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少将军>第168章 番外(张孙)——竹马 3

  张府平时都是闹腾的。孙煜儿不喜安静,哪怕是作画,也要在鸟语花香时作画。再加上府里还有个张无虞,正好是狗见狗都嫌的年纪,一天到晚在府中上蹿下跳,跟不会累似的。

  张烈回了府中,丛韬光接过他的官帽,往后看了看,说:“孙公子今日没回偏院。”

  “回孙府了。”张烈说着,往府中走去,远远地就瞧见了李氏在他屋中。

  张府依旧是张文墨修建的府邸,张烈虽说并未分家,但在朝中比张文墨说得上话,如此一来,家中的主事人也由他做了。

  张烈心疼孙煜儿,怕他在这府中待得不自由,特地修葺了偏院供他住。这张府,一年到头都不会回来几次。

  “儿子回来了?来瞧瞧,娘前些日子做的衣服,来试试尺寸可还合身?”李氏依旧是穿着那些招摇大胆的花色,头发上的金钗多得都挂不住。

  也是,自己儿子争气,比那正房的小子还要厉害一些,母凭子贵。

  张烈进屋,将官服脱去,递给了一旁的丫头。

  李氏总念叨着贴身衣物就得自己做才合身,张烈这么多年的亵衣,都是她亲手缝制,哪怕张烈再三推辞也不变。

  李氏看了看张烈的亵衣,见那衣角的缝合技巧,知晓是自己缝制的,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直捏张烈的脸蛋,一口一个好儿子。

  张烈顺从地换了衣服,说:“衣摆大了些。”

  “大了?”李氏不肯承认自己记错尺码,对照着看了又看,说,“我儿不是喜欢宽松些的吗,怎么会大呢?”

  张烈眼睛一转,说:“儿子的衣服已经够穿了,煜儿倒是金贵,穿不惯那些粗制滥造的。不若娘替煜儿做一身?”

  李氏瞪大了眼,将衣服往他身上一丢,说:“想我给他做衣服,门都没有!”

  说完,李氏便提着衣摆往外走去,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张无虞。

  李氏的日子在张府可谓如日中天,庶子又如何,谁让他生了个又听话又有才干的好儿子呢。

  榜眼不说,还有那么多的政绩。如今又与少将军文乐关系颇好,还是傅祭酒的门生之一,在今上面前很得信赖。

  金林中,谁不高看李氏一眼。

  若他......

  李氏叹口气,将手帕的绷子一股脑儿地丢到了桌上。

  “妹妹何事发愁啊?”

  李氏默不作声地白了一眼,转脸看着那被人搀扶着的王氏坐到自己面前。张文墨的正妻,前兵部侍郎的庶女,也是一个才女,可惜自己嫁的男人文采并不出众,不然也不会被那张魁嫌弃,哪怕分家也不愿与其再有关联。

  王氏坐下便开始嘚吧嘚地唠叨,说:“南岸事稳,说是少将军和祭酒大人不日便会回来。你说说这都好几年了,那男子与男子,竟是感情甚笃,到现在也没有个纳妾的消息。”

  李氏脸色难看了一分,抿着唇继续听王氏的阴阳怪气。

  “都说女子忠贞,我看男子也差不离。你瞧瞧争儿,娶妻便娶妻,愣是纳妾都不愿。不过还好,儿媳肚子稳当,三年抱了俩,一儿一女合为好,夫妻俩关系好得很。我啊,就算是明日下地府我也瞑目了。

  “说起来今日桁之和澈之还未去妹妹那儿拜礼吧?你也别管两个小孩儿,四五岁,皮实得很。不像张烈的义子无虞,乖巧可爱,还经常帮着做事儿。就是不怎么念书对吧?也可惜了,张烈可是榜眼呢。”

  句句话都往李氏肺管子上戳,李氏气得不行,扭头一瞪,道:“乱说什么呢?无虞念书好着呢,前些日子通过了童生拭,还得了傅祭酒好几本藏书。可是你那几个愚笨的孙儿比得上的?”

  王氏可是大家闺秀,被李氏这么怼着脸骂,气得直喘还得顾忌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说:“那、那又如何,你的孙儿可是别人的种,我家的两个乖孙孙都是从我儿媳肚皮里蹦出来的。哦,我倒是忘了,你家张烈压根不喜欢女人,就单着那孙尚书府上的独子念叨呢!”

  “你再乱讲!我撕了你的嘴!”李氏大骂,“念叨怎么了?我儿子配得上!那孙尚书府的公子比那傅骁玉还好看几分,我儿与他青梅竹马,自小就在一块儿,般配得很!你当谁都跟你儿子似的,长得五大三粗的,知道的是张文墨家的种,不知道的以为是市集上杀猪匠的儿子呢!”

  两个夫人互相对骂的消息,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府邸。

  李氏气冲冲地回了自己院子,想起那王氏说的话,恨不得那手帕都给咬碎了。借着昏黄的烛光,李氏看着那桌上摆着的绸缎,骂了一句道:“娶的不过就是个侍郎的庶女,叨叨叨小半年。我家烈儿看上的可是尚书府的嫡子,比她金贵多了!”

  李氏说着,穿针引线,在烛光下把那锦缎裁剪好,细心地缝制了整整一晚。

  次日大早,天还没亮,一个小丫头抱着锦盒就往张烈的院子跑。

  张烈穿着官服,问:“何事?”

  小丫头递上去锦盒,说:“昨日夫人熬夜赶制的,说是大人您要的。”

  小丫头说完便蹦跶着跑了。

  张烈打开锦盒,见那亵衣上头满满的暗绣,衣摆还有他娘李氏独特的针脚。

  早上的市集开得很早,天不亮老百姓们就火急火燎地准备好了一天的生计。

  孙府外头有一豆浆摊,熬制的豆浆顺滑可口。

  孙进馋这一口,却苦于自己早上起不来,都让那些进城的百姓们买卖光了。

  今日一早,孙进与孙煜儿一并走到了府外,孙煜儿瞥见了张烈,惊喜地想往前跑,余光瞥见孙进黑黑的脸色,又赶紧停下步子。

  “孙大人早,还未用过早膳吧?无虞买了豆浆油条,不如孙大人与我坐轿子前去上朝,路上对付对付。”

  孙进皱皱鼻子,闻到了那熟悉的豆浆味。

  张烈手里还拿着一锦盒,递给了孙煜儿,说:“娘亲手做的,给你见礼,可要好好使用。”

  孙煜儿一听是李氏做的就有点抱不住,小心翼翼掀开一个角,欣喜地瞪大眼,确认道:“亲手做的?”

  “如假包换,今早上都没送我出来,让小丫头代劳的,只怕现在还在房中安睡呢。”

  孙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说:“下回别让她那么劳累了。”

  张烈点头,低声说:“有机会,你亲自说与她听。”

  “咳——”孙进打断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瞪了张烈一眼后,先行爬上了轿子。

  张烈偷摸着攥了孙煜儿的手一把,这才爬上轿子。

  孙煜儿抱着锦盒,目送两人离去,满眼盈盈的笑意。

  孙进胖得很,挤得张烈只能坐到一点位置。他倒是没什么怨言,解开水囊的盖子,说:“怕豆浆凉了不好喝,就用水囊温着,大人尝尝,可还是那个口味?”

  孙进接过水囊,咕噜咕噜喝了一口,满嘴的豆香。

  “是,还就是这个味。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没变。”

  张烈笑笑,说:“吃饭的手艺,当然不能变了。”

  孙进放下水囊,这张烈对他示好也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九殿下上位惊险,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张烈明里暗里没少让他明哲保身,不要轻易站队太子或二皇子。

  孙进本就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懒得争抢,作壁上观。果不其然,金林不少好友站队太子,在九殿下上位之后,或贬或斩,总归是手段毒辣的。孙进心中慌乱,表面却还得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张烈的情,他自然是承的。

  不过到底是自家独苗,一点委屈都没舍得让他受的独苗。

  孙进少不了多多权衡一番。

  轿子上晃晃悠悠,外头叫卖声不断。

  孙进拍拍衣摆的灰,说:“可想过以后?”

  张烈一怔,说:“以后的打算不能让我一人做主,我还未和煜儿聊过。他若是想在金林呆着,我便继续做官;他若是想出去游玩,我便辞官带他到处走走。两人的事儿,总得商量着来。”

  孙进问:“万事不定,我只忧心我儿单纯,受到伤害。”

  张烈沉吟了一会儿,说:“当初春闱一事,我便知晓,自己能力不够,只能让他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驮着我走。去往荔城,是我给自己的一个机会,若能活着从荔城回来,便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我也要坐到高位。不为自己,只为煜儿再不要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妄自菲薄……我看不得他那般模样。”

  孙进看着张烈,他自然是知晓这个后生从那荔城归来之后爬得有多快。

  官场的把戏,他比谁都会。哪怕是对他不慈的右丞,他也能从荔城回来之后,往他府上送上一份荔城特产。

  千方百计,运筹帷幄,多方势力之下,能瞅准那位置,一步步往上升。

  不图名利,只求能多顾忌家中爱人一分。

  孙进不喜男女情爱之事,却也不得不为这张烈动容。

  轿子停靠在宫门之外,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往那勤政殿赶去,生怕去得迟了。

  往日都是他们等皇帝的,谁曾想这周崇不爱睡懒觉,起得比鸡还早。偶尔去一次勤政殿,见着那皇帝坐在高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魂都快吓没了。

  快到勤政殿了,张烈肩膀被人拍了拍。

  孙进看向他,说:“府上最近来了个厨子,是边关那边的,做得一手好羊肉。今日下午若是没什么政事,就来府上坐坐,尝尝这羊肉正不正宗。”

  张烈怔楞,眼瞧着孙进往勤政殿走去,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

  “上朝——”

  张烈将笑意压下,随着众人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磕地。

  “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