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择路而生>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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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

  岳天河从体育局出来时,已经快下午六点了。

  公交开过去好几辆都挤满了人,看着时间近了,他久违地去了地铁站。

  现在是下班高峰,地铁里也人满为患,他一米八的个子被挤到门边,勉强有个落脚的地方。

  各种风尘仆仆的味道混在一起,汗水、香水、化妆品、拎着的食物……岳天河的呼吸都放缓了,他不太喜欢这种逼仄拥挤的感觉,好在只有几站。

  从地铁站出去的时候,刚巧电话也响了,他看了眼后接起来。

  “喂,老齐。”

  “诶,材料交上了吧。”齐渊心里叹了口气,明明是岳天河的事儿,他这做兄弟的更操心。

  “嗯,交上了,现场检查也没有缺漏。”

  “那就行,之后就等审核评比了。”

  “嗯,这次谢了。”岳天河看了下路牌,分辨着方向。

  齐渊在那头夸张地嗐了一声:“跟我谢个屁啊,要是真申上了你再好好谢我吧。”

  岳天河没理他这句,聊了两句后刚打算挂电话,又被叫住了。

  “对了啊,我跟正哥约过时间了,应该半个月后咱们能聚一聚,其他几个人媛姐去联系,敲定时间了弄个群。”

  “行啊。”听到这个岳天河的神色缓和了点。

  要紧事儿说完齐渊也没个正形了:“对了,转达一下正哥的话,他跟媛姐结婚都好几年了,但这一圈的兄弟也不知为什么个人情况都没着落,这次聚会有对象的,或者发展对象的,都得带上啊。”

  “……”岳天河心里动了下,嘴上还是一如既往:“这不正好,把你准备结婚的那位带出来,大家给看看。”

  “废话,我肯定得带啊,”齐渊忽然神神秘秘道:“对了,我最近认识个人,小伙子应该是你喜欢的那款,旁敲侧击了下性向跟你一样,要不给你牵个线?”

  “不用。”

  他拒绝得太干脆,齐渊一阵无语:“你就单着吧,看十年后都拖家带口了你还自个儿逍遥呢。”

  岳天河很是无所谓:“真到那天再说吧。”

  “……”

  挂断电话后,岳天河抬头看了眼,天色有点暗,歌舞团的几个大字亮起略深的红色,严肃端庄,带着积淀出的历史感。

  乔鹤生今天下班早,岳天河跟他约了见面。

  站在街边,看着高挑靓丽的男男女女陆续出来,岳天河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近似于武馆里那些家长接孩子的期待,但又有些不一样。

  他也算是模样身材都出挑的,往街边一站,那些从歌舞团出来的俊男靓女都多看了眼。他目不斜视,一边看手机一边等着。

  乔鹤生匆匆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路灯还没亮,岳天河站在大门外,垂头背对着他。看起来姿势很随意,但脊背和双腿都挺得笔直,潇洒又板正,两种气质在一个人身上集中,却并不矛盾。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才放轻脚步靠上去,忽然拍了下岳天河的肩膀。

  而下一瞬手腕就一紧,被用力攥住——

  “嘶诶——!”

  岳天河猛地转身,看到是他的时候愣了下,只是一瞬间就松了手:“抱歉,我……条件反射吧。”

  乔鹤生看着手上的印子,有点诧异,他当然注意到了岳天河转身那瞬间的警惕眼神,不过也了解长期训练的人有多敏感,握着手开了个玩笑:“诶……警惕性这么高啊,反应好快……”

  岳天河看着他,伸手拉过自己刚才握住的手,微微皱眉。

  乔鹤生皮肤白,所以几个指印格外明显,岳天河知道自己劲儿不小,有点自责问了句:“弄疼你了?”

  岳天河干燥的指腹在手腕上摩挲,虎口处一圈茧比较明显,粗糙地擦过皮肤,有点痒。

  “嗐,这有什么,不疼。”乔鹤生这么说,却没收回手。

  岳天河把他袖子往下拉了拉:“这是舞蹈家的手,伤到我就罪过大了。”

  “哪儿能呢,”乔鹤生握了下拳又松开:“舞者可没那么脆弱。”

  岳天河嘴角勾了勾:“下次可别突然从背后拍我了,要是一个没收住,你真就麻烦大了。”

  “这么严重?”

  两个人沿着这条街往路口走,岳天河淡淡道:“以前专门用很长时间练过擒拿格斗术,加上这么多年的训练,已经有肌肉记忆了。面对偷袭……”岳天河的视线平移了下,带了点笑意:“要保证第一时间掌握主动权。”

  “这么厉害,”乔鹤生笑道:“回头教教我呗。”

  “可以。”

  ……

  走到路口,看着多起来的车流,岳天河问:“想吃什么?”

  乔鹤生把衣领拉高了些,状似不经意道:“今天不想在外面吃……”

  “嗯?”岳天河偏头看他。

  “嗯……”乔鹤生沉吟了下:“我家不远,要不回去做饭吃,试试你的手艺?”

  岳天河沉默了下:“我手艺不太好……”

  “没关系,我就想尝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像是饱满的希望慢慢泄了气,岳天河不忍,点了点头:“好吧。”

  乔鹤生转头看着他笑,一点失望都没有。

  很快拦了个车,如乔鹤生所言,这个距离确实不远,如果每天早出门一会儿,甚至可以走路来上班。

  乔鹤生自己住的地方是个高层公寓,前两年新建的社区。

  岳天河跟着他进了电梯,一路没人再上来,停在了17层。

  乔鹤生开了门:“稍等,给你拿双拖鞋。”

  岳天河看着递到面前的拖鞋,是新的,标牌还没拆。

  开了灯后能看清整个屋子的布局,两室一厅,面积不算大,但简约而雅致,屋里干净整洁,不太像个独居男性的屋子。

  当然,岳天河没忘记自己来这儿的任务,脱掉外套径直往厨房去。

  乔鹤生跟着他一块进了厨房,先开了冰箱,岳天河站在他身边,扫了眼里面的东西。

  “吃什么?太复杂的我做不好啊……”

  乔鹤生笑了笑:“简单点吧,这一层都是蔬菜,下面速冻里还有肉,你看着来就行。”

  “……好,”岳天河从挂钩上取了围裙穿好,又打开柜子找到炒锅,发现乔鹤生还倚在门边看:“你去休息吧,做好了叫你。”

  “好。”

  乔鹤生回了客厅,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都没看进去,注意力全在厨房的动静上。

  这种体验新鲜又舒服,有一种近似“家”的感觉。两个人下班后一起回家,喜欢的人在厨房做饭,虽然距离真正意义上的那一天还有段距离,但也不耽误他多想想。

  心里偷着乐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乔母打来的视频。

  “喂,妈。”

  “嗯,吃饭了吗?”

  乔鹤生往沙发上一躺:“还没呢,待会儿就吃。”

  “这都七点了,”乔母开始絮叨:“你是又点了外卖吧?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东西不健康,少吃点……”

  乔母说一句,乔鹤生就笑着点头应。

  “……哼,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然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吧。”

  乔鹤生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对了,你……”

  乔鹤生正听着,厨房里忽然传来岳天河的声音:“……你这儿有胡椒粉吗?”

  他下意识朝厨房看了眼:“有——在烤箱旁边的抽屉里。”

  里面的人好像是嗯了声,然后没说话了。

  乔鹤生收回视线,对上乔母探究的眼神,一瞬间有点尴尬,但很快就坦然一笑:“妈,你刚才想说什么?”

  乔母挑了下眉,倒是没有对刚才的插曲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问:“我是想问……这周末我还用去你那儿送吃的吗?”

  “……”

  “……”

  两个人隔着手机屏幕面面相觑,乔鹤生明白他妈看出来了,最后是他绷不住笑出声:“来呗,这有什么……”

  ……

  放下电话后,乔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挥之不去,乔鹤生坐不住了,进了厨房。

  厨房面积不大,两个大男人站里面就满满当当了。岳天河疑惑看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锅里的油。

  “饿了,来帮帮忙。”

  “好,很快的。”岳天河端起炒锅晃了晃,油烟顺着上方的机器抽出去,他端起腌好的肉利落往里倒。

  “唰——”

  愉悦的油爆声瞬间炸开,岳天河挥动锅铲,将肉粒滑散。

  乔鹤生笑着看他往里下配菜,低头扫了眼另一口灶,上面煮着汤。揭开盖子闻了闻,往里加了些盐和胡椒粉。

  等他这边关火后,岳天河那边的爆炒也差不多了。

  “调味吗?”

  “嗯。”

  乔鹤生迅速往里加了几样,岳天河翻炒几下后也关火盛了出来。

  ……

  这一顿上桌时,一荤一素一汤,岳天河皱了皱眉,觉得还是少了点。不过他做饭确实弄不出什么花样来,冰箱里其他的又怕出错。

  “不错啊……”乔鹤生倒是直接开吃了,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盖在米饭上,端起碗扒了一大口:“很香。”

  岳天河也尝了下自己炒的宫保鸡丁,一瞬间表情有点意外,而后很快了然:“我自己是炒不出这么好的味道,你调的味很好。”

  刚才在厨房里,乔鹤生看似只是帮忙加下调料,但也控制着他的时间和节奏,所以味道口感都恰到好处。

  “你应该很会做饭吧?”岳天河慢慢吃着问他。

  “嗯……我自己不好评价,”乔鹤生朝他一笑:“下次给你做,你来评价。”

  岳天河抬头,看他很认真地吃饭,吃得很香,心头微微发热:“好。”

  “……”

  本着有头有尾的原则,吃完后岳天河去洗碗,乔鹤生拿了衣服去洗澡。

  收拾好后岳天河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的好像是个舞蹈比赛,他没看过这种。

  乔鹤生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岳天河正认真地盯着电视,看到他出来了,微微偏头眨了下眼。

  这是一次看到乔鹤生如此居家随意的样子,宽松的居家服也没掩盖掉长手长脚的优势,头发湿漉漉的,怎么看都是个年轻大男孩。岳天河想了想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好像跟现在也没什么差别。

  “看比赛呢。”乔鹤生坐过来,拿起遥控器摆弄了下,岳天河才发现这是本地视频。

  “嗯,我没看过舞蹈比赛,这里面都挺厉害的。”沙发不算软,但岳天河还是感觉到了身侧位置的些许下沉,以及……清淡的沐浴露味。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好闻是好闻,就是多吸两口后,胸口有点发痒,下意识去摸烟,但动作又顿住了。

  “那你看看这个。”乔鹤生重新调出个视频,画面有点糊,看着年份挺久了,不过岳天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人。

  “什么时候的啊……”

  “这个……应该是我十六岁参加玉兰杯青年舞蹈大赛的时候吧,整个视频是我的比赛表演剪辑,一直到二十六岁的都有。”

  岳天河看着视频里还很青涩的少年人,轻轻笑了下:“挺有意义的。”

  “这是我妈送我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乔鹤生看着电视上的自己也很怀念:“十年听着长,但过起来也就一眨眼。”

  岳天河轻轻嗯了声,两人安静看了会儿,他忽然道:“你这看起来变化挺大的。”

  “是啊,尤其是大学之后,”乔鹤生说:“毕业后去法国待了几年,那段时间跟爸妈见面的次数少,我妈每次都说我变化大。”

  岳天河点点头:“长开了。”

  “那几年进修生活确实影响很大,回来后朋友说我身材都变了。”

  他以前是清瘦型的,学了些别的舞种,可能也有水土饮食差异,整个人结实了不少。

  “好像还真是……”岳天河偏头看了他一眼:“这么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我就说,我记性很好,却没什么印象。”

  “哦?你见过的每个人都会印象?不能吧……”

  岳天河不太明显地笑了下:“如果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能记住,那时候关注点全在另一个人身上,你又不起眼,就没往心里去了。”

  乔鹤生挑眉一笑,凑近了点问:“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句话是在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