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择路而生>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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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

  别看一帮人大大咧咧,听八卦可毫不含糊,尤其是岳天河的。要知道这人一直冷冷淡淡,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取向也和很多人不一样,当然好奇什么人能收了他。

  乔鹤生看了岳天河一眼,他正在夹菜,没看任何人,嘴角却有懒懒的笑意。

  心里一阵柔软,乔鹤生清了清嗓子:“还是在学校里,我大一寒假,艺术学院搂前。”

  岳天河脸上笑意更明显。

  孔裕眼尖地瞧见了,咽下嘴里的食物揶揄他:“哟,爱情的力量啊,我就没见天河笑过几次。”

  “吃你的菜,认真听——”旁边有人给他倒酒,堵住这张嘴。

  “嗯……不过那次挺特别,”乔鹤生又想起当初的画面:“我当时在跟一个大四学长排节目,晚上结束了出学院楼,一出门就见着岳哥堵在那儿。”

  岳天河撑着下巴安静听着,这是乔鹤生第一次叫他“岳哥”,可能是想区分一下,但不知为什么,从他嘴里喊出来,总觉得和别人不一样,勾得心痒。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听着,乔鹤生顿了顿继续:“……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岳哥就踹了我那学长一脚,我想过去看看来着,岳哥一个眼神瞪过来,我就不敢动了,”说到这儿乔鹤生笑着:“然后岳哥把他按在墙上训了两句就走了。”

  这下所有人目光又回到了岳天河身上。

  齐渊回过神,感慨了句:“还真是老岳能干出来的事儿,当年他可没少堵人。”

  岳天河挑眉看他:“瞎说什么呢,我堵人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也就那么几次。”

  没等他俩又掐起来,周礼正笑着开口:“不会是堵岑延那小子吧?”

  岳天河点了点头。

  “那这杯我得敬你,给媛媛出了口恶气。”

  周礼正跟他碰了下杯,岳天河看到沈媛投来的视线,轻笑着喝了口酒。

  有人继续问乔鹤生:“那你当时没被他吓到?天河那会儿揍人可是毫不含糊的,人也凶得很,好几个想追他的都被他一个眼神吓跑了。”

  岳天河并不在意这帮人怎么拿他开玩笑,只听身边的乔鹤生笑了笑:“没有啊,反倒觉得很帅,就……特男人,我喜欢。”

  毫不意外,这一声后起哄的声音更大了,岳天河却好像没听到,回头看他。乔鹤生笑着跟别人碰杯,痛快地喝酒。

  岳天河没见过这样的乔鹤生,但看他自如地融入自己最珍视的圈子,打心里觉得高兴。他之前没听乔鹤生说过有关初见时对他的感受,这乍然一听,只觉得心头有些发热。

  “你们悠着点,”岳天河看乔鹤生这来者不拒又豪迈的喝法有点担心,给他挡了下:“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一个个酒桶啊。”

  “哟,心疼了……”齐渊是起哄得最厉害的:“那他的酒你喝啊。”

  岳天河其实也没少喝,跟这帮人一起,说的是吃饭,主要还是喝酒。

  菜还没吃一半,桌上酒倒下去不少了。

  不过好在大伙的节奏也慢下来,喝开了后主要还是聊天,聊聊这一年的情况和之后的打算。在场的大半都是同行,也交流着行业信息。

  酒过三巡,气氛彻底热闹起来了,要找谁聊的都纷纷到包厢两侧的沙发上坐着侃,时不时就一阵哄笑。

  沈媛心细,一帮人聊着以前的事时,也没忘了关注几个家属,拉着她们聊了些轻松的话题,也讲讲这些人以前的糗事。

  几杯白酒下肚,岳天河也有点上头的感觉了。倒不是醉,也不头晕,就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薛璟挨个敬完一圈后过来,岳天河正在和周礼正聊武馆方面的事,见他来了,有所预感地把杯子里添满。

  “嘿嘿,师兄,我敬你,”薛璟跟他交换了个视线,一切尽在不言中了:“那什么,我啤的你白的,我干了你意思意思就行。”

  岳天河笑了笑,一口喝下去一半。

  乔鹤生正听着他们聊,注意到这边后抬了下手,但还是没拦,只是给岳天河碗里盛了些粥。

  “鹤生啊……”沈媛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过来,他另一侧的人已经喝到沙发边去了,沈媛顺势坐下:“会不会觉得吵?”

  乔鹤生笑着摇头:“不会,很热闹……挺好的,我还挺羡慕这样的关系。”

  沈媛也喝了不少,但看不出半点醉态,面上带笑,但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探究。越过乔鹤生看了眼岳天河,见他正与周礼正聊得专注,便低声开口:“跟天河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嗯?”乔鹤生看着她,而后笑道:“很好啊。”

  沈媛把酒杯口贴在唇边,微微眯眼看他。这样神情有点眼熟,乔鹤生想起来,岳天河想事情出神时也差不多这副样子,难不成还是他们师门的特色。

  这么长久地盯着人看不礼貌,沈媛是个很聪慧的人,迅速收回了视线,然后笑着跟乔鹤生轻轻碰了下杯,抿了一小口:“可能这么说很奇怪,但……我这个做师姐的,还是要谢谢你。”

  乔鹤生偏头看了眼岳天河,酒精作用下耳廓微红。

  他收回视线,就着酒杯喝了口:“这个谢……从何说起?”

  沈媛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这群人中,最让我放心的是他,最让我担心的也是他……天河很靠谱,对吧?”

  乔鹤生点头。

  “他一直都这样,可靠得很,但他以前不是这么话少沉默的……”

  “嗯?”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像我们这种喜欢武术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中二的江湖梦,上学那会儿的他,比喻一下,真的很像个义薄云天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大侠。”

  乔鹤生听着,大概能想象出那些画面。

  “那会儿他也有很多想法,有追求,虽然不是个话多的,但能感受到那种鲜活劲儿,就像一把淬好的刀,锋芒毕露的……”沈媛说着也笑,掏出手机给他看了几张照片:“你看,那会儿是个多骄傲的小伙子。”

  乔鹤生认真看着照片里的青年人,他抱着把刀倚在柱子上,看向镜头时是笑着的。乔鹤生从没见过这样的笑容,英气、自信、骄傲、耀眼。

  “这张照片当时可是在学校各大平台上疯传,一时间多了好些打着各种名义过来的追求者,男男女女,各式各样的”沈媛的语气很怀念:“也是那会儿我知道他喜欢男孩子,对了,当时你们学院找我们合作表演,我还见过一个小哥跟他表白来着,当时他拒绝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们学院的人收了。”

  “都是缘分,我也没想到当初见过那一面,后来还有机会认识。”

  沈媛点点头,又喝了口酒:“但后来发生过不少事,可能天河还没跟你说……这些年我们一直保持联系,我就眼看着当时最优秀的师弟慢慢长大,也慢慢的……变了很多。”

  说到这叹了口气:“他不把压力往外说,都自己憋着,加上一些变故,整个人都沉默不少,那几年聚餐时,每次看着都心事重重的,他不说,我们也不好问。”

  “这些年肯定也过得辛苦……”沈媛把酒杯端起,顿了顿又放下,这会儿是能看出些醉意了,但人还清醒,她失笑道:“今天也是高兴,喝多了,跟你讲了这些有的没的……”

  “哪里的话,能听到这些,是沈师姐认可我。”

  看他一脸真诚,沈媛也笑:“既然你也喊我一声师姐,那就跟他好好在一起,照顾好他,今天跟你说这些,也是希望……如果后面遇到什么事儿,你对他耐心点,他有时候又冷又闷的,但心软,比谁都心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酷是酷,但太孤独了,你陪陪他,陪到最后吧……”

  最后两句的语气很感慨,也很复杂,一片笑闹声中,乔鹤生很认真地点头。

  “……媛媛,你们聊什么呢?”周礼正喝了不少,声音也高,带着笑。

  沈媛和乔鹤生朝这边看过来,发现岳天河也端着酒杯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笑。

  沈媛起身,顺势拍了拍乔鹤生肩膀,笑道:“我说——师弟们都归我罩着,鹤生喊我一声师姐,那以后师姐也罩你——”

  乔鹤生也笑,跟沈媛碰了下杯,一饮而尽,酒精烧得嗓子微哑,笑起来却也好听:“那就谢谢师姐了——”

  岳天河呼了口气,刚要找瓶子给自己再倒点,却发现桌上酒瓶都空了。

  “小薛,再去要箱酒——”不等他开口已经有人喊了。

  “要啤的就行了,”周礼正俯身,从身后拎了两个盒子上来:“白酒,试试我存的飞天茅台。”

  “靠,正哥不厚道啊,好东西这会儿才拿出来……”

  “照你们一开始那个喝法,能品出个什么东西来,好酒都给糟蹋了……”周礼正给身边的人倒上后,把酒瓶传过去。

  岳天河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一手揉了揉额头。

  “学长……岳哥?不舒服?”乔鹤生低声问他。

  “没有,”岳天河的语气还算平稳,撇过来一眼:“还行……”

  这一眼带着点醉意,懒洋洋的,看得乔鹤生心里像是被小爪子挠了下。

  “就是挺高兴的……”岳天河看起来的确很高兴,上半身朝乔鹤生那边偏了偏,一个个给他指:“我跟你说……那几个……每次喝多了就开始比划,这头这俩,要么喝到桌子底下去,要不就晕乎着,谁说什么都答应……还有齐渊那几个人,酒后行为艺术家,喝多了就开始发疯……”

  乔鹤生听他沙哑着嗓子,一边笑一边说,这样的岳天河有点陌生,却也让他心动。

  一帮人一年没见,话自然多。

  岳天河喝了不少,本来灌他的人就多,加上这次还带了人。到后面反应迟钝时,还是乔鹤生接过他的杯子,帮他挡了挡。

  这么一来,喝高的一帮人也不讲究了。男人骨子里就好斗,你能喝那就多喝,拎着酒瓶子就开始跟乔鹤生称兄道弟。

  沈媛和周礼正拦了下,没拦住,便也笑吟吟地在一边看。乔鹤生子自始自终都很稳,虽然喝不少也有点脸红,但一直都很有礼貌,保持着清醒。

  岳天河表露了毫无震慑力的威胁,但直接淹没在哄闹声中。

  周礼正勾过他脖子,语重心长道:“酒品如人品,哥几个帮你看人呢。”

  岳天河无奈道:“你们故意的……”

  ……

  从七点过一直到十二点,饭店都打烊了这局才散。

  还好酒店近,一桌子人浩浩荡荡吹着风聊着天,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明天上午十点啊……”沈媛脚下有点飘,被周礼正揽稳了后道:“说好的,图书馆前集合啊。”

  酒店大厅里,一群人纷纷点头,各自回回房。

  刚出饭店的时候岳天河脚下还有点不稳,吹了会儿风后似乎好了点。乔鹤生还是不太放心,扶着他刷开了房门。

  门一关上,两个人都沉沉呼了口气,空气里飘着淡淡酒香。

  岳天河往墙上一靠,微微眯着眼。

  “……学长?”乔鹤生试探着喊了他一声:“还醉着?难受吗?”

  岳天河睁眼,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学长?”

  岳天河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他顿了顿才说:“我要洗个澡。”

  乔鹤生愣了下,失笑道:“你这个样子洗澡?”

  岳天河点头:“洗澡。”

  “……”

  乔鹤生确定了,岳天河还醉着,这种状态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去洗。

  “我们歇会儿,歇会儿再洗。”

  岳天河还是看着他,直到乔鹤生快受不住这视线妥协时,他才一挺腰站直,朝大床走去。

  乔鹤生看着他坐在床边,脊背微微躬起,呼吸有点沉,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个根本不可能和岳天河联系起来的词——乖巧,乔鹤生想,自己可能也醉了吧。

  他接了杯温水,坐到岳天河身边:“难不难受?想吐吗?”

  岳天河接过后一口一口喝完:“不想吐。”

  今天的都是好酒,醉人,但不会太难受,他现在只是觉得飘忽,还有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