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春回冰解>第九十七章 崔九年少时

  沈嫣秋三步做两步,跑回萧艳殊身边,躲在她身后。她素来矜持,这辈子从未跑得这么快过,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可萧艳殊和崔九歌却是再也打不起来了。

  九歌失神的站在原处,咀嚼着萧艳殊的只言片语。

  萧艳殊自知多年来恨错了人,因为愧疚寻到药神谷来帮萧笙求医问药,甚至愿意屈尊降贵出手帮助沈嫣秋。冷不丁见了故人的义弟,自然百感交集。

  与容安有关的一切,都是她余生赎罪的解药。

  杀气和悔恨在她身体里碰撞,她踟蹰半晌,用近乎温柔的语气开口问:“你真是崔九歌?”

  九歌在震惊中无暇他顾,木然点头。

  “那你……”萧艳殊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她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措辞,只得抛出语焉不详的一句:“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崔九歌挑衅的看着她,反问:“那我本该怎样?”

  “容公子说你与我年纪相若,他离开中原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这个幼弟,所以经常提起你。”萧艳殊不愿再对容安指名道姓,又无脸叫他姐夫,于是用了与容安初见时的称谓“容公子”。

  一声“容公子”,如一颗石子坠入深潭,一圈圈涟漪将崔九歌带回从前。

  那一年容安风华正茂,怒马鲜衣,是江湖上刚刚崭露头角的新秀。他本是名门之后,可惜父母早逝,空留下家业和美名任他挥霍。亲人里只剩一个姑姑,对他也百般疼爱,信任他的为人和武艺,纵容他在乱世中四处游荡。

  而崔九歌那时还叫崔九,不过是个命苦的流民,前边八个哥哥姐姐在颠沛流离中相继夭折,娘亲把最后半块饼子留给他吃,自己落得饿死的下场。

  脏兮兮的崔九,跪在京城的街头卖身葬母。

  他跪了三天,无人问津。天气炎热,身后的娘亲已经开始散发出恶臭。可他连一块破席子的没有,又该怎么遮掩娘亲日益可怖的模样。

  他从来不过生日,不知道自己几岁,娘亲送走了八个孩子,已经变得冷漠,不愿再提小九的年岁。他可能十岁,也可能十二三,可惜长得又黑又瘦,还不如八九岁的孩子壮实,浑身上下穷得只剩一条四处漏风的破裤子,光着上身展示他嶙峋的肋骨。

  这样的孩子,买回去也是倒贴,光能吃饭,干不了活。乱世里谁愿意找这麻烦。

  再后来,他不止是麻烦,还是灾难。

  不止是无人问津,人们路过他时,纷纷捂着鼻子,恨不能当场把这一双晦气的母子就地焚烧,免得滋生恶疾。

  崔九挨了六顿毒打和数不清的石子唾沫,坚持不走。

  他恨啊!

  娘亲活着时便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他不能再随便找个荒野把她埋了。

  他不愿自己唯一的亲人被野狗刨出来啃食。

  崔九跪倒第四天,饿得头昏眼花,终于等到一双光鲜洁净的靴子停在自己眼前。

  他抬头,看见那个年轻公子背光的脸。即使埋在阴影中,也能看出他俊美得不似凡人,眼里的同情和关切更是这乱世里最罕见的奇珍异宝。

  “多少钱?”他轻声发问,空灵的嗓音在周遭聒噪的衬托下犹如天笙。

  一寸曙光便让崔九哭出来,他哽咽道:“三两……二两也行。”他不过想买口薄棺和纸钱罢了。

  那人打开锦带,鼓鼓囊囊的似塞了不少银钱,最终挑出一锭五两的银锭——他并未扔给他,而是俯身塞到他脏污的手心里。

  他握着那只枯瘦的小手说:“给你娘买口好点的棺材,剩下的钱给自己买点吃的。”

  而后他站起来,牵了他的马,追着光远行。

  崔九后知后觉的站起来,拽住他的袍角——而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撒手。可那浅色的长袍上还是留下来一个脏兮兮的手印。

  “公子……”崔九羞愧难当,不敢抬头,嗡身道:“你买了我,我得跟着你。”

  “我买你做什么用。”男子笑了,笑里没有讥讽的意思,反而有些豁达。崔九见惯了世态炎凉,已经能分辨善意和恶意。

  “去吧,送你娘走才要紧。”男子作势要上马,忙不迭的驱赶他,道是:“你今后还是自由身,不用跟着我。”崔九知道自己遇到了大善人,此时应该磕头谢恩。可他不知中了什么魔怔,不愿眼前的仙君就此消失不见,拿出了强买强卖的架势,急道:“不行!买了就是买了!我不能平白无故受你恩惠!今后定要给公子做牛做马!”

  “嘿!你这小子!”男子扬起手来,崔九以为又要挨打,下意识护住头。

  可那只大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在崔九的头顶化作轻抚。男子自以为是的解读了崔九的意思,叹道:“罢罢罢,我好人做到底,再请你吃顿晚饭吧。你先出城葬母,回来后到城西的悦来客栈找我。”

  崔九目地达成,鞠躬送公子离开。

  他瘦得凹陷的小脸上缀着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发痴又发狠。

  他清楚,自己想要的不止是一顿饭,而是那个人。

  在污秽不堪的世间,像珍宝一样璀璨的人。

  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等崔九完成葬母大业,洋洋洒洒扔了漫天纸钱,忽然天降暴雨。

  乌云遮天蔽日,夜幕提前降临。崔九不敢在乱葬岗过夜,更挂念悦来客栈的贵人,唯恐自己失约,那个贵公子不等他便要离开。

  他瘦小的身板在暴雨里狂奔,一脚踩空,竟顺着山坡滚下来!

  崔九身上的脏腑和骨头没有一处不疼,可他不敢昏睡。今晚,他必须赶到悦来客栈!

  男孩咬牙站起,右腿已经骨折,不能受力,只能拖在路上走。即便如此,每拖一下,骨头都似重新断了一次。崔九这一路宛若在十八层地狱淌过,头顶是暴雨冰雹,打得他抬不起头,看不清路;而脚下却是刀山火海,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他这次赌上了生命乃至魂魄,所遭受的苦痛比他十年流浪生涯里加起来还多,若非有执念吊着一口气,他的生命本该结束在那个雨夜。

  天亮时,他走到了。他不认识字,可悦来客栈是城里最好的客栈,他当然是知道的。

  崔九近乎赤身裸体,头发上全是泥浆,身上的外伤皮肉外翻,骨折的右腿拐出一个诡异的形状——简直比他暴尸数日的娘亲还要恶心。

  小二拿笤帚驱赶他,过往贵客的小厮家丁踢踹他,可崔九不肯走。

  该死,他竟忘了问那位公子的姓名。

  为何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他绝望的闭上眼,带着等死的心。他不知道那位贵公子是不是已经出发赶路了,也不知道自己摔断了腿还配不配被人买下,可就算死……他最后一口气也要等在悦来客栈门口。

  那是他生命里最后一线光明。

  抓住了便抓住了,抓不住便没了。

  又有人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崔九已经没有力气睁眼去看作恶的人长着什么嘴脸。因为生命的流逝,他的感官已经很迟钝,对痛楚的感觉也没那么强烈了,便随他打吧,都懒得哼一声。

  “住手!”有人喝止,竟是熟悉的声音,在崔九耳中犹如天籁。

  他惊喜的睁眼。看见那贵公子换了衣服,晨起的模样比昨日风尘仆仆的样子更加光彩照人。

  “容公子!”那打人的胖子迎上去谄媚:“你今日要出门远行,我怕那乞丐死在门口,给你招晦气。”

  原来他姓容……

  容公子不悦蹙眉:“邢兄,这世道遍地饿殍,若死个人就算晦气,那大家都不用出门了。”

  “是是是,容公子说得有道理。”胖子搓着手转圜:“不知容公子接下来去哪里,看看我们是否顺路。”

  “不顺路。”容公子断然拒绝,越过胖子夺路而逃。

  他终于看清那个脏兮兮的泥人,不禁停步,沉声问道:“你不是昨天那个……”他同样不知道崔九的姓名,于是哑了声,尴尬的挠了挠下巴,追问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崔九连忙爬起来,努力想站好。可惜他实在站不稳,还是容公子伸手扶了他,又成功弄脏一身新衣。

  “公子……”崔九吃惯了苦,从不知自己眼泪这般浅,这会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强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对不起……我摔了一跤,迟到了。”

  “什么迟到不迟到,”容公子真是个不讲卫生的人,撩起衣袖便帮这只泥猴擦脸,冲店小二道:“小二,上点热粥,我早上就在这吃。”

  崔九一听吃饭就怵得慌,照容公子昨日的说法,吃完饭就该把他打发走了。于是他不理会龟缩成一团的脾胃,坚定的摇头:“公子!我不饿!我不吃饭!你别赶我走!”

  他嘴巴虽然有气结,肚子却存心拆台,此时发出了“咕咕咕”的悲鸣。

  好没面子……

  容公子又笑了,一面笑一面扶他在桌前坐下,道是:“先吃吧,吃完带你去看大夫。”

  看大夫!那又要花钱……

  “然后呢?”崔九谨慎的追问。

  “然后就养伤啊。”容公子给他盛了一碗热粥:“你腿都摔断了还想去哪?”

  “养好之后呢?公子会赶我走么?”崔九忐忑不安。

  “好了之后,你便跟我一起走吧。”容公子拿他没招,叹息:“你那么笨,走路都摔跤,我只能勉为其难把你买下来。”他拿勺子在崔九的脑门上轻轻一砸,嗔怪道:“以后跟着我就要机灵点,不要老是摔。”而后才把勺子递给他。

  虽是遭了奚落,崔九却没来由的开心。他终于安下心来,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好暖,好香……第九十八章 容安年轻时

  为了给崔九养伤,容安一连在悦来客栈住了两个月。

  此时的崔九已经洗干净了,他五官算得上端正,加上养肉比养骨头快得多,天气渐凉的时候,骨肉皮实的小乞丐穿上新衣蹦蹦跳跳,几乎有点可爱了。

  容安见他身体见好,便张罗着要教他骑马。

  “骑马?”崔九瞪大了眼睛,一匹马可是比一个奴才还要贵得多呢,他哪里敢想。

  “不会骑马怎么办,你若用走的,我才懒得等你。”容安又屈指弹他的额头玩。

  他的手指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弹在额上又麻又痒。尽管不疼,但崔九知道容公子爱捉弄人,便配合他捂着额头要躲。

  下一秒他就觉得天旋地转,被容安单手拎起,不由分说扔到了马背上。他不禁诧异,那个筋骨还未长开的少年,看起来高挑修长,怎会有如此强大的臂力?

  崔九还来不及细想,容安长腿一迈,自己也上了马,将瘦小的崔九圈在身前,道是:“我先带你骑一圈,你不要怕。”

  崔九浸在容安衣襟的皂角香里,紧张点头。这是他第一次骑马,双脚离地的感觉很不踏实。

  容安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威胁道:“就一圈啊。等我们到了西市,再买一匹,你就得自己骑回来了。”

  “啊!”崔九惊得变了脸色,忍不住回头看容安。

  “怎么?”容安挑着眉毛看他:“你有那么笨么,带你骑一圈还学不会。”

  “不是……”崔九磕磕巴巴:“马很贵的,公子要给我买马么?”

  “你还好意思说贵!”容安哭笑不得,作势又要弹他的脑门:“古语云‘一寸光阴一寸金’,我因你在此处停了两个月,都错过了阮兄孩子的满月宴!还不知他要怎么怨我!”

  崔九扁着嘴,当然知道自己添了麻烦。且不说时间,还有住店的钱,去医馆的钱,身上的华服和肚里的鸡鸭鱼肉……容公子当真是个好人。

  “公子,”崔九咬牙道:“崔九今日欠你的,这辈子都会做牛做马还你的。”

  “别别别!”容安连忙打住他:“我最怕你这样,好好一个人,干嘛老是要做牛做马。”

  “可是……公子买了我。”崔九认死理。

  “你再提这事我就把你扔下去!”容安竖着眉毛凶他。

  崔九才不怕,他知道容公子心肠最好了。于是他看着少年佯怒的表情,竟自顾自的傻笑起来。

  “完了,真是个傻的。”容安再也装不下去,也跟着笑了。

  崔九将脖子扭回去,看着前边的路。马上虽高,可身后就有温暖的胸膛护着,他便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崔九。”容安叫他。

  “嗯?”崔九很快回头看他,问:“公子有何吩咐?”

  “你不要这样子和我讲话。”容安一脸愠色,张牙舞爪捏他的脸:“我觉得你这名字不好,崔九,崔九,好像真是我带的奴才一样。”

  “公子若觉得不好,可以给我换一个。”崔九诚恳道。

  “可名字是父母给的,我不能换。”容安有些惆怅,忽而灵机一动,笑道:“不如我给你加个字吧?”

  崔九期待的看着他。

  “崔、九、歌。”容安一字一顿的说出口,兴奋的追问:“怎么样?好不好听?像不像个公子哥的名字?”

  崔九不懂这些,见容安眉飞色舞,自己也跟着开心。点头附和:“好听!”

  “你懂个屁。”容安一秒黑脸:“你连字都不认识,又诓我。”

  “罢了罢了,”他洒脱的甩头:“等我们买了马,回去我就教你写名字。”

  “啊……”崔九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这些天为了把“崔九”两个字练好已经要了半条命,现在竟还要再加一个字!这又学骑马又学写字,过几天是不是还得学着扎梅花桩?

  真要命苦啊!容公子人虽好,可惜太事儿逼。

  三日后,容安启程。他原计划是赶着中秋去寒山寺拜访圆觉住持,可他因错失了阮兄孩子的满月宴而心怀愧疚,坚持要绕路过去道歉。

  崔九歌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角色,反正容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总算是把马儿骑顺溜了,名字也写得有模有样,然后容安突发奇想要教他习武。

  九歌已经被他折磨得叫苦不迭,抗议道:“公子,你赶路已经很辛苦了,应该早点休息,不必再费心教我习武。”

  “不行!”容安想起初见他时的惨状,正色道:“你学了武艺,就不会老是摔跤,老被人打了。”

  九歌的弦很快绷紧,警惕道:“我跟着公子,自然没人打我。”

  容安不满的反驳:“男子汉大丈夫即便不想着保家卫国,也至少要有本事在乱世里护住妻儿,怎能依靠别人保护?”他无奈叹气:“再说,你有哪能一辈子跟着我。”

  “我能!”九歌发了狠赌咒。

  容安揉揉他的头顶,嬉笑道:“那我们九歌的媳妇不同意怎么办?”“我不娶媳妇!”九歌咬牙切齿。

  “那……”容安换个角度:“可若是我成了家,你总不能老赖在我家吧。”

  九歌如坠冰窟。

  他自己可以不娶媳妇,可他又怎么管得了容公子?

  “好啦,不要懒。”容安牵着他的手迫他站起,掌心很温暖:“来,先扎一刻钟马步,基本功不可懈怠。”言毕在九歌的膝窝轻轻一踢,严厉的纠正他的姿势。

  他完全不理会男孩深沉的心思,自顾自说着他的计划:“你先练一个月的基本功,等你的下盘稳了,我再逐渐教你拳脚功夫。对了,你想学什么?刀法?棍法?拳法?”

  九歌体虚又愤恨,眼里噙着泪小腿打着颤,哪有力气回答他的问题。

  容安却是个严师,凶道:“哭什么!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给我忍着!”

  九歌磨着后槽牙,心道我哭又不是因为腿酸,而是因为心疼……

  容安真的就这么冷漠的守着他蹲了一刻钟,掐着点道:“好了,可以了。时间到了。”

  九歌的双腿疼得不像自己的,一泄劲便往地上栽。

  迎接他的并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柔软的臂弯。

  容安万分小心的将他抱到榻上躺好,嘴上却不饶人,点着他的鼻子骂:“你啊,身体底子太差!以后有你受的。”

  九歌蜷起身子,感受到双腿更多的知觉回来,带来更难捱的刺痛感。他觉得有些丢人,不甘反问:“公子,你以前也是这样练的么?”

  “不然呢?我还能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浑身的武艺?”容安一面逗他,一面帮他揉腿,不忿道:“你可知足吧,我爹对我可比我对你残忍多了。”

  九歌试着去幻想容公子幼时的模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在严父的鞭子下哭着扎马步,眼泪在眶子里打转,可惜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他毕竟没见过幼时的容安,也不知他的父亲是什么模样,幻境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雾气,他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虚影,看不清容安生动的表情。

  “九歌,习武要上心。”容安见他沉默,以为他还在闹脾气,语气更加温和,苦口婆心的说教:“你看我,小时候吃了些苦头,现在行走江湖反而不用怕了。”他甚至还将衣袖捋起来,向九歌展示他白皙匀称,却算不上强壮的手臂肌肉。

  就是那双臂膀救了自己,抱着自己。九歌贪婪的看着,情不自禁的吞咽了口水。

  容安只当九歌艳羡自己的体格,又得意的将衣袖放下。提起往事,他忽然变得有些哀伤,叹息道:“全靠老爷子未雨绸缪,没有娇惯我这个独子。否则等他一撒手人寰,我还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负。”又心心念念道:“等我有了孩子,也要学着老爷子狠狠练他们,可不能叫他们长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

  九歌听他畅想儿女成群的幸福生活心里发堵,转而对盖世武功生出兴致,追问:“我以后也能变得像公子一样厉害么?”

  他眼里泪光还未散,却又因为燃起了野心而显得熠熠生辉。容安觉得他孩子心性好玩得很,嗔怪道:“你这就不怕苦了?”

  “我才不怕苦!”九歌反驳。

  “我不算厉害的,现在正真厉害的是一僧一道和双刀。”容安还在低头帮他揉腿,脸上含着浅笑,说着自己的见解:“不过天下第一什么的,我也不在意。武功嘛,够用就行,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浪费在那些虚名上。”

  “可是我想便厉害。”九歌目光炯炯,诉说着执念。

  “为何?”容安不解的追问。

  “我……”九歌支支吾吾,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太成礼貌,小声道:“我不想这么没用,我想保护公子。”

  出人意料的,嘴欠的容安这次并未嘲笑他。他温暖的手掌从九歌的腿上挪开,拇指抚上了他皱巴巴的眉头,笑道:“好啊,那我等着。”

  那抹和煦的微笑稍纵即逝,瞬间又变成嘲笑,容安捏着他的脸训斥:“明天扎马步可不准哭!”

  “我今天也没哭!”九歌愤恨纠正。

  容安打哈哈:“好,我们男子汉啊,只要眼泪没流出来就不算哭。”

  九歌将嘴撅的老高,心想走着瞧。

  我要变得很厉害,让你再不能把我当个小孩子逗弄!

  还要将那些想嫁给你的女人都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