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熙才懒得反驳他,他人都来了,赵拓再说什么都没用。

  小家伙大概是真的饿了,奶妈哄了一阵子之后就不哭了,不仅不哭,睡得还很踏实,秦元熙趴在小摇篮上盯着孩子看了半天,想伸手摸摸他软乎乎的小脸,又怕会把孩子吵醒,就这么守着孩子看了半天,越看那是越舍不得,最后就要把孩子抱到自己房里去,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但是赵拓不同意。

  “不行。”

  秦元熙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吩咐奶妈抱着孩子就走,关于什么抚养权的争夺问题,秦元熙冷静下来以后想了一下,他们俩都没有办婚礼都没有法定承认的关系,孩子的抚养权当然是自己的,赵拓想来争,还差得远呢!

  “我告诉你,别想着霸占我的孩子。”秦元熙怕吵醒孩子,声音压得比较低:“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赵拓脸上的表情也是别扭的:“你不要任性。”

  “谁任性了?”

  秦元熙说完就想到了什么,扬唇一笑:“你是担心怕孩子打扰我养伤休息是吧?想多了你,看着他,说不定我的伤还能好得快一点。”

  “倒是你。”秦元熙说到这儿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孩子都生完了,赵拓的心思他还是没把握,这人疯起来又是一阵一阵的,起初秦元熙想打感情牌,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现在的赵拓就好像是一块儿石头一样,简直刀枪不入,最关键的是,你还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还没有藏着其他的小算计。

  “等孩子满月以后,我们就要回京了。”秦元熙略微提了一提:“按照之前陆伯桓的想法,到时候我会把你暂时扣押在王府内,你、”

  “软禁?”赵拓哼了一声:“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要问我。”

  “我看你是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秦元熙也懒得再跟他在这儿别别扭扭的,耽误时间。

  赵拓事败已成事实,陆伯桓已经把后续都给安排好了,留给秦元熙的麻烦并不多,最大的麻烦可能就是赵拓本人,秦元熙是想要解开赵拓的心结,让一切都回到一个更正常的状态,但是现在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再麻烦很多点。

  赵拓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也不是不上心,问题就在于,这家伙脑回路秦元熙就没有跟上,完全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才好,大的问题比较复杂,还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秦元熙的注意力就已经被小的吸引。

  小家伙长得很可爱,秦元熙是越看越喜欢,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哭,哭完就要喝奶,但是架不住软萌可爱招人待见,秦元熙的一颗心几乎全都扑在了小家伙的身上。

  这一比较起来,赵拓就更受冷落,于是乎,气压就更低了。

  小家伙还没有起正式的大名,秦元熙就随口起了个小名叫“小宝”,天天小宝长小宝短,小宝挂在嘴边气色都好了很多,眼看着孩子就要满月,回宫的行程是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陛下行宫产子那可是件非常大的事情,秦元熙起初还担心没办法收场,结果他确实是低估了陆伯桓的能力,陆王爷办事真是滴水不漏,不仅把朝堂上下打点得相当妥帖,无一人敢有任何异议之外,好像陛下产子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京城之中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

  民间都只知道皇家有了喜事,官府还给减免了当季度的税收,高兴都还来不及,至于这皇子到底是怎么来的,直接就被淡化了,无人提起,也无人在意,只要知道咱这位陛下是个好皇帝,他有了儿子皇位就有了继承人,这是一件顶天的大喜事,就足够了。

  文武百官那边就更没得说,让赵拓这么一闹,原本已经融洽的皇权与王权之间的关系再度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陆伯桓有病这件内情出了王丞相之外,其余人等并不知情,在朝中大臣看来,那就是摄政王打算趁着陛下有孕期间搞动作,结果陛下釜底抽薪与王丞相联手,成功将陆王爷的行动镇压,这一局是陛下赢得了彻底的胜利。

  朝中局势不稳,忠心于陛下的,担心摄政王死灰复燃再反扑,别问原因,你看陛下对陆王爷那态度?都已经回宫掌控局势了,结果还把人留在宫里面,这不是养虎为患是什么?

  自诩摄政王羽翼的就更加不安,大事未成,皇帝重新回到了朝堂,那还能有他们的好果子吃?秋后算账是肯定的,看陆王爷,昔日多么威风显赫,现在呢?竟然被陛下幽禁在深宫,毫无尊严可言,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更阴狠毒辣的手段在等着!

  满朝上下只有一个王丞相是知道内情的,看着陛下旁边一心哄着小皇子的人,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跟陆王爷在朝为官多年,自以为对陆王爷相当的了解,谁能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隐情?再想起来的时候,也难免要跟着心酸。

  “王丞相以为,此事要如何收尾才好?”

  秦元熙把这位老丞相叫来不为别的事,主要还是之前赵拓要造反的后续。

  陆伯桓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善后收尾的工作就留给了秦元熙,其实也不算是留给秦元熙,他的计划都已经制定好,秦元熙只要照办就行,把人押入大牢,各种证据一摆,走了过场,直接定罪就行。

  但那只是陆伯桓站在他的立场上做下的决定,问题的关键是,秦元熙不能那么做。

  这就比较头疼了,这种谋反的大问题,他真的没什么经验,就只能请经验更加丰富的老臣来指点指点,而且,现在能说这个问题的,也只有知道内情的王丞相了。

  要是旁人的话,秦元熙还不好解释,跟王丞相说,就简单明了很多,王丞相也能理解秦元熙的想法。

  “这个、陛下的意思老臣已经明白了。”

  王丞相视线扫过一旁哄着孩子的赵大将军,陛下这个意思他不仅明白了,而且还明白得很透彻,这摆明了就是舍不得,还要给他出难题,不然,为什么商量大将军谋反的事情,还要把当事人叫过来旁听?

  真是闻所未闻的头一回。

  秦元熙也看见了王丞相在瞅赵拓,随口解释了一句:“小皇子离不开他,看不见就要哭,朕让他来是哄孩子的,王丞相有什么话尽管说就行。”

  “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是。”这么强的存在感,还当不存在,王丞相就只能继续往下说:“这自古以来谋逆都是大罪,讲究的就是一个罪证确凿,一定要有实证才能定罪。”

  秦元熙扶额,就赵拓这个实证,真的非常实了,还是陆伯桓亲自搜集的证据,想不实都没办法。

  “那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呢?”

  王丞相又说道:“同时也是最不讲究证据的。”

  “嗯?这朕就不懂了。”

  王丞相没有说透:“陛下懂的,王侯将相若要斩草除根,历来最好用的罪名就是谋逆之罪,这在开国中后期最常见,凡有二心者,皆可以用谋逆来定罪,至于这个证据、那就是当朝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朕懂了。”秦元熙煞有介事地点头:“这是栽赃。可这跟眼下的实际情况是不是不太一样?难道丞相的意思是让朕承认是自己栽赃他的?这也不太现实吧?”

  “非也。”王丞相笑笑:“陛下只要稍微遮掩一下,只说王爷是奉命行事即可,至于其他的那些,是是非非总是纠结不清楚的,只要饶恕了一些人,让他们心安,这谋逆的事情,自然就不会有人提起。”

  “举重若轻即可。”王丞相的话很到位:“那些人都是王爷旧部,自然不愿意受牵连,至于其他的,以陛下对王爷的恩宠,他们也不敢来找王爷的麻烦,不然日后王爷东山再起时,这些人不就倒了大霉吗?”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秦元熙正要点头,就听见身边的赵拓哼了一声,那态度相当的不端正,秦元熙顺手抄起一本奏折就冲他扔了过去:“你还哼,你有脸哼吗?我在做什么?给你擦屁·股好不好?”

  可能是动静有点大,怀里抱着的小宝被吵醒了,“咿咿呀呀”又哭了起来,秦元熙的心马上就跑到了小宝的身上:“快快,小宝又哭了,你赶紧哄哄。”

  赵拓抱着孩子晃悠了两下,没哄住,眉心蹙起:“他饿了。”

  然后就离开了御书房,王丞相看着大将军离开的背影,有点小感叹,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大将军,这幅场景,恐怕都是不太容易看见的。

  “丞相,还有一事。”秦元熙合上了手里的奏折:“朕想着,皇子都已经满月了,诰封也已经下,只不是还差这么一件事没办?”

  “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婚事呀。”秦元熙理所当然:“丞相觉得这婚事应该怎么办?”

  “这、这、这、”老丞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造反还没搞定呢,怎么上来就说婚事了?会不会有点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