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择路而生>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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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九)

  吃了饭就直接进医院,杨大夫已经等着了,简单检查了下后就开始做治疗。

  岳天河坐在旁边认真看着,听乔鹤生跟杨大夫低声交流情况。杨大夫偶尔看他一眼,又看看乔鹤生,笑了笑什么也没问。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太累着肩膀胳膊,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康复的,这么下去损伤会更大,”结束后杨大夫叹了口气开始老生常谈:“等以后彻底恢复不了了,我看你怎么办。”

  乔鹤生有点尴尬道:“不会不会,这段时间忙完就没事了……”

  “记得你前几次来好像也这么说过。”杨大夫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

  乔鹤生摸了摸鼻子,在老大夫面前什么也瞒不住,只能乖乖闭嘴。

  “趁现在还年轻,该养的就好好养着,不然以后老了这疼那疼的,那会儿更不好治……”杨大夫一边开着药一边絮叨着嘱咐:“年轻人忙事业是好事,但也要保重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搞垮了什么都干不了……”

  大手一挥,扯了处方签给他,又顺势看向岳天河:“你们这些身边的人也多关注点,别让他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了,我手上这样的病例太多了,一上年纪疼得受不了的多得是……”

  乔鹤生下意识转头看他,只见岳天河起身过来,认真点了点头:“知道了。”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还是之前的膏药,按着疗程用,这两天注意着保暖,手和肩的压力别太大了。”

  “嗯,谢谢杨大夫。”

  “……”

  跨出诊室岳天河就把衣服递给他,亲自给他拉上拉链。

  拿了药一路回家,时间不早了,但乔鹤生敷的药还得有一会儿才能洗,岳天河就切了点水果过来陪他看电视。

  但他脑子里一直都是乔鹤生跟大夫聊的内容,从只言片语中就能感觉到并不轻松。

  “在想什么?”乔鹤生即使不回头看他脸色也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嗯……”

  看他在犹豫,乔鹤生笑道:“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就直接问。”

  岳天河沉默了下,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了点:“一直没细问过,你怎么伤的?”

  乔鹤生将水果叉子放回盘中,也不打算隐瞒或遮掩什么,他往沙发上一靠,轻缓地开口:“表演事故,被道具砸的。”

  “嗯?”

  “是我去法国的第二年,当时跟着那边的老师学习,后来参加他们的表演,那是个滑稽歌舞剧,道具很多,当时为了能更快速地进行场景转换,有的道具是用铁索吊在上面的……”

  岳天河偏头看他,忽然猜到了什么。

  “但有次彩排的时候,上面吊着的一个铜桌砸下来了……”乔鹤生顿了顿,他语气很平静,但语调变沉了些:“为了追求效果,道具基本都是实物,那张铜桌还是个老古董来着,挺重,砸下来的速度很快,我又刚好在那个位置上,没完全避开……”

  乔鹤生忽然轻轻笑了下,尽量轻松道:“还好砸到的不是脑袋,不然今天你就不能坐这儿跟我说话了……”

  “……”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凶险,岳天河视线落在他肩上,沉默着,最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不过虽然小命保住了,但我当时整个左肩的韧带,肌肉,骨头都伤得不轻,再差一点就该截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岳天河还是觉得沉重,他从没想过乔鹤生的伤会到这种地步。

  “那当时……恢复了多久?”

  “整整一年吧……”乔鹤生叹了口气:“大大小小的手术没少做,还是那边的老师给我联系了当时最好的医生会诊,我才能重新跳舞,不过那会儿成功几率很小。”

  岳天河忽然想通一个关窍,乔鹤生的过去与他的现在重叠,他犹豫了下问:“那你当时……有想过……”

  有想过换别的职业吗?

  乔鹤生轻轻一笑,补上了他还没问出口的话:“当然想过,因为那时候很多人都跟我说,你大概率没法跳舞了,能正常生活都是上帝的恩赐。”

  “……”

  “那时候年轻,确实消沉了很久,”说到这儿乔鹤生有点感慨:“但日子还得过,也确实做好了转业的打算,但后来……也是我真的幸运吧,还是有奇迹的。”

  岳天河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也能这么快体谅你的决定……”

  “……”

  乔鹤生笑了下,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岳天河沉默了下,低声道:“如果早点知道……”

  早点知道又能怎样呢,乔鹤生要做的事也还是会做。

  “……早点知道好像我也做不了什么,”岳天河轻叹了口气:“但听了大夫今天说的那些,之前还觉得有点可惜,但现在看来你确实该转幕后了……”

  “为我可惜啊?”乔鹤生轻轻活动了下肩膀:“来,帮我把绷带拆了……”

  岳天河侧身,一点点解开缠绕的绷带,乔鹤生看着他,眼神柔和:“但我跟你一样,我不后悔。”

  岳天河抬头看他,视线相对时,很多话也不必多言了。

  过了两天,岳天河收拾了东西就去陆锴群那儿了。

  其实他觉得这个时间离开一下很好,因为东岳那边由于协调移交等工作提前完成,所以动迁也提前,这几天就开始拆了。

  说到底还是有感情,他借此机会躲开一点,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拆迁工作开始那天,市里很多新闻都在报道,但他没有在朋友圈里看到任何一条有关的信息转载,不用细想都觉得窝心。

  陆锴群知道他的事,工作间隙还跟他聊了聊,问他愿不愿意回剧组,不管是作为武替,还是经验丰富的武指。

  岳天河当时犹豫了下,但最后拒绝了。这样的工作不可避免地一年到头在外跑,他跟乔鹤生刚结束了聚少离多的生活,不想再变得更像异地。

  乔鹤生每天都会跟他通电话,说由奢入俭难,刚适应家里有人等,每天有人接的生活,岳天河一走,就不习惯了。

  其实乔鹤生挺会撒娇的,岳天河想。

  于是也变得幼稚起来,每天打电话都数着日子做减法。

  剧组的工作因为岳天河顶班的武术指导又多请了几天假而延长了时间,回去时已经是节气里的大雪了。

  大雪这天没下雪,乔鹤生去车站接的岳天河,而后直接拉着他去了君旭,说董昇请客。

  这个时间去君旭,一下又勾起了回忆。

  去年的这会儿两个人正处在暧昧试探的阶段,而君旭的一份兑奖券,让后来的一切有了突破口。

  吃饭的时候聊起这事儿,董昇笑得贼兮兮:“岳哥,他没跟你说过吧?”

  “什么?”

  “就去年你们来这儿兑的奖,奖品都是我准备的。”

  岳天河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但一开始并没有桐林山的旅游券……”

  “嗯?”岳天河筷子一顿,偏头看了看乔鹤生,见他看着董昇,笑得有点无奈。

  董昇嘿嘿一笑:“本来是几张观影券的,不过你抽中的那晚上,这小子给我发消息让我改成别的,他说……要那种能双人出行的旅行券,最好选个风景好项目多的地方。”

  “……”岳天河愣了下,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个。

  “早就被他惦记上了吧哈哈哈……”董昇笑道:“这小子看着是个乖学生,心眼儿可多着呢……”

  “吃你的饭,这么多还堵不上你的嘴……”

  岳天河看他俩一人一句掐起来,慢慢勾起个笑来。

  随后的日子依旧很简单,乔鹤生每天忙着歌舞团的事,虽然一切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但越到后面排练越多,加上临近了有些舞剧相关的其他事宜得安排,乔鹤生每周都得有几天没法回家吃饭。

  岳天河现在闲着,没事研究研究做饭,虽然味道比不上乔鹤生做的,但总比去外面吃或者点外卖好。

  乔鹤生还感慨,长这么大就没收到过爱心晚餐,现在真是值了。

  补偿款到账了,看着陡然丰盈不少的存款,岳天河知道,该开始思考接下来干什么了。

  不过也不着急,后面有的是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乔鹤生没回过爸妈家,虽然看起来是忙得顾不上,但岳天河没拆穿他这是乐不思蜀。

  所以他时不时就回去一趟看看两老。

  除了自己觉得该多拜访,而是二老总请他去的原因。

  越跟乔父乔母相处,就越觉得乔鹤生讨喜的性格脾气不是没有来由的,有一对开明温和的父母,在爱与支持理解下长大,当然得体又温暖。对于他现在的休息期,两老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告诉他别有压力,怎么舒心怎么来。

  乔父现在也还是定期去老魏社区的活动中心学太极,岳天河送过他几次,原本老魏还有点担心他,几次见到聊一聊也放心了,而乔父也多了个专业的私人指导,岳天河一去他们家就会被叫着问问题,探讨心得。

  他也跟乔母学着做菜,在指导下也能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乔鹤生爱吃的菜了。他还陪乔母逛街,当然,不止扮演一个拎包工的角色,乔母听说他搬家没带走所有的衣服,主动给他选了不少,不过色彩更亮些,也时尚,他很少尝试这样的风格,但乔母审美很不错,穿上很好看。

  有次穿着去接乔鹤生下班,乔鹤生绕着他转了一圈,感慨说还是他妈眼光好,换个风格也这么帅,看着更年轻了。

  乔鹤生跟他慢慢往回走,一听他最近的生活轨迹,笑道:“只知道你招小孩儿和动物喜欢,没想到陪长辈也有一套啊。”

  “也没刻意做什么,”岳天河轻轻一笑:“很多时候我都不怎么说话,听叔叔阿姨说就行了,他们也只是想有人多陪陪吧。”

  “这些年我陪他们的时间不多,虽然他们从来不说……”夜里的路上行人不多,乔鹤生自如地牵着他的手,两只手间隔了一层手套,温度缓缓传递着:“以后我没那么忙了,一起多陪陪他们。”

  “好。”

  “对了,冬至我打算带演员们聚个餐,你也一起来吧。”

  “行啊,地点订好了吗?”

  “还没,你有什么建议吗?”

  “嗯……他们都是哪儿的人?”

  “大多都是南方人吧……”

  “没忌口的话要不吃羊肉汤锅?应景,也不上火。”

  “行,那你帮我看看,合适就订了呗……”

  “……”

  冬日夜晚的街头,他们如很多普通情侣般并肩回家,聊着生活工作的琐事,分享心情和安逸。

  冬至那天岳天河提前就去店里等着了,浩浩荡荡一群人进来时,他还愣了下,心道乔鹤生别是把相关的工作人员也带来了。

  他很难得跟这么多年轻人一起聚,感受了一把年轻人的热情和闹腾。经过这么久,他们早就跟乔鹤生混熟了,聊开后大伙看他俩坐一起,笑着问他们的感情经历,时不时再起个哄。

  岳天河话不太多,都是乔鹤生在说,从表情言语中都能看出高兴。

  感情稳定,属于自己的舞剧也要首演了,称得上是情场事业双丰收。

  回去的时候有点晚了,乔鹤生很郑重地递给他一个工作证。

  “元旦上午终彩,晚上表演,早上跟我一起去吧。”

  岳天河看着他,接过后笑了下,低声问:“怎么?会紧张?”

  乔鹤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啊,所以你得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就不紧张了。”

  岳天河失笑:“行,我去。”

  这么多年的舞蹈生涯,乔鹤生上过的表演数不胜数,早就身经百战了,一场舞剧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这次的表演意义非凡,不仅是他个人努力许久的作品,也是要送给岳天河的礼物,竟真的有那么几分紧张。

  以前很少有专门为了谁而表演的念头,而跟岳天河在一起后,他很多次都想跳给他一个人看,所以,他想让岳天河在那天随时待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也给他准备了离舞台最近的座位。

  章70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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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

  元旦。

  岳天河睁眼的时候,乔鹤生已经洗漱好了,拿过手机看了眼,不到六点。昨晚都休息得早,早起也不困。

  趁乔鹤生清点东西,岳天河做了早饭。

  也许是起得太早了,屋子里忙碌着,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吃了饭后乔鹤生主动拉过那几个碗碟,让他去换衣服。

  推开门一看,床上已经放着一套衣服了,是件黑色的棉服,版型修身,带着几道橙黄的跳色,乔鹤生今天也穿同款,意味不言而喻。

  不知为什么,感觉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仪式,虽然这表演性质也差不多了。

  工装裤马丁靴,岳天河背着包出来,又从插板上取下块电池。

  乔鹤生吹了声口哨:“以后多这么穿穿,条件好就是得秀出来。”

  岳天河失笑,将相机挂在脖子上,这么看着更像个时尚影人,他笑道:“赶紧穿鞋,你不是要早点到吗?”

  乔鹤生看他一眼:“这摄影机……我妈的?”

  “嗯,阿姨给我的,”岳天河顺势开机试了试:“她让我录一下……花絮。”

  还真是他妈能想出来的事。

  “行,那包给我吧,今天你就是我的专用摄影师了。”

  岳天河低头看了下效果:“我不太擅长这个,只能随便录一下了。”

  “没事儿,我怎么都上相……”

  ……

  岳天河开车,东西就都到了乔鹤生那儿。

  刚点上火打开导航,就听他笑道:“来,看我。”

  “嗯?”岳天河顺势回头。

  乔鹤生正举着相机看他,调整了下角度后煞有介事道:“现在是一月一号早上七点,我们马上要去现场了,这一定会是非常难忘且有意义的一天,请问岳先生在这一天的开始有什么想说的吗?”

  岳天河有几分不自在地回头,停车场的光影影绰绰,随着车子的开动在人脸上也留下或明或暗的光,他想了想:“嗯……希望乔首席今天的表演顺利圆满。”

  “收到——”乔鹤生笑了笑,将相机收好。

  今天的表演不在歌舞团里,首演的地点乔鹤生选在了市中的大剧院——也是他们认识的地方。

  进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人,他跟岳天河说了声后就立刻投入工作。十点半彩排,现在差不多该上妆准备了。

  岳天河尽职地扮演着助理兼摄像师的角色,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举着相机对着人跟拍,但这场景对他来说也新奇,大伙儿虽然忙碌但都很友好配合。

  九点过的时候岳天河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没找到乔鹤生了,一看手机说去了化妆间,但他还不太清楚化妆间的位置,问了个人才一边调整着相机一边走过去。

  路上遇到了认识他的舞蹈演员,聊了两句后顺便拍了十几秒,而后迅速往化妆间去。

  这个化妆间挺大,目前人也很多,岳天河在挺显眼的位置就找到了乔鹤生。这么一会儿已经能自如地使用相机拍摄了,他举起来朝已经发现他的人走去。

  “咳,马上要进行最后一次彩排,现在觉得紧张吗?”

  乔鹤生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方便化妆师动作,低笑道:“不紧张,这个舞剧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我们的团队很优秀,每个细节都反复确认过,现在万事俱备,没什么担心的了。”

  “……”岳天河挑眉:“滴水不漏啊。”

  “那必须的,这可是我们一向的宗旨。”

  “……”

  又拍了会儿后岳天河就退开了,毕竟他只是个业余的,今天还有专门的电视台采访,意思意思就给别人让位置。

  趁着这机会他直接去了表演厅等着。

  表演厅也很眼熟,还是当初演《国殇》的厅,岳天河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回忆起了当时在这里跟乔鹤生相处的日子。

  换到当时,他肯定想不到,最后会跟这么个优秀的人成为一对。

  没多久乔鹤生也过来了,他一直在跟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聊,大概是在确认灯光道具舞美之类的。

  岳天河坐在靠前面些的位置,拿起相机简单拍了拍后往后瞧,有工作人员正在做清洁,木质地面映着大厅顶上的灯,亮且柔和。

  十点二十的时候前面就围拢很多人了,岳天河没动,乔鹤生从台侧往下扫了一圈,看到他后笑了笑。

  终彩开始——

  乔鹤生说要让他留个悬念,所以岳天河只看过剧本,一次完整的排练都没看过。

  音乐起,幕布开,场中追光细细一束,笼罩着个小男孩儿,他像是刚睡醒,伸了个懒腰。

  剧本写的是一个男孩儿成长的故事,这应该是幼年。

  音乐轻快,在小演员灵动娴熟的表演下,一个天真烂漫,对未来充满希望与遐想的形象生动不已。

  枯燥平常的生活场景以舞蹈形式演绎得有趣且优美,台下不乏看过多次排练的人,这会儿也欣赏得津津有味。

  第一幕很快结束,扮演小男孩儿父母的舞蹈演员先退场,后面巨大的屏幕上缓缓延申出一条路……

  音乐渐缓,幕布再开时已,男孩儿已是青年模样,这个阶段的舞蹈动作和节奏变化都复杂些,显示出青春的多彩和相对少年的复杂,而布置在一侧的柜子上,多了张女人的黑白相片,而这一段主要是青年与其父亲扮演者的互动,从舞蹈设计来看,多了很多冲突。

  岳天河坐在下面,很快就懂了乔鹤生的用意,哪怕表演厅现在的气氛还没到位,他的感触也陡然变深。

  ……

  第二幕最后,屏幕上顺着第一幕留下的那条路,又伸出了几条岔路。

  第三幕开始,幕布一层层拉开,最后出现的是一张略有些旧的木床,音乐低缓,听着让人有点闷,而床上的人随之起来,是乔鹤生。

  故事发展到现在,青年也长成了成年人,而柜子上两张黑白相片,让整个舞台的氛围也稍微沉重了些。

  青年缓步行至柜前,小心擦了擦相框,而后抱着两个小相框起舞,动作间表达的是怀念与悲戚。

  乔鹤生沿着舞台的边沿绕了半圈,最后停在了舞台的左前方,他怀抱着两个小相框,轻轻侧躺在地上。神色平静,合眼将一侧耳朵贴在地面上,像是在倾听某种呼唤。

  音乐的声音也逐渐降下去。

  这段表演太流畅自然,感染力也极强,让看的人心都悄悄揪起,随着他的舞蹈和神情而动。

  忽然,乔鹤生的脸色微变,他猛地睁眼看向头顶。

  岳天河不太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好像和现在的音乐也不搭啊?

  但下一刻乔鹤生的动作更奇怪,他直直坐起来,认真盯着上面某处,台下的人也有些不解,跟着他往上看。

  忽然,在台下一声惊呼中,乔鹤生就着这个姿势迅速往舞台里滚了几圈——

  紧接着,一个排光灯就直接砸了下来,轰然巨响。

  音乐还在继续,短暂的安静后现场猛地炸开。

  “怎么回事——!”

  “快来人——”

  “……有没有受伤?!”

  “……”

  岳天河在那声巨响发出的时候就已经站起来冲过去了。

  隔着围上去的工作人员,他看到了一边的乔鹤生,瞬间被刺中。

  认识这么久,从没见过乔鹤生这样的表情。迷茫、空洞、恐惧……虽然都不明显,但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右手搭在左臂上,眼神没有聚焦,好像与这个环境脱节。

  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之前乔鹤生跟他讲的,身上旧伤的来历,岳天河没法让自己站在旁边等他回过神。舞台不算低,而他双手攀在上面,一跳一撑,从围在下面的人中翻了上去。

  “你怎么样?”现在室内的温度还没上来,表演服也单薄,岳天河伸手去碰他,而入手一片冰凉。

  “鹤生——”岳天河的声音拔高了点,侧身搂了他一把。

  “嗯……我没事……”熟悉的味道和体温贴上来,乔鹤生也回了神,他声音很低,表情有点复杂。

  已经有人开始处理现场了,工作人员让演员们先回休息室。

  乔鹤生表演的时候,衣服再薄也不喜欢用暖贴,岳天河干脆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揽着他往休息室去。

  一路往回走遇到不少担心前来问情况的,乔鹤生也恢复过来,一一安抚了。

  现在也没法排练,要么等处理好了再走一遍流程,要么就等晚上直接表演了。

  “呼……吓死我了……”

  这是乔鹤生的单人休息室,岳天河坐在沙发上,而他躺在岳天河腿上,避开外人后,终于长长呼了口气。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后怕,更何况他以前还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重演,他没PTSD应激都算好的。

  “是意外吧……”岳天河声音有点沉,听着很不悦:“日常维护怎么做的,今天有表演都没检查过吗?”

  乔鹤生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道:“嗯……他们刚去看过,固定的地方老化破损,灯动起来就坏了……”

  “……”现在也没法追究剧场什么,今天来看的人不会比之前《国殇》的观众少,不可能临时取消,等换上新的后还得继续。岳天河越想越气,最后无奈吐出两字:“晦气。”

  乔鹤生无奈一笑:“算了,至少它没在正式表演的时候出问题,也算解决个隐患了,就怕大伙受影响。”

  岳天河伸手,指腹轻轻碰了下他还带着妆的脸,感觉到有了点温度才道:“我更担心你……”

  “……”乔鹤生沉默了下,翻了个身埋在他小腹上,也不管妆会不会蹭花,闷闷道:“不用担心,还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事影响到,我缓缓就好……”

  “嗯,手机给我吧,你休息会儿,有消息我叫你。”

  “好……”

  “……”

  出了事,剧场里的有关工作人员行动效率很快,中午就把备用的灯装上调试好了,连带着其他的照明和道具都仔细检查了遍,确认万无一失后才过来跟乔鹤生汇报,连带着把岳天河刚才落在那边的东西给送过来。

  乔鹤生正跟岳天河在休息室吃午饭,听完后平静点头:“还有时间,下午重新彩排一次,让大家都准备好。”

  看乔鹤生打算过去了,岳天河也起身。

  “你要不在这儿休息会儿?我那边应该没问题了。”

  岳天河却摇了摇头,经过刚刚那么一遭,总觉得不安心,得跟着才行。

  他又回到了刚才坐的位置,乔鹤生一进来就上台上下看了一圈,特地在刚才被灯砸过的地方多站了会儿。

  好在舞台的用材还算结实,除了有点擦蹭和轻微的凹陷,并不影响使用。演员们的心理素质很好,状态也很稳定。

  下午两点半重新开始彩排。

  这次舞台边围着的工作人员更多,大都一脸严肃,仿佛并不是在看什么彩排,严阵以待。

  岳天河也没有刚才的心情了,他坐在位置上,注意着演员们的一举一动,以及周围的环境。

  坐了一两个小时,直到彩排进入尾声,才缓缓放松下来。

  “……”等舞台上在确认谢幕位置了,岳天河才起身,往后走了走去回个电话。

  这个电话打了二十多分钟,转身一看,台上人都散了,乔鹤生站在旁边,对着监视器跟工作人员聊。

  他回到位置上,拿了东西准备先回休息室。

  而刚背起相机,身边就停了个人……

  “岳哥,想……跟你说个事儿……”

  “嗯?”

  易逢晖挠了挠头,表情很复杂,犹豫了下还是小声开口:“我觉得这事儿先不能跟乔老师说,但……”

  “没事,你说。”

  “……”

  “……行,到时候就这么来……嗯,没问题。”乔鹤生跟灯光师敲定后,直起身活动了下脖子,一转头看到岳天河跟易逢晖在场下说话,具体说什么当然听不清,但隐约能看到他俩表情都很严肃。

  他俩聊什么呢……

  一起回了休息室,已经四点过了。

  “演出是晚上七点半,要先去吃点东西吗?”

  “呼……才吃了没多久,等会儿吧,”乔鹤生拉着他往沙发上一坐:“五点过去也来得及。”

  岳天河把从家里带来的保温杯递给他:“那就先歇会儿。”

  乔鹤生接过后,忽然问:“刚刚跟小易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