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的前一夜,注定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的。

  太子进京的那天,狂风将旗帜吹得呼呼作响,两排相迎,太子从正中间的位置,一步步朝着宫门而去。

  人各有命。

  太子的命是真的好啊。

  当初两个孩子同时出生,皇上舍弃庄继北而选择太子。

  皇上怕是也很矛盾吧,这些年对太子的冷待,究竟是真的不喜太子,还是因为对庄继北有太多太多的愧疚,无法发泄无法直视自己内心,所以不愿与太子太过亲近。

  如今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眼见庄继北就要大胜了,眼见他们的计划一步步都向成功靠近了,只差一点点,皇上却突然驾崩。

  温从心中越发觉得好笑。

  他不信命,从来不信,命这个字眼,在他这里就是用来遮掩失败的最丑陋的存在。

  可今时今日,他真的又信了,容不得他不信。

  像是老天又代替皇上做了一次选择。

  以皇上的骤然离世,替皇上又一次选择了太子。

  灰蒙蒙的天空,阴郁隐藏在每个人的心中,温从抬头,眸色淡淡,不似他人紧张,不似他人动摇,那是一种看淡了的姿态。

  “没输啊,怎么能算输了呢。”温从低吟。

  太子很着急,着急的想要登基,因为一旦登基,他的皇位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坐实了。

  以至于皇上的丧礼还未举办,太子就以昭告天地之名义,即刻速成即位大礼。

  皇上身子一直不大好,朝中各部以及宫中内务很早以前就私下准备过万一皇上突然驾崩后的仪礼,故而虽然时间紧迫,但依旧能准备妥当。

  大礼从简,依照流程,太子进了宫门后,于城墙之上接受朝拜,而后再前往宫内祭台,进行继位大礼。

  众人看着太子进宫门,上宫墙,城墙上每隔十步一烽火台,乃是开朝继位就有的惯例,火光摇曳在每个人眼底。

  庄继北低下了头,握紧了佩刀,他看向温从的方向,眸中一瞬柔软,酸涩之意弥漫心头,他舍不得,舍不得再也见不到温从了,他怕,他怕鬼,他怕自己下了阴曹地府,一个人孤零零的,眼眶逐渐湿润,温从回头看向他,庄继北对他笑了笑。

  庄继北将佩刀轻轻按下,霎时间,风云变化,一队列阵之声铮鸣作响,这时再看,这满城上下早已是庄继北布置好的兵力了。

  庄继北刚要出列,鱼死网破决一死战,温从却抢他一步站出了身。

  如今的温从是有资格站在百官之内的。

  幽禁太子的那些日子,庄继北进宫给温从求来了赦免令,皇上又赐他了一虚职官位。

  温从于众目睽睽之下,高声道:“还请殿下推迟继位大礼,先帝骤然驾崩,尚有遗诏,且先明示先帝遗诏,再予大礼。”

  太子一党之臣立刻怒斥:“放肆!先帝遗诏是重,可新帝登基又岂能耽搁,那是对上天的不敬!”

  温从回头:“是不敬还是不敢呢?先帝临驾崩前,可从未解除太子殿下之幽禁。无人过问殿下为何会突然在京城外胁持大量兵马,也无人过问为何殿下会如此迅速接到京中消息,先帝遗诏必要今日查看,若是遗诏中写了帝位继承……”

  太子怒吼道:“本宫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遗诏!定是你们这些叛臣贼子杜撰出来的!”

  丞相一党站出身来,丞相沉声道:“殿下,您未听说过,却不代表没有!先帝遗诏早已立下……”

  太子打断了丞相的话:“本宫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伪造出来的遗诏,真假如何判定!父皇已经离世,这是非难不成就要由你们颠倒黑白?!谁能作证!?谁能替皇上作证!那遗诏又在何处,尔等怎知!”

  “若是我知道呢。”

  一道声音沉沉传来。

  庄苑南从队伍后一步步向前,庄继北和温从同时变色。

  众人齐齐参拜,“拜见贵妃娘娘——”

  庄继北身子僵硬地跪了下去。

  庄苑南问:“本宫知道遗诏在何处,本宫也能作证皇上驾崩前说过什么,本宫还有办法让遗诏之真假由群臣自辨!”

  庄苑南去了宫墙之上,正面太子,并道:“遗诏就在金銮殿的正大光明匾额后面,丞相大人?”她看向下方,丞相立刻站出身,“谨听娘娘教诲。”庄苑南道:“还请大人携同百官前往取下。”丞相道:“臣领旨!”

  立刻,宫门大开,百官忐忑不安的入内,比起他们是去取下遗诏的,他们更在乎,若是真有遗诏,这遗诏打开后的局势会发生什么变化?

  从匾额后取下了金黄卷轴,丞相拱手呈上,众人见着那遗诏被人送到了太子面前。

  庄苑南上前,拿起遗诏,高举,“殿下可要现在就明示?”

  这是一道难题。

  史无前例的难题。

  对太子来说比杀了他都难的一道题。

  他不能拆,不敢拆。

  不拆,他就是太子,拆了,有可能现在即将得到的一切都要化为灰烬。

  他不能去赌。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要下大雨了,黑沉沉的乌云将京城覆盖,压在众人心头,大气不敢喘。

  庄苑南道:“来人,宣读遗诏。”

  有太监上前,刚接过手,突然一道猛烈的力量将他推开他,太子夺走遗诏,朝烽火中扔去,火焰肆起,庄苑南被撞倒在地,怒喝:“快救遗诏!”

  众人惊呼一声。庄继北心惊,担心长姐安危,忙冲上城墙上,他护住长姐,不断摇头:“你怎么回来……你怎么回来了?!”

  庄苑南将目光落在庄继北身后的温从身上,落下眼泪。

  温从嗓子仿若失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贤贵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原本都是他该做的,是他要拿起遗诏,和太子彻底为敌,是他要以死相逼太子,让局势逆转!

  他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可绝没料到贤贵妃会突然出现。

  贤贵妃低声道:“继北,长姐必须要回来……”她擦过庄继北的眼泪,“日后不论谁继位,我都会死,太子继位他容不下我和景王,清和或……继位,少帝壮母,大梁也容不下我。”

  庄苑南笑了。

  忽然,她一把推开庄继北,朝太子冲去,像是要将人拖拽下城墙,太子本能防御,庄苑南被太子反推下城墙,下方一阵尖叫声,有人大喊:“太子杀了贵妃娘娘!!!”更甚者,还有人喊:“太子弑母!!”

  太子听见那四个字像是疯了一样怒吼道:“弑母?!本宫的母妃是先帝的淑妃娘娘!她算什么东西?!”可也正是这句话,反倒坐实了太子亲手将贤贵妃推下去的事实。

  那一刻庄继北已经呆滞住了,他不敢看,不敢听,温从捂住他的眼睛,说道:“不要往下看,别让贵妃娘娘的苦心白费了。”

  温从手颤抖着,紧紧遮住庄继北的眼睛,将人拉了回来。

  他心狠,这一刻想的不是什么悲伤难过,于他而言,于局势而言,贵妃之死才是彻底扭转了被动局面。

  庄继北赤红着眼,朝太子逼近,太子拔过长刀,怒道:“庄继北!今日我要死了,我也要让你活不成!”他像是知道自己已经结束了,知道自己死定了。先是他亲手毁了那可怕的遗诏,再是贤贵妃之死,他已经完了,本着自己要死,也要带着庄继北一起死。

  太子朝庄继北杀来,两人在城墙上死斗,而城墙下也顿时乱成一片,那些敌军也不知是来支援太子的,还是来趁机来进宫大梁的,鲜血染红了双眼,京城顿时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那场厮杀,太子死在了万千箭雨之中,庄继北不能有一刻停歇,下城墙带兵阻挡敌军的进攻。

  史官在记载这一场荡荡大难时,只用了寥寥几笔带过,将那场生杀阻挡在了书册之外,将残留的鲜血从墨笔上浅浅划过。

  泰和年号,新帝继位,庄继北再也没有出现过。

  景王年纪小,对皇位没有概念,他哭着喊着要母妃,庄继北也想要长姐。

  父亲没了,长姐没了。

  他再也没有长姐了……

  他怎么能活得如此糟糕啊。

  活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人大了,就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悲伤了去哭,他哭不出来,他不想看见阳光,只想在陈旧的屋内慢慢腐朽发霉。

  局势千变万化,可万变不离其宗,一旦有了新帝,那新朝就开始了。

  朝中上下重新整肃,极力清除太子先前之势力。

  蛀虫不清,怎能康健。

  那些人贪的贪腐的腐,太子死后,他们怕了,他们想倒戈,可丞相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单单是抄家,就能抄出远超国库的近三十倍!

  废太子通敌的证据由丞相大人执手开查,半年时间,被一一搬上了台面。

  也是半年后,丞相大人病危,临了,遣人去叫了庄继北,庄继北跪在床边,丞相问他:“你想辞官?”

  庄继北沉默。

  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对他温和笑,丞相大人缓慢地抬起手,轻轻抚摸过他的额发,柔声道:“好孩子,你累了,累了就歇歇吧。”

  庄继北怔了下,再也忍不住的痛意从心底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啊,总是要向前走的,咱们累了,就歇歇,你爹当年说你是众多子弟里最不成器的,你爹眼光那般毒辣,不也照样看走了眼。”丞相大人的手指轻轻擦过庄继北眼下的泪水,“你爹是在乎你的,是懂你的,你姐姐也是一样的。”

  “我连长姐都没护住……”庄继北哽咽道,“我连长姐都没护住……以后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了……我没有祖母了没有爹爹了没有阿姐了……”

  庄继北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眼泪犹如泄洪,溢满面孔。

  丞相大人没有安慰他,也没有什么警示名言,只是等着,让他哭,让他发泄,让他哭完。

  丞相离世的那一刻,手还是搭在他肩上的,缓缓滑落时,庄继北甚至还能感觉到余温,“大人……伯父!大人!!”随着他的一声哭喊,屋外也顿时跪成一片,满府悲痛。

  丞相丧葬依照国礼下葬。

  景王年纪小小,但半年时间,经历了丧母之痛后,长大了不少,丧礼上,见庄继北眼光空洞,神情呆滞,甩开护着他的宫婢们,径直到了庄继北面前,牵住庄继北的手,叫道:“舅舅……”

  庄继北回过神来,“小殿下……”说完他反应过来,退后一步,拱手行礼,“皇上。”

  景王再次上前,眼泪啪嗒啪嗒掉,青雉嗓音,低头道:“清和没有母妃了……不能再没有舅舅了……”景王上前紧紧攥着庄继北的衣角,“我只有舅舅了……”

  年底时,庄继北的状态稍微好转些了。

  虽然依旧兴致不高,但至少能时而出去走动了。

  他喜欢坐在国子监,坐在门槛外发呆,怀念自己刚进京时的风光傲意,怀念耳边日日还有父亲和长姐的教导,怀念和煜宁天天打架抄书的日子。

  赵煜宁一月前得了通察官的职位,已然离京去往崇州赴任了。

  临走时,两人相视无言,只深深拥抱,煜宁拍了拍他,破涕为笑:“以后来崇州了就找我,绝对好酒好肉招待。”话毕,离开了那个他从小生活的京城。

  两年后,庄继北得了振威将军的册封,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

  原先温从也该有晋升的,可温从一年前大病一场,病得很严重,无力再谈政事。

  那年他们回襄州成婚了,万幸,成婚后温从病势渐渐好转,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对温从病重的那些日子心有余悸。

  回想起那年,他带温从回了襄州庄府,他们待在别院里,那个曾经他们一起看过烟花的地方。

  当初他刚刚从丧亲之痛中勉强解脱出来,经不住再有亲人离世了,寸步不离守在温从床边。

  温从病重时,撑了口气,盯着他,自言自语道:“我会不会死了啊……”

  庄继北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你会比我活得长!你不能死在我前面了。”

  “是不能死在你前面了。”温从望着他,“我要死了,你以后会被人欺负的……我那么喜欢的人,怎么能让人欺负了呢。”

  温从闭了闭眼,连呼吸都稍显困难的他硬是扯出一抹笑,像是在说遗言一样,轻轻道:“府里的人手都是我整改过的,签了死契,最可靠不过,日后也不必采买了。官银、府库、私库,我都一一存放在了书房的最下层,若是以后吃力了,别苦了自己,拿出来用吧,够用。朝中忌惮你是圣上之亲眷,你虽得了将军之位,却未必再能晋升也未必再能自在领兵,若不是万不得已了,让自己偷偷懒快活过几年吧。庄文这孩子更踏实点,若是你以后老了,大概率也是庄文为你养老送终,对他好些……”

  庄继北定在原地,半晌不言,过了好久,在温从细碎的嘱咐下,他问:“真的是要死了吗。”

  温从盯着他,笑了笑,“好像……有点。”

  庄继北擦了眼泪,不哭不闹,躺到床上,轻轻抱住温从,“都要死了,说这些话干什么。”

  “嗯?”

  “别抛下我了。”庄继北道,“等我老了,走不动道了,身边连你也没有,被人欺负了只能回家哭,既然见不得我被人欺负,就别抛下我了。没了你,我怎么能撑下去呢。”

  “……庄继北?”

  “在。”

  “傻子。”

  “嗯,傻。”庄继北蹭在他冰冷的面颊边,“你答应过我的,死了不许忘了我,去阴曹地府了,你也得等我一起走,我怕鬼,可怕可怕了,你要是不带上我,让我孤零零的,我会被吓死的。”

  “都去阴曹地府了,还能再被吓死么?”

  “会的,那个时候我就成恶鬼了!”

  温从笑了。

  他没再劝,也劝不动。

  他知道庄继北若是真没了他,或许再不会对这世间有一丝挂念,他前脚死,说不定庄继北后脚就跟他一起去了。

  温从缓缓阖眼,他想,不枉活这一遭,挺好的。

  还有遗憾吗……

  或许没了。

  忽然,听到耳边一声:“你还记得德望街吗?”

  那个庄继北一再爽约的地方。

  庄继北给他说,让他今晚去德望街的后巷子等他。

  温从去赴约了,等了又等,黑暗不见光亮的天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来得很早,和以前一样,他总是习惯去等待庄继北,而不是让庄继北等他。

  第三次了,他都快死了,庄继北还要失约吗。

  温从眼神黯淡,低下头来,猝然,一道明烈火光咻一下升空,在天空爆响出团团簇簇的绚烂烟花,骤然明亮的夜空好似被万千花火席卷。

  温从望向天空,怔怔的。

  他的眼睛突然被人从后方用一块红布遮住,很快,有人在他身上披了一件外衣,冬日的夜很冷,可那人的手掌却异常温热,他牵着他朝前走,百步后,眼前红布缓缓坠落。

  漫天雪夜,泼墨似的夜色再次被灿烂烟花点亮,他们站在德望街正中间,竹灯金光,前方赤红棉毯从头铺至尾,奢靡华丽,冬日里,却有无数繁盛鲜花,花团锦簇,浓稠艳丽。

  两边街道挤满了人,他们不约而同的屏气静声,期待激动,望着他们。

  洁白雪花和鲜艳花瓣同时从空中飘落,落至鼻尖,温从轻轻捻下,夺去幽香。

  低头刹那,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已是一身鲜红嫁衣,长袍飘逸。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了,他听到了让他魂牵梦萦的那句话:“天地为证,日月为名。倾尔赴约,良缘永结。”庄继北穿着大红喜服,低吻而来,“温从,我们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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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完结了完结了!完结啦!!!撒花撒花疯狂撒花。

  其实原先大纲结尾不是定在这里的,是定在温阳和庄文的剧情上的,大纲想的是一笔带过,真的写了,才发现这俩孩子也有太多剧情能写,属于一写就收不了尾,起码得大几万字的那种,但文章主角又是庄继北和温从,所以还是把俩孩子的故事砍掉了(不是砍大纲啊,文章是认认真真写完的!)而且孩子的剧情真要写,有点闹心,怕这俩孩子真把温从和庄继北气得一命呜呼了(极有可能)所以为了两主角,和他们说再见吧哈哈哈哈

  最后,非常感谢所有读者宝贝的支持!(挨个献上小花花(鞠躬(抱~

  永远爱你们!

  ——

  是的是的,又来推预收了哈哈,喜欢的宝贝点进专栏收藏下呀~

  下本开:《反派天团已对您发出邀请[快穿]》喜欢的宝贝可进专栏收藏,么么~

  文案:

  诸多世界的反派联名申请,要求增加反派队伍,从而维持世界平衡

  为此,系统开启了恶人招募

  【任务一:请让这个大明星身败名裂】

  鹿茸接到任务的第一天起,就比别人积极多了

  当好人难,当坏人,那不太简单了?

  接近大明星安如,专在对方雷区蹦迪,故意欺负

  试图让对方气急败坏,留下黑料,从而身败名裂!

  计划很好,只是过程有些诡异

  传闻,安如有洁癖,别人触碰了他的东西,全部扔掉

  鹿茸颔首:很好,浪费资源的黑料你是躲不过了

  鹿茸果断去私用安如物品,特意让安如看见自己是怎么用的!

  安排私家侦探偷拍安如扔东西,谁知,片刻后——

  私家侦探: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鹿茸:他扔了吗?

  私家侦探:扔了,就是扔的地方不太对

  鹿茸:扔哪了?

  私家侦探:衣柜。

  鹿茸:?

  拿到偷拍来的视频,只见安如捡起他用过的衬衫……穿上了?捡起他用过的毛巾……闻了闻?将他用过的所有物品,如获至宝,全部……藏了起来??

  【任务二:人鱼捕捉贩卖计划】

  南海科研团,发现了一个十分珍惜的物种——人鱼

  接手任务后穿越而来的叶涂,成为了一名猎金手

  只为得到人鱼后,将其贩卖赚大钱

  不过这样的赚钱方式总裁大人看不上,太慢,效率太低

  他希望通过这一只,引出更多的人鱼,一网打尽

  为此,他不断和这只人鱼打好关系

  人鱼冲他摇尾巴,他想了想,觉得应该以人鱼方式交流

  于是买了个尾巴,照猫画虎,也对人鱼摇动,果然人鱼大喜!

  人鱼不肯接受他人照看,他想了想,觉得应该照顾人鱼的情绪

  于是亲自喂食,亲自陪伴,除去对方得寸进尺钻到他床上外,友谊果然升温

  人鱼想学说话,他想了想,为了让人鱼接受贩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是他来回重复贩卖两字,试图洗脑,谁知人鱼却说:喜欢……

  他思考:是的,喜欢贩卖

  人鱼思考:喜欢叶涂……

  【任务三:让一个Omega爱上你然后抛弃他】

  【任务四:请培养出一个绝世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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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文,不同世界不同攻受

  轻松甜宠1V1,全文共五个世界

  番外(上)

  温阳不喜欢庄文。

  七岁后他就意识到,他这个哥哥平平无奇,读书学识从不上进,就喜欢搞一些刀枪棍棒,若是真如父亲那样可以成个将军倒也罢了,偏偏他武学上也不够优异,总之,就是哪哪都不如人,实在拿不出手。

  他在刻意疏远,但庄文察觉不到,每日还会不厌其烦的在书院门口等他,手里提着篮子,也不怕掉身价,像个奴仆一样给他送茶水送午饭。

  大雪节气,今年的雪格外多,一场雪下来,就足以达到小腿高了,庄文就等在外面,穿了一件厚重的袄子,脸冻得发红,见了他,激动地挥手:“这里!”一说话,嘴巴里直冒热雾。

  他的打扮实在登不上台面,不像是哪家的公子哥,更像是走卒贩卖的便宜人家的小子。

  明明是个粗人,名字却偏偏还用了文这个字。

  一旁的同窗笑道:“温阳,是不是叫你的啊。”

  “哈哈哈哈该不会是你哥吧?我听说你还有个哥呢。”另一人打趣道。

  富家公子们闲谈之中,总要有几句调侃在,温阳面子薄,经不住,立马红了脸,忍声道:“才不是,他……他只是我家马夫的儿子,我不认得!”

  说着,他跑过去,对着庄文怒喝道:“谁让你来了?!”

  被斥责的庄文愣了一愣,他抓头,“我听说你们书院的后房前段日子走水了,怕你们没得吃……”

  温阳瞪着他,“你别说了,我不听,反正你别对人说你是谁就对了,我和你没关系!”

  庄文又一愣,默默低下头:“哦……”

  庄文脸上不藏事,回家就被温从发现了端倪,庄文疑惑道:“爹,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温从这些年一直在养病,药喝得多了,也移了性情,脾气不大好。

  放在早些年,他有什么不痛快的也能控制住,可如今不行了,当晚就让温阳罚跪,跪到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起来。

  温阳在祠堂内哭,庄文冲开仆人的束缚道:“让我进去!”他站到温阳身边,小声道:“我……”

  温阳狠狠看了过来:“现在你满意了?”他擦了把眼泪,“你除了会和爹爹告状还会什么!我讨厌死你了!”

  庄文摇头道:“不是的,我没想告状,况且我也不知道要告什么内容啊,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求爹爹……”

  温阳一把推开他,“我就是讨厌你!为什么别人家都是正常的,偏偏我家里就与众不同,为什么别人哥哥都是文韬武略无不精通的,偏偏我哥哥就不行!”说着,他指着外面就吼道:“你出去!我跪就跪!”

  庄文又被呵斥的一愣,终究是个小孩子,白天他虽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知道被温阳那样对待,他是不高兴的,是难过的,晚上,听见这话,更是委屈极了,眼眶一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庄继北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小儿子哭哭啼啼,大儿子哽咽不止。

  庄继北:“……”

  他还当他养了俩闺女呢。

  他心疼俩孩子,但一听是温从动怒了,又犹豫了。

  温阳回头眼巴巴望着他,庄继北对他摇了摇头:“小爹爹不饶你,我也没办法。”然后就走了。

  那年,这件事怎么解决的,温阳忘了,不过他记得很清楚,三年后,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

  是在大爹爹庄继北出征前的一天,他们举家搬回了京城,圣上特赦,给他们赐了府邸。

  回京城那天,很多人都来家中做客了,他们恭贺讨好奉承,那些大人们的脸上尽是谄媚,但那些被带来吃席的小孩子们就不同了,几家公子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道:“哎,为什么是两男人在一块成家啊?”“好怪哦!”“我娘说了,这叫怪胎!”

  他们说个不停,温阳听得清清楚楚,面色铁青,偏偏这个时候,庄文出来了,高声道:“爹爹!大爹爹说他明天出征,让咱们多备些酒水,让各位叔叔伯伯们都一定要去相送。”

  席间立马哄笑起来,有大人道:“这小子看着虎头虎脑的,和庄大人小时候真像啊!”

  庄文的一声让那群小孩子们的议论又一次躁动起来,他们悄声说着什么大爹爹小爹爹,笑话个不停,庄文来找温阳,笑道:“咱们也尝尝酒是什么味道呀!”给他递来一杯酒。

  温阳自觉受辱,难堪不已,叮当一声,摔了杯盏,哭着跑掉了。

  直至第二日送行,正如庄继北所要求的,文武百官皆来,连带皇上也来了,皇上私下对他说:“舅舅,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哦。”

  庄继北笑道:“圣上安心。”

  送行队伍气势浩大,庄继北十分受用,他叫道:“庄文,温阳,来。”

  庄文自然快跑过去,笑道:“爹!”

  温阳则一动不动,众人看了过来,温阳低着头,别过脸去,庄继北费解,他低声问:“你弟弟咋了?”

  庄文挠头:“爹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席上就突然跑掉了……可能是我哪里又让他不痛快了吧。”

  庄继北一听可能是庄文惹到了温阳,立马爽快了许多,他喊道:“儿子!过来!”

  温阳再也忍受不住众人异样的目光了,他仿佛已经听见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他们像是在说他们一家子都是怪胎!

  温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两个父亲,为什么他们家不能和别人家一样是有爹有娘的!

  他想也没想的就喊了一句:“你不是我爹!我只有一个爹爹!”

  说完,又跑了。

  然后,回去就被温从打了一顿。

  温从也是那时才意识到,他和庄继北可以没脸没皮,但两个孩子做不到。

  他问温阳:“你不想在家里待了?”

  温阳沉默。

  温从淡淡道:“说话。”

  “我只想和别人家一样。”

  “可以。”

  温阳惊讶抬头。

  温从眼也不抬,“如果你想从此和我们无关,我可以满足你,不过,日后你再与我们无任何关系。”

  庄文惊呆了,忙道:“温阳!你可别糊涂啊!”

  温阳抿紧唇。

  温从道:“我可以送你去赵府。”

  赵煜宁如今已经成了礼部尚书,回京后,一派风光,不辱门楣。

  庄府和赵府走动也是异常亲近,要送个孩子过去不是难事。

  温阳咬紧牙关,道:“可以。”

  温从扔给温阳一本册子,道:“明天我们就去官府走文书,明日开始,你就是赵府的公子了。”

  赵煜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懵住了:“啊?”

  温从问:“你不要?”

  “没没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温从的惧意是一点没减,他搪塞道:“你就这么决定了啊,我好说,都能行,但继北呢,他知道这事儿吗?”

  温从道:“他不用知道。”

  “……”赵煜宁心里没底。

  “你不必担心,庄继北就算有气,也不会迁怒于你。”

  “这个……”他想了想,叹气,“行吧。”

  至此,温阳成了赵府的孩子,名为赵温阳。

  也不出意外,庄继北三年后回来,大吵了一架,吵得极凶,又拍桌又怒吼,温从冷笑:“庄继北!你要是脑子没病就别跟我乱喊乱叫,你是指望我怕你!?你想接回来,可以,你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和你回来!”

  庄继北去问了。

  答案是,不愿。

  都快四十岁的庄继北,悲愤欲绝,心中凄凉,深夜,抱着温从就哭道:“怎么我们还没死呢,就要被子孙们抛之脑后了!”

  温从无言以对,他轻轻揉了下庄继北耳朵,“生我气了?”

  庄继北道:“没。”

  “我把你凶了,你还不生我气?”温从饶有兴趣。

  “你又不是第一次凶我了。”庄继北闷声道,“照这么说,你以前还想替太子杀过我呢,我要是记仇,得把自己活活憋屈死。”

  “……”

  温从又一次没话说了。

  废太子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还能拉来谈呢。

  他叹气道:“至少我们还有庄文在,他是个踏实的,不浮不躁,做事也稳妥,我觉得很不错。”忽的,他一笑,“真好玩,小时候你最宠温阳了,结果温阳不要你了。”

  “你这个人不要空口白牙乱说话啊。”

  “怎么?”

  “什么叫做不要我了?”庄继北不服气,“他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他如今的做法是多么错误了。”

  温从不敢苟同。

  庄文十四岁那年,庄继北把他带到了军中,带他过去前还有顾虑,问庄文:“你非常优秀,很有能力,造诣不低,我带你去军中,难免有人说你是靠我的关系混进来的,你介意吗?”

  庄文大大咧咧:“这多好啊,以后别人见了我就跟见了您似的,多威风。”

  庄继北笑道:“不错不错。”

  庄文:“温阳年上没回来。”

  庄继北表情微微收敛,“说是拜了大儒,如今鞍前马后的在人家府上伺候着呢,哪里还能想得到我们。”

  庄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神色一黯,“小爹爹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庄继北打断道:“既然知道他身体不好,就别让温阳来打搅他了。”说完,不欲再提。

  庄文在军中历练了两年,而后庄继北让他带兵打了两次,颇为神武,庄继北进宫想替庄文请封个官位,遇见了温阳,温阳如今是太子伴读,神气的不得了,属于满京中公子哥里的翘楚。

  温阳见了他,脚下一顿,庄继北却看也不看的擦肩而过,到了大殿外等候,同等时,温阳侧了一步,问道:“小爹爹还好吗?”

  庄继北淡淡道:“不劳您挂心。”

  温阳道:“……爹。”

  庄继北抬手止住:“免了,我福薄,受不起。”

  大太监来通传,宣庄继北进殿,庄继北立刻进入,他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皇帝,十二年过去了,景王殿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躲在他身后,哭着说想要母妃的小孩子了,年少有为,唯一的缺点就是身子不大好,太弱了,时常缠绵病榻,不大的年纪天天就用药罐子吊着,看得庄继北实在忧心。

  这次见面,皇帝的脸色更差了,像是又病了一场,咳嗽不止,他见了庄继北,露出笑意:“舅舅。”

  庄继北请安后,开门见山:“太医怎么说?”

  皇帝扯笑:“还能怎样,总归我命短……”

  这话一出,殿内伺候的人全部跪下了,大气不敢出,连带庄继北也跪下,“皇上慎言。”

  “朕随便说说。”他笑问,“舅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庄继北道:“原也不是大事儿,臣想为庄文请一个殿外侍郎的虚职。”

  皇帝迟疑道:“这是为何?怎么不在军中安排一个呢?”

  庄继北笑道:“皇上也清楚,微臣早些年本不打算继续带兵了,若非外敌来侵,朝中无将,微臣也不会出现在京中。庄家不可独大,更不可统揽军权,微臣年纪也大了,等庄文有了一席之地后,微臣也好退位。庄文的位置,不高不低,自有皇上拿捏,给他个职位,他若是有本事,自己也能升上去,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皇帝笑了笑:“朕明白了。”

  庄文进宫侍奉后,常常能见到太子及其伴读来给皇上请安。

  他和温阳常常见面,但话却不说,只看一眼,互相又收回眼神,各司其职。

  又是两年,皇上的身子撑不住了,深夜,庄继北被急匆匆的叫进宫了,他进了鸾殿,皇帝已气若游丝,庄继北愣怔下,心底一沉,忙道:“皇上……”

  皇帝唇边淡笑:“舅舅……我好像要死了……”

  庄继北一下子崩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胡说什么!你是皇上,你是天子,你是九五之尊,你要长命百岁……”

  皇帝笑了笑,握着他的手,“舅舅,我想母妃了……”

  庄继北唇颤了颤,皇帝仍然在说:“我从来不会担心舅舅夺位专权,母妃说过,舅舅是我在这世上最好的亲人,舅舅不会害我的。”

  皇帝手下力道突然加重,“您要帮我,帮我扶持乐平,他小小年纪,才不过五岁,我担心他坐不稳这个位置。”

  庄继北唇齿难启,良久,才道:“长姐要是知道我没照顾好你,她会骂我的。”

  皇帝浅笑,“那就骂吧,反正不是骂我。”

  “……”

  “舅舅?”

  “臣在。”

  “我替舅舅先去寻母妃了……”

  这年,皇上薨了,而后,新帝继位,新帝五岁,实在年幼,按照遗诏,由庄继北协理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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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中)

  新帝年幼,依赖人,一时没了父亲,其母生他又是难产离世,孤零零的,只依靠着曾经的伴读温阳,温阳一时身份也是水涨船高,成了新帝身边最亲近的人。

  依旧同年。

  温阳即将着手科考时,赵府过丧。

  赵煜宁四十有五,过世了。

  温阳是记在赵家名下的,自要同丧守丧。

  赵煜宁过世的前一天,庄继北还去找他喝了酒,两人聊得不亦乐乎,仅仅一晚,人就走了,直教庄继北难过不已。

  这一年不仅皇上和赵煜宁离世了。

  温从似乎也不大好了。

  冬末,温从忽然晕了过去,沉睡了数日,堪堪才醒。

  可又是一天,温从好像回光返照,好极了,又能陪他瞎胡闹,又能替他处理政事,比正常人还健康,而庄继北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五日后,温从躺在他怀里,对他说:“怎么办,好像不行了。”

  庄继北道:“连你都要抛下我了。”

  温从对他笑笑,也没说什么太多的临终遗言,只轻轻摸了下他的脸,像是要记住他一样,笑了笑:“我走了,你可别让人欺负了。”

  温从离世的那晚,窗外的绿梅开花了。

  很漂亮。

  他抱着温从去外面看了花,坐在花树下,他对温从说:“还能让人欺负了我啊,谁欺负我,我弄死谁。”

  嗯,一年后,他就被群人弹劾了。

  理由,独断专权,架空皇帝。

  庄继北:“我放你娘的屁。”

  年纪大了,力不从心,骂人都不如以前利索了,被一群年轻的言官一逼近,心脏蹭蹭疼,喘息困难,怒火之下,他直接过去给了一个言官一巴掌,打完以后,他:“?”我在做什么。

  然后他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这一巴掌扇的文武百官终于抓住了机会。

  在温从离世后的那一年,把庄继北欺负惨了,没有温从的出谋划策后,他渐渐地越发吃力,用他给庄文说的话,那就是:“你爹我本来就笨,如今被他们越气越笨了。你信吗,要是你小爹爹在,他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吃亏的,那些言官全部都得被他玩死。”

  说着说着,庄继北就难受起来了,他没在庄文面前哭,自己回到房间里,沉默半晌,说:“温从啊,我都被欺负的这么惨了,你不能不管啊,要不……你诈个尸吧?”

  比起自己不靠谱,庄文更不靠谱,庄文铁了心要为庄继北发声,管你什么言官,全部得罪一遍骂一遍,谁骂他爹他就骂谁,谁骂的难听,他直接带着一波人去砸了人家的府门,然后庄文回来问他:“我把他们都打了一顿,现在怎么办。”

  庄继北沉吟一二:“你等等啊。”

  “好,爹,你说让我干什么。”

  “你去给我拿个铁锹。”

  “好嘞!拿来了,您要挖什么?免死金牌?丹书铁券?”

  “你给你爹我挖个墓出来吧,收拾收拾我也就躺进去了。”

  “……”

  多亏庄文了。

  否则他也不能被言官又一次弹劾。

  气势一次比一次凶。

  整的庄继北心想,要不然算了吧,直接想办法把这些烦人的家伙都杀了得了,天天吵,吵个没完,烦不烦啊。

  幸而此时,在言官之中颇有威望的温阳站出来替他说话了。

  有官员嘲讽,是不是因为温阳曾是庄家人所以如此做,温阳也不避讳,淡淡道:“是又如何,我的道理你若能反驳,我自认你。”

  温阳在朝堂上舌战群雄。

  庄文则靠着从外面打回来的丰厚战功。

  两者加持下,算是保住了他们这个倒霉爹。

  温从过世的那年,庄继北身子垮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即将年过半百的大将军,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他所把控了半生的局面在慢慢倾倒,前江后浪,总有新人替代后人。

  庄继北自己也意识到了。

  他算了下,假设他还能活十年,那这十年就要有意义在,否则不如早点死了去找温从。

  他得给庄文留下一个足够安稳的局面,温阳虽不用他操心,不过终究是他和温从看着长大的,比起他要为庄文筹谋一席之地,对温阳,他却更希望有些打压在。飞得太高,不好,容易摔得惨。

  庄继北思前想后,觉得朝堂争斗不适合自己。

  以前有温从相助,如今没了温从,他在朝堂上争辩不过别人的,还容易中了陷阱,取长补短,不如做自己擅长的事儿。

  那年他再次申请出征,希望靠战绩说话。

  边疆苦寒之地,三年替皇上收回了两座城,劳苦功高,果然,风气大改,之前还弹劾他的言官们纷纷闭嘴,再无话说。

  三年,又是三年。

  庄继北年纪越来越大了,最后一场战役,中了一箭,终于选择了归京。

  当年他父亲怎么给他铺的路,如今他就怎样给庄文铺了路。

  满军上下,一半皆投于他庄府门下,他们敬仰庄继北,也愿意扶持庄文成为新将。

  庆功宴上,庄文在外听见了庄继北给几个将领的嘱托,红了眼,晚上就来找他,抱着他哭:“爹……”

  他苦笑不得:“多大的小子了,还这么扭扭捏捏。”

  庄文哪里管,哽咽道:“爹对不起,都是儿子不争气,让您还要为我筹谋。”

  “哎,好好的骂人干什么,照你这么讲我也是个不争气的了,我爹当年也为我谋划过。”庄继北笑了笑,“庄文,你不用觉得是我帮了你,你若是个不成器的,就算我我为你策划,你依旧站不稳,军中是不比朝堂勾心斗角多,但军中人心怎么掌控、怎么让人信服也是个本事,得你自己学。”

  说完,他又蹙眉,拉着庄文走在夜色下,“你恨不恨你弟弟?”

  庄文顿了下,抿紧唇,未答。

  “那就是恨的了。”

  庄继北一笑,“也对,我要是你也恨他。温阳心思多,小时候就欺负你,长大了又踩你上位,为了自己的仕途明里暗里对付过你……”

  “爹。”庄文突然打断他,“我不是恨这个。”

  庄继北回头:“哦?”

  “我恨他冷血薄情。”庄文握紧拳,“小爹爹临死,他都没来见一面,小爹爹过世后,他那时正在各豪门世家走动,连祭礼都没来。爹,你告诉我,我该不该恨他?”

  庄继北沉默半晌,他摸了摸庄文的脑袋,庄文比他都要高了,好像人年纪一大,身子都会缩小,他轻声道:“可要是哪天我也死了,他就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庄文唇动了下。

  庄继北笑了笑:“行了,走吧,咱父子俩赛马去,给你讲啊,你爹我年轻的时候,马场上还没有哪家公子能比得过我呢!”

  月光下,两匹骏马疾驰而过,马蹄飞跃,鼓点一般的重击在泼墨夜色中宛若幽泉击石,直击心扉。

  又是三年,庄继北有天进宫,找到正在蹴鞠的小皇帝,小皇帝说让他等一等,他说不行,小皇帝道:“你说快点,朕忙着呢。”

  庄继北点头道:“是这样的,臣快死了,这里是一些臣自己总结的治国方针……”

  小皇帝一顿:“你等等!”

  庄继北道:“不能等了。”说不定下一秒就死啦!“当然这些您可以不看,不过微臣还是建议您看一看的,如果皇上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了,也可以打开这三个锦囊。”

  小皇帝问:“必能解忧?”

  庄继北清咳:“不能。”

  “那这是什么?”

  “您遇见困难了,听点安慰的话……”

  “……”

  庄继北笑笑,站起身来,眼前一黑,他身形晃了晃,小皇帝在旁还叫他:“我已经打开一个了,明明就是计谋你怎么偏说是安慰的话,你……”

  一声重响,庄继北已然倒地。

  五十三岁死掉的。

  死了以后,以国丧下葬,还挺隆重。

  不过他死了以后,温阳和庄文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庄继北说了要打压温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临死前,遗书送到了皇帝手中,请求皇帝将温阳调派至南疆一带做使臣。

  温阳听见这个圣旨的时候,脸色发白,宣旨太监一走,再好的脾性都忍不住了,回到府内,一通乱砸,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外派到南疆?!”

  其下门客面如死灰,谁人不知,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了呢,宁可去工部当个最脏乱差的末尾小官,都没人愿意去做个不轻不重的使臣。

  除了名声好听,再无优势!

  于温阳而言,他一旦接了这个位置,他在京中谋划的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他不甘心!

  他想朝上爬!

  他可是皇帝最亲近的人!

  他可以站到文武百官的最前面,他可以成为第一个文之重臣,他可以有无上的权利,他可以左右皇上的决定,他可以操控一切!他要当权臣!

  温阳身子一晃,手中发颤。

  他被自己的想法骇到了。

  谁坐了权臣的位置,谁就是奸臣。

  哪怕你做的再好,也不会流芳千古。

  可谁不想要权利呢,旁人坐不上,是因为没那个能耐,他能坐上,是因为他有那个手段。

  可这一切……

  都要终止于今时今日了。

  温阳被迫离京的那天,只有庄文来送行,温阳自嘲一笑:“多有意思啊,如今连我都要看你脸色了。”

  庄文道:“爹是为你好。”

  温阳蹙眉:“爹?”

  庄文道:“嗯,是爹让你离京的。”

  温阳陡然睁大眼:“你说什么?!”

  “我没打算瞒你,爹也说,不用瞒着你,他死后,让我亲自告诉你,是他,向皇上请求,派你出京。”

  温阳只感觉嗓子里一股腥甜,半天说不出话,他都不知道该骂还是该怎样了,怒极反笑:“你还真是听话的好儿子啊……”

  庄文静默,“好走。”他松开缰绳,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温阳的咒骂声,从来风度温雅的温大人,竟然也会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他弯唇,笑了,忽然心中解气不少。

  也明白了他爹为什么非要他亲自来告诉温阳真相。

  他爹这人,做事从来不亏,估计为的就是让他来出气的。

  他爹对他说过:“我请求皇上,派温阳出京五年,五年时间,足够你站稳脚跟,这五年也是对温阳性子的磨练。你小爹爹说过,温阳心思过沉,若无压制,他日必遭反噬,落得惨死的下场。如今我就做了这个恶人,让他去磨磨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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