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谢纯肆无忌惮的嘲笑很没礼貌,但对于谢纯的话,谢行表示赞同:

这位抄作业的同学确实缺乏经验。

“谢行。”

蓦地听到舒颜叫他,谢行茫然地望过去。

“看什么看?站起来!”舒颜气急败坏。

“舒老师,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不清楚吗?”舒颜气极反笑,捞起作业走下来,把两本本子拍到谢行面前。

“你和林余余的答案一模一样。怎么回事?给我个解释!”

选择,填空,就连大题的解答步骤都一模一样。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窃笑。余光中,能看到谢纯的嘴角咧得特别大。

“我没抄。”

“没抄?”舒颜冷笑,转头向第一排的林余余,“林余余,你说,是不是谢行抄了你的作业?”

听到舒颜的话,方可陈看了看同桌林余余,又看了看谢行,神色复杂。

林余余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站起来后一声不敢吭,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看到林余余的反应,舒颜狐疑地皱起眉,眼睛散发摄人的寒光,“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我……”

舒颜的逼视宛如催命魔咒,林余余又慌又怕。

所有人都收回了看好戏的目光,鹌鹑一样把脑袋埋得很低,生怕被舒颜关注到。

林余余更是怕得要死,眼眶肉眼可见变红,呼吸变得急促。

舒颜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沉,她不开口,谁都不敢吱声。整个教室,气氛凝固到冰点。

“老师,”谢行冷不丁吱声,“是我抄的。”

谢行一句话仿佛一记榔捶,打碎了现场冷硬的冰层。

碎冰块哗啦啦落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舒颜转过身,冷冷的目光带上几分疑惑,“真的?”

“真的,是我抄了林余余的作业,她并不知道。”

林余余红通通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谢行。

舒颜默然,凝视谢行,见他神色坦然,朝教室最后扬了扬下巴,“去后面站着听课。”

谢行二话不说,拿起教材和笔,走到最后。

谢行站在后面,站姿挺拔,仿佛不是在罚站,而是在领奖台上。加上他个子高,长相又突出。讲着讲着,舒颜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吸引到谢行身上。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近段时间谢行的改变……

但自己定的规矩不能破,舒颜狠了狠心,继续往下讲。

下课后,谢行回到座位,放松了一下因长时间久站而僵直的双腿。不待他喘口气,两分钟前离开教室的舒颜从后门拍了下他的肩膀。

谢行心里吓了一跳,但面上依然保持镇定。

“谢行,来我办公室。”

“好的,舒老师。”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玩闹,没有多少人注意舒颜叫走了谢行。

谭意注视谢行和舒颜离开的背影,片刻后,翻开刚发下的物理作业,目光在昨天的作业上快速掠过。

最后一大题是一道综合性的难题。谭意目光凝在此题,两秒后,他拿起红笔,在红勾上斜划了一道。

一个鲜艳的叉赫然呈现在答题区。

然后,他捧着作业本,走到第一排,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林余余,你能帮我看看最后一题错在哪儿吗?”

林余余压根就没看过题目,谭意在面前一站,她原就乱的心更加慌。本就复杂的题,她愣是连题目都没读进去。

脸上渐渐发烫,林余余用余光瞄了几眼杵在面前的谭意,心虚道:“要不,要不你先回去,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不用了。”谭意笑着收回作业本,“你先忙,我还是问老师吧。”

“好,好。”林余余松了口气。

离开林余余后,谭意的笑容渐渐变淡,当他回到座位,脸上已经面无表情。

课上舒颜把两本作业本拍到谢行桌子上时,他也看到了本子上的内容。

明明做对了,却发现不了他写的就是正确答案。抄作业的人不是谢行,而是林余余。

不过,谢行与林余余不熟,他为什么要帮她?他有什么目的?

……

“谢行,既然你承认自己抄了作业,那么我罚你重新做一遍。”

舒颜把一张打印纸放到一边的小桌子上。

谢行意外地看向舒颜。他本以为舒颜叫他来办公室是给他做思想教育的,没想到竟是让他再做一遍题。

“看什么?还不做题。”舒颜催促,随即补充道,“要认真做,不能随便写。”

“哦,好。”谢行在小桌子后面坐下。

这些题目他昨天刚做的,大多数都有印象。尤其是最后一题,因为花费了一些时间思考,所以记忆特别深刻,只是看了一遍题目,就顺利地写了下来。

舒颜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少年最后一笔落下,她心中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不出所料,答案全对。最后一大题甚至省略了两个步骤,解题更加简练。

舒颜放下纸,肯定道:“你没有抄林余余,是林余余抄了你的作业。”

谢行看着舒颜,没有回答。

舒颜并不在意,当他默认,“你为什么要帮她?”

沉默片刻,谢行开口:“舒老师,您也看到了当时的情况。林余余站在座位上快哭了,我怕她产生心理阴影。您应该也了解她,她不像故意不写作业的人,可能有特殊情况。而且我脸皮厚,被罚站一节课不算什么。”

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坚定。阳光透过窗户打进办公室,照在谢行头顶,他的黑发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一双清冷的丹凤眼也沾染上些许暖意。

舒颜晃了晃神,原先打好的腹稿都化为一片空白。

……

回到教室,谢行经过林余余时,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桌面,轻声道:“舒老师让你过去。”

不待林余余说话,谢行已经走过她,自然的样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看到谢行回来,谭意忍不住问:“舒老师找你是因为作业的事?”

“不是。是我妈给我打电话。”谢行随口扯了个谎。

谭意深邃的眸子看着谢行,有一瞬间,谢行觉得谭意发觉了什么。然而眨眼间,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有一道题我始终搞不清楚哪里错了,你能帮我看看吗?”谭意把那道被他打了个叉的题翻到谢行面前。

谢行本想让他去问舒老师,然而只是瞄了一眼,他就皱起眉,心觉奇怪,忍不住低头细细看去。

明明答案是对的,怎么就错了?

谢行一行行看得很仔细。谭意在一边,虽然也对着题目,但目光却落在谢行身上。

谢行半垂眼帘,额前刘海中,一根黑发过于长,轻轻搁在睫毛上。他似乎觉得不舒服,伸手把那根头发拨到耳后。

顺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谭意的目光落到谢行的耳朵上。

黑发掩映下,那只左耳如羊脂玉般细腻凝白。

突然,那只耳朵轻微动了一下。谭意忙移开视线,重看向题目。

谢行确定无疑道:“你的步骤没有错。恐怕老师批错了。”

“真的吗?”

“嗯。虽然你的解题思路和正常的思路不太一样,但你的做法确实没有问题。”

“所以……”谭意突然凑近,低低道,“不是你抄了林余余的作业,是林余余抄你的,对吗?”

谢行一愣,抬眼望过去。

谭意离得很近,他那对银灰色的眼眸闪烁着真诚的光芒,睫毛长又卷,眼睛一眨,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上下扑动。

他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只是这样看着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就令人心生欢喜,愿意无条件顺着他的话。

“对……”话一出口,谢行不禁懊悔,他怎么就说出来了,明明和舒颜说了会保密。

谭意没有在意谢行的小情绪,“为什么?你以前……不会这么好心。”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谢行说,“人也是会变的。”

“是吗……”谭意的语气低沉幽深。

谢行没有听清,问了一句,谭意摇摇头,“没什么,谢谢你。”

“不客气。”

正打算写今天的作业,无意间抬头,谢行看见林余余从办公室回来。恰巧林余余也在看他,视线交汇,林余余摸了摸鼻子,神色尴尬。

倒是谢行大方地笑了笑。

林余余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然而,她刚走出几步,鲁坚亿匆匆走进教室,“同学们,安静一下!我说件事!”

他扶了扶眼镜,待同学们安静下来后,扬起手中一沓纸,“这是校服订单。请同学们在表格上填写尺码。明天统一由小组长收上来。”

鲁坚亿:“各位同学按照自己的需求订校服。”

A中的校服都是根据每个学生的尺码进行定制的。谢行拉了拉自己的袖口,校服宽松,估计原主填的尺码稍微偏大了一些。

视线不由得落在谭意身上,那样宽大的校服,可不止偏大了一些,更像偏大了几个号。

谢行想到那条名为“富贵”的穷胡同,以及监狱似的小房间。

青春期的少年身高窜得很快,今年的衣服,明年不一定合适。谭意的校服,会不会是他故意买大的?毕竟这样的话一套校服就可以穿三年。

“谭意,有人找。”有同学在窗口叫。

谭意起身去离开。他校服背面那只模糊了的乌龟赫然呈现在谢行面前。

顶着这么一件被原身糟蹋过的校服在校园里晃荡,不太好啊。谢行摩挲下巴,决定订两套校服。就当原身给谭意赔罪了。

因为订校服的事,班里气氛高涨,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放学。谢行刚走出教室,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谢,谢行。”

林余余脸色发红,“今天的事,舒老师跟我说了。谢,谢谢你。”

“不客气。”谢行认真道,“只是以后别抄作业了。”

“不会了,以后绝对不会了!”林余余立马接口保证。

“总,总之,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

林余余的眼神小心又期待。谢行顿了顿,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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