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老头手一挥,华国地图上原本的红色光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放大的滇省地图和角落处的一张照片。

  “BSCI-55,人脸面具,肉眼分辨为一张贴合人脸弧度的白色面具,戴上后引发宿主内心疯狂与嗜血欲,茹毛饮血,试图用鲜血将面具染红。宿主的保质期从三天到五天不止,人脸面具舍弃宿主的时候会取下宿主的脸与生命。”

  会议室内,几个身穿苗族服饰,身戴银饰的女子微微直起身体,死死盯着大屏幕一角放出的人脸面具的照片。

  乍看上去真的是平平无奇,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一件玩意儿引发了那么多的血案。

  山羊胡老头叙述的声音微微一顿,他看了一眼会议室一侧神情严肃的几个苗女,继续道:“根据目前记录,人脸面具触发的首例特殊案件发生于1917年,滇省沧市一位大巫不甘于落败于其他巫寨的巫,通过邪术祭祀,引来了一个黑暗的灵魂寄宿在一张普通的面具上。那个灵魂渴望鲜血,嗜食灵魂,操控人类来获取他想要的杀戮。由于它太过肆无忌惮,最终引起了滇省各巫寨大巫的注意。”

  “有关大巫与人脸面具的争斗持续了八十多年,即使有其他力量体系介入也没能将人脸面具镇压起来。”

  大屏幕上,滇省各省市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那些都是人脸面具这八十多年以来酿造的血债,那些光点始终在滇省内徘徊,仿佛无法离开那片充满了巫术力量的土壤。

  山羊胡老头的右手猛地一挥,滇省的地图缩小,与之相邻的黔省地图出现,一颗红点落在了黔省普县的位置上。

  “可进入2000年后,滇省之外,出现了疑似人脸面具的特殊案件。一开始,局里以为是模仿作案,但勘察过现场,无论是手法还是遗留在现场的黑暗物质,无一不证明,人脸面具离开了滇省。”

  紧接着,亮起了光点的是黔省的清镇、安市、遵市等市镇,勾连起一道蜿蜒向上的线条,略有曲折,但并无滞留之意。

  与黔省相连的渝省地图也出现在大屏幕上。

  “2007年8月,人脸面具出现在渝省溶水镇。”

  “2010年5月,晋省汉市发现人脸面具案件。同年,云市……”

  “2013年10月,豫省栾县出现人脸面具……”

  “2017年5月,苏省南市……”

  “2018年10月,鲁市枣市……”

  “以上数据局里目前掌握的所有有关人脸面具的案件情报。”山羊胡老头的语气严肃,手指沿着由那一颗颗红点勾勒出来的红线轻轻一划,喃喃道:“我们能够看到,人脸面具正目标明确地向北移动,虽然这条线不够直。”

  会议室内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这个发现让他们有些不安。

  华国的北方有什么?

  首都京市似乎就在人脸面具的嘴边!

  “这还只是人脸面具的情报。”山羊胡老头手一挥,一张新地图和搭配的特殊案件嫌疑……物出现在大屏幕上。

  “BSCI-79,邪神眷属……”

  “BSCI-135,哭泣的孩子……”

  “BSCI-101,痛苦的人……”

  数据不会说谎,一些曾经满足于一定范围的特殊物品开始移动,更多的特殊案件开始发生,就目前看来,它们向着北方而来。

  “我们都知道,异常吸引着异常。”

  “‘异常吸引着异常’,这是小十八的理论。”江陵国际高中高三一班的教室里,班长刘嘉济语气平淡地道。

  为了让他们的对话显得不那么出格,他们集思广益,给他们要讨论的国安第十八局特殊案件调查局,即BSCI取了一个昵称,即小十八,贴切合理又不容易怀疑到真身上。

  辛明月摆弄着手指,轻笑一声,道:“所以,异常让我们聚集在一起,还‘恰好’成了一个班级的同学?”

  “这是目前唯一能够找到的解释,虽然太巧合了。”刘嘉济微微颔首,继续道:“马意茗给出的死亡异象和康文畅的嗅觉天赋已经让我们锁定了扰乱我们校园绿化的小虫子,感谢小十八的帮助,我们了解那只小虫子曾经给环境带来的危害。它不能在继续放肆下去。”

  刘嘉济的语气染上了严肃。

  “放任不知收敛的小虫子会引来更多的虫子,我们不会希望看到那样的场景出现在我们的领地上,尤其当陆老师可能正处在一个蜕变的关键期,我们得为他扫平那些不必要的障碍。”

  没人反驳刘嘉济的话。

  周谢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忍不住道:“就我一个人觉得陆老师可能已经蜕变完了,比如,真实之眼?”

  他的整张脸的皮肤都是光滑平整没有一颗痘痘的,但在陆老师的眼中,他的额头就是鼓了个硕大的疖肿,是他不注意饮食和卫生习惯的象征。而当陆老师当着其他人的面提起疖肿的问题后,其他人仿佛如梦初醒,齐齐关注他额头上的红色肿包。

  周谢知有口难言,根本没法解释。

  “说是‘真实之眼’,不如说是……伪装无效化?”夏兰荑举手发言,这个她也深有体会。

  “不如,咱们主动跟陆哥解释解释?”尹展峰提议。

  “最好不要。”刘嘉济摇了摇头,道:“以着发生在大家身上那些异常的共性,陆老师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应该与咱们经历相似,该知道的都知道才对。”他摊了摊手,“你们觉得陆老师是那种会自欺欺人的人吗?”

  众人齐刷刷摇头。

  “那不就结了。”刘嘉济叹气,“一定是还未完成蜕变,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别忘了,咱们的蜕变用了多少年。比起一锤子将陆老师的世界观砸得稀碎,不如等他慢慢发现世界的不同寻常。”

  十分贴心的刘嘉济认真给陆正阳的发展做了规划,全然不知一年后的自己想起今天这一幕时只想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让自己别那么自作多情。

  呵呵,砸碎陆老师的世界观?

  明明是他们在被陆老师时刻刷新世界观好吗。

  高三组办公室里,陆正阳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现在是晚上18:15,距离一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今天的一晚二晚没有陆正阳的课,三晚四晚归陆正阳看。虽然最近班里学生都挺老实自觉,但陆正阳已经习惯时不时过去瞧两眼。

  陆正阳阖上办公室的门,抬脚向三楼尽头的高三一班教室走去。

  教室里,歪掉的话题被刘嘉济努力地正了回来。

  “现在,小虫子已经被当成证物给带走了,我们能够根据意茗的画大致估算出它的冷却时间。今天晚课放学后,我们……”

  “老实回家做作业。”

  刘嘉济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硬邦邦在教室外响起,接下了刘嘉济的话。

  刘嘉济:“……”

  刘嘉济:“!!!”

  众人:“!!!”

  众人齐齐惊了,他们猛地转头看向前门,只见他们班主任老师双臂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身高一米八,气场八米一,让在场众人齐齐禁了声。尤其是徐瑷嘉,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摆在前门处的绿萝盆栽,感知着盆里乖巧装死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的小嫩草,内心是崩溃的。

  这么迟钝的草,谁家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刘嘉济脸上原本运筹帷幄的自信与坦然尽数被忐忑不安取代,他干笑两声,小声地道:“陆、陆老师……”

  “叫陆老师就好。”陆正阳扯了扯嘴角,“这里没有露露老师。”

  刘嘉济:“……”

  陆正阳走到讲台上,双手缓慢地按在讲桌上,慢吞吞地道:“坐啊,都站着干什么。对了,老师刚才进屋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班长,你说呢?”

  众人坐好乖巧笑,齐齐看向刘嘉济,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写满了一行字——【交给你了!】

  刘嘉济:“……”

  第一百零一次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脑袋发热地竞选这个班长位置!

  咽了咽口水,刘嘉济竭力保持镇定,道:“我们……我们最近办了个学习小组。”

  对,学习小组。

  众人纷纷点头,誓要做称职的捧哏。

  “呵。”

  陆正阳轻笑着扫了一眼众人,向刘嘉济微微抬手,示意他继续。

  继续编继续扯?

  刘嘉济心一横,没有什么好心虚的,他什么风风雨雨没有经受过,为什么要惧怕陆老师一个……暂时的普通人。在异常的圈子里,他们才是前辈,才是老师,才是……

  刘嘉济默默将双手放在裤边,手指压在裤线上,干巴巴地解释道:“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暂时不想找老师帮忙,就想着集思广益一下,但我们毕竟每天都上到十点,集思广益的活动只能推迟到放学以后了。”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怵陆老师,没特殊本事的时候就有点怕他,有了大本事之后……似乎更怕,不,敬畏他了。

  越是敏锐,越是敬畏,如同狮群的幼崽敬畏着他们的王。

  “哦?”陆正阳挑眉。

  “不是什么大事。”刘嘉济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十二点之前肯定都在床上睡觉了。陆老师,我跟您说,我们学习都可努力了,放学后再学两三个小时都是正常操作,睡、睡到梦里都不会忘记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