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放哨的“绑匪”又传来消息。

这回一定没错了。

很快,洛一寒出现在门口。

“停下——”

“绑匪”高喊,仿真匕首架在两人脖子上,威胁洛一寒。

洛一寒停下脚步,站在门槛前,目光在谢行和秦椹身上流转,落在谢行身上时,一顿。

他对“绑匪”说:“放了他们。”

领头的“绑匪”冷笑一声,露出愤怒与怨恨的神情。

“洛、医、生。”

“绑匪”咬牙切齿,字字如泣血,看洛一寒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应该忘记我了。但我可忘不了你,因为就是你害死了我老婆!”

洛一寒眉头一紧。

“我老婆就是死在你手术台上的!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

洛一寒眼神冰冷,“我的手术台上从没死过人,你找错人了。”

“绑匪”露出怀疑的表情,“不,不可能。我记得就是你!”

洛一寒:“她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上周三下午!”

“上周三下午我没有手术。这样,我帮你问清楚,你先把人放了。”

“绑匪”不为所动,“你们都是一个医院的,你也算间接害死我老婆!”

面对“绑匪”的无理逻辑,洛一寒神色愈加冰冷。

僵持间,“绑匪”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两个人里,你挑一个走。另外一个,我要他去地下陪我老婆。”

听闻,洛一寒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与“绑匪”对视,似在试探。

“绑匪”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并向后面做手势,后面两个架着谢行和秦椹的“绑匪”把匕首贴近他们脖子,逼洛一寒快点做出选择。

洛一寒举起手,指向谢行。

看到洛一寒的选择,秦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绑匪”放开谢行。谢行却站在原地不动。见状,洛一寒催促他:“快点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从墙后面走出来的谭意。

谭意握住谢行的手,把他护在身后,充满敌意地看着洛一寒。

看到这场景,洛一寒猛地醒神,把头转向另一边。

另一边的“绑匪”也松开了秦椹。

“你们在骗我!”洛一寒质问,冰冷的声音带着恼怒的情绪。然后他将矛头转向秦椹,“秦椹,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了?!”

秦椹眼圈发红,惨白着脸嗫嚅道:“洛医生,我……”

突然,他捂住头,痛苦地俯下身,伸手在半空中胡乱抓取。

他脚下是用砖头搭建起来的座位,很显眼。秦椹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朝洛一寒的方向走过去。

砖头轰然倒塌,散落一地,他也摔在地上。

“洛医生,洛医生……”

秦椹倒在砖头堆里,茫然四顾,好像一头迷失方向的鹿。

可洛一寒却像没看到似的,冷漠地看着秦椹无措的样子。

“秦椹!”

谢行跑过去,将他扶起来。

手下的胳膊微微颤抖,秦椹似乎很害怕。他握住谢行有力的手,颤抖的身体渐渐平息下来。

他身上有几道被砖头擦出的伤口,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只是用无神的眼睛看着谢行。

“谢行?是你吗?”

“是我。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洛医生在哪里?他还在吗?”

“他还在,在你左前方。”

秦椹转向左前方。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道人影。他不顾谢行的阻拦,踉踉跄跄地走过去,直到抓住洛一寒的衣角,才作罢。

“洛……”

“你的药呢?”不等他说话,洛一寒打断他。

“在,在我口袋里。”

“快吃了。”

秦椹拿出药瓶,哆嗦着手拧开盖子,把药片倒在掌心。

正要往嘴里送,洛一寒制止他。

秦椹听话地放下手。

洛一寒从药瓶里又倒出一粒药,放到秦椹掌心。

“少了一片。”他说。

简单的一句话,一个行为,却让秦椹整个人活了过来,他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活力。

“谢谢洛医生!”

洛一寒没有回答,秦椹也不在意,喜滋滋地吃下药。

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渐渐好转,视力也恢复了正常。

一看清洛一寒,秦椹迅速低下头,不敢面对他。

洛一寒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的目光在不远处的谢行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神色平淡道:“走了。”

秦椹立刻跟上。

洛一寒和秦椹走了,“绑匪”们也离开了,只剩下谢行和谭意。

“以后别跟他们来往了。不论是洛一寒还是那个秦椹。”谭意替谢行掸掉衣服上的一块污渍,说。

刚才扶秦椹的时候,后背衣服脏了,经谭意提醒,谢行才发觉。

他本想说好,可是秦椹那张与他相似的脸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回答。

*

周末,谢行带谭意去看望谢父谢母。

对于他们两人的恋情,谢父谢母一开始是讶异的,但他们对谭意本来就有好感,再加上两人感情好,谢父谢母也就秉持支持的态度了。

“阿姨好。”谭意露出乖巧的笑容。

谢母颇为受用地应声,让他们快点进屋。

“爸呢?”见家里只有谢母,谢行问。

谢母:“你爸去公司了。”。

谢行担心道:“公司出什么事了?”

谢母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份文件找不到了。你爸不放心,去公司找了。放心,午饭前他会回来的。”

果然如谢母所言,午饭前两分钟,谢父回来了。

餐桌上,谢行问起谢父文件的事。

谢父说已经找到,放在茶水间的柜子上,估计是秘书在倒茶水前顺手把文件放在柜子上,结果忘了拿下来。

谢父一边说,一边低头往嘴里扒饭。

这时候,谢行注意到谢父头顶几根白发。

他脱口道:“爸,你长白头发了?”

谢父摸了把自己的头发,“又长出来了?”

又?

谢母在旁解释:“你爸一年前就有白发了。”

一年前?

谢行:“可我记得爸的头发是全黑的。”

谢母:“因为染了黑发。”

停顿片刻,她补充道:“也不是特意瞒你们,毕竟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我和你爸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说了反而显得矫情。”

谢行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他嘱咐道:“你们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

谢父摇头:“哎,年纪大了,体力确实不如从前。我和你妈都想直接把公司扔给你们算了。但我们知道你们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突然把偌大一个担子架在你们身上,也累。所以我们都想能再担一会儿,就担一会儿。”

在这之前,谢父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听到这段话,谢行眸光微动,他握紧筷子,低头扒饭,不想被谢父谢母看出自己异常的情绪。

他的小动作被一旁的谭意看在眼里。

谭意对谢父谢母说:“现在公司以平稳速度向好,公司内部也有一套完整的运转系统。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压力。”

他的话言下之意就是让谢父谢母不用太担心他们,更不必因为这份担心而累垮身体。

果然,听到谭意的话,谢父谢母的脸色明朗许多。餐桌上又开始恢复笑意融融的气氛。

*

自从上次秦椹假绑架之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谢行虽然没有挂在嘴边,但总会时不时想秦椹现在怎么样了。

谢纯出院这天,谢行去医院接他。恰好碰上了洛一寒。

知道洛一寒喜欢自己,还找了个替身后,谢行面对他就有点别扭。但既然碰见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顺便问起秦椹的事。

洛一寒:“他最近在家休息。”

谢行:“他身体是不是不太好?上次……”

上次假绑架的事情起因毕竟是洛一寒喜欢自己,因此说到这件事,谢行的语气变得不自然。

“……他的眼睛好像还看不见。”

洛一寒:“老毛病了,他身体一向不好。”

“能治好吗?”

洛一寒沉默,道:“不能。”

听到这个回答,谢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脑癌晚期。只能尽量延长生命。”

洛一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好像秦椹只是他一个普通病人。

谢行决定把事情说清楚。他思索再三,郑重对他说:“你对我的感情,我已经知道了。”

洛一寒看向他,抿唇不语。

谢行又道:“但很抱歉,我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说着,他抬手将额前碎发拨到一边。左手中指上,那枚戒指赫然醒目。

洛一寒紧紧盯着那枚戒指,仿佛要盯出个窟窿来。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他问。

谢行点头,放下手。

“我知道了。”

“还有——”谢行补充道,“关于秦椹。”

洛一寒:“他的事,你不用管。”

“可是这对他不公平……”

洛一寒打断他,“这是我与他的约定。”

约定?

谢行待要问,洛一寒却转移了话题:“他没来吗?”

洛一寒口中的他指的是谭意。

谢行:“谭意在忙。”

“我帮你。”

说着,洛一寒主动上前帮谢行拿东西。

谢纯虽然出院,但还不能正常走路,只有谢行一个人会比较麻烦。

虽然有所顾虑,但洛一寒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这让谢行放心不少。

把谢纯送上车后,谢行最后跟洛一寒说了声再见,便驱车离开了。

汽车从眼前驶离,轮胎碾压路上石子,发出粗糙的声响。洛一寒目视车辆远去,直到耳边重归安静,才收回视线,重回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