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沧毫不意外，他单手持剑，就朝那几个神仙刺了过去，对付他们，他甚至用不着现出原形。
那几个神仙大惊失色，有一个神仙突然指着他大喊：“龙神！”
他又立刻改口：“不，不对，是前龙神！”
其他几位一听，立刻吓得四散逃窜。
秦沧长剑一挥，一道灵力从剑尖飞出，绳索一般地将几个神仙捆在了一起。
几个神仙哆哆嗦嗦：“龙神大人，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秦沧冷着脸：“妖族飞升要渡雷劫，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
“从、从您卸去龙神之位开始。”
“这雷劫有什么用？”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推了一个人出来：“为了、为了考验他们是否有成为大妖的资格……”
秦沧扯了扯嘴角：“那诸君看我够不够资格？”
“够，当然够，您是、大人是上古之龙，早已封神，当然是够的……”
秦沧啐了一口：“呸！我用得着你来评够不够？我们妖族天生地长，跟你们神仙井水不犯河水，更别提龙族镇守深渊，护得三界平安，修出一个大妖，还要你们来评定，什么道理？”
“是天帝的吩咐，我们真的只是奉命行事，龙神大人息怒……“
秦沧看着他们手中制造雷电的法器，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一把夺过来，用剑劈成两半，他剑身上闪着电光：“还九天雷劫，龙族不在几百年，忘了谁是风雨雷电的祖宗！”
他骂了个痛快，也懒得跟这些不重要的小神仙纠缠，恶狠狠道：“回去跟天帝说，再让我看到九天雷劫，我就把他的元神再咬出一个口子来，滚！”
那神仙立刻鸟兽散，转眼就没影了。
秦沧足尖轻点，落在山头上。
白涯完全看傻了。
秦沧咳嗽两声，给他顺了顺毛：“那什么，我说了没事的。”
白涯半晌才道：“你说你名字叫沧，就是第一次封了龙神之位黑龙沧？“
秦沧不知为何有点尴尬：“正是。”
白涯：“……”
秦沧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修成九尾天狐了？”他一边说一百年动手去翻白涯的尾巴，嘀咕道：“成了没？我数数。“
白涯面色一僵，立马化作人身，本能地踹了他一脚。
秦沧无辜地看过来。
白涯恼羞成怒：“不要随便动狐狸的尾巴！”
秦沧摸了摸鼻子：“哦，哦，那行，咱们……先回去疗伤？“
山上的狐仙庙没了，他们在人间随便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
秦沧帮他修复了伤口，白涯元气大伤，静静修养，秦沧点了一桌子菜，说给白涯补补。
他一边啃一只鸡腿，一边道：“你知道雷劫是怎么回事吗？”
白涯摇头，秦沧道：“龙族不在的几百年，你们小妖真是被破天庭骗惨了。”
秦沧道：“你有了能上天的能耐，他们就要来故意打几道雷来刁难你。修为低了，他们看不上眼，把你劈得半死不活，修为高，他们更是嫉妒，若你成了他们顶头上司，那可如何是好，因此更是要一道雷把你掐死在摇篮里。”
“只有你修为不高不低，品性不好不坏，一切刚刚好，能与他做个同行厮混在一处，他们便能安安心心地将你招进去，位列仙班了。”
秦沧摇摇头：“要我说，这些神仙不号称不死不灭，都是活太久闲的，若是短命些，他们就正常多了。”
白涯被噎住：“你说的……都是真的？”
秦沧丢开一块鸡骨头：“大差不差吧，哎，你不吃么？“
白涯：“……我静养，你吃吧。”
他上下打量着秦沧，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秦沧被戳破身份之后活泼了许多。
半晌，白涯才道：“你心情不错？”
秦沧一口喝干桂花酒酿，大方点头：“我们龙族就是这样的，打赢了架就会很高兴，控制不了。”
他说完，端着点心走到床边，一伸手：“吃点吧，是真好吃。”
白涯平常看他对这些人间食物也并不上心，眼下又不知为何赞不绝口了：“你们龙族打赢了架，也会胃口大开？”
秦沧冲他一乐：“你算看透龙族了。”
白涯接过点心，问他：“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秦沧顿了顿：“准备……准备再找人打一场。”
“跟谁？”
“一个……”秦沧摆摆手：“一个玩意儿。”
一个玩意儿是什么东西，白涯无奈。秦沧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见识过他的实力，也很难担心他会有什么危险。
“什么时候去？”
秦沧道：“等你伤养好了我就走。”
“那你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秦沧眨眼：“怎么，你舍不得我？”
白涯：“……”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说话呢？
白涯吃完，躺下休息了，秦沧在椅子上发呆，过了半天，又突然出声：”其实你的修为挺好的。“
白涯睁开眼睛：“和你比差远了。”
秦沧摆摆手：“那是因为我活得太久了。“
白涯好奇起来：“你究竟活了多久？”
秦沧道真没想过，他算了算，从海底出来，稀里糊涂几百年，和天帝打了一场，睡了几百年，镇守深渊又几百年，出来又睡几百年，他现在大概有两千岁了吧，没想到在他两千年的生涯里，竟然一直在打完睡，睡完打，真是充实的龙生……
他道：“两千年吧，到底多少我也记不清了，不过两千年对于龙族来说其实很短，我从出生到学会自己抓鱼吃都用了几百年呢，中间又断断续续睡了很久，也没修练多久。”
白涯点头，若照这么说，秦沧也不过是条很年轻的龙。
秦沧道：“你养伤的这些日记，我把我知道的修习之法教给你，若按照你现在的速度，用不了几百年，便也能和那些神仙斗一斗了。”
白涯道好，秦沧吹灭了蜡烛：“好，睡吧。”
介于秦沧突然迷上了人间的饭菜，他们也没有再回到山上去建庙，就这么在旅店住了下来。
在秦沧教白涯修行之法的某一天，突然发现他有了法相。
九尾天狐，修成了。
白涯也哑然。原来不需要成仙，也不需要渡雷劫，修行到了，自然便有了。
除了教白涯修行，他也经常去狐仙庙里转悠，似乎是很感兴趣。
临走前，秦沧对白涯道，狐仙庙现在势头太盛，万福灯海节到来前，一定要收敛一些。
白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笑笑没回答。
秦沧来到无尽海。
他没有忘记深渊，在秦沧消失的这段日子离，龙族已经折损大半，秦沧传信给白龙，告诉他再坚持一阵，他已经找到解决无尽海的办法。
在窥探到深渊底那个最强大的魔的时候，秦沧已经直觉明白了什么。
深渊里有无数的魔，它们是普通人的苦难与恶念集合，一个魔的脸上往往拼接着好几个人的五官，混乱而扭曲，但是最强大的魔却不一样。
他有一张清晰、威严而端正的脸。
与天帝一摸一样的脸。
它的力量与天帝不相上下，若仅仅如此，秦沧还可以一战，但它身边还有万千其他的魔。
秦沧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此番进去，不需要将魔王斩杀，只要将它打散，重新变成无数小魔的形态即可。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白涯，也没有告诉龙族。
他已经隐约知道天帝是什么了。
若你唤他的名字，他是无处不在的。
有可能会死，有可能遭受比死更痛苦的结局，有可能犯错，将魔放出无尽海。
无论如何，这是他认为正确的事，那就去做吧。
秦沧纵身跳进深渊。
一切都悄无声息，他在深渊中一路厮杀，终于到达底部，魔王从沉睡中醒来，与他缠斗在一起。
它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完全觉醒，秦沧纵然伤痕累累，却依旧在最后一刻，打散了元神。
破碎前，魔王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秦沧脑子里嗡地一声，但他来不及多想，只想快点从这里逃出去。
游到封印面前时，他突然心生畏惧，不敢上前，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开启封印时，突然看见几个守卫在外的龙族，焦急地朝他伸出手。
他被不由分说地拉了上去，带出沉沉黑水，重见天日。
白龙说，他们感受到深渊中的能量减弱，问秦沧是不是杀掉了那个魔王，秦沧点头称是，他受了伤，白龙便让人将他送离了无尽海。
秦沧又回到了人间。
他有些害怕太阳，全身裹进了黑衣服里，街上人挤挤攘攘的说什神殿拜一拜，他跟着人群去了，听到了那些人许下的心愿。
有人许愿能中举，第二天除他所有考生都离奇暴毙。
有人能日进斗金，隔日出门时突然被一箩筐金子从天而降，当场砸死。
有人许愿能永葆青春，被人发现被做成一尊塑像放进神殿。
秦沧将神殿的愿望实现后，仍不满足，又走向旁边的狐仙庙。
为什么这里的人不许愿呢？那个失去一只腿的老人，一瘸一拐地走进庙里，在供桌上摆了几个蔬果，说感谢狐仙帮她找回自己养的牛。
若是她许愿就好了，许愿拥有健康的双腿，那么自己就能帮她。
都是这些狐狸的错。
他砸掉一座狐仙庙，又砸掉一座，一路走着，来到了一座雪山面前。
这里的狐狸很多。
一定是最大的狐仙庙，砸掉就好。
他走进去，果然有许多狐狸，真是热情，为什么笑，问什么兴高采烈地问白涯在哪里，白涯是谁？悲伤一些吧，太快乐了，怎么想得起许愿呢。
他拿出剑，随手挥动，果然看到了想要的表情。
一些黑色的能量从他们身上生发出来了，食物的味道。
绝望了吗，就是这个表情，美丽的黑色，纯白的雪山也要覆盖上黑色。
终于安静了。
有人来了？
他很强大，为什么对我大喊大叫，想要杀了我吗，我是不死不灭的。
身体被什么刺中了，为什么流出了红色，黑色的雪山呢，为什么变成了红了？
为什么地上那么多狐狸，他们都死掉吗，谁杀的？
好多血……
好多血在地上，在我的剑上，手上也有。
头一阵眩晕，什么东西从他的脑袋里消失了。
秦沧颤抖着抬起双手，后退了几步。
他目光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转移到自己的手上，又转移到插在自己胸口的剑，最后看着拿着剑的白涯，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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