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足一举,正待跨步上去行凶,继而一想,暗道:“不对,此人一身武功,高不可测,自己万一一击不中……

  “不,这是下手的最好机会,任何练成上乘武功的人,惟有练功时全身无一防范之处,此时再不下手,更待何时?”

  “再说这也是自己唯一能逃走的机会,如果不把他制住,自己如何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去?”

  她双手在心念转动之际,已经徐徐举了起来,十指箕张,每一根手指,都在凝足了十成功力之后,不由自主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因为这一击关系着她生死成败,她必须有十成把握,一击成功。现在她双手已凝足力道,但却还迟迟没有出手,她必须察看清楚,万无一失不可。

  飞跛子瞑目如故,头顶上冒的热气,似乎减少了些,不像先前的多了。

  穆嬷嬷心上一惊,看来他运功即将完毕了,一时之间感到时不我与,机不可失,提在胸前的双手,不再犹豫,猛地双腕一推,十支钢钩般的手爪,一下落到飞跛子的前胸!现在她的指尖已经接触到飞跛子前胸的衣衫了!

  穆嬷嬷狂跳的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了一半。她练的“九阴爪”除非你躲闪得快,没被抓上,只要她指爪触到你的衣衫,她就有把握戳上你十个窟窿,可说已是万无一失的了。

  她十指贯注九阴真劲用力插下,这一插下顿时感到不对!

  因为飞跛子忽然睁开眼来,眼睁睁的看着她插到他胸前鸟爪般的十指,他身子一动未动,似乎惊骇得有些不知所措!

  穆嬷嬷手爪既已插下,自然不能罢休,忽然,她发现抽下的十指,只是插在他鼓起的衣衫上,并未真正插入前胸。

  衣衫和前胸,相差本来只隔着一层布而已,但如今在穆嬷嬷的感觉上,却好像十分遥远!衣衫随着自己手爪往下陷去,竟然其深无比,终始没有接触到飞跛子的胸骨,好像衣衫下面,是一个无底深坑,空洞洞无边无际,她两支手掌,全没入在衣衫里面,生似你手臂有多长就能伸进去多长!

  穆嬷嬷到底不是傻子,立时发现自己估计错误,做错了一件事,她反应当然不慢,一发现不对,就急忙缩手;但任何一件事,当你发现做错,再要改过来,都会来不及,穆嬷嬷就来不及了。她以极快的速度,企图缩回手去,双手一抽,竟然休想抽得动分毫。

  飞跛子前胸衣衫,空洞洞的既没有铁箍,也没有任何东西夹住你手指,但两支手就是拔不出来,这好比陷身在泥潭之中,双脚愈陷愈深,难以自拔,差可相似!

  不!穆嬷嬷只觉自己双手好像插入在风箱扇旺了的炭火炉中,十指被炭火烧烤着一般!

  俗语所谓十指连心,你插在炭火炉中的双手,伸进去了,缩不回来,被烈火烧着,你说这有多痛?

  穆嬷嬷内功相当精纯,真要把双手插在火盆中,也没有这般使人难以忍受!她咬着牙关,暗暗运起功力,往双手中注去。

  按照一般常情,内功注到手上,火焰再烈,必可强忍一时,但那知你把内功贯注到双手之时,就立时消失,就像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这下直把穆嬷嬷骇得不知所云,心中暗道:“莫非此人练的是‘九阳神功’不成?”

  这一瞬间,穆嬷嬷一张马脸已被火炙十指,痛得满脸通红,额角上汗水像黄豆般一粒粒绽了出来,忍不住呻吟出声,口中央告道:“飞大侠,老婆子知错了,你老快放开我吧!”

  飞跛子淡谈一笑道:“我一生不喜听人求饶,你还是说说老夫喜欢听的话吧!”

  穆嬷嬷道:“你老喜欢听什么呢?”

  飞跛子大笑道:“那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穆嬷嬷道:“好,我说,不过老婆子认为实在不能说的,我就是死也不能说,你可答应?”

  飞跛子道:“那一件事,使你不能说呢?”

  穆嬷嬷道:“老婆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有背道义之事,我不能说。”

  飞跛子嘿然道:“你穆七娘也讲道义?好,老夫答应你。”

  穆嬷嬷道:“你要听真话,就得先放开了我。”

  飞跛子洪笑道:“老夫不怕你逃上天去。”

  他话声一落,穆嬷嬷但觉吸力一松,双手果然收了回来,但真像是从炭火炉里缩回来一般,十根指头,被火烤得隐隐发烫,依然炙热难耐!

  飞跛子道:“你现在该实话实说了吧?”

  穆嬷嬷道:“你要找的那个女婴,十八年前,确实是老婆子从五龙山下一个姓曾的收生婆那里抱走的,她左眉梢有一颗朱红小痣……”

  飞跛子道:“你记得把她卖到那里去了?”

  穆嬷嬷道:“那年老婆子也正好生了一个女儿,未满两月,便已夭折,老身就当了她的奶娘。”

  飞跛子道:“你没有把她当作女儿,只当她的奶娘,那是说你把她卖给了富有之家,你也随着受雇于他们下?”

  穆嬷嬷道:“是的。”

  飞跛子道:“这家人家现在何处?”

  “就在江南。”

  穆嬷嬷道:“当时我丈夫已死,又为江湖白道中人所逼,无处存身,多蒙老夫人垂爱,收留了我,这十八年来,一直待我不薄,因此不能说出这家人家住在那里,就是死,我也不能说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