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序倚在树上摆弄着手上的手机,树林里面没有信号,消息发不出去也收不到。
以前苍序倒也觉得没什么,他也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有时候手机对他来说就和山林里普通的石块没有什么区别。
趁手的时候,打架还可以拿出来砸对方。
如果涂山蘭再来迟一步,苍序就等不急要去有信号的地方了。
苍序收了手机,扫了涂山蘭一眼,觉得他完全就是自作孽,“下次想死可以死得远一点,选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死。”
“他死了。”
苍序从树上跳了下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涂山蘭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说,“他死了。”
其实是死是活都和苍序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让苍序十分意外的是涂山蘭现在的态度。
苍序挑了挑眉,示意涂山蘭继续说下去,“怎么死的?”
“我杀的。”
苍序了然点了点头,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涂山蘭口中的“他”就是当初他愿意自断两尾来求苍序救的那个人类。
人妖从来都是殊途。
从苍序救了那个人类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那个人类和涂山蘭现在的这个局面。
二人之间必有一死。
“所以你这是想跟着一起去殉情?”苍序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涂山蘭的目光很淡。
涂山蘭默不作声,苍序一时怒上心头。
面上装的不在意也维持不下去了,“都说你们涂山氏最是精明,怎么你偏要在这件事上犯蠢!”
在一起相处了近乎百年之久,涂山蘭在苍序心里自然是有些分量的,否则他也不会听到涂山蘭受伤的消息就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救他,也不会劳神费力的替他治疗。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涂山蘭笑得有些苍白。
苍序不答涂山蘭的话,情绪依旧很是激动,“你知道我为了救你花了多大的功夫吗?你他妈要是再敢去死……”苍序目光变得狠厉起来,但在视线触及到涂山蘭的眼底时,剩下的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涂山蘭眼底近乎是一片死灰,那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眸子。
涂山蘭最在意的东西已经被他亲手给杀死了,剩下的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了。
气氛一阵僵直,或者说只是苍序一个人的自困牢笼。
涂山蘭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苍序挠了挠头发,无计可施,商量的语气,“你能不能先……不死?”
“为什么?”
为什么?苍序眼睛都瞪大了,脑子里飞快的在搜罗适合‘为什么’的回答。
“我公司现在还不能少你了,你等我找到合适的人之后,你再死吧,怎么样?”
苍序自己都觉得好像不怎么样,就在他准备再换一个理由的时候,他听见涂山蘭回答说,“好啊。”
…… ……
那个人类有过很多个名字,但大部分涂山蘭都已经记不清了。
唯一记得的是男人第一世的名字,很好听,叫程书瑾。
书瑾。
涂山蘭很喜欢这么唤他。
那个时候,九尾狐一族被其他兽人追杀,几乎受到了灭族之灾。
最后只有涂山蘭存活了下来。
而涂山蘭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程书瑾的帮助。
到处逃躲的时候,无意之中,涂山蘭误闯进了程书瑾的家里。
程书瑾只把他当做是普通的小白狐,每日给他吃食精心的照顾他。
因为涂山蘭那个时候整日里都在逃命,原身十分的瘦弱。
程书瑾患有喘症,因此不被家里人准许出门,没有社交没有朋友,十分的孤独。
涂山蘭的出现也让他有了可以说话的对象,虽然只是一只小狐狸,但程书瑾每天都好像对他有说不完的话。
程书瑾对这个突然拜访的小狐狸很是喜爱。
因为他患有喘症的原因,家里人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他在屋里养这种有毛的动物的。
但小狐狸就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每次都能配合着他成功躲过家里人的检查。
而涂山蘭每次也很仔细的会把自己掉的毛收拾干净,不让它们影响到程书瑾。
就这样,涂山蘭和程书瑾共同在一个小房间里面生活了有半月之久。
心动有时候来得就是毫无预兆。
和往常一样,程书瑾在练毛笔字的时候,涂山蘭就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就在程书瑾准备站起来换纸的时候,放在一边的毛笔不小心从桌上滑落掉了下去。
笔上蘸着的墨散了出来,有几滴就落到了正在旁边窝着睡觉的涂山蘭身上。
涂山蘭向来都是最爱干净的了,而程书瑾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连忙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想给涂山蘭擦干净,可没想到原本只是几个小黑点。
被程书瑾这么一擦之后不仅没有擦干净,反而还把黑点的面积擦得更大了。
程书瑾突然就止住了手上的动作,低低的笑了起来。
涂山蘭注意到了就撇过头去看他,一时间便看呆了。
溺在了程书瑾的笑容里面,就连自己原本应该要生气的都忘了。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欢喜在涂山蘭心里发芽生枝。
控制不住的心动也让涂山蘭迷失,忘了自己应该要和程书瑾保持距离。
程书瑾的喘症犯了,犯得猝不及防。
涂山蘭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没法帮程书瑾拿药,就连最简单的呼救都做不到。
但狐狸的叫声也吸引到了程书瑾家里人的注意,他们很快就赶了过来。
四处都是焦急的声音。
为了以防家里人的突然检查,平常程书瑾和涂山蘭待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把房间的门反锁。
而现在也是因为门从里面被反锁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而涂山蘭原身的状态也打不开门。
程书瑾已经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时间紧迫。
涂山蘭等不急了,顶着可能会被人类发现的危险化了人身。
涂山蘭把程书瑾抱到了床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程书瑾。
更让他心动。
涂山蘭吻了上去,给程书瑾渡自己的灵力。
在门被推开的前一秒,涂山蘭又重新变回了原身。
见到真有一只狐狸在程书瑾旁边,程家的家主怒不可揭,叫了家里的小厮用麻袋装了打死扔到山上去。
那个时候狐狸被看作是灵性的象征,小厮明里应了家主的意思,但把涂山蘭拿到山上的时候却暗自把他给放了。
给程书瑾渡了灵力,涂山蘭知道他暂时已经没事了,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且人类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过量的灵力。
涂山蘭想要彻底治好涂山蘭的喘症。
而当初想要灭掉九尾狐一族的兽人,已经被其他狐族联合起来全部剿杀掉了,挫骨扬灰。
涂山蘭回到了族里,借助族里的力量到处寻找灵药,而他自己也翻遍了各种医书,尝试了各种可以治疗喘症的方式,把自己看成了半个大夫。
终于在半个月后,还真给涂山蘭给研究出来了。
涂山蘭故意让人放出消息给程家的家主,等着他主动过来找自己。
果然,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程家的人就来了。
涂山蘭就这样借着大夫的身份,又一次住进了程家。
“你好,我是涂山蘭。”第一次给程书瑾介绍自己,涂山蘭十分的郑重。
这句话他在心里练习了数百遍,终于能有机会当着程书瑾的面说出来了。
“我是程书瑾。”toazi
涂山蘭觉得程书瑾不仅名字好听,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反正在涂山蘭眼里的程书瑾就是哪儿哪儿都好。
当在从别人口中得知程书瑾因为自己,半个月都一直郁郁寡欢的时候,涂山蘭内心有过短暂的欣喜,但更多的是心疼。
和程书瑾成为朋友是涂山蘭早就在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和程书瑾共同生活的那半个月里,程书瑾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他。
涂山蘭对他是有着绝对的了解的。
“书瑾,你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吗?”
涂山蘭原本以为程书瑾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想”。
但事实却是,程书瑾犹豫了,“从我有了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间屋子里……阿蘭,我有点害怕。”
“我陪你一起啊!等我治好你的喘症之后,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外面的山川河流,怎么样?”
这次程书瑾不再犹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