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生下来没有多久便夭折了,那是我第一个孩子,听说孩子死了,我拼命的在医院哭,想带着她回来。可医院不让,说尸体由医院处理。”
门胖丫没有讲其它的事情,只是讲有关女儿的这一段。她眼睛里泛着泪花,手拽着米欣儿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我回来后,怎么都忘不了。家人见我思女心切,便建议我给女儿立个衣冠冢,有个念想也有个寄托。
我便把怀她的时候,给她做的小衣裳放在一个小木箱里,埋在这里。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花花,她是女儿嘛!我希望她像花儿一样漂亮,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没有文化,也取不了好名字,你们别见笑。”门胖丫提到花花二字,眼睛里浓浓的母爱。看坟包的眼神,仿佛看孩子一样。
米欣儿心头一热,母亲,竟是这般爱她。
“你们看这些花儿,都是我给花花准备的,她天天换着戴可以不重样。每次我看见漂亮的花儿,我都给我花花买。鲜花、假花,我都买。”
“您常常来和她说话吗?”米欣儿看着那些花,想象着自己戴花的样子,嘴角悄悄地上扬。
秋燕飞也在默默地数着那一朵朵芬芳艳丽的花儿,恰好捕捉到米欣儿微微变化的表情。她嘟嘟嘴,用嘴唇无声的吐出两字:臭美。
米欣儿得意的一闭眼,再睁开,眼角上扬。
“天晴我天天来,天不好的时候,隔一天来一次。主要是我腰椎不好,儿子媳妇怕我摔跤。”
“您儿子儿媳对您很孝顺吧?”米欣儿试探的问。
“是啊!我前半生过的坎坷,可后半辈子真是有福气,儿子孝顺不说,娶的儿媳妇对我像亲妈一样。四里八乡都羡慕我呢!呵呵……我的花花也放心,在那头不用惦记我。”
门胖丫说着,还用手轻轻拍了拍米欣儿的手背。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一个外人讲自己家的事情。
“妈妈,您怎么带客人来这里呀?都给您说了八百遍腰椎不好,不要一个人上山,又不听话。”徐臣元抱着一本相册,笑眯眯的跑来。
“我不是没事吗?看把你给急的。相册拿来了呀?快打开看看。”
门胖丫接过儿媳手中的陈年相册,翻开。里面有门胖丫抱着小孩的照片,小孩子到少年再到成年,从黑白照到彩色照,一张张照片过渡着一个个时期。
米欣儿瞧着简单的黑白照片,可别说,她和母亲还真像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不仔细辨认,还真分不出区别。
如果不是照片年代感太强,足可以让人误认为是米欣儿现在的照片。
“姑娘,你看,和我妈妈是不是很像?”徐臣元指着照片,和米欣儿对照着。
“是,一模一样。”米欣儿由衷的说着心里话。
“太神奇了!缘分呀!”徐臣元翻了翻页,后面的照片应该是家庭条件变好了,照片越来越多,孩子也越来越大。
“这是我的女儿,这是大哥的儿子,他们都在T城上学,我大哥大嫂在T城工作。”
徐臣元一一介绍着,简浩南和秋燕飞挤在一块儿看照片,米欣儿瞅着他们俩八卦的样子,暗自好笑。
许是缘分来了,几个初次相见的人竟然有聊不完的话题。坐在花花的坟前,他们聊的热火朝天,像一家人一样。
天色渐晚,山下炊烟寥寥,偶有狗吠。游客们三三两两在山下嬉闹。
远处的亭台楼阁,已经传来锣鼓声声,那一定是进村时大爷介绍的免费歌舞表演快开始了。
“姑娘,还没有问你们的名字呢?咱们只顾着聊天,太投缘了,都还没有相互介绍。”
徐臣元突然想起,她们总不能老称呼人家姑娘吧?还有一个大哥呢!
“您好,门阿姨,臣元姑娘,我叫简浩南。”
“我叫秋燕飞,我和简浩南是夫妻。”秋燕飞吐吐舌头,看米欣儿怎么办?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米欣儿,简浩南点点头,示意她完整的介绍。
如果门胖丫联想到昝家,领悟出了什么,那就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一吐为快。
倘若老人家没有想起什么,那就慢慢地先和她子女讲,再缓慢的告诉她真相。
毕竟,一个大家认为死了几十年的女儿,突然复活还活生生站在眼前,比诈尸还要惊悚。
米欣儿惊喜又难以自持的看着老人,她的心,激动着、跳跃着、欢天喜地的在幸福中奔跑、奔跑。
起伏的胸膛满怀欢欣,真真实实站在眼前的母亲,让她兴奋不已。
“我叫米欣儿,从W城来。”
门胖丫咧嘴欢笑的嘴突然僵了一下,W城,姑娘说她叫米欣儿?
米家?这姑娘?她和昝家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她和自己这么像?她姓米?昝家的大姑娘昝金玉嫁给米家,多年没有孩子。她是谁?
惊诧、痛苦、困惑……
多年前的往事电光火石、流星赶月般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门胖丫忽然手足无措、困顿的放开米欣儿的手,后退一步。
她哆嗦着嘴唇,热热的气流胀满胸腔。脑子里混混沌沌,噗通噗通的心跳响彻耳廓。
“你说你叫什么?”
“米欣儿。”心跳,快速的心跳,米欣儿紧张又充满期待的眼含深情,她深情地、深情地凝视……妈妈,您可认出我?
我是您的花花呀?米欣儿真想冲过去抱住门胖丫,大声的告诉她,我就是花花,我就是那个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死去,却依然活着的花花呀!
“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门胖丫猛然走近一步,双手抓住米欣儿的手,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徐臣元被这突然的场面弄的莫名其妙,刚想止住门胖丫的行为,被简浩南拉住摆手又含笑点头。
她看看手中的相册,又看看婆婆和眼前的姑娘,困惑的眼神看向简浩南。
对方不停的含笑点头,温文儒雅,不像坏人。再看婆婆,泪流满面,激动万分。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明白什么,聪明的她选择了和简浩南夫妻一样,静默的看着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