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进屋吧？孩子冷。”米欣儿推一把惊呆的贝之成，再发呆，整栋楼的人都要挤满楼道了。
死要面子的贝家海同时反应过来，一把薅过抱着痛哭的母女俩，推到屋里，又粗鲁的扯着两孩子拽进屋内。
看着瘦弱的两个孩子，让贝家海拖拽的东倒西歪，米欣儿心里一阵悲伤。都说虎毒不食子，贝家海竟然对孩子如此无情。
母子三人没有行李箱，只有一个五六十年代才会用的蓝花布包袱。上面沾满泥土，和主人一样沧桑、风尘仆仆、天涯而来。
“我苦命的女儿呀！呜呜呜……”王兰英只顾抱着女儿哭，什么话都说不出。
贝之成去屋外提了蓝花布包袱，“你们不冷啊？看什么热闹，走走走。”
“贝之成，好像是你姐姐回来呢？”
“是的，眉眼很像王兰英，应该是他家大姑娘。怎么乌漆墨黑的？像非洲来的难民。”
邻居们窃窃私语，若不是北风吹的紧，他们都恨不得扒门缝，看看稀奇事。
“婶子们，别议论了。大冬天，小心老寒腿。总会见面的，以后再关心。我家现在挺乱的，大家都回去吧！”米欣儿笑嘻嘻的跟大家挥手。
“贝家的媳妇说话中听，贝家人不是个东西。”不知道人群中谁冒了这句话，贝之成梗着脖子想要干架。
米欣儿把他拉进屋，“你不嫌事多？赶紧进屋。”
贝家海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紧紧皱着眉头，眉心都成了一个川字。背着双手，在客厅走来走去。
两个黑瘦的孩子，望着桌上的剩菜剩饭，两眼发直。喉咙里「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异常刺耳。
“你们很饿？”米欣儿弯下腰，小声问。
两个孩子抿抿嘴，舔着嘴唇，点头。眼神怯弱，脸上的冻伤发青带着紫色。
“我去炒菜给你们吃。”米欣儿怜惜的摸摸孩子的头，很想给他们洗个澡，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脏了。
可是比起卫生，他们的肚子更紧迫，饿得「咕咕」直叫。米欣儿不指望贝之成帮忙，王兰英一直在痛哭。没有办法，先做饭吃吧！
她用剩菜剩饭煮了点汤饭，又煮了碗鸡蛋面条。热气腾腾端上桌，“来，吃吧？”
米欣儿对孩子们招手，女孩偷偷瞄一眼贝家海，又看看米欣儿，摇摇头。
“不怕，来。”米欣儿伸出手，牵过小女孩黑黑的枯树枝一样的手臂。
孩子全身冰凉，寒风好像贯穿了她身体一样。米欣儿倒了杯温水，小女孩一口气喝完。
贝家海冷哼一声，坐到屋角。小男孩想坐到姐姐身边去，贝家海犀利刻薄的眼睛盯着他。
小男孩刚挪了几步，心里害怕。怯生生的站在屋中央，孤独、害怕，带着哭腔喊道：“妈妈。”
抱头痛哭的女子，直起身子，拉过男孩道：“是不是好饿？”
“嗯。”小男孩乖巧的点头。
“姐姐，孩子交给我，你也赶紧吃点饭。现在太晚，家里剩菜剩饭先吃点。”
米欣儿歉意的说道，她想做几道好菜，可是孩子们的饥饿等不了。
“谢谢！”女子眼睛里的泪水又滚滚而出。
王兰英拉过凳子，坐到女子旁边，把面条推到她面前，“快吃，看饿成啥样呢？呜呜呜……”
“你还让不让过夜？不把贝壳儿吵醒，你不算完是吧？”贝家海朝着说一句话就呜呜大哭的王兰英吼道。
王兰英用袖子擦一把脸，强忍悲伤，看着女儿大口大口吃面条。
“欣儿，去给你姐姐和孩子们再煮几个荷包蛋。”王兰英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像黄河的源头，娟娟成河。
米欣儿迅速开火，烧水，打蛋。很快，三碗荷包蛋上了桌。
母子三人，连汤带水吃了个精光。一路奔波，又饿又困。吃饱了，人也有了力气，疲乏随之而来。
“妈，要不让他们先睡觉吧？明天醒来再问，现在天也不早了。”米欣儿小声劝慰王兰英。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晚上怎么安排，她也不敢做主。
“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贝家海背着双手，进了卧室。
王兰英看看房子，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以前贝之成没有结婚，姐弟俩住一个卧室。
现在，贝之成成了家，有了孩子。女儿自然不能再住进去，那只好住客厅了。
“春儿，你今天和孩子们在客厅打地铺，或者睡沙发，明天妈再想办法。”王兰英眼睛里的泪水，时时刻刻想决堤。
“好，妈妈，我和孩子们打地铺，我们有被子。”女子打开蓝花布包袱，里面有一床军绿色的薄薄的被子，她把它铺到地上。
“来，呼兰，巴雅尔，和妈妈睡觉。”女子招呼两个孩子一块躺到被子上。
“你们不盖吗？”米欣儿问道。
“我们一路回来，都是这样睡的。不过，我们在旁边燃了火。”女子对米欣儿露出丝丝笑容。
“等着。”米欣儿转身去了卧室，抱出结婚时买的新棉被，盖到他们身上。
女子的眼睛又湿了，“谢谢你！”
“姨！”小男孩突然伸出黑黢黢的小手，抓住米欣儿的手指头。
“你应该喊我舅妈。”米欣儿笑着帮孩子盖好被子。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像黑夜里的明珠，“舅妈。”
“乖，睡吧！明天舅妈给你们买新衣服。”小女孩冲米欣儿咧嘴一笑，许久没有笑过的小脸，因为冻伤，她轻轻地「嘶」了一下。
全程，贝之成都在旁边看着，像看别人家的热闹一样。
王兰英依依不舍的去了卧室，米欣儿和贝之成也进了卧室，几分钟后，客厅里的人已经深度睡眠中。
“你看见你姐姐怎么不喊她？”米欣儿摸摸贝壳儿红扑扑的脸蛋，想到客厅里两个黑黝黝的孩子，心里一酸。
“不是不喊，是没有认出来。草原能有这么厉害？把人都晒成了锅底色。”贝之成对姐姐皮肤的变化到现在都不能接受。
“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姐姐和你姐夫去了草原生活。估计那里的太阳直射时间长，海拔高，紫外线强。
长期居住在那里的人，慢慢皮肤内黑色素含量增多，肤色发生变化，应该是这样。”米欣儿对自己的解释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