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确认文件中提到的人名和身份背景,确认无误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关星河。

  即使真相和证据都摆在傅秉明的面前,他却迟迟不肯相信。

  他的手指连同心脏一起,颤抖不止,良久之后,他用仍旧发颤的手指拨通了老冯的电话。

  “你确定你的调查没有错。”男人的语气冰冷,质问着电话里的老冯。

  老冯是业内有名的私家侦探,无论是豪门秘辛还是灰色地带的那点事,都不在话下:“您放心,传到您手中的资料都是千真万确......我知道您会觉得意外,不过楚先生的车祸,的的确确是关星河的手笔。”

  的确是关星河的手笔。

  这句话不停的在傅秉明的脑中回荡,碰撞,他近乎丧失思考的能力,耳边只有恍惚的空鸣声。

  根据老冯这几个月的调查,以及司机家人的口供,楚亭山的这场车祸,的确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司机叶安常年赌博,是个赌鬼,去年入冬的时候跟着楚亭山去港城出差,在港城借高利贷去赌场,结果当然就是欠下偿还不清的巨额债务无力偿还。

  走投无路的叶安选择给自己投保,再制造意外的假象自杀,让妻儿能够拿到赔偿过安生日子。

  只是这份钱只够让妻儿生活无忧,不够再拿来还清高利贷。

  这时候,致使楚亭山车祸死亡的真凶关星河就出场了。

  他教唆叶安自杀的时候带上楚亭山一起死,他就把叶安的妻儿送往国外,从此远离国内的是非恩怨,过安生日子。

  二人一拍即合,酿造了这场蓄谋已久的车祸。

  关星河算的很准,他知道车子沉进河里后,车子的零件会四散报废,那么也就无从调查车子是不是被人提前动过手脚。

  对于叶安的家人,他也从没有亲自露面,只在暗处帮着他们顺利出国。

  如果不是傅秉明派人去澳洲一直追查,并且拿出天价的开口费,真相也许就会随着那辆沉没于岚京河中的车子一样,再也不见天日。

  手中的资料因为他握的太用力而变得斑驳狰狞,像极了此时此刻傅秉明的内心。

  挣扎,又狰狞。

  害死楚亭山的人,是关星河。

  是关星河。

  而关星河的动机又是怎么样的,他不清楚,但也能猜到一二。

  没有谁乐意做别人的替身,关星河不蠢,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拿他做楚亭山的替身。

  嫉妒也好,忿恨也罢。

  总有这样的情绪加持,致使关星河要让楚亭山非死不可。

  而他,是将二人串联起来的罪魁祸首。

  是他自己。

  想到这,男人原本便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的脑袋疼的仿佛要从中间裂出一条缝来,男人双手抱住脑袋,耳中的空鸣声不减,疼的他睁不开眼,只觉眼前空白一片。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是暖风阵阵的夏夜。

  彼时彼刻的楚亭山正在《mine》的后台准备上场,他给傅秉明发了好多条微信,问男人有没有到场。

  只是在上台的前一秒,他也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复。

  无奈,他只好放下手机,默默上了场。

  台上的聚光灯一盏又一盏,不断变换着,最终聚焦在楚亭山身上。

  台下的人的观众举着应援牌和荧光棒大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尖叫声贯彻整个现场。

  他的目光在台下流连,一遍又一遍。

  傅秉明没有来,原本留给他的位置,在人满为患的台下突兀的空在那儿。

  再三确认后,楚亭山的那双桃花眼里,不免覆上一层失望的神色。

  很快,他便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坐在钢琴前,对着话筒,挂上标准的营业笑容:“今天给大家带来我在这个舞台上的最后一首歌——《失忆蝴蝶》,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与陪伴。”

  说完,他便将手指搭在琴键上,伴奏也在此刻开始。

  他的十指在琴键上随意的弹着,唇动声起:“还没有开始,才没有终止,难忘未必永志......”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

  亲密维持十秒,又随伴远飞。

  ......

  十指在琴键上飞舞,伴奏声与歌声随着十指愈发用力按压琴键的动作一起走向高潮。

  富有情感与渲染能力的歌声带动着现场的听众一齐沉醉于这场关于《失忆蝴蝶》的遗憾爱恋。

  第一次听到这个歌的时候,楚亭山的感触并不深,可是今天,他似乎于歌词和曲调都陷在一起了。

  或许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写的,太像他和傅秉明了吧。

  辛酸苦涩的滋味为他的声色增添着魅力,更让台下的听众调动情绪,身临其境。

  一曲毕,台下和台上的人,一时之间,情绪都难以抽离。

  楚亭山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场,只觉情感消耗的太多,眼中腾着水雾,耳边是欢呼声与掌声,他却无心欣赏,摇摇晃晃的从聚光灯下离开。

  结果没有例外,楚亭山一举夺冠。

  团队里的人都很高兴,老山激动的抱着他欢呼:“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唱情歌有两下子。”

  情绪已经缓和的楚亭山陪着开了几句玩笑,也陪着参加完庆功宴,身边的人都在恭喜他拿下了冠军,他也知道这是一件值得自己高兴的事情。

  可是手机里的“瘟神”却依旧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一个晚上,都没有给他回信息,也没有出现。

  楚亭山有些勉强的咧着嘴拍下今天庆功宴的合照,而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公寓。

  解锁公寓的大门之前,他甚至在幻想傅秉明会不会在里面。

  这家伙会不会故意在搞什么惊喜,所以故意不理自己。

  可惜,他解锁开公寓的密码门。

  公寓里和往常一样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他的手搭在门把上,身形下意识的往下耷拉,忍不住摇头取笑自己。

  他合上门,在玄关处换完鞋,并没有开灯,径直往卧室走。

  卧室门被自己拧开,他正欲伸手开灯,手指还没碰到墙上的开关,身体便被猛地压在门板上,脖颈也被人死死掐住。

  冰冷的手掌贴在他裸.露的脖颈上,五指合力似乎要将他的脖子掐断。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朝着楚亭山袭来。

  黑暗之中,他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脸,但只从身形与脸的轮廓,他就能判定,这个人是谁。

  是傅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