  来者叫孔之弦,常以世间第一只孔雀孔宣后代自居,与白追云一样,是处理局的编外人员,同样也是龙符现在宠着的“小宝贝”。

  在白追云开门后他脸上就已经流露出嫌弃,嫌弃的话语在感受到来自公寓内带出的一丝精纯灵气时被惊讶一瞬,很快又假惺惺道:“白前辈怎么住这又小又破的地方?莫非学着人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一套?”他说着就想往公寓里走。

  白追云的脚一横,将他拦在外面,居高临下俯视他:“有屁放。”

  孔之弦噎了下,凤眼瞪着他,奈何他不接招,大有你不说我就关门的架势,他憋了憋,终是憋出一句:“叶家人要求与疑似换取叶于煊命格的那位先生见一面。”

  闻言白追云眉头微微一扬:“疑似?”

  “没有确切证据,现在竺苍行叶于煊和归前辈各执一词,叶家动用关系请来一大半玄学圈名人,还包括港岛那边几个比较有名的大师。”孔之弦对白追云有意见,更准确说是嫉妒,但在正事上并不含糊,而且嫉妒归嫉妒,他自认和白追云也是同族,无论是妖族身份亦或是孔雀真身,他没想过坑白追云。

  “叶家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白追云似笑非笑。

  “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涂山遇提着早餐回来听到这一句,便顺口问。

  孔之弦下意识转头看去,只一眼,便花了眼。

  实诚的说,鸟类爱美绝对是天性,尤其是雄鸟,孔之弦自己就是原型十分漂亮的绿孔雀,见到镜子走不动路,而涂山遇的长相,则正是那种哪哪都无可挑剔的完美,甚至在这一刻他觉得是见到了下凡的仙君,超越了龙符的俊美。

  “再看一眼我把你眼珠抠出来。”白追云阴测测声音冷的孔之弦一个机灵。

  孔之弦:“……别这么凶嘛,我又不会跟前辈抢。”顿了下,又道:“前辈,不能让我进去说吗?”

  “你已经说完了,留下地址,等我们用过早饭就过去。”白追云边将涂山遇拉进屋边说。

  涂山遇并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他能通过妖气分辨登门的这一位是妖,自家夫人语气虽算不上好对这只小妖也没恶意,而且听声音,像是要求龙符搓背的那只。

  他也没多问,换鞋去摆早餐。

  孔之弦算是被无视了彻底,郁闷了一下下也没生气,报上医院地址后又压低声音提醒:“你家那位若是清白还好,如若有问题,你趁早把人藏好,叶显臻这次好像动真格了,你知道他以前对这些风水面相向来嗤之以鼻,如今这么大动作肯定不单是涉及他大孙子命格换不换。”

  白追云倒是能听出他话中善意,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孔之弦也没厚脸皮继续留,很快离开。

  进屋后白追云将孔之弦和他的来意与涂山遇说明,涂山遇听完若有所思:“之前我其实就有些疑惑,你说叶家那位家主并不相信,或者本身能到叶家这种级别已经无需依靠这种外力来做助力,所以不沾不碰,可我在竺苍行家中探听到他们的对话中,叶于煊说他出生后家里人就有给他请大师算过命,还找了不止一位大师,这和叶家行事相悖。”

  白追云一听就蹙起眉:“他真这么说过?”

  “我很确定。”涂山遇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相信的。

  “那也不太对,我印象中叶显臻二十年前就已成为叶家当家,在他收购别家公司被一些人用不科学手段对付时,就没听说过叶家有请过哪位大师……不过他打听到了处理局,有一些事情是处理局接手解决的,事后他也没多问。”白追云觉得叶显臻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如无必要不主动揽事本身有能力有手段自主解决麻烦但更多时候选择更省心的方式——遇到问题找警察,是个很有原则且不会踩底线的正直的人。

  涂山遇将剥好的鸡蛋放进白追云碗里,道:“我们在这猜测也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先去会一会那些大师。”

  白追云闻言乐了,笑问:“夫君,你对自己这般有信心?”

  “夫人对我没信心?”涂山遇现在面对他时自然了许多。

  白追云秀气的眉一扬:“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是这么说,但他心底一点没有怀疑涂山遇,从来没有。

  ……

  两人驱车前往叶家投资的私立医院。

  因叶于煊身份特殊,他在医院拥有一间特殊病房,病房面积不算小,除那些医疗仪器外,看起来和一间套房也没差。

  不过此时的重点是病房里站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多是上了年纪之人,各个身上有修行气息,区别在于修为是高或低。

  竺苍行也在其中。

  涂山遇和白追云到后并没有立刻被准许进病房,病房外守着的八名保镖之一先进去通报,得到答复后用金属探测仪检查后才让他们进去,别说白追云,就连涂山遇这种没什么见识的都无语了。

  他们真要伤人,哪用得着工具?

  两人进到病房后正议论纷纷的病房内声音骤消,所有目光投向他们,白追云粗粗扫一眼,绝大多数人名字和脸他能对上号。不过归虚没来,他需坐镇处理局,轻易不会离开,来的是他不知哪一代的子孙归途。

  “白前辈。”归途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因归虚的缘故对白追云十分亲近,也是病房内第一个同他打招呼的。

  其他人所关注的则是与白追云同来的涂山遇,同孔之弦一样,一看涂山遇惊为天人,不过他们的惊为天人并非外貌原因,而是他浑然天成的气质。

  竺苍行看见涂山遇时心中陡然一咯噔,他万没料到,他做法想为叶于煊换取的命格竟是属于涂山遇!早在陈家他第一次见到涂山遇时,他就看出涂山遇命格的特殊,身上还附着浅浅一层功德金光,是受天道庇护的。难怪,难怪他做法时会横遭阻碍,不过他也在心里庆幸幸好被阻止,否则一旦他得手,天雷随时会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在场法师们道行不一,有竺苍行修为的没几个,但哪怕只有一两个也够了。

  “小友面相浑然天成,又有功德加身,断不可能是盗取他人命格的贼子!”一位留着短发,精神矍铄的女法师在端详涂山遇后就得出了结论。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两人附和,但同样,也有跳出来唱反调的:“照你们这么说,小叶先生才是盗取他人命格的那位?以小叶先生的家世出生,你们觉得有必要?”那人说着,独眼犀利地看向涂山遇,或者说,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