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自盼看了边应漓一眼,又看向明涣,林睐的目光也在他俩身上来回打探。而边应漓只是怔怔地看着明涣。

  “Z 不知道自己是 Z ?”姜自盼问。

  明涣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自盼:“是。”

  边应漓僵硬地开口:“所以......谁是 Z ?”

  明涣还是盯着姜自盼,目不转睛。像是得到了默许,他叫出那个名字:“边应漓。”

  林睐一下子站了起来:“江越一直保密,可是这件事无意间被你知道了,所以他要你死?”

  边应漓脸转向姜自盼的方向,眼神却不聚焦:“那次摔下悬崖,你的外援,是他吗?”

  明涣没答,姜自盼也没说话。林睐双手撑在座位上,依然难以相信般看着明涣:“可是......边应漓不知道自己是 Z ,那些命令又是谁下的?让别攀惹来杀身之祸,把约翰逊逼得在家里自杀......他们......他们都是?”

  “江越那些从未公开过的亲信?”边应漓也站了起来,动作还很稳定,只是手臂手背的的肌肉紧绷,像是极度紧张,“ Z 是我?还是,我是 Z 的其中一员?”

  明涣抬起头看着边应漓,张了张嘴,低回头看向姜自盼,姜自盼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明涣看着边应漓:“ Z 是你一个人。按照江越的意思,他如遇不测,约翰逊那群人都得听令于 Z 。”

  “那其实,之前那些‘ Z 的命令’,是有人冒名做的。”边应漓不知不觉全身处于一种极度戒备的状态,“姜老师,我是 Z ,但是用 Z 下命令的人,是你,对不对?”

  姜自盼没有回答。

  鸦雀无声地过了足有两分钟,明涣请求林睐:“还是得麻烦你——推我去房间。”

  林睐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去推明涣,大厅里只剩这对关系复杂的人。

  “你知道我是 Z 吗?”边应漓小声问。

  姜自盼没看他:“才确定。”

  边应漓笑了笑,全身一放松,又往外退了两步,离得远了些,戒备之意更加分明,显然也不信:“怎么会?”

  姜自盼终于肯看着边应漓,却没有任何多的情绪,他只是看着:“猜测过,但我选择相信你。直到刚才明涣说, Z 自己也不知情,我才确定是你。”

  那你救出明涣,都没问过他为什么会被江越逼到那一步吗?那你刚才去把这人接到这儿来,也没和他聊过你们的曾经,和你身边有个我的现在?还是专门为了揭露我最不堪、最恶心的身份?

  边应漓没说话。

  姜自盼在组织里的爪牙可能有比明涣扎根更深的,不然姜自盼怎么会知道有个大棋子 Z 呢?他甚至还知道 Z 会怎样和其余人联系,连 Z 自己都不知道。

  又或者说,江越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无法接受自己,所以亲自调教了一个完美的替代品,送给姜自盼。

  让边应漓变得像他江越那样一身媚骨,委身在姜自盼之下;又让 DUSK 的最高权利落在边应漓身上,让虚名能被姜自盼所用,让 DUSK 的每一份子被姜自盼这个“叛出家门”的人利用;同时,还让边应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随时可用随时可毁的“工具”。

  姜自盼没等来意料中的炸毛,也没等来边应漓的其它问题。边应漓安静地看着姜自盼,看了很久,姜自盼这才站起身:“你有什么想说的?”

  边应漓摇着头笑道:“谢谢你没杀我。”

  姜自盼皱了皱眉。

  边应漓偏过头,气若游丝:“姜先生,我有点晕。我想回去睡一觉。”不等姜自盼首肯,边应漓快步走向楼上。姜自盼没叫他停下,也没追上来。边应漓知道那双盯着自己后背的眼睛此刻一定很烫,很深,很沉。

  ......

  姜自盼去了明涣的房间,明涣刚挂了一通电话来给他开门,仰起头来看他:“他人呢?”

  姜自盼把他推进去:“回房间了。”

  “没说什么?”明涣示意姜自盼在床边停下,“谢谢。”

  姜自盼坐在明涣面前:“你让杜瑶回去,亲自来找边应漓,我就猜到了。”

  “我可不是专程来找他的。”明涣说,“我只是想来找到姜先逸。”

  饶是姜自盼也被明涣开口就说出了那个名字给弄得一怔,明涣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避讳的:“姜先逸应该还活着。”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明涣很轻地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江越从没和边应漓隐瞒过。”

  姜自盼的眼里满是不信任,但却沉默得耐人寻味。明涣解释道:“江越一直把那小朋友当成他自己在养,你没看出来吗?”

  ......

  边应漓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个艳得太过妩媚的人正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举着自己的右手,看那食指上面的红宝石戒指。

  “宝宝,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下了课又贪玩去了?”江越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眼神、语气、表情,无一不娇嗔。

  边应漓站在门口没敢动。

  江越穿着松松垮垮的浅灰色真丝睡衣,面料光滑而微透。他一直很喜欢这套,不过这也是他唯一一套正式的睡衣,他也只在边应漓面前穿过。

  其他“不正经”的睡衣可能是女士内衣,可能是情趣服饰,可能是清晨百合,但都在那具白皙漂亮的肉体上相得益彰。夜灯的黄光融化在他身上,像是让食物更加色彩诱人。

  “怎么不进来?快来,你看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好不好看?”江越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冲他招了两下。

  边应漓走近了两步,问他:“为什么是红宝石?很贵重吗?”

  江越要什么没有?偏偏要这么一颗不太出彩的红宝石。

  “怎么不贵重?”江越很珍惜地把手递给他,像是赋予他一项神圣的权利来触摸他手上的那个戒指,“本来他说有一颗橄榄石要给我的,可是他又说,橄榄石是平和的象征。平和?他叫我平和什么啊?我很暴躁吗?”

  “那为什么是红宝石?”边应漓问。

  江越见对方并不捧着自己的手看,也把手一收,但是更温柔地对对方说:“红宝石象征着权力,离八月也不远——而且,宝宝你的生辰石是石榴石,你知道吗?”

  边应漓没说话。

  江越就起身拉他坐下。他的手心并不怎么细腻光滑,但是他的动作非常柔软:“很多人,买不起红宝石,就用石榴石代替。石榴石也很漂亮,品相好的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你知道吗?”

  我该知道吗?边应漓想问。

  “宝宝,只要你愿意,我让他们把全天下的石榴石都给你好不好?”江越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他,“你要红宝石也可以,除了这个。”

  这应该是很多年以前的事,边应漓突然想到。原来很多年以前江越就在暗示他的意图了——边应漓本来就是一个替代品弟弟,这也是他边应漓自愿当的,这从一开始就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

  所以边应漓还要逐渐学会变成江越,在整个光怪陆离的 DUSK 里学会不动声色地接受那些真相、那些秘密,要在不知不觉中参透那本经。

  只是边应漓一直不够聪明,没能真的成为最好的江越二号,白费江越一片苦心。

  边应漓看着面前的男人,和他一直微光闪闪十分真诚的蓝色眼睛,很轻地摇摇头:“不用——我真的没法变成你。我学不会。”

  果然江越收起了他的温柔乡,诧异地问:“为什么?宝宝,你只用做好我的弟弟。”

  “我不是,”边应漓抬手掐住江越的脖子,“你可以为了你的哥哥,给他精心再造一个弟弟,我可没那么爱我的‘哥哥’。”

  江越的眼神变得古怪,他板着脸看着边应漓,双手握住边应漓掐着自己的那只手,声音也不再娇媚:“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宝宝?”

  手上一用力,江越这人便灰飞烟灭,不见踪影。边应漓恍惚间收回自己的手,低下头看了很久。

  “我不该和你们是这样的关系啊。”边应漓喃喃道。

  整理.2021-07-23 02:00:42