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春回冰解>第一百章 行走的荷尔蒙

  容安带着九歌,走了一个多月,从京城抵达黔州的阮氏故地。

  阮鹏的娘子头胎得了对双胞胎儿子,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阮氏家境殷实,江湖上有头有脸,朋友也多,借着喜事庆祝起来没完。容安虽然错过了满月宴,却恰好赶上百日宴。

  阮氏宗宅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可纵使如此还是熙熙攘攘挤满了客人,可见主人的人脉有多广。九歌从来没见过这阵仗,一进门便看傻了眼。

  容安牵着他去与主人打招呼,阮鹏一见他就扑了上来,送上一个熊抱,只道:“容兄!你还知道来啊!我还当你放了我鸽子呢!”

  “阮兄,实在不好意思。”容安不住道歉,将九歌拽上前来,解释道:“路上遇到这个小兄弟,颇有缘分,耽误了一些时日。”

  阮鹏生得脸宽膀子粗,一看就是个硬功扎实的。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脸颊泛红,似喝得微醺的人,顺手揉了揉九歌的脑袋,道是:“我还不知道你么,向来是守诺的。此番失约定是事出有因。”

  容安抱拳道:“谢谢阮兄体谅。”

  “去去去,少来这套。”阮鹏一把将他的手按下,挤眉弄眼道:“容兄,你这晚来两个月,我倒是没关系。可我家妹子等得那是望眼欲穿啊。”

  “胡说八道,”容安陪他胡侃:“香菱才几岁,你少挤兑她。”

  “不小了,十四啦,容兄不要老把她当小孩子看!”阮鹏执意强买强卖。

  “我小,我小行了吧。”容安认怂。

  “你也不小啦。”阮鹏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哥哥我十八岁当爹,推算起来,你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把娘子娶进门了。”

  一听有人规劝容公子娶妻,九歌便如临大敌的瞪着他。又仔细打量这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心想他的妹妹能好看到哪去?容公子开口闭口要迎娶天下第一美人,又怎会看得上他的妹妹?

  阮鹏今日是主角,不停有客人过来与他打招呼。容安知趣的将他推走,倒是:“你去待客吧,我去看看香菱。”

  “极好极好。”阮鹏见他上道,忙不迭叫下人将他引至后院。

  九歌生得瘦小,众人将他当个孩子看,也不避嫌,一块带去了。

  阮香菱正倚在水边的亭台上抚琴。她肌肤娇嫩,神态悠闲,虽然还是豆蔻年华,却已经能窥见几年后的高华气质。

  “香菱!”容安隔得老远便与他打招呼。

  香菱抬头,露出一张娇美的脸。惊喜道:“容大哥!”她撩起裙摆,顺着栈道跑来,如一只翩然而至的花蝴蝶。

  她可真漂亮啊!

  九歌在心里感叹,有些自惭形秽。

  香菱作势想要往容安怀里扑,容安都已经张开了双臂,忽然想起阮鹏所言香菱已经不是小孩子,最后时刻收了双臂,背在身后,用一湾迷人的浅笑应付她。

  香菱没有讨到拥抱,扭捏的绞着衣角,嗔怪道:“你怎么才来?”

  “越大越出息!”容安笑道:“你哥哥和你两个小侄子都没怨我,轮得到你找我兴师问罪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家嘴笨,香菱急得跺脚,又嗡声补上一句:“我只是有些想容大哥了。”

  她的娇羞毫不做作,是大家闺秀面对心上人时最自然的表现。尤其是抬头瞟容安的那一眼,更是风情万种。

  九歌便因这一眼恨上了她。

  “好啦,”容安不会真的欺负小姑娘,便将九歌往前送了送,道是:“我路上捡了个弟弟,耽误了些时日。”

  “弟弟?”香菱骨碌碌的大眼睛打量着九歌,觉得这孩子长得不起眼,唯一双眼睛过于明亮,像狼的眼睛在夜里发光,不讨人喜欢。

  四目相对时,香菱身子一抖。

  容安又继续与香菱闲聊,问的都是书读得怎么样,是不是还讨厌习武,聊起乐律,容安还借着阮香菱的琴抚了一曲。飘落的银杏叶洒了一地,抚琴的容安如同仙人坐在一地金黄上,睫毛簌簌挡住了眼里的流光。

  香菱和九歌都看得忘了眨眼。

  “怎么样?”一曲终了,容安站起来,笑着问香菱的意见。

  他没有问九歌,因为知道九歌不懂乐律

  “容大哥弹得真的太好了。”香菱诚心赞美,眼里缀着星芒。又道:“容大哥今后还是不要在外头抚琴,会有很多小姐看上你的。”

  “哈哈哈……”容安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又得意的说出他的名言:“看上了不是正好么,我在里头挑个最漂亮的!”

  闻言,香菱撅起小嘴,埋怨道:“那我不漂亮么?”

  “漂亮,漂亮。”容安叠声哄她,忍不住手贱去捏她的脸,香菱笑逐颜开。

  他们又继续聊了好一会,至开席的时间才一起来到前院。

  阮老爷和阮鹏长得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多了胡子和皱纹。他早几年受过伤,并不常出来见客,但今天这种日子,他也心情骤好,当着众宾客的面,亲自抱起长孙逗弄。

  容安过去与他打招呼,恭敬道:“阮世伯。”

  “是安儿啊!”阮老爷将孙子还给儿媳,自己抓着容安的手摩挲不止:“两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都能娶妻了。”阮鹏三句话不离成家,容安剐了他一眼,责令他消停。

  “哈哈哈……”阮老爷抚着容安的手,似乎觉得儿子的提议不错,若有所思的捋着胡子。

  一旁还有别的客人在周旋,或是要找主家攀谈,或是借机来结识容安,总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迫使他们分开。

  阮香菱和女宾们聚在一起聊天,目光却一直追着容安走。

  不止是她,似乎所有女宾都对容安怀有别样的动机,或遮遮掩掩,或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未出阁的大抵是因为自己喜欢多看两眼,嫁了人的怕是在给自家闺女或妹妹物色佳婿。

  容安很忙,对这样的打量习以为常,他被各种各样的人叨扰,九歌看出来他很受欢迎。

  他出身高贵,英俊,富有还幽默,是武林年青一代备受瞩目的新秀。谁又不想与他交朋友呢?

  推推搡搡间,九歌和容安走散了。

  他看着自己的神祗被聒噪的凡人包围吞噬,与他渐行渐远。而等他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挤出一条路来,才发现自己苦苦寻觅的清净处也已被人捷足先登。

  “父亲,这事真的拖不得,”是阮鹏的声音:“香菱的心思,您是知道的。今天容兄一来,她那拖了几个月的隐疾全好了。我看她就是害的相思病。”

  “可他们两个也太小了些。”阮老爷毕竟稳重:“香菱才十四,容安才十六,会不会太急了?”

  “怎么不急!”阮鹏先急了:“您久不出门,所以不知道。现在江湖上排的那些颜值榜,英杰榜,富豪榜,梦中情人榜……容兄全都榜上有名,在不少榜单还是魁首,不知有多少姑娘惦记呢!”

  “还有这种榜单!”阮老爷诧异:“我年轻的时候怎么没听说?”

  “一直都有!”阮鹏没好气:“您老没上榜罢了。”

  “竟有此事!”阮老爷不高兴了,声音里染上怒火。

  阮鹏见他跑题,赶紧拉回来:“父亲,我都不争这口恶气,您一把年纪了还较什么劲?我们现在谈的,是香菱的婚事!”

  “容老爷才走了两年,按理说,容安此时还在守孝,此时开口,会不会太唐突?”阮老爷还有别的考量。

  “咱是先定下来,又不是叫他们今年成婚。”阮鹏继续游说:“这妹夫我可看好了,人品能力全没得挑,不能叫别人抢了。”

  “我还听闻他一直说要娶天下第一美人?”阮老爷不甚自信。

  “那都是噱头!他嫌别人烦,编的瞎话。”阮鹏拍胸脯保证:“您老就信我吧,容兄一直洁身自好,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他转念想到自己柔弱无骨的妹妹,又自信道:“再说,我们香菱长大了,一定也是个大美人。”

  “唔。”阮老爷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似终于下决心同意了儿子的提议。又问:“那荣老爷夫妇都不在了,容安的婚事谁做主呢?”

  “自然是他自己做主!”阮鹏笃定道:“父亲,不如我们这次留他在家里住几天,等他和香菱如胶似漆,我们谁和他开口都无妨。必须把此事定下来,也免得今后夜长梦多。否则他一出门,又不知去哪逮他。”

  “行,那就留吧,我也挺喜欢那小猴的。”阮老爷笑道。“父亲,得您去开口,”阮鹏支招:“容兄闲云野鹤的,我哪留得住他。”

  “好,我们快回席上,我与他说说此事,将他留下。”

  九歌偷听完他们的谈话,如坠冰窟。

  崔九歌的故事在此处停顿。

  “后来呢?”萧笙急着追问:“你们留下来小住了么?阮家父子可有提及两人的婚事?”

  “阮鹏……”不等九歌回答,了然忽然打断他们的对话,急问道:“我凑巧认识阮鹏的女儿,她倒是说过自己曾有一个姑姑,可惜不幸早夭。”

  “没错!”九歌笑得阴邪:“我推下去的!”

  “你何必做到如此地步!”了然气得不能自持,强壮的臂膀因为愤怒而发抖。

  “我只想让她摔断腿或者摔破相,让她趁早死了心,哪知她的命那么薄。”崔九歌耸耸肩,不屑道:“阮家人尽管伤心,可任谁也不会怀疑容安,自然不会怀疑我。家里出了这种事,我们再也住不下去,便立刻告辞走了。”

  “她只是第一个,后来还有很多。”九歌狰狞说出毒咒:“那两年,只要打上容安主意的女人,我都要她们不得好死!”

  他疯疯癫癫的,狠戾稍纵即逝,意识到自己的模样不讨喜,又柔下声来辩解道:“其实也没那么夸张,若是老出命案,容公子会怀疑我的。”

  “所以我学机灵了,除了让她们摔断腿或者摔破相,我还学会了用毒,让她们染上恶疾,再没心思惦记男人。”他为自己的聪明洋洋得意:“我甚至以药为引,诱使山贼强暴过一个觊觎容安的世家小姐,让她再没脸出来勾引男人!”

  “总之,容安招惹多少姑娘,我便神不知鬼不觉帮他收拾多少姑娘!”

  “所以你就是这样与毒门纠缠上的?”沈嫣秋怒不可遏的问。

  “毒药到处都找得到,没什么稀奇的。”九歌抚摸着自己那张绝美的容颜:“但我长得不好看,容公子不会喜欢的。能帮我换张脸的,唯有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