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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越看越觉得这俩来应聘的年轻人是认识的，因为他已经好多次撞见何喧冷着个脸气冲冲的从茶水间出来，没过一分钟再往后看，江秋白同样也是一副受委屈的模样，见到他喊声哥，然后趁着人不注意屁颠屁颠跑到何喧工位上问人问题。
“走吧，看什么呢？”
身边的李笙歌见他在门后面探头探脑的，也忍不住视线往那边瞅，没看个明白就被叶知秋拉着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咱俩快走，耽误人家工作。”
叶知秋这个人嘴上说着耽误人家工作，身体却诚实的边走边往回看，生怕错过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他越看越觉得何喧这小子长得像哪个明星，好像还是个唱歌的，现在网络上各种选秀节目看得他眼花缭乱，即使再不追星，还是有视频号会给他推送这些。
他一定是刷到过，一个跟何喧长得挺像的人，哪个明星愿意为了一个月三四千的工资来这里工作。
随着电梯缓缓而下，叶知秋燃烧起来的八卦之魂此时才有了熄灭的苗头，歪着头抱着一副严肃的语气开口，“以后我们不能在办公室里做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了，特别是在员工面前。”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我们两个要给员工立好榜样。”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叶知秋率先出来，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跟一个喜欢随时随地咬人的男朋友解释这种行为。
“你不喜欢吗？”
李笙歌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盯着前面这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原因的男人，心里突然升起了捉弄人的想法。
“什么喜欢……”
“不喜欢我亲你吗？”
又来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叶知秋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出了巷子拐口周围全都是人，前面就是公交车站，恰好还遇上出行的高峰期，这人还偏偏不得到回答不罢休的样子。
“那你闭上眼说喜欢的时候都是骗人的吗？”
李笙歌的一句话又是如同一记重雷，劈得叶知秋再怎么解释都是辩解，还没等他开口解释，李笙歌话里的意思又更浓了一点
“不会吧，我记得你很喜欢的，还让我——”
“喜欢喜欢，只是让你以后别再这了……”
叶知秋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身边站着一动不动的人就往车上走。
他真是拿李笙歌没办法，听到这话没法抵抗，明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现在说话低声下气的模样只是假象，被吃抹干净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果然是诡计多端的男人！
叶知秋正想着正要打开手机的乘车码，那司机给他投来了疑惑的眼神，糟了，乘车码这个时候还没有在他们城市里流行起来，还要等一年的时间才差不多在他们这个三四线的小城市里开通。
“不好意思啊，我找找。”
他不好意思的朝着司机笑了两声，司机没什么反应只是让他先上来。
“师傅，我们两个人的。”
这趟班车上上的乘客比较多，他们两个人正好又处于队伍的末端，李笙歌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两个硬币放到了投币箱里。
两个人还没站稳，车就发动起来，叶知秋扶着把手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在最后一排搜刮到了几个空位置。
屁股刚坐下，就看到李笙歌隔着他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双眼目视着前方，跟叶知秋一点想要沟通的交流都没有
“坐过来呀。”
叶知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李笙歌坐过来。
“你不是不让我在公共场合跟你坐在一起吗？”
“我什么时候——”
叶知秋一时失语，想不到自己倒给自己使了一个绊子。
“而且这里这么多人在这，估计你等会又要捂住我的嘴巴了。”
李笙歌扭头往窗外看，自觉的手动闭上了麦。
话里的茶味已经飘的到处都是，叶知秋心想着自己就不应该提出这个话题，这下可轮到自己解释不清了。
他不过来，叶知秋只能自己过去，偷摸拉着人胳膊，开口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人没反应，叶知秋又将人捂在嘴巴上的手扯了下来，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一点，捏着李笙歌的后颈肉给人梳毛，“好了好了，可以做奇怪的举动，行了吧。”
“真的?”
“嗯，真的真的。”
叶知秋干脆投枪缴械，盯着李笙歌无意间露出的嘴角，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小绿茶，最会拿捏人心了。”
明显谈判成功的某人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露出了嘴角的狐狸笑，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手绅士般的着一点距离悬空在叶知秋的手心上，“可以牵手吗？”
叶知秋实在没想到自己所说的保持距离、不做奇怪的事情这下成为李笙歌拿捏自己的一个把柄了，朝着男人伪装出来的绅士脸，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次后，乖乖的主动握住人手，食指相扣。
后排的位置是一个视觉的死角，刚才人群哄哄的，现在只有少数寥寥几个人在座位上刷着手机，没人有闲心注意后排两个男人。
窗口的风吹得人眯眯眼，叶知秋舒服得不行，感受着手心里来自对方的热意，不动声色的将两只手分开了点，没想到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男人微微睁开眼又重新将两只手贴在一起，贴得紧紧实实，毫无缝隙可言。
“你知道什么是绿茶吗？”
叶知秋靠在他头上，歪着脑袋盯着他脖子上细细的绒毛，透过外面的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李笙歌的血管。
“不知道。”
男人闭着眼回答，现在他的任何行为都可以肆无忌惮，不过即使是这样，但他却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肆无忌惮。
“你现在这样就是绿茶！”
叶知秋越想越觉得被李笙歌摆了一道，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话都说出口也收不回了。
“噢，那你是茉莉花茶，香香的。”
说着，李笙歌就往肩膀上人的颈窝里轻轻嗅了一口。
“我不是！”
叶知秋被他的脑回路给气笑了，脑袋蹭地从人肩膀上起来，因为李笙歌无意的动作，他耳朵后面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之间隔着一串东西，佛珠一天不落地被李笙歌戴在手腕上，微凉的珠子轻轻硌着自己的手腕。
“那你是什么?”
“反正不是绿茶。”
是的话，可能是茉莉花茶，不行，没什么味道，反正他不是绿茶。
——
“等一下，师傅！”
“前面停一下！”
叶知秋慌忙站起来拉着还在假寐的男人下车，眼睛却死盯着窗外的人，人群流动的非常快，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给看花，让人跑了。
“怎么了？”
被拉下车的男人现在一头雾水，对于叶知秋拉着他的举动有点不解。
“我……好像看到老许了。”
“老许?”
“之前拉着我进赌场的那个老头，裴想说让我跟他联系。”
两人下了车后跟着远处的人影走了好久，叶知秋才在拐角的时候喊住了那人。
“老许！”
是老许，他绝对不会认错。
“叶知秋?你怎么在这?”
许久不见的老许明显状态没有之前好，整个人苍老了几分，两个眼窝塌塌的，不知道熬了多少夜，鬓角处还冒出了一丝白发。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惊，脸色有些僵硬，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老许自己的真实名字，“我还要说你呢，你最近在干嘛？”
叶知秋缓了缓神色，玩笑般得拍了拍老许的肩膀，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各种复印件。
老许不留痕迹的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收回，打着哈哈，“没干什么，就是准备点手续，不想住在这了。”
“你要走?”
“嗯。”
“可是——”
叶知秋到嘴里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这个时候提这个，老许应该不想听，何况李笙歌还在旁边，他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这趟浑水被牵涉的人已经够多了。
“方便吗，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老许看了眼旁边的李笙歌，似乎是有着不太方便的事情在他面前开口。
叶知秋还没开口，李笙歌就主动走到别的地方，留出空间给两人。
“什么事啊，还要搁着他?”
叶知秋偷偷瞄着在远处替他们放哨的李笙歌，心里面不是滋味，不知道老许跟他说的是什么事。
老许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枚东西来，“我走的时候帮我把这个交给裴想。”
叶知秋手里被塞进一个冰冷的小型U盘，“你怎么不直接交给裴想，他前几天还和我念叨着你，让我跟你叙叙旧。”
老许似乎是将积压在胸口的一股气呼出去，歇了好久才开口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交给裴想。”
叶知秋将U盘小心的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心下突然生出了对于面前这个男人的愧疚感，说好要一起找到真相的，调查到中途他却退场了。
“老许，对不起，没能帮到你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老许那双浑浊的眼睛才像是有了光一样，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微颤的手搭在叶知秋的肩膀上，毕竟他是个将死之人，会给人带来厄运的。
还是算了，到最后就别再给这个人添乱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还要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能正视小睿的死。”
“要是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老许……”
老许放在裤腿边的手紧紧扣着线头，眼下他只希望自己死后，一切真相都能够被揭露，还他的一个遗愿。
“好了，不说了，记得我交代给你的。”
转眼间老许就踏入流动的人群，在茫茫人海里消失殆尽，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李笙歌百无聊赖的踢着墙边的石子，用脚扒拉来扒拉去，石子顺着小路滚到一个个坑洼里，石子与这些小坑莫名的契合，很快，这些多出来的石子就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错了位的事情终究是要回到原位的，只要时机恰当。
叶知秋的身影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眼前被一片黑影所遮挡，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谁。
“结束了？”
“嗯。”
叶知秋声音闷闷的，情绪并不高，但还是努力弯起嘴角朝着人笑。
“走吧。”
李笙歌收了收神，没再多说话，跟在人身后。
口袋里的U盘开始隐隐发烫，老许临走前的模样还在他脑中久久不能离去，叶知秋无数次在心里好奇着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为什么要交给裴想，但一想到他可能是老许在这个城市里唯一值得可以信赖的人，好奇就全然消失了。
“阿姨刚打电话来让你……我们去吃饭。”
叶知秋思绪还停留在别处，被男人这一声“阿姨”，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我妈让咱俩去吃饭？”
“是。”
“我妈，我妈，我妈……我妈什么时候有你联系方式的?”
叶知秋突然停下来，刹了个李笙歌一个措手不及，一连串几个“我妈”，想不通王雪梅什么时候这么关注李笙歌，而且李笙歌就这么给她了。
“阿姨她有次碰到我，认出我就问我联系方式，然后我就给了……”
男人眉眼低垂着，陈述得仿佛是一个再也正常不过的事实，让人没由来的产生一种极强的信服力。
“这样啊……”
“那走吧，走吧，别让我妈再急着催着打电话。”
于是两个人预先要去的地方没去成，反而是各怀心事的一起回了家，一路上叶知秋都在心惊担颤，脑子里面想得全是一些有的没的。
王雪梅不会察觉出来什么了吧？他这将近一个月都没在自己出租屋睡过，会不会某次母亲大人来探班发现自己不在，心里又多想？
直到到了家门口，他才结束这虚无缥缈的想象，战战兢兢深吸一口气拧开门，“妈，回来了。”
王雪梅一脸欣喜的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粘着白面粉，见到叶知秋身后的李笙歌，急忙胡乱将手上的面粉蹭在围裙上，“回来了，快坐，快坐。”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般的没有坐下，叶知秋边推着王雪梅往餐桌上走，边在嘴里念叨着：“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坐着，我来弄。”
王雪梅的肩膀被儿子两只手按在椅子上，想起身也起不来，视线朝厨房看了一眼，“还没弄好呢。”
“这不都快——”
叶知秋话说一半被卡在嗓子眼里，透过李笙歌的身影隐约可以看到厨房里面还有个人。
这个人的出现谁都没有料想到，本以为自此以致于以后就再毫无瓜葛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试图缓和家庭紧张的氛围。
“我来吧，叔叔。”
李笙歌恰到好处的从叶涛手上端过一盘西瓜，从叶知秋的反应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不简单。
“你在这干什么！”
儿子的质问让站在原地的叶涛一时竟有些慌乱，他满心欢喜的认为今天是一个可以和儿子说开、解开误会的机会。
“小叶……”
叶涛手足无措的想要开口解释，解释他为什么到这里，解释他是为了赎罪才来的，沉默已久的王雪梅示意他闭嘴，在叶知秋不解的眼神中开了口：“别吵别吵，是我喊他来的。”
“我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医生说是脑袋里面长了个肿瘤，是他陪我去的，不过还好是发现的早，医生说啊做个小手术就能够恢复了。”
“你怎么才告诉我！”
叶知秋有些崩溃，上一世他要是早一点能够看出来王雪梅的不对劲儿来，说不定肿瘤就不会恶化，而今天他又是最后一个得知母亲病情的人，要是再晚一点……
王雪梅看着儿子的模样，自己强装出来的坚强也被一点点击溃，强颜欢笑道：“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医生说是良性，术后休息个一年多点就好了。”
“什么好不好的，现在，现在就去医院！”
无法承受母亲再一次离去的叶知秋掏出手机就往通信录翻找有没有认识的专家医生，可是以他现在的人脉，哪有什么专家是能够搭得上关系的。
“找专家，让专家先给看看。”
他甚至慌得连手机都没能拿稳，颤抖着发消息给尽可能认识的同学，嘴里不停的说着“去医院，找专家。”
而叶涛则在一旁同样偷偷的抹眼泪，这个同他生活过十年的女人，强势却脆弱，虽然医生嘴上说是良性，做个小手术就好了，可谁也不知道哪个部位会出现癌变。
“冷静点，叶知秋。”
李笙歌克制的将手搭上在叶知秋的肩膀上，碍于还有王雪梅和叶涛的存在，他的动作并不敢太张扬，只能偷偷用力握着，一下又一下。
“我有一个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下午带阿姨去仔细检查，别担心。”
“可靠吗？”
“嗯，别担心，检查后我们再商量办法，都在这呢。”
李笙歌的话仿佛是一针强有力的稳定剂，让叶知秋心头躁动不安的担忧和恐惧在无形中消弭了不少，等他再次将视线聚焦到王雪梅身上时，却发现位置了已经空了。
“阿姨怕你受不了，就跟叔叔两个人到楼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